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槐花,每到五月,槐花盛开的时候,总能勾起我无边的情思,我之爱槐花,如陶渊明之爱菊,周敦颐之爱莲。
也许有人颇不以为然,可不是么,在春天 这么个繁花似锦的季节,富贵有如牡丹,娇艳有如玫瑰,洁白有如玉兰,美丽有如桃花,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不显山不露水的槐花算得了什么啊,且多半在乡间田头,简直是难登大雅之堂。
是的,槐花没有闭月之貌,她平平常常地挂在槐树的枝头,没有鲜艳的颜色,没有怡人的香味,她朴实得就像山野乡间的孩子,然而,就是这份平常态,却足足令我魂牵梦绕,因为槐花几乎就像一盏灯一样,点亮我童年灰色的天空。
我小时候是和妈妈弟弟一起在一个小村子里度过的,村子不大,没有多少户人家,童年的记忆很是单调,但关于槐花,却是多姿多彩的。
那时的乡村,无疑是落后的,也是贫瘠的,到处是低矮的茅房,就连井水,也是苦涩,每到春季,一到五月前后,家前屋后的槐花开了,一树挂了风铃似的槐花,真是又白又香,既让我们苍白的眼睛感受到了少见的美感,也体味了别样的香甜,嘴馋的我们,刚见到槐花的朵儿,还没闻见它的香味呢,一不溜神,它就已经到了我们的嘴里,那种甜,刹那间直到心底。
我们这群孩子爱槐花,不仅因为槐花可以看,可以放在嘴里慢慢品味,还因为摘下槐花晒干后,拿到药店还可以卖钱呢。所以一到槐花盛开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孩子,拿着一头带着勾子的长长的竹杆,眼瞅着哪儿槐花多就到哪儿去,常常的太多的笑声,都把树上的麻雀惊得飞跑了,用劲全身的力气勾下心仪的那枝槐花,然后回家捡一个晴好的天,放到太阳底下晾干,再拿到附近的收购点去卖掉,数着手里一枚两枚的硬币与角票,那种兴奋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最后再到商店里去换自已想要而一直无法得到的本子、笔或糖之类的东西,那是童年里经久难忘的快乐与开心。
槐花在农村不仅是我们孩子的最爱,也是大人们心中的宠物,一到槐花开了的时候,能干的主妇们,都会摘下槐花,洗干净后掺上面和在一起,变魔术似地做成一块块又香又甜的槐花饼。那时的槐花饼于年少的我们而言,就如同今天的孩子喜爱巧克力一样。
如今,数十年过去了,在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今天,别说槐花饼,即便在当时成为奢侈的槐花蜜,也不入孩子们的眼帘,是啊,说起来槐花饼也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吃多了人的脸还会浮肿,并且味道也并不真的是十分的香甜,只是那情那景那槐花,早已深深入梦,成了挥之不去拂了还来的情怀。
然而,令我欣慰的是,我的已是初中生的儿子,看我对槐花情有独衷,拿着槐花放到鼻子上使劲地吸着它的香气,竟也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也拿到面前左看右瞧的,最后居然诗兴大发地吟了一句我认为是颇具灵性的诗,“五月,槐花便从春的窗帘里,调皮地探出了头”。我听了,不禁叫了一声“精彩!”,为儿子的可爱,更为美丽的槐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