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开始
这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此时的疲劳与惶急。她的左手提了一个酒红色的皮包,市场售价在十万元左右,一袭黑色长裙,裙摆一圈荷叶纱边。墨发挽起,露出耳垂上挂着的金饰。她的右手牵着一个小男孩,七岁左右,眼睛大睫毛长,看着挺漂亮一个小孩子。
女人的左手在门铃上按了一下,过两秒时间见无人开门,她有些急躁的又按了一下。铃声没响完,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边对她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一边把人领进屋子。里面是复式楼,下层是客厅,与寻常人家的客厅没什么区别。非要说又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这间客厅的主色调是白色的,墙面、家具、沙发、窗帘等都是以白色为主,只有一些细节处缀着蓝色。
“您是白大师?”女人开口,迎她进来的男子一头长发顺贴的被一根长绳绑在脑后,白色的功夫装穿在身上,有几分飘逸,只是稍显年轻了一些。
年轻男人先是一愣,随即一笑,仿佛在克制什么:“不,我是他的助理。白,白先生在这边。”伸手把人往左侧的房间引。
门开着,正对门是一整块落地窗子。毫无意外,窗帘是白色的,倒是那层纱仿佛是月白色。门的左侧墙边摆着一个大架子,上面各种瓶瓶罐罐,大小不一颜色不一材质不一,架子前面站着一个白色西装的男人,正拿着一个湛蓝色的瓶子观察什么。
“白大师你好……”
“是这孩子?”白玉堂听了女人的称呼,瞟一眼白衣长发的男子,随后打断女人的话,看向一侧乖巧的小男孩,“先坐下。”
“是,是的。”女人带着小男孩坐在椅子上急切的开口,“我们带他进过大医院,也看过心理医生,都查不出什么问题,只说他可能做了噩梦,或者有轻微的自闭。丁小姐说您这里可以解决,就介绍我过来。”
白玉堂也不打断她,听她说完才开口问:“她平时有些什么反应?”
“就是喜欢自言自语,如果问他,他就会跟人说话,说的都是他现在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大师,您说他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女人说到这里,语气里已经带着哭腔。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白玉堂蹲下身与小男孩平视,语气放软了很多。
“我叫陈昱。”小男孩乖乖巧巧回答,声音不大,却也不像认生的样子。
“陈昱,哪个字?”
“爸爸说男孩子要站在太阳底下。”陈昱显然很喜欢这个名字。
“顶天立地,很好的名字。”
“白大师,昱昱平时挺乖,看不出什么……”女人显然很焦急,迫切的需要找到解决的办法,对于白玉堂这些无关紧要的问话有些不耐烦。
白玉堂皱着眉看一眼门边笑意满满的人,又对他使了个眼色。展昭会意,上前对那女人说了一番话,女人一开始还犹豫,看了看儿子,对他安慰一番才跟着展昭走出去。
自己的母亲出去了,陈昱看一眼,也没有闹着要怎么样。白玉堂并没有急着问他跟谁说话,只是旁敲侧击的询问他平时又什么爱好,最近喜欢吃什么。也许是因为白玉堂看着亲切,陈昱的话渐渐多起来,慢慢把最近的一些事情说出来。
客厅里,展昭倒了一杯水给那女人,但她的注意力全不在这里,拿着杯子不时看一眼关上的门。展昭当然知道她的担忧,先前丁月华打电话给白玉堂大致说了一下这件事情,所以心里对这件事有一点了解。只不过具体原因还是需要看过本人才知道,这也是今天这对母子过来的主要原因。
十几分钟后,门开了,白玉堂牵着陈昱走出来,陈昱的母亲忙上前拉着陈昱上下打量,随后又急切的问白玉堂。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叫“白大师”:“白先生,昱昱是怎么回事?”
“被一个小东西缠住了,不过不用担心。今天带他回去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过来,记得带上小昱最近爱吃的甜食。”
女人焦急的开口:“它会不会害昱昱,不需要现在就解决吗?”
