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不上课吗？”
　　“嘿嘿，我想找你说说话。”
　　“……那好，那你明天到了给我打电话吧。”
　　“好。”
　　挂了电话，吴宣仪无奈的叹了口气。即使不想再卷进他和陆颜分分合合的是非中，但对于朋友，她总是没办法开口拒绝。不过这样也好，就像金知妍说的，刚好明天就把事情问清楚吧，我不愿猜忌你，但总该对自己有个交代。她这么想着，觉得事情好像已经解决大半了一样，原本郁闷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从远处吹过一阵柔和的风，黑暗里能听到风卷动树叶哗啦哗啦的声响，不远处的铁路线上有列车轰鸣驶过，车厢的窗户透出橘黄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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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李斯宇如约站在了一中校门口。其实他也不太明白此行的意义，但可以确定的是，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想和吴宣仪说说话。还是有一点点想见她，他看着不远处空荡荡的操场，有几个人正向校门口这边走来。就算只是偷偷看上一眼也是好的，我只是不甘心自己默许你和新欢在属于你们的校园甜蜜而已，怕你完全没有负担的忘记我。
　　他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准备给吴宣仪打电话。在翻找吴宣仪电话的这个过程中，感觉到刚刚那一行人从他身边走过，他没抬头，但余光看到有个人停在了他面前。
　　“斯宇。”淡淡的声音，平和的语调。
　　李斯宇抬起头，看见是金知妍。
　　金知妍垂下眼静静看着他，她背着光，看不大清楚表情。
　　李斯宇正想开口打招呼，听到身后那一行人里有个声音喊“喂，知妍，干嘛呢。”
　　金知妍抬了下眼，对程潇说“潇潇，你们先走，我有点事。”
　　“哟，看见帅哥就走不动啦！”程潇跳回到金知妍旁边，调侃地看着他们。
　　李斯宇冲她笑笑，看见金知妍冲那人扫过一记眼风。
　　“行行，你们聊你们聊，”程潇立马退后一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不过你可快点啊，教练在老校区等着我们呢。”末了，她又冲李斯宇挤挤眼，“我先走了啊帅哥~”
　　“你来干什么？”等那一行人稍微走远，金知妍开口问。
　　李斯宇本来还在好笑刚才那人冲她眨眼的举动，冷不丁被金知妍的语气弄得不知所以，“我？我不干嘛啊，怎么了？”
　　金知妍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口气不太友善，顿了一下，她说“你是来找陆颜？”
　　“我，没有……我来找宣仪。”
　　他看到金知妍非常明显的皱起了眉头，“你来找她？”
　　“嗯。”
　　“你……”
　　李斯宇看着她，觉得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又略显迟疑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以前的那些事，觉得自己明白了金知妍迟疑的原因。他说“知妍，你……我知道你讨厌陆颜，以前的那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但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我……”
　　“别说这个了。”金知妍突然打断他，说“你来找宣仪有什么事吗。”
　　李斯宇这下子彻底搞不清楚她表现的如此介怀的原因，只能随着她的话题说“也没什么，就是来找她玩儿呀。”
　　金知妍好像就等他说这句话，她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在李斯宇话音刚落下的那一瞬间就开口“你和陆颜的事，不要扯到她身上去。”
　　李斯宇疑惑地看着她，这不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了。这个人，她以前总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淡然模样，从不这么咄咄逼人，就算是事关殷玥，她也从未表露出类似这般的介怀。好像是特别在意吴宣仪呢，李斯宇这样模糊的想着，下意识点了点头。
　　金知妍表情缓和了一些，还想开口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走到一边接起电话，那边好像是在催促她，她皱着眉低声应了句“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了。”就挂了电话。

　“斯宇，”金知妍重新走回他面前，还是直直的看着他，“有的事情，虽然很难面对，但只能自己解决。只靠朋友是帮不了什么忙的。”她淡淡的说着，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让人抓不到情绪的金知妍，“最近宣仪因为你们的事，被别人误会很多。”
　　李斯宇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却觉得竟然有些不敢问出口，只能愣愣的点头。他看到金知妍终于稍微露出满意的表情，眉目间的皱褶也平缓了，朝自己微微勾起嘴角。
　　“那我先走了。”她说，似乎也没有要等着李斯宇回应的样子，稍微错过身体，径直朝前走了。
　　吴宣仪像上次一样逃掉了下午的课，陪着李斯宇坐在综合楼天台上聊天。
　　期间她发信息叮嘱李清晨“如果柯老师问起，你就说我生病请假在宿舍休息啊！”
