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灯塔
“睁开眼睛。”有人笑嘻嘻地说，“不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吗？你就不怕他在你面前爆·炸吗？”
他露出厌恶的表情来，目光却在躲躲闪闪。他做不到直面这样的人间惨·剧。人性每个人都有，他自认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于是栽在了这份良知上。
“你就是伪善。”对方叹气，“到最后，连自己都能栽进去。你装着慈悲善良的样子，有意义吗？”
“是啊，没意义。”他说，眉眼间带着讥讽，“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听啊，”又听到谁轻声说，“下雨了。”
·
下雨了。
路很长也很泥泞，但跋涉的过程总是带给人们希望，直到登上山顶，站在山巅的瞬间。他孤傲地眺望匍匐在脚下的群山，前所未有的轻松。
路上有无数的人。他们都在一路跋涉，有时互相搀扶，有时笑·里·藏·刀。山路曲折，枫秀也说不清自己曾经推了多少人下去。手上沾染鲜血的从来都不是他，但他的罪恶比沾满鲜血的手更加深重。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是……”断·气之前，那个前一刻还是他队友的少年低低啜泣出声。
“人总是要成长的。”枫秀低声笑笑，“别总是把什么人都当好人。”
·
天色渐暗，慢慢显形的繁星在如染墨色的天幕上闪熠。枫秀毫不犹豫地沿着原路返回，山路陡峭，他只能小心地一步步往下挪，尔后终于重新回到山底。他说不清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或许，只是想体验一把从低处到高处，却又从高处跌落尘埃的感觉。
上山容易下山难。简单的道理。
不经意间，他转过头，却惊讶地发现，高耸入云的山顶上——他刚刚站着的地方是一座亭子，然而它亮起就成了明亮的灯塔，昭然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真是美得让人不敢靠近的梦啊。他想起传说中的通天塔。人们把砖烧透了，用石漆当灰泥，筑造成能够通往上帝身旁的塔。它是神的大门，却因上帝的恐惧而废弃。上帝变乱了人们的语言，从此战火纷乱。人们无法与彼此沟通。
那才是真正的地狱啊。
就像无边的灯火背后是凄艳的玫瑰花海。
枫秀的手指按上胸前的十字架。他不信教，但这十字架是很重要的人送给他的。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个人。笑语盈盈，眼神柔和。对方的手拂过他耳边的碎发为他戴上。他嫌对方俗不可耐，这举动腻歪至极，但却把链子留了很久。
那个人说今夜的繁星为你闪熠，今夜的灯塔为你点亮。但是愿对他说出这情话的人早已离去了。
再也无处可寻。
当初他嗤之以鼻，心想着这人到底是多么幼稚，转头回来却发现自己最想要的还是这样幼稚的家伙陪自己走完一程。
原来无论这情话如何，他只是想要一个人对他说这样的话而已。终于再也没有人能说。
终是无人可盼为归人。
·
他蓦然睁开眼睛。片刻的失神。
自那晚之后再也没有看见过那样璀璨夺目的灯塔。终究是不如昔日。就像那天以后，他再也不是他自己。
一场难以割舍却使自己现在痛苦万分的经历，无端入梦来。
但无论如何，该做的事还得继续。枫秀缓缓举起手中的枪，瞄准了高台上那个男人的眉心。
“对不起。”他说，但是嘴角带点讥讽的笑。
于事无补。对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低声地咒骂“你不是我的儿子”这类的话。枫秀麻木地听着，男人再说什么也无益，但还要虚伪佯做痛苦无奈，忏悔着哭一哭他根本不想这样的、都是迫于无奈的。他相信他父亲也看出来了，谁都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的狠·辣也是跟父亲一脉相传。只是临死之人懒得揭穿他这样一个伪君子。所以他的耳朵也自动过滤了那些话。枫泞。你再负隅顽抗也没有用的。他无声地说。
枫秀不喜欢听别人对他说哪怕只是一句负面评价的话，与生俱来的。哪怕是为了他好也接受得勉强，何况他的父亲此刻的咒骂那么伤人。
其实已经凄冷得不堪，但还要勉强维系表象。
仰头的时候看到朝霞染红了云彩。从此以后，那样惊心动魄的景色始终在他心底留存，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或者这是被神化的记忆，所以再比不上从前的好。千般万般，都不如昔日。
所以枫秀扣下扳机，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他动作娴熟得就像是做了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场上剩下两个双臂被牢牢束起的人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知道他此刻的狠辣和过去的自己大相径庭，但是又何必伪装呢？他本也不是什么好人。伪装了也没什么用处，他们都要死了，不是吗？
