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修重写一下开头】
「0.这个人像是见过的」
关于江志诚,倒是可以好好说道一番,毕竟他是一个光介绍背景就能说上小半天的角色。
其实江志诚的命不算好。
江志诚出生于一九八六年十一月四日南京的一家小诊所里,同日,他的生母死于羊水柱塞。听说当时医院里的医生都夸他命大,因为原本,这是道母子都逃不过的鬼门关。不过他也曾听说,其实他的生母是死于人为的医疗事故,只是主刀医生颇有背景,自己的生父又见钱眼开,卷走了医院的赔偿款就人间蒸发了。
这事到底也没人过问,所以也不了了之。
初到人世的江志诚成了失父丧母的孤儿,居委会的妇女主任把他从诊所抱走后四方寻亲,最终把他托给了江家主家的旁支一脉,名义上的表叔父。
话虽如此,但论血缘亲缘可能表了有三千里罢。所幸的是,这个叔父为人善良,最终接受了江志诚。
江志诚的名字就是在那个时候由他的叔父起的,寓意着志向和真诚,就同他亲生儿子江凯航的名字一样,都带着点波澜壮阔家国情怀男儿本色。
一九八七年,江家本家出了个大人物,被调往京畿,连带着旁系血亲都一起鸡犬升天。一九九零年,江志诚本家举家迁徙北京,旁系支脉留在南京发展成了本土有名的世族大家,几乎垄断了南方的整个权势脉络。老天爷喂江家饭吃,家里遍布于各职各位的精英名字层出不穷。
二零零五,大人物请辞卸任了职位回到上海养老,人走茶凉,祖辈时谋求的一席之地如今早已被蚕食的七七八八,剩下零星几点老人苟延残喘。主家有个晚辈倒是另辟蹊径去从了商,在大洋彼岸的金融圈闯出了一番成绩,誉有“华尔街恶狼”的称号。可江家固守不成文的规矩道是,下三行不登台面,其中从商最贱,所以主族长辈对于这个晚辈的态度,一直不是太亲热。
许是祖上阔过的缘故,虽有颓势,江家如今仍算是南京本土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
江志诚作为江家旁系氏族的老幺,年岁小又玩性大,比起几个从小循规蹈矩才智过人的哥哥来说稍显平庸,在家族里存在感不高,很少受到江家老一辈人的重视。大抵也是如此,他的童年较之他的哥哥更为自由,在国内读书的时候跳了两级,大学毕业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国外深造:“你花费几年光阴远赴他乡学的东西我只需要花五块钱就能在书本里找到。”
不愿去吧就不愿去的,江志诚的叔父想他能做个小官安稳混混日子娶妻生子也挺好的。江志诚却仍嫌太过拘束,直接跑路去炒股,长辈也没太管他,丢给他一笔钱就让他自己玩去了——想着最多是赔个血本无归,谁知道第二年江志诚直接捧着十倍本金的启动资金投资起了项目企业。
江志诚虽然不如他主家的那个晚辈出色,但在赚钱这事上的能力可算是一脉相承——顶着富二代的年纪,活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富一代。
大约是因为心智尚未成熟的年纪里就已经和钱打过太多交道,许多时候江志诚都信奉着“精致利己,金钱至上”的主张。他倒是坦诚,从不否认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同他天生优越的生存环境有关。
当人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好了。是在破败补丁的襁褓中醒来,还是在锦衣玉食的人生里长大,早在睁开双眼看向这个灰败的世界时,就被安排好了。
按道理来说,江志诚和鹿晗这样两个圈子的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江志诚第一次听到鹿晗的名字是从庞政口中。庞政南下活动期间,身居金陵城的江志诚机缘巧合地认识了他,平日里互通有无没少帮忙,一来二去,二人也算是有了不浅的交情。鹿晗刚回国的时候有自己当老板建立工作室的打算,因为政策福利的缘故将工作室的地点定在了南京,庞政寻思找个当地有关系的好办事——于是就把江志诚引荐给了鹿晗。
但两人左右时间合不上,最后也没有面对面碰过。后来鹿晗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但在行程工作上的安排还是交给了合作的娱乐公司完成。江志诚也有帮衬过几下,但到底不疼不痒,后来就没再联系过。
但是故事要是到此就完结了,也实在没有讲的必要。
娱乐圈娱乐圈,说破天就是个圈,这圈里兜着的不单单是唱歌跳舞的人,还有不少狼子野心的资本家。不过江志诚这个人对娱乐产业这种形如泡沫的项目兴趣不是很高,比起让他花钱看电影他还是更乐意买钻戒哄女孩子开心——按照这个道理,他本该没有机会和鹿晗再有交集。
可他却在一次风投金融的聚会上见到了鹿晗。
江志诚应该会永远记得那一天。
二零一五年五月十七日。那是一位电商圈董事六十大寿的盛宴。
巴洛克建筑内华丽奢侈的水钻玻璃吊顶不知四射着多少千瓦的强光,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刺得失明;红色丝绒的餐桌布上放置着还带有露珠的新鲜花朵,卖相精致排列整齐的糕点松露无时无刻都在叫嚣着“我很贵我很贵我真的很贵”。
暴发户总是喜欢这种浮夸的风格。被邀出席的江志诚慵懒地微微摇着手里的香槟杯,扫视了一圈到场的来宾,啧啧咂嘴,不禁感叹这位老董事倒是个交际人,涉猎的范围广泛,实体到IT,地产到风投,上到同龄下到新进有志青年,倒是什么人都不缺。
商业圈商业圈,说白了也是个圈,搞那么多事捞那么多钱,来来回回居然都是这些人。资本家总是喜欢玩阶级固化,开什么湖畔学院搞什么社交宾宴,都是为了将钱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以防什么恶狼突围藩篱虎口夺食。
资本家们在悬崖上衣香鬓影,万丈深渊下是无数声讨的人群,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云端。
“我饿了。”一直站在江志诚身后的助理小伙伴许毅昊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小声说了一句。江志诚格外嫌弃地扭头看了他一眼:“这种地方是不可能让你吃饱的。”
“等讲话完毕就溜?”许毅昊早已看穿套路地郑重点了点头。
“行,捎上我。”江志诚饮了一口香槟,附和地笑了笑。
江志诚打了个手势,转身想要和长辈打声招呼后再告辞。这场原本应该同过往一样以二人提前离场落幕的聚会,却在江志诚的视线扫过鹿晗的那一刻,出现了变故。
命运早早安排好了这一刻,不管江志诚有没有预料到,早一秒,晚一秒,都是不归人。
实在是太瞩目了。
在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秃头男人和歪瓜裂枣的投机青年中间,鹿晗就像是承载所有的光降临在了世间,华丽的星芒落在优越的轮廓上,将他脸蛋上精致的五官都渡上了一层金边。
视线交错汇集的那一刻,江志诚看到鹿晗得体大方地举起了手里的香槟杯,他显然是认出了江志诚,礼貌地冲他举杯示意了一下。
画面美好的像中世纪的油墨一样,来来往往的高朋满座里,江志诚散漫地撑着作为内场装饰的摆设栏杆,高贵得像只贵族波斯,站在人海中央的鹿晗像是聚集了所有光华的凸透镜,将所有的夺目都集中。
两人的视线无所征兆地不期而遇,在无声的四遭迸射着噼里啪啦的火花,绚烂的快要将人的视网膜灼烧。
这个人像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