　　“什么病？痛经吗？！”李清晨回她。
　　“你就不能含蓄一点？！”
　　“你该不是有和金知妍吵架了吧？她也没来画室啊。”
　　吴宣仪看着那条短信想了一会儿，她确实不知道金知妍去哪了。好像自从被这场狗血剧缠身之后，就无暇顾及她最近的动态。
　　“她没去画室，那是去哪儿了？”吴宣仪这么想着，听见李斯宇在一旁说“我刚才来的时候碰见金知妍了。”
　　“啊？”
　　“在校门口，她们一群人好像去了老校区。”
　　“哦。”吴宣仪觉得有些沮丧，也不知道这沮丧因何而来。
　　“宣仪，你和金知妍关系很好吧，”
　　“……为什么这么说？”
　　“就觉得她很关心你。”
　　“她？哈哈，没有吧。”
　　“我觉得她挺关心你的，”李斯宇自顾自的说着，“宣仪，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认识她吗？”
　　“是因为殷玥吧。”
　　“诶，你知道啊。”
　　吴宣仪别扭的点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心说我早知道了。
　　李斯宇笑了笑，眼睛看着远处，好像陷进了回忆里，她说“我在三中的时候和殷玥关系特别好，金知妍有时来找她，一起吃过几次饭。”
　　“不过后来……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吴宣仪敏锐的捕捉到他语气里略微的惆怅，“为什么？”
　　“就是……”李斯宇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宣仪，我下面跟你讲的这件事你别告诉别人行吗？”
　　“嗯。”
　　朴孝敏蓦地心跳加速，隐隐约约预感到他下面要说的，正是困扰了自己很久的事实。其实说困扰也不是，但每当吴宣仪想到金知妍为什么会和那个所谓青梅竹马的初恋无疾而终，总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她和别人的故事，却总觉得万分挂怀。
　　李斯宇听到吴宣仪低声答应，轻笑着说“还真是，这些我从没和别人说过，要不是今天在你们学校门口刚好碰到知妍，我也许就忘了。”
　　那天的下午的天气算不上柔和，刚开始还是耀眼的晴天，一转眼太阳就被团团乌云密实地遮挡，蝉鸣声渐渐弱下去，，空气却更加闷热。
　　李斯宇想了想，说“其实，金知妍和殷玥，是因为陆颜分手的。”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飞出来的不仅仅是折磨那么简单。金知妍猛地抬头，心里的感受已经不是一两个消极词汇足以形容的了，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内心有些沉闷的失落，她皱着眉头想着，又被李斯宇的讲述打断了思路。
　　“当时我和陆颜，还有殷玥都在三中，具体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时候，陆颜和殷玥，曾经瞒着我偷偷交往过一段时间。”
　　李斯宇自嘲的笑笑，“我当时整个万念俱灭，难过的稀里哗啦，没想到我的好朋友居然抢了我的女朋友。后来陆颜向我道歉让我原谅她，说她们俩没什么……怎么可能没什么呢，我又不是傻子，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为了这个事情，我很久都没有和殷玥讲话，但却始终狠不下心和陆颜分手。你知道吗，当时这个事情在三中闹得沸沸扬扬，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事情被老师知道了，请了家长来，那段时间学校对早恋查的特别严，刚好我们撞在枪口上，学校的意思是劝退，至少我和陆颜必须走一个。那天我爸在老师办公室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了我一耳光，”他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哑，吴宣仪看看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我就转学了，后来高一结束，陆颜也转来这里，但殷玥还是留在了三中。朋友都劝我，说陆颜这个人有多花心多不好……我也知道，可我也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她。……也是前一段时间我才听说，知妍那时候也知道了这个事，和殷玥分手了。”
　　大多时候，被人突然点破一件事情，远没有醍醐灌顶那般来的夸张。事实上吴宣仪甚至觉得思维已经停滞了，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初夏的暖风吹过，她觉得脊背上出了一层薄汗，越发的闷燥。

　你什么都没告诉我。吴宣仪无力地想，内心隐隐有种自暴自弃的怒火，你什么都不说，不说你的曾经，不说你的想法，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好像全世界都不关你事了。她那时被不被重视的失落与埋怨冲昏了理智，甚至想着，你明明知道陆颜是这种人，却连一句提醒都没有对我讲过，只是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你知道一切，却对我闭口不提。
　　吴宣仪这么想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觉得失望透顶。
　　李斯宇还沉浸在自己难堪的过去当中，自然察觉不到吴宣仪跌入谷底的消极情绪。于是就这样沉默好一阵子，直到雷声从天边闷声响起。
　　“又要下雨了。”吴宣仪目光悠远，看着远方的地平线沉声说。
　　“嗯，”李斯宇也抬头看着远处，“今年雨水好像特别多。”
