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宴会
阴历八月廿七,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果然是个黄道吉日。
铁虎和黑仔一定也这么想,虽然他们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但是并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他们很激动,他们早就想着大干一场了,以排解在把天勺和老拐之下的压力,长久以来,一些新冒出头的各位“数字”也私下里蠢蠢欲动,他们决心要用这件事的成功来打压那些意图不轨者。
他们天不亮就己经起床,把他们带过来的人一个个从床上拉起来,把“狮吼酒店”的每个角落都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就差没把地板翻过来了,他们带着人不停地走来走去。
虽然“狮吼酒店”并不大吧。
其实这里严格来说并不算一个酒店,它大概只算个农家乐,和湘江就隔着一条马路,院子很大,不太惹人注目,不会有太多的治安人员,而且更好布置,这里被称为“酒店”本身就是人们的调侃和带着一股不为人知的恶意。
其实铁虎和黑仔也没怎么布置,因为他们这次带来了组织里的大部分好手,几十个人每两个人相隔三五米里外站一圈,人都还有剩余,他们相信,如果朱勇敢进来,他们一定能让他插翅难飞。
至于韩宾和吴骨,也早就被铁虎们吵醒了,他们想从屋里出去,却时刻都有人守在门边,吴骨一边背着手不停地走来走去,一边大声地长篇大论,韩宾则沉默地躺在床上。
吴骨大声地抗议着:“我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为啥还防着我们?!”
韩宾这时冷冷地插口道:“做了叛徒本来就不让人信任的,你何必解释。”
吴骨转过头来,走到韩宾床前,愤愤地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着朱勇!”
韩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吴骨用手指了指门,无声地告诉他有人在听着。
吴骨便沉默了下来。
他们两个相对无言大概有一盏茶时间,外面己越来越亮堂。吴骨终于又忍不住开口了。
“今天这架式,朱勇应该不会来了,你说是吧。”
韩宾看着他,冷冷地说:“你现在才怕吗?我还以为你不怕朱勇呢。”
“我怎么会怕他?今天把天勺这么多人,他来了,就别想回去了!”
韩宾默默地点起一支烟来,抽了一口,然后悠悠地说道:“我却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吴骨笑了起来,:“不要说他敢不敢来,就算他来了,他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韩宾深吸了一口烟,慢慢说道:“朱勇虽然心肠较软,有时候甚至还有点妇人之仁,但却一定不会容忍叛徒,而且,叛徒最终总是要死的,你我都一样。”
他的话很冷,吴骨也感觉到了一股透心的凉意。
太阳已站立在远处高楼的顶端,河东各组织帮派人员也陆续到来,有些不能到的也托人送来了回帖,毕竟把天勺的面子还是不要轻易甩脸的好。
铁虎站在门口一个一个地收拜帖,收礼金,他长得高大威猛,言辞也不见得有多客气。所有来客都能感觉到一股从头顶俯冲而下的强大压力,每个人既含着敬畏,也带着抗拒。
黑仔则站在铁虎身后,不时抱怨着应该让精伢子来就好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他们这些“扛山君”干的,他穿的绿衬衫,黑西服,红裤袜,白皮鞋,几乎各个都是市面上最贵的,他甚至于敢豪言他的一身行头能买下整个“狮吼酒店”了,可是这些个名贵物件经他这么无脑地搭配,却又各个都耷拉着掉了身价,让人哭笑不得。
他却不在乎,因为他一贯如此,他认为如果一样东西还撑不起你的高贵,那就两件,还不行,就全部——就像某些广告词说的那样。
大厅和院子里摆了二十多桌酒席,各个组织帮派各占一桌,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散客,则先站在一旁暗自观察,瞅准了某桌人比较和善点就见缝插针,一些平时有点交往的人不时高低声谈论着,客套着,分身份年纪依次坐下。
时间已临近日中。铁虎一数,发现其它组织帮派已到得七七八八,但是,朱勇没有来。
铁虎高兴又失望,黑仔也和他一样。
或许朱勇真的不敢来了,难道他真的不来了吗?
看着外面已经沒有人走过来,原本稀稀疏疏人流来往的路面渐渐鸦雀无声,铁虎摇了摇头,转身正准备带着黑仔走进门去,却听见身后远处有辆车快速开来,随后车停下,一个人下了车急切地跑过来,叫他们的外号。
铁虎不由得内心一动:难道朱勇来了吗?
铁虎马上就转过身来,很多人都没有想到,他如此的身材却如此灵活。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他的面前,停下来大口喘气。
“朱勇动了吗?”铁虎急切地问。
那人又大口地喘息了两下,答道:“动了,他~~~他们二十分钟之前就~~~就动了,只是我们一直联系~~~联系不上‘198号’,我只好自己过来。”
铁虎走上前拉住他的肩膀问道:“你看清楚了吗?真的是朱勇吗?”
那人惶恐地回答道:“沒有,他们都穿着大衣,戴着面具,有几个人身形都很像朱勇,然后他们就上了车。”
“嗯?那你到底看见了谁?他们有多少人?”铁虎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那人吓得都快晕过去了:“我们只看见了离无昧,你~~~您能不能~~~松开一点。”
铁虎放开了他,他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大概十个人,两台车。本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又联系不上‘198号’,就一路跟着他们,他们本来都戴着面具,关着车门,有次他们停在路口,有个人打开了车窗,大概是戴了面具不舒服,他就摘下面具吹了下风,他脸上虽然多了点红斑,而且他很快就把面具又重新戴上了,但我们还是认出来他就是朱勇的‘四天王’离无昧。”
“那他们现在去哪里了?”
“他们已经快过银盆岭大桥,往河西去了!”
“什么!”铁虎伸出双手夹在那人的手臂上,像筛米一样地摇晃他。
那人吓得面无人色。
铁虎扔下他,转身对后面的人说:“快,打电话给‘198号’,让他去弄清楚。”
然后有人拿出手机拨号,开了外音,但是手机只传来“嘟~~~嘟”的声音。然后就是“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铁虎一把抢过手机来,自己亲手拨了一遍,那边还是一样的回应。
把天勺让铁虎过来的时候,把所有联络的消息的任务都交给了“198号”,所有人联系把天勺,联系铁虎都要通过“198号”,因为“198号”消息灵通,能分辨消息真假,只有这样才不会消息混乱。
但是现在“198号”却消失了。
铁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准备了很久,却发现朱勇根本就不在局里。
现在或者朱勇在去河西的路上,又或者朱勇在某个未知的角落看着他。
他却只能在这里,因为把天勺说过:“你必须守在那里,把宴会办完。”
他知道把天勺的意思,他必须留在这里。
他也知道,总部留下了一些人,但却不多,对方有离无昧,又可能有朱勇。
对方还有“大天王”,说不定就知道总部在哪里,即使那里是临时的。
他跳起脚来,恨恨地对后面的人说道:“去二十个人,坐车去,跟着他们。”
然后他转身对刚才来的那人说:“你带路,要是他们跑了,拿你是问!”
黑仔走上前来,“要不要我去?”
“不用,他们足够对付了。”他知道黑仔太冲动,在大马路上动手太招摇。
铁虎举起拳头来:“如果让我找到‘198号’,我一定剥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