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开手机微信，下滑许久，终于找到了父亲的头像。上一次与父亲交谈，还是通过母亲与他的视频通话，当时道了一声保重身体，便没了下话，父亲让我空了联系他，我点点头，看了看屏幕上的老男人，然后无言的把手机还给了母亲。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就像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轻触头像，弹出的与父亲的对话框干净的如同北极、南极，或某个未被人类踏足的地方，信息甚至不如我与某个微商讨价还价来得多。我想我是该跟他说点什么了，这应该会让他高兴，但当手指抬起，我又觉得我跟他的谈话结束了。我并不知道自己该跟他说点什么，我也并不是很能说的类型，这点遗传自他，想一想两个复读机面对面放着会怎么样，一方不先开口，另一方便也无话可说。我费尽心思打出来的一个字，“爸”，再又思来想去，加上了“吃饭了吗”的问候，最后迟疑许久，点了“发送”。我看着发送出去陌生的问候，还未来得及撤回，“恩，吃了”的回复便已经随着聊天框的晃动跳了出来，这时候我才终于体会到学生时代出题人的不易，对话的抛接球又回到了我手里，而我又一次陷入词穷。习惯性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手微颤的点燃打火机，但头在伸过去的半途顿住，我才想起他并不知道我开始抽烟了的事。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报告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把烟放回了烟盒，视线重新回到手机，鬼使神差的，跟他说了我开始抽烟的事。父亲的回复迟迟没有跳出，我想他应该并不赞同我抽烟这事，我静静的等着，在一首歌接另一首响起后，聊天窗口颤动。
“为什么抽烟，这东西不好。”
“也没什么理由吧，压力大的时候抽一根，我抽的很少的。”
“跟我一起戒烟吧。”
“算了吧，不过我觉得你是应该戒烟了。这样吧，我一天最多抽两根，就这么跟你说好了，可以吧。”
“我当初也是……”
父亲的话匣子似乎打开了，他像一本童话书一样讲着自己的事，跟我商量着少抽点烟，为健康着想的话。不过直到关于这事的对话结束，他也没有明令禁止。早在我印象里，父亲是说一不二的人，但随着时间推移，不知是他感受到了我在成长，还是别的原因，现在只是与我商量，十分尽力的商量。如同每个小孩子一样，小时候的我觉得父亲是个英雄，不过现在这样的他，更像一个父亲。
我们点开了视频通话，看着对面的父亲，我拿出了一瓶啤酒，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我们便一人一口。我给他讲了讲大学生活中的事，给他看了看我新买的打火机，他就听着，时不时举杯，我们喝一口，然后我继续讲，他继续听……终于，啤酒见底，父亲看了看时间，一饮杯中的酒。
“好了，差不多了，明天还要上班，就这样吧。”
我点了点头，通话结束。父亲自始至终没有说他现在的事，但我觉得也不是什么事都要说出来才好，我大概理解了父亲一点，至少能明白父亲在理解我。我重新抽出了烟，点火，然后自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他。
“这是今天第二根，说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