“再见啊。”每一个字都用着最尖锐的语调，每一个字都带着刀锋的薄利。他微笑起来就像森罗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余下的告别根本是草草敷衍。他瞄准，上膛，扣动扳机，一气呵成。子弹每秒钟都在向前飞快地加速，像是要冲破命运，直直地穿过人的身体。他在胸前抱臂，悠哉游哉地看着那两个人人在血泊中挣扎。他没有没有击中眉心，而是选择让其痛苦不堪。本来连告别都懒得告别。
·
“你总是残忍成这样。”
“你也一样。”枫秀的手指轻轻扣在玻璃茶几上，端起了一杯玫瑰红茶。
·
“我可能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吧。”枫秀靠在篮球架上，指间夹着一支烟，白烟袅袅飘散。他深深吸了一口又把烟雾吐出来，抽烟的动作都装着老练潇洒。“连最亲近的人都能开枪什么的。”
“但我只有这一条路呀。”

只有这样，才能无牵无挂。反正组织是这么说的，真真假假谁都闹不清，这样没人道的要求莫名其妙，人家告诉他的时候他当场就一巴掌扇过去了。那去/你/妈爱谁谁，反正老子不进你们这没人道吃人/血馒头的破帮会。
可是后来他还是答应了，也放弃了自己的过去。
“所以我后悔了。”枫秀说，顺手把烟灰磕在地面上。
其实他旁边没有其他人。他对着空气说话，就像是对着曾经的那个人，一个人自言自语絮絮叨叨就像个神经病。但是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一个人孤独地远行。
-
父亲不是个严厉的父亲。小时候的他还很天真，是个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世界的孩子，父亲工作很辛苦，是个疲惫但是仍然尽心尽力为他提供最好的生活的男人。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一个人养育他很辛苦。他也曾经很认真地想自己一定要回报父亲。后来一切都变了。
五岁他哭着抱怨父亲不给他买冰激凌，却没想过父亲跟他过说天凉了，不要吃了，会生病。他没有尝到那个冰激凌，可是他太幼稚体会不到父亲的关心，记得的不是吃了冰激凌的小朋友都病了，而是他没有尝到那一口甜。
十七岁他任性说再也不要见到父亲然后夺门而出，后来就真的再也没见到。
再见到，就是生死对峙。
父亲却尝到了他子弹的冰凉。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用别人的血铺自己的路，何况那是最疼爱他的父亲。
天开始落雨了，忽然间下起瓢泼大雨。但是他任凭雨丝染上他的衣衫。从瑰丽朝霞到凄冷雨落相隔不远，而他也终于明白天堂和地狱仅一墙之隔。
·
起床洗漱的时候，手表的嗡鸣突然一惊一乍地响起来。那是来自组织的通知。
“Attention please，请速速返回。Attention please，请速速返回。……”机械女声一遍遍尖叫着，他看了一眼，脸色突然煞白。
涡轮增压，七秒钟加速到80km/h，他一脚油门提速，简直是要一飞冲天。枫秀一路奔忙，气喘吁吁地通过身份鉴别的时候出了很多差错，不过终于有惊无险地通过识别系统。他正暗暗庆幸，却听到内间两个人说话，屏息去听时，居然发现说的是他自己。
“你……确定要把魔神派到晨曦帮吗？”
“……是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总会让人心里咯噔一声。枫秀终于忍无可忍地闯了进去。他已经隐约明白了他们想干什么——让他去死对头帮会做卧底？别搞笑了，那会让他被逼到生死危机中。
谁会做这种亏本买卖。他枫秀是能力多强的人，但是在晨曦帮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他能换来多少情报？只会损失他这样一个人才而已。他们就是想要甩开他，让他再也不是他们的累赘。
“你……怎么来了？”看到他来，长沙发上坐着的男子眼底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不是让你在外面等么？”
“就这样吧。这不过是一个交易。”枫秀把自己的身份钥匙拍在茶几上，面无表情，“你也别想什么有的没的了，事成之后我们就不会有任何瓜葛了。这不也是你愿意的吗？”
“还没有那么快。”位高权重的人眯着眼睛看他，“到时间会通知你。你想好了要走？”
“嗯。”枫秀没有多说话，只是推开门，快步离开。
“你……”另一个人有点惊诧的想问点什么，却被制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最合适的人选，是你。”
“你居然放任他走啊，还有离开……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觉得他走得了吗？”
“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位高权重的人笑出声来，“你以为他手上沾了这么多血……想走就能走吗？就算我们不留他，也难保……”
“这就是他的最后一个任务了？”
“是的。”位高权重的人说，“祝他一帆风顺吧。”
门外的枫秀听着阖眸，长睫洒下阴影。