　　天边已经沉沉的阴了下来，泛着灰蓝，李斯宇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吴宣仪点点头，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其她心情，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
　　在校门口道别的时候吴宣仪依旧情绪低落，恹恹的，视线也没什么焦点，像在思索什么。李斯宇看她这样，回想起金知妍的话，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宣仪，你和陆颜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
　　“嗯，”吴宣仪点点头，“有一点吧。”
　　“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吗？”
　　“也不完全是。”
　　李斯宇低低地“哦”了一声，又说“宣仪，我已经决定和她分手了，像这样……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吴宣仪看着他眼眶又有些泛红，却很难分出精力为他难过了，她满心都因为金知妍那恼人的缄默而纠结着，只轻声说了句“你开心就好。”
　　走回教室的时候天色又阴沉了一些，吴宣仪站在教学楼大厅犹豫了一下，第一次有种不想回到教室看见那个人的念头。
　　我已经为你付出了太多的勇气，每一次尝试，每一次努力地想朝着你所在的方向迈出脚步，想要近一点，再近一点，到头来却发现你仍站在原地，以一种漠然的观望姿态。我再勇敢，也不禁要停下脚步问一问自己，我所付出的都是值得的吗，是作茧自缚而已吗。

只一会儿的功夫，雨点就淅淅沥沥从天空落下，风大了一点，温度已经冷却，吴宣仪刚出了汗，站在大厅吹了一会儿风觉得嗓子有点不舒服，低低地咳了一声，抬脚走回教室。
　　金知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埋着头摆弄什么东西，手里拿着一支笔，用有些别扭的姿势写写画画。等吴宣仪走近回到座位上时她已经把东西收进了抽屉，抬头与她对视，目光狡黠。可惜吴宣仪彼时心情极为复杂，毫无精力去探究金知妍意味深长的眼神，只索然无味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拉开椅子坐下埋头做自己的事。
　　金知妍看了她一会儿，才缓慢反应过来吴宣仪心情不大好。相对无言，吴宣仪沉默地假装自己在为复杂的函数图形而纠结，于是金知妍在这渐显疏远的尴尬气氛中再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她茫然地揣测着是否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惹恼了她，还是她只是在为别的事烦心，悄悄侧过视线瞥过去，猛然想到中午曾经在校门口碰到李斯宇。
　　很多时候争吵与隔阂并不是因为没有爱，我喜欢你，我爱你，但很抱歉我竟然不信任你。或许我不够了解你内心所想，也或许我对自己有太多疑惑与不安。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金知妍在那一刻极为幼稚地联想到当时同学之间流传的蜚语：吴宣仪和陆颜闹掰了，因为她喜欢上了陆颜的男朋友。
　　很多想法都在一念之间，你原本不在意的，或者自以为不在意的，在被灌输了千百遍之后逐渐对潜意识造成影响，于是原本的信念渐渐坍塌，你会觉得，或许是我错了呢，或许事情原本就是那样的？于是金知妍仔细地从李斯宇想到刘远，从刘远想到李清晨，从李清晨想到其她对吴宣仪怀有暧昧情愫的甲乙丙丁，又回到当下仔细感受了吴宣仪面对自己的冷漠与疏远，觉得心有些凉。
　　谎言重复一百遍就成了真。金知妍在不断的怀疑，否定，与自我否定中又消极又自以为是地确信，原来你不喜欢我。
　　原来你竟不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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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安，不敢多流露出丝毫的在意，下意识地留下一条后路好让自己能全身而退。我不知道你的感情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不能理直气壮地索要，只能被动地等待你给予。
　　但你忽冷忽热，你想起来时恨不得掏心掏肺倾囊相赠，你让我开始期待，却转身就忘记了自己掘出的缺口还没有填满。
　　我在恶性循环的期待和失望中渐渐失去耐心，想着要么就算了，既然从未曾真正拥有过，所以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而你察觉出我的远离的意图，然后失望的对我说，我倾尽全部心力，原来你从来就不在乎。
　　都是因为爱，不安的怀疑，折磨的期待，全都是因为爱。
　　晚自习预备铃打响时吴宣仪重重叹了口气放弃那道冥思苦想近半个小时的数学题，抬头看看窗外，雨势渐猛，天空好像收紧了边，四个边角黑压压地垂向地面。她意识到身边的金知妍好久都没出声，慌忙转过头去，金知妍正垂眸看书，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眼皮对视过去，神情消极。
　　吴宣仪咽了口唾沫，舔舔嘴唇，还是开了口问，“你去画室吗？”
　　“不去了，”金知妍垂下眼翻了一页书，轻声说“外面雨太大了。”
　　“哦，”吴宣仪点头，说“那我也不去了。”
　　“嗯。”
　　又过了一会儿，吴宣仪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那明天去画室肯定又要被老柯骂一顿。”

