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雨,倾盆而下。
山中小屋外,风怒号而过,一声声闷雷震耳,更衬托着屋中人的阴冷。
那是一个长相极其俊美的青年,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
那双暗紫色的杏眸透露着恨不得将眼前人撕碎的愤怒,一块块血污点缀在他的脸上,衣摆上。
可是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生生受了那人一掌不说,在刚才的打斗中,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右手和右腿的骨头都全断了,痛得厉害。
恨,怎么能不恨?眼前这些人就是灭了他江氏的罪魁祸首!
为首的黑衣人走上前,捏起江澄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那黑衣人眼神中透着种异样的光彩,沉声道:“啧啧,不愧是那老头的长子,这姿色可是一点都不输那青楼女子。”
“拿开你的脏手!”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旁那满身血污的白衣人撑着身子勉强站身。
是啊,还忘了有这么个麻烦的主。
“哟?刚才受的苦还不够?蓝忘机你要是想死就早点说!”
话音未落,几个黑衣人就已上前按住了蓝忘机。
江澄见状,吼道:“卑鄙无耻之徒!”
为首的嗤笑一声,对江澄道:“现在他的命运在你手上,这样吧,我给你几个选择,你是想砍了他的手,还是他的腿?”
江澄不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那人。
那人笑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嘛,难道你想让他跟你那好师兄一个下场?”
江澄一怔。
师兄?是啊,他有个师兄。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时的场景。
师兄的头被砍了下来,他们又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放在嘴里,用针缝上,再用一把漆黑的长剑把那头生生钉在木柱上。
他记得那时师兄出门前,还回头,笑着跟他说:“好阿澄,等师兄出完任务回来,就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为什么第二天,会变成这样?
难道如今,他还要再连累一个人吗?
江澄低下头,颤声道:“只要你不动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怎么?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江澄咬了咬薄唇,那一刻,那个骄傲至极的人,放下了所有骄傲,道:“求求你了,不要伤害他……”
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旁边的黑衣人发疯似的笑起来,一面笑一面用脚踢那暗紫的身影。
“哈哈江澄你也有今天?怎么?你刚才不是很凶很能说吗?知道惹我的下场了吧!”
江澄咬着唇,默默忍受着那人的欺辱,只有那顺着脸颊流下的泪,证明他还清醒着。
黑衣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澄,笑道:“来,给爷爷我跪下,磕几个头。”
江澄猛然握紧了拳头,可只要轻轻一瞥,他就能看到旁边那半跪着浑身是血的人。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那紧握的拳最后却还是松开。
他做不到看着身边的人死,正因为经历过,所以他更明白那样的痛。
江澄用手撑着身体,尝试着站起来,可马上因为腿伤他又跌了回去,迎来的当然只有那些人的拳打脚踢。
他又听见那极其刺耳的声音响起:“快点!磨蹭什么呢?!”
江澄再次尝试着站起来,他努力忽略掉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几乎是拼了命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终是站了起来,可双腿却在这时没了力气,他拼了命的保持重心,不让自己倒下。
“噗通!”
极重的一声,紫衣少年拼尽最后的力气让自己以膝盖支地,跪了下来。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下跪。
旁边那人说话的声音如蚊子般嗡嗡绕在他耳旁,烦的慌:“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那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些。”
江澄看见有一抹寒光闪过自己眼前,他在那光中好像看见了曾经的黑衣少年。
“魏……无羡……”
江澄缓缓闭上眼,嘴角却是难得的提了起来。
『终于又看见你了……』
“住手——”
这声音如惊雷般响起,江澄却是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耳旁响起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江澄睁开眼,在刀光剑影中,他认出了那他期盼多时的白色身影。
回来了啊……
回来就好。
至少还能救到蓝忘机。
江澄的身体终于不负重堪,倒了下来。
他努力的聚焦视线,却见才刚过一盏茶的功夫,那白色身影就已沾上了数块血污。
他分不清哪些是蓝曦臣的,哪些是敌人的,但他知道,蓝曦臣,受伤了。
后来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他也早已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他隐隐约约的听到蓝曦臣赢了。
可是他太天真,赢了,只是代表着蓝曦臣没被那些人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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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被化,一箭穿心,五脏六腑破裂,能活这两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江澄看着床榻上那脸色苍白至极的人,不知所措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喊道:“那,那我用我的内丹换他的金丹,用我的心换他的心!”
蓝忘机叹了口气,道:“将死之人是救不得的。”
“你都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为什么救不了他?!”
“你当时确实五脏六腑都已破裂身受重伤,可你的内丹还是好的,它可以帮你续命。”
江澄呜咽道:“你骗人……”
蓝忘机低垂着眸,道:“江澄,你要明白,人生在世,很多事都已成定局,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接受这个事实,别再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