枫秀又一次想到多年前的灯塔。那样予人温暖的通天塔，最终也是一样被上帝废弃。然而，他只但愿这灯塔不会如曾经的通天塔一般，废弃成殇。
·
“往前走。”有人在他背后坚定地一遍一遍说，“往前走。”
如果你选择了走上这条路，那么就不能回头。

第一章 江行
“晨曦帮第一季度，3月6日，风向西南风，气温25℃，溯江流速1.9，AM 05：21，这里是——”
船长对着卫星电话，按照流程汇报着周围的情况。他的每个字都念得慎之又慎。这艘船上的每个人各司其职，工作进行得井井有条。
“加足马力！”电话那段的男声说，“今晚就得到临潮！”
“好嘞！”船长打了个响指，“您放心！”
上司和下属关系和睦，配合融洽。这样的好工作不是谁都能有运气找到的，更遑论是这种敏/感的职业。
迎面而来的是一组小舟。他皱了皱眉——因为对方完全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而他现在的船只过于庞大，这段水域偏偏狭窄，倘若对方往侧边让一让都可以轻松过去，可现在……却有些难。
危险的预感几乎是刹那间洗刷大脑，他抬起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火箭筒穿过防弹玻璃，直直飞向他。
“断忆？断忆——”

游轮顶部的房内，天谴倚靠在华贵的真皮沙发上，端着一杯蔚蓝如海的鸡尾酒。冷气开放的游轮顶部是晨曦帮高层才允许进入的，装修采用最顶尖奢侈的设计，墙上挂着帮/会的丰功伟绩。
“有事进来说，别藏在门口，偷偷摸摸的。”天谴抿了一口鸡尾酒。
“光盈堂堂主晨曦，见过帮/主。”龙皓晨从阴影处走出来，行过帮/中规定的礼。
“别搞官/僚主义那一套。”天谴看着窗外的潮水，“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别阴阳怪气。”
他们曾经多亲密无间啊，称兄道弟。但现在的关系尴尬得连句正常的话都讲不出。

3月6日是晨曦帮一年一度的欢庆会，正是今日，所有成员都乘坐一艘豪华游轮徜徉江上，从溯城的溯江上游向临潮市开去。成员们推杯换盏，歌舞载途，释放出积郁一年的压力，颇有一番滋味。天谴不是一个苛刻的帮主，他也能理解成员们的苦衷，所以也是体谅他们的。只是体谅并不代表懦弱，违反帮规屡教不改的，也都得到了严重的惩罚。
“今天那个新成员，”天谴摩挲着酒杯的杯沿，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样啊？”
龙皓晨一惊，闻得此言，忙道：“这位新成员非常优秀，很快就打败了所有的对手。”
更何况……龙皓晨把后半句吞了回去。连他都能拼得过，绝非善茬。
月末之节便是晨曦帮公开招收新成员的日子，但在这场角逐中，只有一人胜出，然后，其他人都要死。
“好，把他的资料给我吧。”天谴慢慢地靠向沙发靠背：“或者你直接告诉我。”
“新成员姓名枫秀，出身普通家庭，父母双亡，自称加入帮会是为父母报仇。异能是挺少见的【龙吟】，可以干扰人的思绪。”
“干扰思绪？用次声波发射器也能达到这个目的。”天谴笑着摇摇头，“也罢，有这样动机的人可以信赖，况且能通过你的考核，也不是只有干扰思绪这一手吧。行了，带进来吧。
枫秀走进来的时候，天谴正在低头细细品酌鸡尾酒，杯中一抹湛蓝如海。天谴微微抬头，余光扫过一眼枫秀，说：“你就是枫秀吧？”
“是。”枫秀颔首，“在下枫秀，见过帮主。在下别无愿望，只求报仇。”
那一刻天谴突然莫名地心悸，枫秀那一刻的表现和某位故人太相似了，相似到他几乎分不清过去与现在。但是面貌又完全不像……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那你就去光冷堂吧。”天谴指尖敲在桌上，微微沉吟道：“你是晨曦招进来的人，希望你不要让晨曦因你蒙羞。同样，你是靠自己的本事才进来的，希望你为自己而昂首挺胸，以己为荣。”
这番话，也有人对他说过。“希望你为自己而昂首挺胸，以己为荣。”
他，奥斯汀·格里芬，代号天谴，因为他杀/人如/麻，又快又狠。人们把他的异能称作“银白”，就是因为在他的领域，那银白的冰凉世界中存在真正的永恒冰封，更存在真正的步步生冰。那毁灭人精神冲击的异能，令人心悸。
-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啊。枫秀想。

因为是在原文上修改，难免会受到原文节奏和文风的影响，2014年和2018年的我文风有比较大的变化，所以如果这次偏向2014年的文风，请海涵x

PM 22：00
天光破云，洋洋洒洒在贫瘠的土地上，无数高楼大厦林立。
几个人伫立于最高的大厦楼顶，环视四周便能俯瞰整个城市。
飓风袭来，吹乱额前发。
——即使站在高处张开双手也只能随风凋零。
天谴低声传音道：“你们看，前面那栋黑蓝色的建筑就是魔帮的大楼了。黄烁就在56层。魔龙，你要帮我们抵挡他们的的探测。晨曦应接。我们走！”
还在考虑自己该如何把消息送回去的枫秀被天谴的话惊醒了，“好！”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刺杀就应该简洁，不拖泥带水。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颜控的天谴还是忍不住看了枫秀一眼。
