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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天光透过斑驳树影，雪后初霁，轻雨也歇。正催人欲睡。
不知什么缘故，室内并没有开暖空调，但并不过分地冷。只解了羽绒衫披在肩头，拿了本厚厚的专著捂住脑袋，就在自习室里大睡特睡起来。
还有邻桌沙沙的落笔声落在耳畔——
正好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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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光移过窗边影，有些愣愣地自梦中醒来，胡乱攒了一把眼前人衣袖。
“…不拼桌，你挡着风了。这里不太透气，让一让。”
显是还想再睡一会儿的样子。
连声气里都带着软绵绵的鼻音。

正被高数题缠的心浮气躁，手中铅笔杆子都快掰断。
衣袖就被人扯住，眉头紧锁，挣了一把，歪头看过去。
“有……”
女生应该刚刚睡醒，还维持着半趴的姿势，脸颊压出了红印，眼里还带着朦胧睡意。
“你在自习室睡觉还有理了？”
刚醒的鼻音奶声奶气，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试题卷一推，扬眉笑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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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悠悠打了个哈欠，望向他的眼睛里便泛出些明澈又潋滟的水光。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在状况外。
“什么…”
拢了拢蓬松的白色羽绒服，把自己缩成一团。但那堆试卷似乎让供自己睡觉的空间变得狭窄了一半，皱了皱眉尖看过去，满眼都是数学公式——
顿时更晕乎乎了。拿毛绒绒的帽子兜住小脸。
“你好吵……把那个卷子拿开啦，呜呜呜看着脑阔疼。过分。”
话虽如此，尾音却又软又甜地轻轻一点，又很快地消弥在空气里了。

“我说——你在自习室睡觉，还让我挪让，是个什么道理？”
女生慢悠悠张了小嘴儿打个哈欠，尾音颤儿颤儿消散在安静的空气。
眼里水光潋滟，倒是缓解了点儿惺忪睡意。
见她跟只小兔儿似的，顽心大起。
试题卷提起来在她耳边抖落响声，又拿铅笔隔着帽子轻轻戳她脑袋。
“喂，你哪个班的？”
“啧，别睡了，一会儿老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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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还在发懵，突然耳畔抖纸声呼啦啦地裹挟着风声卷了过来，抖了抖毛绒绒的兜帽，忍不住瞪他。
“自习不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我现在就想睡觉，你却吵我，又是什么道理？”
很不可思议地听他提起什么老师，还带着轻薄雾气的眼睛惊得都不转了。
“大学生了，又不是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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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哈欠一声，很顽劣地捉一把他的衣摆，很不客气地往他肩膀上一靠。
“优等生这么害怕老师来吗？”
柔软下颔抵在他肩头一蹭，往他耳边送去又娇又甜的声音，笑得无邪。
“那我要向你亲爱的老师举报，你自习室里谈恋爱哦？”

只见她都气呼呼地瞪圆了眼睛，想着女孩子逗逗便好，真惹生气了可招架不住，便放下试题卷，摆手轻声告饶。
“好好好，我错了，不该打扰你睡觉。”
“那……你再继续睡？”
伸手把试题卷归位，笔尖在纸上戳着，准备继续跟高数题较劲。
猝不及防她一下靠了过来，力道带着笔尖在卷子上拖出长长的一道痕迹，又听“刺啦——”一声，半截纸张一分为二。
“唉——”
偏了头去看她，下巴蹭过额头。
“倒不是我怕老师，只是心疼女朋友会被老师责骂。”
顺手摸一把小兔儿白嫩小脸，堆积满脸痞笑。
“女朋友舍得举报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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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表情夸张又做作地低呼一声，眼看那张卷子横尸眼前，轻悄悄地拿指头戳戳他腰间。
“怎么办哦，你的宝贝卷子写坏了耶…”
待听到他从善如流的一声痞笑，才在心里默默地呸了一声凑流氓。浓睫轻轻眨了又眨，顺手拍掉他摸向脸颊的手，歪歪脑袋倚在他肩头，一派天真纯怯。
“为什么我会被老师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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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虽然不怕…但如果你先告状，”
笑嘻嘻地与他咬耳朵。
“那我就大义灭亲哦。”

笔往桌上一撂，两手一推。
摸过去的手背不轻不重挨了一记，倒是另只从她身下抽出来顺手偷偷搭上人腰。
“卷子写坏了谁该负责？嗯？”
好整以暇垂眼看她一脸的纯良，刚被拍落的手又迅速起来捏一记小巧下巴。
“也许是因为你只顾自己睡觉，不理题海奋战的男朋友，老师看不过去吧……”
轻轻低了头凑到她耳朵边儿，吐气温热。
“大义灭亲的‘亲’字用的不错。不过我学的理科，不是很明白具体意思，女朋友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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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白色羽绒衫终于随着他探来细腰的动作滑下椅子边沿，惊得圆睁双目，像是受了吓的小兔子。想也不想就脱口道。
“凑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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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俯下身腰去捡外套，颤着软绵绵的手指拾了几次才起来。别开脑袋不去看他，不知道是羞是气，粉腮鼓鼓。
“听不懂——”

一句“凑流氓！”，清亮的声音扩散整个自习室，引的周遭目光全部聚集了过来。
简直要笑到不行，又顾及周围，忍着笑起身去扶她胳膊，安置到位子上坐好。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波澜归静后，又偏头看她。
圆鼓鼓的白皙小脸儿透了薄红，耳朵尖也似乎染上了胭脂。
回过头来，心下不死，眼睛盯着面前试题卷，铅笔沙沙，却平移了身体挨过去，小声笑语。
“女朋友，是真没听懂，还是不好意思了？”
“刚刚不是还说着，要举报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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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巴巴地挪身坐好，羽绒服胡乱团成一团堆叠在膝上，拿厚厚的美学专著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光流转的漆瞳。
“我…”
抬手捂了捂烫热的耳尖，趴在桌子支着下巴弱兮兮地哼。
“我要睡午觉…”
还有一丝余音在侬呢不清里，逐渐低不可闻。
“不举报你了…”

她张嘴又语塞，只眼波流转更显娇俏。不一会便趴在桌上，胳膊垫着下巴，渐渐消了声儿。
悄悄伸手过去掖了搭肩的羽绒衣，将散落碎发勾别在耳后，轻碰了碰耳朵尖儿。
石子投水，一圈涟漪，复又平静。
斑驳树影投落在试题卷上，两半儿的纸张并在一起。
只余铅笔沙沙。
—顺手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