　　“林林刚刚告诉我的。”
　　吴宣仪呼出一口气，这段时间一直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突然消失，觉得很轻松，“我知道的，我相信你。”她笑着安慰。
　　“那你不生气了吧。”李斯宇在那边小心翼翼地问，似乎还抽了抽鼻子。
　　“不会啦。”
　　“那，我以后有心事还可以跟你说吧。”
　　“嗯。”
　　后来吴宣仪每每回想起当天晚上的那通电话，都觉得遗憾不已。
　　如果我知道后来的结局，当下就不会那么轻松自若的应声。只可惜没有如果，从一开始，就好像在一步步的潜移默化之中悄然注定了，我总会为我的大意与自以为是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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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吴宣仪被手机闹钟震响，睁开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前一天晚上和金知妍的对话，“她大概会穿那件衬衫吧”吴宣仪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心里有种可以被称之为甜蜜的期待，老娘都那样说了，她应该会听我的吧，哈哈。
　　冲进教室第一眼就瞅向最后一排的角落，金知妍已经到了，在嘈杂的读书声中有种安静淡然的气场。她穿着一件白T恤。
　　吴宣仪心里有些失落，撇撇嘴走过去坐下，故意无视了金知妍含笑的眼神。
　　“喂，”金知妍拿胳膊撞她，她凶巴巴地一眼瞪回去。
　　“干嘛？”
　　金知妍看着吴宣仪别扭的表情觉得好笑，“今儿早上我本来想穿那件衣服的，”她说道这里，故意顿了一下，果然换回吴宣仪鄙视加不屑的白眼，“但我一想，凭什么你要我穿我就穿啊，所以……我就故意穿了这件~~”她扯着T恤下摆，笑的得意又欠揍。
　　吴宣仪顿时好气又好笑，“谁让你穿了啊，少自作多情了！”
　　“哼，”金知妍微微抬起下巴斜着眼角，做出骄傲的表情，“我就不穿。”
　　“滚蛋！”吴宣仪利索地骂出口，顺手抽出语文课本准备早读。
　　金知妍被骂了之后反而更加开心，又得瑟了一会儿，看吴宣仪真的不理她了，又碰碰她，凑到她耳边神秘地说“我明天穿。”
　　“……”
　　事实上当天下午她就顺从地换了衣服。当吴宣仪走进画室的时候，金知妍正坐在画架旁盯着门口看，好像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到来，她弯起眉眼笑，一张脸上得意地写着“怎么样，我帅吧！”的表情。
　　吴宣仪无奈，心想你还来劲了，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金知妍倒也没说别的，只是随手拿了画笔戳着她的画说“你这边颜色再压一压，太跳了。”
　　吴宣仪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一会儿，觉得的确是这样，也不再争执，拿起调色盘埋头改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调整完画面满意地收回手，转过头去看金知妍，她的画已经进入尾声，正拿着一号笔稳妥地收拢静物轮廓，无意识地抿着唇，眉头皱起，表情严肃认真。吴宣仪深深看她一眼，不争气地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前一天刚下了雨，此时空气潮湿得刚刚好，清清爽爽的，隐约还能闻到一丝朴实的土腥味，混合着淡淡青草芳香。天光微蓝，白云悠悠，你喜欢的那个人，真实的坐在你身边，手执画笔，表情认真的可爱，你在窗外法国梧桐的枝桠摇摆声中用余光悄悄看她，觉得她美好的像一种永恒。
　　如果就这么持续下去，那会是非常美好的一个下午。
　　但惬意的时刻总是嫌短，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提示有新短信。吴宣仪放下调色盘和画笔，在牛仔裤上蹭蹭手掏出电话，又是李斯宇的消息。

其实他没什么事，只说正在上语文课，无聊得要发霉了。
　　吴宣仪无声笑笑，按到回复界面打字。
　　金知妍敏锐地看了她一眼，问“谁啊。”
　　吴宣仪之前已经察觉出她不乐意自己再和李斯宇联系，听到她这么问，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没有作声。
　　金知妍低头从颜料盒里挑出一点普兰，在调色盘上调试两下，想了想再次问“李斯宇？”
　　吴宣仪看她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承认，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她急忙收回手，把手机屏幕反扣在腿上，竟怯于被金知妍看到。
　　但是已经晚了，金知妍凭借自己引以为傲的二点零的视力，一眼就瞄见发信人后面赫然又亲密的“斯宇”两个字。
　　某些情绪，例如暗恋的暧昧，醉人的情愫，是需要慢慢累积的，秋风轻摇枝桠，树叶坠落地面累积厚厚一层，密实地覆盖整条林荫曲径，而后又像思念一般缓慢发酵，升腾出独属于美好韶华的时光气味。
　　当然日渐积累起的还有彷徨隐忍的不安，和晦涩阴暗的烦闷。
　　金知妍觉得身体里好像有只手攥住她的胃，引起一阵翻滚的钝痛，她觉得好像没办法再假装若无其事了，事实上那时候她只想愤怒的冲那个人大吼出声，想问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喜欢的究竟是谁，为什么承诺过的事说出口就不记得。
　　而正像所有情商小贴士中提醒的那样，愤怒的时候千万不要讲话，因为那时说出的话最伤人。