因为，枫秀今天的着装很吸引天谴的眼球。
枫秀今天穿了一件紧身的战斗衣，穿上这件衣服，平常还是工作狂模样的他，隐隐之中流露出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啧。”天谴突然笑了一下。
枫秀回过头，只看见天谴默立原地，却只有一个剪影，黯淡得像要凋零。
PM 22：15
龙皓晨封死消防通道，除了唯一一台直通顶层办公室的独立电梯之外，其他电梯全部停止运行。
PM22：17
23楼起火，火因不明，短时间内被扑灭。监控系统全面失灵。
成大事永远缺不了技术宅。天谴想。
PM22：19
电梯很快，不过片刻就到了56层。耳畔有些吵杂感，快速移动的景致显得有些晃眼。
枫秀并不恐高，可是立于天台上，向下望去还是有些头晕目眩。
如果，为了一个任务，魔帮宁可牺牲自己帮派的成员，那么，这样的帮派，不待也罢。
今天是黄烁，明天就是他。
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枫秀伸手梳理乱发，然后转身，向黄烁的办公室走去。
轻轻敲门，枫秀听见了黄烁那熟悉的声音。
“进来。”
推开门，枫秀立于门口，长发被窗口吹入的风吹扬起来。
轻轻撕下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秀气的脸庞，枫秀看着黄烁，微微叹息道：
“对不起。你现在就当是......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枫秀？”黄烁蹙眉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你不用在意这些。”枫秀淡淡一笑：“今天是你的死期。对不起黄烁，我不想这样的。”
手中的银针疾速飞出，在黄烁的脖颈上扎下，只留下一个肉眼难辨的伤口。
这针，并不简单，含有剧毒，任何人一旦被这针扎到，没有可能活下来。
“死也要死得体面些，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枫秀抱歉地笑了笑，贴上人/皮/面/具，转身离去。
AM 1：00
大厦57楼。
双手沾上凄艳的血液，连黑色的发也染上了令他厌恶的血迹。就这样将昔日的朋友一个个杀害，同时也不让他们感到痛苦。不知算不算是仁慈。
“站住。”不复往日柔和的冰冷声音响起，枫秀抬眸望去，是创/世，举起枪对准了他。
佯装的模样，即使是创/世，现在也无法认出他。
枫秀回以他一个冷笑：“凭什么听你的。”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俯首认罪吧。”
“我赌你不会开枪，你要留着我问我是谁，不过你开枪了也没有用，我有自己的路——那，不是路吗？”他指向已经打开的落地窗，柔白的窗帘在风的萦绕下轻柔飘起。
“你……难道想跳下去……？”创/世惊诧。
“听说过翼装飞行吗？现在不是玩这个最好的时间，但我也没办法了。”枫秀回过头，“挺刺激的，你也可以试试。”
他迈出那一步，跳了出去。
创/世喃喃自语：“果然是你的风格。”
枫秀侧身附在楼的侧面，听着房里的动静。他慢慢地向下一点一点爬。他不能直接用异能，否则对方有可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所谓使用翼装飞行也是诓创/世的，他没有穿相应的衣服。他一口气爬到23层，烟尘味尚还很大，他意识一模糊，手上一滑，便脱离了原本的楼面，径直向下掉去。
大脑飞速旋转，他离地一百多米，重力加速度不是开玩笑的，掉下去只会粉身碎骨。
寒风飒飒，灌入耳中，像是要将意识模糊了。跳下去的瞬间感受到原本充沛的异能，此刻突然失效。
心中苦笑着，这次是真的送死了。
不知是从哪里看来的统计，跳楼者大多是双臂损伤，因为他们最后下意识的动作，是撑住地面，是活下去。是生命中最后几秒的后悔。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托住了他，像是风，又或者是什么人的异能。周遭的温度疾速下降——是“银白”。
即将落地时，却又感受到了温热，他被正好拦/腰抱起。
他望向那人，柔泽紫发在暗夜下隐隐生光，脸庞此刻略带了几分玩/味的笑，像是在嘲讽他连小小异能都不会用了。
“怎么是你？不是晨曦接应吗？”
天谴无奈摇头：“晨曦……任务出了些问题。就我替他来了。”
“况且，你觉得他能这么接住你？”
“这么大的人了，真是……”
“恐怕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了。”
天谴轻声嗤笑道。

第三章 谍酒
[New Message]诚邀一晤，Arrival，今晚十点。
[回复]云宸的人吧，我的手机号都拿得到，挺厉害的。议和？
[New Message]不，我们是来要人的。我们很有诚意。
[回复]要看你们拿什么来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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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谴把手机放在枫秀面前。枫秀上下滑动了一下页面，问：“他们想要的是上次那个姑娘？”
