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五百年前的老太太
去花园吧…………
[御花园|位育斋]---宫廷休憩处：http://tieba.baidu.com/p/5678567702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
（我在请安途中，被园中姹紫嫣红迷了眼。足尖便一顿，人已偏了路上。信手撷来一枝春色，是才绛的嫩黄，娇艳可爱。斜斜揽在指尖，犹嫌不足，伸手欲攀高处，耳畔忽响起几声轻动，不自觉的住了手，偏靥问身侧人：）去瞧瞧，是谁来了。
（玉纤垂，顺势掸平了袖边折痕。自入红墙内，久违的人与事一点点复活，似无澜的沉井中投入了小石子儿，扰乱了心。）

【紫禁城的脉络极深，叫人一眼瞧不清其间纠缠。可人们又总觉时日尚浅，合该有富裕的光阴来肆意挥霍。可我从未觉如此，这几经转折的十数年，倒好似已经让我尝尽了人间悲欢。】
【养心殿置信勿扰，便自阁前往御花园里。这里在寻常时候，总有莺莺燕燕，很是热闹。大约是清闲的久了，我却很爱这样的热闹，目光扫向园中一折，见有人捷足先至。】
【步下渐缓，至其跟前，仪数周整。】给X妃娘娘请安。
【X之一字很妙，像是述尽了眼前人。】

（柳梢微动，须臾，转出来一张芙蓉妙面，在面前半低了身子，十分周全的礼数。略一定神，瞧清来人眉目，忙就抬手叫起，把柔荑虚虚往前一递：）姑姑可是大忙人，不必闹这些虚礼。
（潜邸众人，新秀诸妃，莺莺燕燕，不一而足。唯有她——非涉恩宠名位，无利害相关，虽向来相交泛泛，如今见了，却平添出几分亲近熟稔。眉目微扬：）您是奉命来瞧这御花园的花开的好么？（位立偏斋，隐约有丽人笑声伴东风吹来，好一副盛世繁华景。虽是玩笑话，语藏机锋：）那您可以回去复命了，今年的花开的极是热闹，很可以一观。

【我听惯了机锋，却甚少评断其中是非。】
【万泰开元，诚如她所言，是初始盛极的热闹。既为潜邸旧人，不论是她，还是X妃、X嫔，自皆有一番新景要揭。但我也深知，冠以汉旗的沈澹，却得以在宝王府中渣稳脚跟，到底是与旁人有些不同的。】
奴婢无心看花，至于养心殿——【至此，才稍稍抬起了头，温和的瞧进她眼里】紫禁城的花儿都归那儿所属，该是要一桩桩、一件件，摆到殿中，得赖一观的，自然也无须奴婢来费这个心。
【姹紫嫣红之上，终究是绝对不可背逆的皇权。】
【又接后话。】说不得忙，都是本份。

（我瞧着这满庭莺声燕语，繁华盛景，却总是忍不住去追忆些旧事。譬如至道四载的花朝，譬如五年的太后千秋，再譬如，七年秀选，赐婚宝王。红墙里的事呀，一桩桩一件件，走马灯似得在眼前流淌着。可话说出口，听在旁人耳底，少不得要被笑倻一句“老了”。）
（我在匆匆的岁月里，学会了不去提起，不去追究。就埋在心底不知名的角落里，任由它生根发芽，磅礴汹汹。）
（她既口称不忙，我也只乐得一味与她论些闲话：）你知道的，我向来清净惯了，乍挪了地儿，也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热闹，总想着躲清闲。（顺势收回的手，就扶上鬓间绒花。）说起来，春日天干气燥，姑姑也要注意保养才好。我才得了个山药炖排骨的方子，吃了一回，倒觉得不坏。你若喜欢这些，我叫人也抄一份给你。
（娓娓叙罢，才似恍然初觉一般，笑道：）诶呀，光顾着闲话了。姑姑这是要去哪儿。莫要因为在我这儿，倒叫你耽误了差事。