　　金知妍此刻已经彻底陷入情绪恶性循环的怪圈，她重重地皱起眉头，表情甚至有些厌恶，声色俱厉地质问“不是说了不要再和他联系吗？！”说完这句后似乎还是觉得不解气，于是又拔高声音砸出一句“你怎么那么贱！”
　　女孩子之间时常会打打闹闹说出一些毫无分寸的话，夹杂着调侃的谩骂和黄段子，尽管这句话吴宣仪曾被程潇等一众斜眼撇嘴攻击过不下百遍，但在这个时候，以这种语气，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一切都变了味道，“贱”这个字，又恢复了它被创造之初的原始功能——辱骂，讽刺，与货真价实的不屑。
　　坐在不远处的李清晨和画室其他同学被这句话震得纷纷抬头看过来，吴宣仪愣在那里，两秒钟之后彻底愤怒。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何种表情，强压下心头不争气的委屈，用尽体内存留的所有倔强盯着金知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关你事！”然后起身摔门而出。
　　周围的空气被吴宣仪狠狠转身的动作搅动的破碎又凌乱，金知妍的理智在门板撞击门框的巨大响声中被强行拉回，追悔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凶了她。
　　老人们常说，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张嘴就永远无法收回了。金知妍静静呆坐了一会儿，自虐般仔细品味着此刻自己后悔，愤怒，自责，烦闷交杂的情绪，然后“哐当”一声抬脚踢翻了面前的画架，站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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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出口的每字每句，被配套的表情衬托着，像是有实体的锋刃利剑，残忍又迅速地刺向我。我后来也想过，或许你当时只是一时气话并非出自真心，可既然你那样说了，我就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听到。所以即使再怎么一厢情愿地为你找出千万个理由，我依然无法释怀。我的倔强和尊严，实在无法允许自己做出这般软弱的妥协。
　　你大概永远无法理解那些因你而生的狼狈与落魄。只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一切给予都变成理所当然，我不安，挣扎，患得患失，卑微到生怕你觉得我对你有所怠慢。而你还是那么骄傲，以为自己掌握了所有主动权。
　　我给了所有能给的。你还给我的只有一句“你**”。

你henjian

下面狂虐

接下来的两天，时空再次转换成折磨人的对峙与冷战。温情与亲密都变成过眼云烟，风一吹就消失的无迹可寻，唯有折磨是理直气壮的永恒存在。
　　金知妍结束早训回到教室的时候吴宣仪睡得正熟，窗户开着，清晨的凉风徐徐吹进来，睡梦中的那个人仿佛感受到凉意，咳嗽几声缩了缩脖子。金知妍在位置上坐下，刚跑完三千米，头发还湿漉漉地渗着汗水，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点热，就索性扯下外套准备塞进抽屉。
　　睡梦中的人突然动了动，再次咳了两声，金知妍听到声音之后停住动作转过头看她，那个人头埋在胳膊里，肩膀缩起来，睡得不太舒服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又把外套从抽屉里扯出抖了抖，然后胡乱搭在吴宣仪身上。她的动作算不上轻柔，甚至有些刻意的粗鲁，衣领碰到脖子的时候吴宣仪就醒了，她在臂弯里眨眨眼，闻到金知妍外套上有轻微的汗味和她身上特有的国兰清香，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不是不想理她的，吴宣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小心翼翼地动了下胳膊，不想被身边那人发现自己已经醒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不能假装从未在你这里得到伤害。
　　早自习下课后金知妍直接站起身走了，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瞥向吴宣仪。吴宣仪坐起身子，觉得肌肉发酸，她看着金知妍的背影苦笑，觉得头也有点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宣仪，去吃饭吗？”刘远走过来问。
　　“不去了，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病了吗？”刘远干脆扯了把椅子坐在吴宣仪身边。
　　“唔。”吴宣仪模糊应了一声。
　　刘远看她嘴唇发白，表情很不舒服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抬手贴在她额头上，“你好像发烧了。”
　　“啊？”吴宣仪也抬手摸摸额头，觉得和手心是一样的温度，“没有吧。”
　　“有一点烫，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不想去。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我没事的。”吴宣仪笑笑说。
　　“不去医务室也要去吃饭，走吧……”刘远拉住她的胳膊，语气温柔的劝说道。
　　“我真的不想去啦，我不饿。”
　　“那不然我带回来给你好了。”
　　吴宣仪仰头叹了口气，“算了，拿你没办法，”她站起身，“走吧，去吃饭。”