“是的。”天谴说：“不过，云宸帮的话是不能信的。他们说是来换，其实就是抢回来。秦王问赵国要和氏璧也是这个道理。”
“对方派了谁？”
“说是叫桡月，不知道真名假名，一般来说都不会留真名。”
“Arrival……酒吧？”枫秀皱了皱眉，“为什么选这种地方？人多手杂……不好搞啊。”
“对。对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挑的地方就必然是他们主场。”
“我们为什么非得赴鸿门宴？”枫秀挑眉。
“开的条件挺让人心动的。”天谴把手机拿回来，“值得赌一赌。放心，我会派五个人和你一起去。”
“五个人？”枫秀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帮主大人，你就那么相信我的实力？”
“也算新人考验。”天谴说，“寻常小喽啰不会敢这么跟帮主说话，你倒是一直不客气。”
“晨曦帮信奉实力，不信奉官僚主义。”枫秀眯着眼看天谴，“所以我选择晨曦帮，而不是其他的地方。因为我有实力，所以我有选择的权利。”
“你说得对。”天谴站起身来披上黑色的风衣，“那我静候佳音。”
“不是这么简单吧，”枫秀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说，“你有没告诉我的事情。”
“你说得对。”天谴回头，在手机上从回收站里拖回一条短信来：“我刚才删除了这条短信没让你看到它。这个叫桡月的人，约的是你单独见面。‘我要求与贵帮魔龙先生单独会晤，我知道是他留着我帮人员一条命。’”
“对方怎么知道的？”
“内鬼，多简单啊。”天谴看着枫秀的眼睛：“我希望你不是。”
枫秀把自己藏进黑暗里。服务员过来的时候，他随便在酒水单上指了一处，点了杯鸡尾酒。
舞台上的男男女女拥抱着起舞，无论是柔软的还是僵硬的，纤细的还是肥胖的，都好似无拘无束。
还是挺羡慕他们的。枫秀想，自己已经没办法这么无忧无虑地过活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彻云霄。已是午夜，这里仍旧那么热闹。人们端着三两杯酒攀谈，不乏喝醉的粗鲁之人，也有自律谨慎彬彬有礼之人。灯光极其刺眼，迷了枫秀的眼。环境嘈杂，只有他在角落沉默不语。
有的一瓶酒就三万多……开个酒吧真挣钱啊。以前他不缺钱用，却也从来不开这么贵的酒。
“先生，您的鸡尾酒。”服务员一只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鸡尾酒放在枫秀面前的桌子上。冰块在杯壁上碰撞，发出叮当的脆响。
“这杯酒叫什么名字？”枫秀端起酒，抬眼望向服务员。
“‘天使之吻’。”服务员收着他旁边已经空了的玻璃杯。
“这名字还真梦幻。”枫秀搅了搅，“谢谢云宸帮的宴请，想必它原来一定不止这个价吧。”
“这不是魔龙先生么，晚上好啊。”后面有人叫他，枫秀循声望去，却是天谴。
“你怎么来了？”枫秀挑眉：“难不成你是来喝酒的？人家可指定只见我一个人呢。”
“是不是只见你关我什么事，我就是来喝酒的。”天谴脱下外套叠好，在枫秀旁边坐下，招呼服务员：“服务员，来一杯蓝色珊瑚礁。”
“这酒吧真会起名字。你常来吧？喜欢大海？”枫秀问。
“是啊。”天谴指了指枫秀手中那杯“天使之吻”：“你那杯也不错。”
枫秀攥紧了手中的匕首柄，脸上继续是柔和的微笑。天谴眨眨眼睛表示会意，二人说笑不停，余光却都瞥着门口。
那是个女孩，白裙黑发，清淡素雅得像个学生，无论如何也和道上的人这层身份联系不起来。
——玲轩？
看到桡月的瞬间，枫秀全身的血液都瞬间近于凝固了，他差一点就喊出那个名字。枫秀的前女友叫白玲轩，死于非命，在执行任务时以身殉职，死得极为惨烈。
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只是个长得很像的女孩而已，他无需纠结这些，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服务员，来杯鲜榨苹果汁。”她踩着高跟鞋，枫秀瞬间只听得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她迈开修长纤细的腿，绕过天谴，径直走向枫秀身边坐下。
“让两位先生久等了，实在抱歉。”她伸出手来，声音清脆动听。
然而，一瞬间，某个角落里，一把匕首突然直直飞向桡月，却在蓝色异能的光辉下慢慢融化，最后化成一滴水落在地上。那并不是枫秀发出的匕首，大概是天谴安插的内线。只不过这个人过于急躁，那个女孩还未表露出任何敌意。
她却很有涵养地没有深究，只是理了理头发，微微扯起唇角，漆黑的眼瞳清清澈澈。“这位先生，是想和我切磋一二吗？”
不是白玲轩。枫秀在她身上感受到的，只是至纯的清冽。是很陌生的气息，不过他很欣赏。

刚刚被提醒了密码的我

第四章 为尘
“现在该散的人已经散完了。”枫秀端起酒，说：“桡月小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是来和您谈条件的，不然我今晚去干什么不好，偏要来这种地方损伤耳膜？”
“谈条件？”她站在大厅中央，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冷笑：“魔龙先生，现在是我在和你谈条件。”
