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虽不知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为什么会故意和我见面,但他的那句话却点醒了我。
中国有句话,纸包不住火,我若再瞒下去,等到我病人膏肓的时候,阿妈和姐妹一定会认为我是怪物。
于是,我寻了个机会,告诉了阿妈。
我以为阿妈会骂我絮叨我,甚至把我丢出门外,但没有预料,她会沉默。
我眼里包着一泡泪,惴惴地低着头,这沉默快要把我杀死。我感受到阿妈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似乎在做最后的选择。
她拿起我的一只手臂,撩开袖子。皮肤已有半数变白了,剩余那点可怜的完好地带也散布着零零落落的斑块。
她再用簪子撩起我的头发。昨天起它的颜色也开始变浅,浅得让人心惊。
最后,阿妈凝视着我的眼睛。不知名的神色。
她抬起那只苍老的手,抚了抚我的眼皮,那样轻柔。
“奈央啊。”
我头埋得更深,身体轻颤。
阿妈一把将我抱进怀里,她温热丰腴的身躯,致密地把我包裹进去。 “美丽的孩子。”她说。
阿妈并没有抛弃我。她答应我,不再接客。
直到那白色终于蔓延了我的全身。
我躲在房间里,颤抖着手揽镜自照。霎时,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头发,原本乌木一样的头发,变成了牛奶一样的白色。我的皮肤也完全失去了血色,隐隐看得出细纤的血管。白色的恶魔啊,它舔舐了我的全身。你能也拭去我愈趋丑恶的内心吗?我贪婪得不像我自己了。我在心里无声嘶喊。
我那双眼睛,也变成了极淡的粉色。只是蒙了层雾一般。我的眼神何时变成这样了?眼底的波澜像极了狞笑,那细碎的光,像极了庆幸。
我瘫坐在榻上。
门被拉开,阿妈走了进来。她看我的眼神,带了隐隐的期待。
“奈央,有一位客人。”
我猛地转头,霎时心如擂鼓,好像要把我胸前那点皮肤敲得凸起。 “阿妈……”
她不忍,但还是摸着我的头:“去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