白玉堂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不用担心,先回去吧,记得给小昱准备些好吃的。”
第二天一早,一大一小两个人再次敲开门,开门的依然是昨天的长发白衣男人。陈夫人手上拎了一款黑色皮包,短袖长裤,一把秀发放下来,层层波浪披在肩上。她的妆容素淡了几分,倒是比昨天显得年轻很多。小男孩一只手被妈妈牵着,另一只手上提着小袋子,里面装的是零食。
展昭把人带到客厅,解释说白先生现在有客。陈夫人也许是知道孩子的问题马上就可以得到解决,心情放松下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就拉着陈昱坐下。陈夫人想着自己儿子的事,展昭不是话多的人,两个人不过随便交谈两句。
这时候,房间的门打开,开门的人一身黑色西装,在屋子里竟然还架着一副墨镜。一个个子稍微矮一点的男人走了出来,到门口时还回头跟里面的人说话:“白大师,您可一定要来啊,我的事就拜托你解决了!”里面的人没有说话,矮个子男人也不计较,没有看客厅这边的几个人直接走出大门。
“张女士,请稍等一下。”展昭歉意的一笑,转身走进工作间。关上门,张晓露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过一会儿,门打开,展昭示意两人可以进去了。张晓露看一眼展昭,总觉得他脸上比刚才红了一点,嘴唇好像也是。不过她也没多在意,直接走了进去。
里面白玉堂没什么表情,只是周身冷飕飕的,看起来有些不开心。不过看到陈昱,那阵冷意就消失不见了,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笑容。似乎因为昨天的见面比较愉快,陈昱并不认生,进门就把手中的零食袋递给白玉堂,说是请他吃糖。白玉堂在陈昱头上摸了摸,嘴里说着“谢谢”,语气轻快。他拿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有饼干有糖果,甚至还有一包干果,不过看起来应该都很甜。
“小昱,我们坐在那边的椅子上边说话边吃好么?”白玉堂指指靠窗的一张治疗椅。那是一张躺椅,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蓝色,与这个房间的色调相得益彰。
“叔叔,是要用好大的机器检查么?”
陈昱的问话让白玉堂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今天咱们不用那些大机器,待会儿叔叔要跟你玩个小游戏,不过不能动,所以才要让你躺在上面。”这话说的陈昱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半年来,自己的母亲带着他跑遍了大小医院,一开始爸爸还还陪着他,但是公司的事情实在太多,后来就只有妈妈陪着。大小治疗仪用了很多,他心里早就已经抵触,现在听说不需要用那些东西,自然高兴,就规规矩矩往椅子上坐好。
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本来就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更何况还是个男孩,但是白玉堂却发现陈昱乖巧到让人心疼。等陈昱坐好,白玉堂把椅背往下降,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茶几上几样零食,白玉堂把一小包饼干抛给展昭,展昭接过去往一边的柜子边走。他再选了一根星空棒棒糖撕开包装递到陈昱嘴边,看他含住才放手。白玉堂手里也拿着一根,只不过没有吃,他并不喜欢这类甜食。
小孩子对万物都怀着强烈的好奇心,白玉堂捡一些有意思的故事说给陈昱听,他自然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问几句。本来头一天就跟陈昱说过话,所以今天对于他嘴里说出的一些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会出现的话,白玉堂并不好奇,更何况他对陈昱的情况已经知道的十分清楚。
一旁得张晓露听陈昱说的话,担忧的对白玉堂说:“这孩子平时就是这样,不过今天是跟你说,平时他就一个人自言自语……”
白玉堂点点头又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回头继续跟陈昱说话。一旁展昭拿了两个小碟子过来,里面各自有一块饼干,只不过上面浇了一层类似蜂蜜的金色酱汁,香甜味更浓。小碟子被放在陈昱头两侧的托盘上,托盘在椅背两侧挂着。
“好香!叔叔,是什么东西?”陈昱侧头想看,被白玉堂眼疾手快制止了。
“小昱,还记吗,叔叔之前说了我们在玩游戏,所以不可以看。”白玉堂看着陈昱,见她点头,露出一个赞扬的笑容,接着继续跟他说一些看似天马行空的故事。
张晓露不再插嘴,见自己儿子没有一点不适应的样子,就打量这间屋子来转移注意力。昨天过来,因为心里焦急,也没顾得上观察,现在这一看就看出了一些不同。一般的生意人都会摆一些招财纳福的东西,有的会摆上貔貅,有的则请一尊财神关公,也有请菩萨佛陀的。她发现白玉堂这里也摆了一尊神,只是这既非财神关公,也不是菩萨佛陀。那尊神身上披着银色铠甲,右手握着一杆三头尖的长枪杵在身侧,头上带冠,额头中间有一抹金色类似流云的东西。这尊神面部表情十分严肃,张晓露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哪位神仙塑像。
她的视线下移,靠墙的供桌上有两个果盘,上面供着两样应季水果。再就是一个香炉,上面插了三根檀香。这些都是平常东西,只是上面有一样不太常见。果盘香炉后面有一个刀架,上面置放的是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的一枚玉也是通体雪白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颜色,那柄剑的剑柄上挂着的剑穗整体都是红色的,与长剑搭配着,视觉冲击挺强。
张晓露发现白玉堂办公桌后面的柜子上放的不是瓶瓶罐罐,而是一些木质的盒子,有大有小。而白玉堂的办公桌上除了纸笔之外,竟然有毛笔架,她心想:这总不会是用来画符箓得吧?