桡月就站在那里，发丝纤长，额发几乎盖住那双锐利的漆黑眼瞳，白色风衣的衣摆在风的吹拂下飘动起来。她苍白，安静，但气场却锋利无比。
“Cheers.”枫秀举杯：“我敬你一杯。”
她的异能给人的感觉很特别，很清冽，让他想起茫茫的雪原，或者是一杯看似透明的清酒，岂是别人轻易能模仿得了的？枫秀以这一点称赞她，她却也在这一点上败露。
“Cheers.”桡月也举起杯，“谢谢您的敬酒。”
枫秀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另一只手还把玩着自己的刀——他给它起名叫凌天。左右手能同时做不相干的事得益于早年的训练，幸亏他有这方面的天赋，父亲从小培养他用的也是双枪，练起来才不太吃力。
“你长得像我前女友。”枫秀坦然地把凌天放在桌上，“不太舍得对你动手。我想听条件，合理的。我有必要提醒你，云宸曾经做过多次不太道德的事情，偷袭，绑架，毁约，不只是我们，听说魔帮也深受其害。如果我们今天能在这里解决掉这个大麻烦，又何乐而不为呢？还能卖魔帮一个人情，不是吗？”
桡月回以微笑：“我其实只想和你一个人谈谈，作为交换。”
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想告诉他们你是魔神。希望你能配合一点，不要找事。我要你们俘虏的所有我帮人员。”
“做梦。”枫秀也轻声回道：“你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这个交换很平等。”桡月挑眉，“你承担不起后果。我知道你不会想死。我给你半分钟。”
“我只接受等价交换。”枫秀直视她的眼睛，“所以不用再劝我了。”
桡月眨了眨眼睛，手指落在桌面上那把“凌天”上，枫秀敏锐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突然在枫秀脚上狠狠踩了下去，高跟鞋的爆发力十分强大，枫秀疼得下意识一松手，她反手一扭，刀尖狠狠划过枫秀的胳膊，最终直直对着她自己的胸膛。枫秀不敢置信的捂住胳膊上的伤，血不停地往外渗——
是紫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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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过你机会了，魔神先生。或者说，你现在叫魔龙对吗？”桡月嘴角带着讥讽，“你看，现在那几个成员没有用了，随你怎么处置吧，时间已经过了。”。
“你空口无凭就不要血口喷人了吧。”枫秀笑道：“桡月小姐，你随便地把我们叫出来谈条件，却又不给我们什么明确的条件，显然是没有诚意，那我们只好拒绝。可是我拒绝了，你又瞎编出一套故事来，想让我们内讧，未免太假了点。”
天谴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异能笼罩之下，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到彼此说话。
“晨曦帮帮主，你真可悲啊……”她叹息着，“你真的不知道，他就是魔帮派来的卧底，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魔神么？”
“我想听听你的证据。”天谴脸上挂着点凌厉的温和，黑色风衣被风吹起，他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昏黄灯光下枫秀那经过伪装的面庞。枫秀低下头来，点了支烟。
桡月说的手指指向枫秀流血的手臂，“只有魔帮高层才独有的紫色血液，没错吧。”她的眼里有奇异的光在闪烁。是啊，天谴亲眼看到了真相，枫秀还有可能活下去么？
桡月笑意盈盈，志得意满，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的精神涣散了起来。枫秀抓住了时机，龙吟技能瞬间开启，强烈的精神刺激瞬间爆发。
桡月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腿撞在桌角上，她瞪大了眼睛，抱住头慢慢蹲下来，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却忍不住想要抬头看向枫秀，眼神里全是愤恨。
“我进云宸帮两年了，”桡月用力地抓住地面，“我见到过很多很多的伙伴死去，但大多都是由于不可抗力。而你，加入晨曦帮后仅仅一个月就屠杀我堂数十人，所以我去查了你，我的运气很好，有人告诉了我你的来路，我比对了我掌握的资料，发现那个人没有骗我。况且，我帮护法陈世渝惨死也是因为你。所以，今天只是来钓你。”
枫秀又一记精神攻击，桡月痛呼一声，头疼欲裂，她挣扎着爬起来，大脑里却像是被解开了什么封印，许多画面突然撞进脑海里。
“你真名也不叫桡月吧。”枫秀冷冷地说，“玲轩。知道你还活着，我很高兴，但我没想过我们再见的时候已经是敌人。此外，我杀陈世渝，是为了给你报仇。”