　　金知妍从医务室走出来时正巧碰到李清晨，他像是几百年没见了一样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手搭在金知妍肩膀上嚷“哎呀，知妍，你怎么也来医务室啊，病了？！”
　　金知妍无语，抬手扯下他的胳膊，“那你来干嘛？”
　　“肚子疼”李清晨耸耸肩，做出一副可怜相，“来弄点止痛片。”
　　“……”
　　“喂，”李清晨挤挤眼凑近金知妍，“昨天我就想问你，你那天发什么神经？”
　　“嗯？”
　　“就是那天下午，”李清晨比划着，“你冲宣仪吼什么啊？”
　　金知妍垂下眼不做声，她无意识地咬着下唇，额前的头发顺服地贴下来，看起来无辜又委屈。
　　“哎不想说就算了，”李清晨大咧咧地挥手，“反正你们俩的事儿我插不上话，但是，知妍，你别那样对宣仪呀，她……”她很喜欢你的呀。

金知妍抬眼瞧着她，等了一会儿也没个下文，便说“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李清晨正纠结着怎么说才好，听到她这样讲，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刚走到教学楼大厅，金知妍就看见刘远扯着吴宣仪从教室出来，吴宣仪正低头和他讲话，脸上带着无奈的，温和的笑意。
　　很般配，金知妍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轻轻抿起嘴。刘远好像是在讲什么笑话逗她开心，但明显的不够有趣，吴宣仪配合地弯起嘴角，笑的很包容。
　　她带着这种包容的笑意随意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金知妍之后便顿在原地，表情也变得有些尴尬。
　　金知妍认真看着她，张张嘴，想开口叫她的名字，但吴宣仪已经回过神来，眼神淡淡掠过她——好像只是看到了无关痛痒的路人甲，和刘远一起转身走了。
　　金知妍站在原地呆愣几秒钟，没有回头用眼光去追那个人的背影，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消极表情，她甚至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抬手把拎在手里的感冒药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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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我有曾经深刻地感受到狼狈的话，就是你站在我面前，漠然收回视线，由别人陪伴着渐渐走远的那个画面。
　　我低估了自己的感情，却高估了你的心。我早该想到的，你没有我，还有可以有其她人。
　　课是数学，吴宣仪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听着数学老师讲解习题，太阳穴突突地跳痛。金知妍也没抬头，自顾自垂眼盯着练习册，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宣仪闭上眼睛压抑着痛感深呼吸，觉得此刻这尴尬的气氛比身体的不适更折磨人。过了一会儿，她
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假装若无其事坐在金知妍身边。这个人，她浑身散发着让人想要远离的气场，连呼出的空气都像是在驱赶。
吴宣仪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李清晨，“陪我逃课吧。”
于是第二节上课铃声打响时，吴宣仪和李清晨站在无人的校园有些茫然。
“喂”，李清晨拿胳膊撞她，“你叫我逃课的，现在你说我们逃去哪？”
“那去医务室好了。”吴宣仪想了想说。
“有病啊，没事去那儿干嘛？”
我还真是有病了，吴宣仪心想，“我好像有点发烧，陪我去打点滴吧。”
　　医务室里很安静，虽然是白天但仍然开着灯，电灯的强光打在白色瓷砖上更显惨白，老校医惬意地翘腿靠在躺椅上看医术，一旁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正在打点滴的女生，像是高一的，正在皱眉做一张数学试卷，听到他们推门的声音便抬头看过来。
　　“怎么了？”老校医坐起身，眯着眼懒洋洋地问。
　　“她发烧了。”李清晨指指吴宣仪。
　　量过体温，校医拿着温度计啧啧出声，“三十九度二，烧成这样现在才过来。”边说边拿了东西开始配药，随手指了指长椅，“坐那儿吧，你得输两瓶药。”
　　“两瓶啊……”吴宣仪不情愿地挑眉。
　　“怎么，不愿意啊，”校医拖长声音，“不然你脱了裤子我直接给你打一针退烧药，打完就能回教室。”
　　吴宣仪撇嘴，想起金知妍冷淡的眉眼，“算了，还是输液吧。”
　　于是输液的过程变得十分漫长且煎熬，期间刘远发短信过来询问她去了哪里，吴宣仪说在医务室，电话那边就再没了回音。李清晨讲完所有能讲的笑话，抬头发现点滴才下去一半，瞬间就蔫了下来，皱着脸抱怨：“早知道你喊我出来输液，我宁愿在教室上课。”
　　吴宣仪这会儿也有点坐不住，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动了动扎针的左手，说“我也烦，不然我们走吧。”
　　“哎，别呀，”李清晨急了，“走什么走，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输完！”
　　吴宣仪压下心头的不安对她做出一个无奈的鬼脸，便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李清晨试探地问道，“宣仪，你和知妍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俩这两天都不讲话。”