【我对旁人真情假意的熟稔，向来敬谢不敏。她们近我、敬我，说到底，不过是见于我在养心殿所得的几分脸面。可我终究是清楚的，她们大多在心里头，打着的是狐假虎威的算盘。我清醒且不屑，故而从不追究。】
【但如前我所述，沈澹有些不同。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总把人情世故看的很清，但又偏偏不显，这样一来，就常让人觉着舒坦。至于这位和妃娘娘的心有多大——既有大阿哥在，又何须谈论分毫呢。因而，我并不厌恶她的亲近。】
那敢情好，我素不惧寒，却偏恼这燥热天气，闹得人像要褪了一层皮似的。【丕陵阴寒，我是惯于此的。】
【又聆后话，心里又为她这份周全秉性添上几分注解，便作一笑。】娘娘不晓得，我也是个爱躲清闲的。
【再及目去，添一句。】往日里不爱瞧花儿，如今倒只剩花儿可看了。

（我想起有一年的春末，该是比眼下春更深厚些的时候，但因过了太久，记忆中糊成了氤氲的一团，也说不好早晚。初归衢州，病中失了前尘，嬷嬷冷着脸，刻板的教着规矩，像活生生剥掉我一层皮肉般。青稚的小儿，终于熬不住，又一次病的昏沉。醒来时，已是午后。约才下过雨，偏西的日光也柔和。未熟的青杏落在窗口，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望着它瞧，内心中，是无上的宁静。）
（喧嚣都在外头，是旁人的喜怒哀乐。）
（听她娓娓添上的一句，笑自靥边生，漾起梨涡小小。）这会子，花把旁的旁的风头都盖过了，咱们只能瞧着。不过不急，等入了夏，翠叶繁盛，郁郁葱葱的，便是又一番情景了。（又微黯了眸：）不过，烈日太晒，又蝉声恼人。一年四季论起来，竟没一个周全的节气。

（微风袭来，伴着鸟语花香。我掸了掸袖上的折痕，用尽量平稳的声线，压抑住对过往的想念，斟酌道：）若这样说，我倒可以同姑姑讲上一两句——紫禁城里的花木都是小巧玲珑，应景瞧的，当不得真。所以呀，总觉得在夏日里，比在宫外时候要更难熬一些。不过，用的冰也多，姑姑在养心殿里，想来也不会多难捱。不像我那时候——
（戛然的声断在风里，似一只失了线的风筝，滑坠无痕。当年给卫邪做伴读的旧事，常常萦绕在心底，滑到口畔。可又像是我自己的一桩故事，不愿意与旁人提起。故而，略长的一停后，半晌复才笑道：）话又说回来了，谁知道万泰的日头，是不是和那时候一样灼烈？（万象更新，当有不同了。）
（“最喜春时”。这几个字儿顺着东风，轻飘飘送入耳底，不免投去一瞥，恰与她相对。几轮心思回转，最后却也只道：）既然圣人喜欢，想来匠官巧手，定能将春留的格外久一些。而四季更迭，本是常例，虽春去难留，却可期冬雪后，又迎一新春至。（唇瓣微翕，到底咽下了后半句。）
（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为什么一只吞我！！！

【接她一问，未究其里。】奴婢原自江浙来，只是打小居于京师，早忘了故里模样。
【若真要讲来，便又是一段冗长乏味的故事。我对扬佳府邸的印象并不很深，至多，是夏日里头往小厨房挑捡吃食，因格格向来用的不多，每一份儿便都有讲究，少说也得磨蹭上半个时辰。周而复始，倒也不觉有失了耐性的时候。】
【她道一句习惯，我深以为然。我所走过的每一步，也都因外力驱使，最终成了习惯。】
【只是这话，我无人可述，也无须再述。我看向眼前人，又好似看见了这里许多鲜活的生命面貌，她们独特却又统一，叫人难以琢磨。】叨扰娘娘许久，奴婢先请告退。
【其后归殿种种，皆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