出人意料，他慢慢地扯下了人皮面具。佯装的皮相被剥离掉，还原了本真的样貌。他冷冷地看着天谴，说：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不过你也确实太没警惕性了点。现在轮到你了，杀了我。——或者，你也可以见识一下我的刀对着你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
现在轮到你了，杀了我。——天谴想，这句话还真是毫不留情。他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句话，但确实耳熟。枫秀明明是那么优秀的成员啊。他奥斯汀·格里芬自恃是个敬才爱才的人，也有“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的抱负，为什么留不住枫秀这样的人才，只有敌方的人来卧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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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了。桡月想。
还真是不甘心。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爱过的、恨过的，在眼泪里模糊了，最后化成了一团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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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她扣动扳机，标准的十环。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枫秀接过她手里的枪站在靶子前：“特别是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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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职业是处于黑白之间的，可以是正也可以是恶，那我们是惩恶扬善的人吗？”
“只问心无愧就好。”
“现在恶人当道，我们又该怎么办？”
“恶人夸胜是暂时的，不敬虔人的喜乐，不过转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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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是白玲轩，她是桡月，再次相见，已经是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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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中最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枫秀把凌天扔在地上，用脚踢远：“我也很想离开这里。杀了我，否则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考虑杀了你。”
“我听说过你。”天谴微眯眼睛，“谁没听说过魔神先生？青年才俊，还重情重义，为女朋友报仇不惜冒险得罪晨曦帮和陈世渝还有点交情，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他死得太惨，当时满城皆惊呢。”
“过奖。”枫秀说：“我刚知道我前女友不是他杀的，但是他也杀了我手下太多兄弟，也不算冤了他。但我当时也太意气用事了，他不过是奉命行事。”
“那你恨我吗？”桡月喘/息着问：“我几乎把你置于死地了。可是阿秀，你相信我没有想过要……”
“不会恨你。”枫秀叹了口气，“玲轩，很抱歉。我应该认出你来的。”
“说到底也是命，谁也怨不得谁。别说了，我就这样死了也很好，安安静静就行。别让我觉得像在演很拙劣的电影。”
她慢慢地滑下去，最终声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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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诗》7：14

第五章 面对
秀美的眉宇间仍然含着一丝不甘，她的脸颊上还有泪痕，折射着街灯的光。枫秀轻轻地抚摸那张熟悉的脸，接着为她合上双眼。他沉默着站在她身边。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
永远地睡着了。