　　吴宣仪怔了一下，喃喃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怎么回事……”
　　“我这两天认真想了想，”她的语气谨慎又犹疑，“我，我……我可能要回Z市念高三。”

　“什么？！”李清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模样，“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呆不下去了。
　　因为金知妍意图明显的疏远，我也开始心灰意冷，觉得没有留下的理由。
　　因为你，我已经开始瞧不起自己了。
　　这个理由，卑微到让人觉得难以启齿，于是吴宣仪只能沉默着苦笑。
　　下课铃声响起，寂静的校园逐渐喧闹起来，吴宣仪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操场，试图能搜寻到金知妍的身影。
　　“是因为金知妍吗？”李清晨试探着问。
　　朴孝敏不置可否，低下头表示缄默。
　　“你脑子烧坏掉了？！至于吗？！”
　　“你不懂的，”吴宣仪闷闷出声，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失落的阴影，“你不懂。”
　　李清晨叹气，觉得有些心疼，“宣仪，你不要这样，你学习那么好，不要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你这样做不值得。”
　　有什么值不值得，吴宣仪想，现在已经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了。
　　她无意识地抠着手指，酝酿了一下刚想抬头说话，就听到走廊里有慌乱的脚步声，下一秒刘远表情复杂地冲进来，看了一眼吴宣仪，又看看李清晨，他咬着下唇走近，站在吴宣仪面前，低头看着她。
　　刘远说，“宣仪，我和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吴宣仪抬头和他对视，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知妍走了。”刘远简单的说出一个陈述句。
　　吴宣仪眨眨眼，没反应过来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李清晨在一旁防备地问，“什么走了，什么意思啊？”
　　“就是走了，”刘远看了她一眼，干巴巴的重复，他垂头看着吴宣仪，表情有些怜悯，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拉着桌子换了位置。”
　　“她坐去别的地方了，现在不和你同桌了。”
　　像是晚上做梦，梦到自己从高楼跌落的慌乱和绝望。吴宣仪困难的消化着刘远的话，校园里传来欢乐的嬉笑声，医务室里死一般寂静。她觉得狼狈无比，好像当众被人删了一耳光，满脑子里只有那一句“她坐去别的地方了，现在不和你同桌了。”
　　“**！”李清晨忽然开口骂了一句，吴宣仪还是低着头不做声，抓着手机的右手骨节渐渐泛白。
　　刘远担心的看着她，有些后悔自己告知了这个消息，他仓促酝酿了一下，正想开口说话，吴宣仪突然扬起胳膊狠狠的把手机摔在地上。
　　伴随着清脆明亮的撞击声，手机狼狈坠落，后壳，电池，和SIM卡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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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回想起那一年，好像时间进入五月之后就过得飞快，你眉目间流露出的温柔情意我还来不及收藏，下一秒就被风吹散，切换成你冷眼相对的模样。
　　那个时候已经是温暖明媚的五月末，你那一句冷冰冰的严厉指责带来一场新的冰河世纪，漫天的暴风雪呼啸而过，世界变成了狰狞刺骨的巨大冰球，河流迅速冻结成厚重冰层反射着刺眼寒光，山脉也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陆续坍塌。欢愉和幸福，它们也凝固了，被卷进风圈里像一粒渺小的灰尘，埋藏进黑暗的巨大冰盖下，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记起。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绝望的冰川时期。

chapter37.5【这不是更新，是夜猫子的惆怅产物】
　　你一定也暗恋过某个人。
　　在单纯无暇的学生时代，你在网球场熙攘的人群中一眼就望见她，她扎着清爽的马尾，手中握着拍在场上奔驰，衣角飞扬，像风一样。她的脸庞会发光，年轻而明亮，被郁郁葱葱的绿色衬托着，定格成你整个高中生涯中永恒的风景。
　　你躲在一旁偷偷看她，觉得她那样美好，然后愈发失落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她或许永远不会注意到你，你想着，她像星星一样闪亮，一定会有更好的女孩子陪在她身边，一定是高高瘦瘦的美女，长发乌黑柔亮，在她中场休息时含笑递过去一瓶水，你侧头瞄见自己干枯分叉的头发，沮丧的想着，那我一定没戏啦。
　　她像信仰一样存在着，让你产生一种只能远观的距离感，可这样一个人，某天就在课间喧闹的走廊里和你走了个碰头，你局促的别过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她很高很高，你暗自揣测自己的个头大概只到她下巴的高度，只能仰望。她越走越近，你有些紧张，甚至下意识侧过身，脊背贴在栏杆上，想为她让出一条宽阔的路，不敢撞上她。
　　你那么喜欢她，竟然不敢被她知道。