这时候,她听得一声音,正是从自己儿子那边传过来的。循声看过去,正瞧见一粒红豆大小的东西从陈昱的左耳窜出来落在一侧的盘子上。那红豆大小的东西瞬间变大,直至成人拇指大小,手脚齐全,甚至看得出人的五官。只是那东西浑身皱巴巴,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却占去了整个脑袋的一半大小。看到这么个东西,张晓露吓得身体僵直,喊不出声音来。
再看白玉堂这边,这东西一窜出来,他就眼疾手快的将手指间夹着的两粒耳塞塞进陈昱的两只耳朵里。刚一塞好,那怪物就尖叫起来,声音如同铁皮刮锅底一般刺耳。白玉堂快速起身掏出一粒小珠子掐在右手拇指与食指间,口中念一句符文,食指一弹,指尖的珠子直接打进怪物大张的嘴里,尖叫声戛然而止。一旁展昭早就准备好一个小瓶子,瓶口倒扣下去将那东西装进瓶子里,盖好瓶盖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一连串动作不过在三、五秒内,张晓露看着展昭手中的瓶子,里面的东西大张着嘴,疯狂的摇摆脑袋,手指样的肢体也在抠抓瓶壁,五官更加扭曲狰狞,只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许久后,张晓露捂住胸口,脸上带着惊恐之色看向白玉堂:“这,这是什么怪物,怎么会……”
“这东西叫耳中人,一般都是执念催化出来的。”
“怎么可能,我儿子那么小那么乖巧,怎么会有什么执念?!”这话里带着不可置信,语气实在不怎么好。
白玉堂听到她的话,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正要说话,感觉衣摆被扯动,低头对上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白玉堂摸了摸陈昱的脑袋,把他耳朵里面的耳塞取了出来,一边扶他起身一边开口:“小昱乖,跟那只猫……跟展叔叔到客厅,叔叔跟你妈妈说几句话。”
白玉堂脾气不怎么好,没什么耐心,他一向不喜欢解释,但是很多时候又不得不解释。陈昱碰到的东西不算什么大麻烦,解决起来也简单,诱出来粘住脚再收了就是。况且这东西轻易不伤害人的性命,就是嘴馋,尤其喜欢吃甜食。它多半会缠上小孩子,借其纯净气息修炼,日子久了对小孩子的身体无益,又因为经常骗些甜食满足口腹之欲,所以总不能脱胎换骨修成正果。
解释的话不过几句就完结,陈昱得这种情况多半是孤独引发的,与当下很多事业有成的夫妻一样,有工作要忙,自然没有时间放在家庭上。很多孩子叛逆或者自闭跟这有很大关系,庞昱因为个性乖巧,而且又胆小,没有其他交心的玩伴,执念之下催生出这种东西也就说得通了。白玉堂并没有义正词严的去批评张晓露,得与失总是相关的,他只是平静的陈述这件事,至于对方的选择就不是他愿意干扰的了。
这件事过后,两个人也处理了一些其他问题,因为忙起来,把陈昱的事就放在了一边。只是没想到五个月后张晓露会再一次拜访两人,一是过来感谢,看得出来陈昱好了很多,并没有再受到影响;二是,她的丈夫惹上了一些麻烦,这种麻烦只能白玉堂这一行的人来解决。当然,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听说今天是520,于是画蛇添足的小尾巴
展昭看着白玉堂,笑得眉眼都弯了。
“臭猫笑什么?”
“没,没什么……”
“一准没想爷的好来!”白玉堂扑上去与展昭过招,只是没过几招唇舌就纠缠在一起了。
白大师啊……
还是白老鼠好听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