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盈虚,终则有使。”语出《庄子·秋水》,喻以万物生息与衰减进退有始有终,是“所以语大义之方,论万物之理也”。庄周以天地鲲鹏之广,扶摇直上,旷达处之泰然,尚自由,洞悉易理,与老子齐名,被称为老庄。其“濠梁之辩”、“庄周梦蝶”等轶事典故为后世所乐哉。
陈冬至先生纵情于大写意人物画,以笔墨为意趣,老聃、庄周、洛神、陶潜、怀素、韩愈、苏轼、王阳明等先贤或文人骚客皆独抒性灵,冷峻而呈不染凡俗之态。用笔酣畅,肆意淋漓,纵横交错间,捭阖张弛,线条舒阔有度,浓淡交替,枯涩有余。画面气韵生动,形神兼备,实为大量研习史籍人物后,因成竹在胸而得之,故而举手投足间蕴含古风,紫芝眉宇藏有当世垂范,便知固守与更始皆为画者心悟也。
陈冬至出生贫寒,父以搬运工为业,奔于活计。其儿时被绘事所吸引,以条屏年画为始,自行钻研临摹,尤对徐悲鸿的奔马双鹅,刘奎龄的雄狮猛虎兴趣颇深,加之父亲友人的品评赞赏,便为他的艺术道路上埋下了一颗种子,并逐步生根发芽。
一九五七年,年仅十五岁的陈冬至被河北天津师范学院(天津美院前身)美术系录取。六十年代初,刚及加冠之年的他便以优秀的成绩留校任教,毕业作品《给小燕搬家》在众多毕业生中脱颖而出,锋芒初露,其后《满仓》、《移山志》分别在全国美展、华北地区年画展中绽放光彩,一举成名。
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挥洒激情时,“文革”浩劫从天而降,他被罗织罪名,甚至打入牢狱。残酷的现实面前他选择了坚毅前行,借此博览文学史集,一首《铁窗中的笑声》自言苦中有乐,继而又转入连环画创作。
初期迫于国内文化环境影响,陈冬至的连环画作品吸收了西方素描光影及体积透视元素,并以三维视觉空间的样式为主,增强形象的写实性。然而伴随观众逐渐对连环画审美需求的提高。陈先生自身也意识到这种样式艺术性的不足,如果墨守成规,就无法超越前人,同时也禁锢了自己。
因此,陈冬至开始着眼于古代传统绘画技法,选取白描作品之风格程式和技法特征 ,并融贯中西,通过二维或二维半空间的构图方式,大胆吸收传统花鸟画、人物画元素进行场景设置;纯粹采用线描法,排除素描法之体面、光影诸因素;以阴阳、疏密、虚实、纵横、刚柔等中国古代哲学倡导辩证关系梳理线条,组织画面;画中人物造型采用“以意写形法”,注重人物性格塑造、情绪予以适度的夸张变形,更具戏剧性表现张力和人物的精神气质的外放。
时值文化动荡之年,当知连环画无论是在经济、还是心灵上、艺术上都拯救了他。若不是连环画,他的绘画生涯恐怕就此终结,也不会有今天的“优秀人民艺术家”(2005年)之称号,故而陈冬至一直将连环画视作自己的“诺亚方舟”。尤其,在画到司马迁为了完成《史记》而甘受大辱之“宫刑”时,他更释然了,自言道:“我之困厄与迁公相比,毫毛也!” 其多年后回首往事,感慨万分,有诗为证:“不惑之年惑弥天,前行似比蜀道艰。天公赐笔怜落魄,天女散花舞连环。司马迁公嘱传略,先生汝珍结画缘。也从先贤借风流,水月镜花胜嚣烦。”(《谢司马迁、黄头郎、镜花缘诸连环创作》)
多年连环画的研究与创作,不仅帮助他度过了困难时期,使其投入到自身与传统文化所契合的位置,探索并深化了其精神内涵,拓宽了其艺术表现形式,继而蓄积了其画风突变的内在力量。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陈冬至先生创作出与曾经观察方式、造型手法截然不同的大写意古装人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