　　她随意的捕捉到你的举动，垂下眼礼貌的对你笑笑，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你于是又失神了，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刻，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属于年轻女孩子的青草香，你背过身去偷偷窃喜，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宝物，你回味着那个味道，无可救药的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可你从未表白过，也羞于让旁人得知自己青涩落寞的少女情怀。
　　你曾经远远跟在她身后把校园走了一遍又一遍，默默用视线描绘出她背影的轮廓，你在心底杜撰与她的对白，假装自己是在陪伴她。
　　你做数学题的时候会走神，在计算公式的过程中忽然想到她，心血来潮抽出一张干净的演草纸，把她的名字工工整整默写了一遍又一遍，一撇一划像是有魔力一样，怎么写也写不够，你把她的名字无声诵读，舌头巧妙勾勒出那个美妙的发音，觉得那三个字实在好听极了。
　　有次午休时你跑出教室，假装不经意的经过她的班级，她那天穿了一件柠檬黄的涂鸦T恤，坐在后门的位置，正伏在课桌上安静沉睡，像只温驯的成年金毛犬。你飞快撇过一眼，又飞快跑走，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回荡，你心脏悬到喉咙，莫名其妙有种想要尖叫的冲动。
　　……
　　那些年，你观看过她所有的网球赛，在日记本上一笔一笔记下她当天衣服的颜色，以及与她有关的所有蛛丝马迹——
　　“哈哈，我今天又碰到她了，她好像刚睡醒，不过还是那么好看！”
　　“在食堂排队买饭的时候又遇见她，她就站在我前面，早餐是两个包子加玉米粥！”

　　“她今天好像不太开心诶，怎么回事？！”
　　“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我觉得她好像在看我诶~”
　　“听说她和三班的校花在一起了。希望不是真的╥﹏╥”
　　……
　　她和你讲过三句话，对你微笑过三次，一次期末考和她分在同一个考场，无数次擦肩而过。
　　距离最近的两次，一次是在学生会每周的例行会议上，她来晚了，坐在你身旁的那个空位，于是三十分钟的时间你一直紧张的绷直脊背目不斜视，没来由的心虚，在心底后悔地哀嚎，“啊啊啊，早知道今天穿那件新买的裙子了！早知道应该把球鞋刷干净一点啊，拜托她千万不要注意到啊！”
　　另外一次，是在高中毕业聚餐的那天晚上，你红着脸拉着死党坐在她旁边，那天的饭桌有点拥挤，她是右手你是左撇子，吃饭时你的筷子不小心戳到她的手背，你慌忙收了手，说了句不好意思，她没说话，只对你笑着摇了摇头。
　　于是那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你小口小口地咀嚼，生怕她觉得你不体面。后来服务员端上来一盆西湖牛肉羹，她自告奋勇站起来，对大家说我来分汤吧，然后拿起你的餐具为你盛了满满一碗，你接过来的时候碰到她的指尖，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短暂到来不及感受她手指的触感，你说了声谢谢，低头慢慢把那碗汤全部喝光。
　　最后散场的时候，你终于鼓起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勇气，在过道里拉住她，低头嚅嗫了一句我喜欢你。她没有应声，略微惊讶的表情，你觉得鼻头不争气的开始发酸，又不甘心的说了一句我喜欢你三年了。她看看你，表情有些了然，她无奈的笑，然后轻声告诉你“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呀。”
　　你捂住脸哭了出来，三年来暗恋的点点滴滴凝聚成泪水从指缝中滑落，你这才想起其实自己和她根本不熟，如果非要扯上一点关系的话，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你和她同在学生会，你的班级和她的班级在一起上体育课。只有这样而已。
　　你慌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大约觉得你实在可怜，轻轻叹了口气，拉下你的手，用手背蹭了蹭你沾满眼泪的脸颊，说，“别哭了。”你胡乱点点头，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转身跑开几步，又不甘心的站住，回头问她真的不可能喜欢我吗？

她的表情温柔又怜悯，柔和的看着你，微不可捉地摇摇头，说“对不起。”
　　你终于死心了，终于幻灭了，终于觉得没有希望了。跑过拐角的时候你听到她在背后叫了一声你的名字，那是她第一次叫你，也是唯一的一次。
　　后来？没有后来了。
　　你从此再没见过她，你和她的朋友圈完全没有交集，所以也不可能拥有她的任何联络方式。只辗转听说她大学毕业后留在念书的城市工作，还是一样优秀，有了谈婚论嫁的女友。那个女人也果然是你年少时想象的那样，高高瘦瘦，漂亮温柔，有一头乌黑长发。
　　你在念研究生时交了第一个男朋友，他也很高，你也是只到他下巴的位置，他也爱打网球，也很温柔，也会在你掉泪的时候拉开你的手为你擦干泪水，轻声说别哭了。
　　有天晚上你莫名失眠，穿着睡衣走到阳台上，夜幕四合，风缓慢地吹，天空有稀疏的星光，沉静的像是一场梦。你恍然又想到年少时暗恋的那个人，觉得有些心酸，又仿佛有些释然。你想了很久很久，想到后来觉得有些困了，便躺回床上沉沉睡着。睡梦里又见到她，依旧是年少时期的模样，眉目温柔，瞳孔漆黑，年轻的脸庞散发着微光。你在梦中看着她，直到她在天光渐亮中变得透明，对着那个熟悉的轮廓默念了一句再见。
　　再见，我的爱。
　　再见，我青涩美好的暗恋时光。
　　再见，我的年少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