“已经凌晨四点了，”枫秀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你再不杀我，就快天亮了。”月光如寒霜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覆盖了一层冰霜的衣衫。
他似乎依然是那个“魔龙”，出手狠辣，雷厉风行，深得帮主重视。失败的原因太出人意料了，好像晕晕乎乎还在梦里一样。所以，还谈什么不想待在魔帮啊，简直矫情到虚伪——性命都不保了。
“我留着你还是有用的。”天谴说，“按照帮规，我该立刻处死你。我现在不杀你，也不仅仅是为了要挟魔帮。”
“你们晨曦帮人都这样的吗？”枫秀挖苦道，“我不需要你慈悲为怀，天知道你这种人怎么能当上帮主的。”
天谴转身，回头一把掐住枫秀的脖子。“我留你还有用，你太啰嗦了。为了给你女朋友报洗脑之仇你也留下来。我不会杀你，但毁灭魔帮以后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听到了吗？我早就在怀疑你，给你设置了很多的考验，没想到你连自己从前的朋友都能那么高效地杀掉，魔帮真是下了血本啊。”他不期待枫秀回答什么，径直走开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他一直以来信任且尊重的部下，其实是魔帮派来的卧底。
为什么他优秀的部下其实都并不忠心于他？
比如枫秀……比如，龙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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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浑噩噩地打开办公室的门，开灯，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心里难受却无处发泄。
“帮主，光茂堂堂主求见。”门口有人通报。
“让他进来。”天谴烦躁地靠在椅背上。
光茂堂堂主夏子凌一身白色运动装，金色的头发斜斜地扎了个辫子垂在胸前。夏子凌抬眼看到天谴，笑着说：“别人或许不知道，可是昨晚，我完完全全地看到了。很疑惑帮主大人您为什么没有处死他。……还是，您的私心作祟？”
天谴不觉有些吃惊。夏子凌看起来随性，但每个人都有一层属于自己的面具，而夏子凌就是用这副样子伪装了自己，假面下是高效的执行和冷厉的手段。
夏子凌说得对，他为什么要袒护那个叛徒？——完全没有理由。可是他从来没有对什么人袒护成这样。
他又在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这么上心？执行刺杀黄烁的任务那晚，他突然非常心慌，于是到了魔帮的大楼下，接住了那个人。起因不过是他突然很感兴趣，行动衣掩盖下的那个人又藏着多少秘密？
昨晚酒吧昏黄的灯光下，那杯瑰丽的蓝色珊瑚礁，绚烂得像枫秀的眼睛。
“但是我必须提醒一句。”夏子凌站起来，“帮主，不要为私人感情耽误大局。大家都会恨你的。”
“我不会。”天谴下意识地反驳，良久才反应过来——不会吗？自己袒护了一个对方派过来的卧底，还是一个可怕的杀人机器。这是在养虎为患。
好几年前他也曾为一个人袒护对方的一切过失，也许是因为失去曾经的恋人的缘故，他对后来的人无比珍惜，生怕丢掉了。可是回想起来，当初还真是太痴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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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上旬，已经略微寒冷。他终于约了枫秀出来。彼此谁都没有说话。沉默许久，最终天谴开口。
“和我一起去临潮市吧，还有些任务要交给你。”——婆婆妈妈的，完全不像他。不过说到底，枫秀过得也不清醒，一个人犯了这么大事，自己还能容忍，当然不是利用价值的缘故。
枫秀最终还是点了头。想要思念的人已经不能再见到了，可是不想见的人还是每日都见。
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他真的是个懦夫吧。世界上从未有天谴这样的人给予他温暖和信任，不过现在这份信任也消失殆尽。
走上飞机的时候，他想要对天谴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不敢。他不想评价什么。只是想要怒骂一下自己可怜的胆量和无耻的脸皮。
他看过一本书的。在某个时间段你和合适的人是会明白对方的心意的。合适的时候你们会在一起，会直到地老天荒。只是有些话他已经没有立场去说了，他们本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可能融入对方的世界去。渐行渐远互不干涉，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就在这一刻，飞机冲上了云层。
“枫秀？”天谴侧过脸看他。
某个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