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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起梳妆，已过朝食，抛去桌上冷掉的食物，唤了叶月一同出府，王府里的气氛很沉闷，与阿姊与桃妹，与另一个奉仪，日复日，年复年，不过都是这样。
甫入点魂灯，堂内人少，捡了一地坐下，遣小厮点了一碗阳春面，一笼水晶虾饺，一壶玉露酒。点魂灯的阳春面很有家乡的味道，总能让我想起旧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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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好久不见。”
他进店时，我以为是幻象，直到他走到我前，唤我月娘，我才从梦中醒来，原来不是幻象，是他真真的站在我面前。我同他一般有些惊愕，旋即又恢复平常。正巧小厮上菜，打破了局面。
“ 你也来吃面？坐吧，劳烦再来一碗。”
素手拿起酒壶，翻开两盏酒杯，斟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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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好，他也很宠我，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妾室，但也算是衣食无忧。”
偏首看向窗外，窗外的那棵梨树枯了，细风扫去最后一坠，岁月转，如江水流去不复返。我已非那年天真的孩童，嫁作人妇，也就没了梦。
“ 你呢？你又是为何来金陵。”
执箸夹起竹笼中的水晶虾饺，蘸碟中香醋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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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官呀——很好嘛，没准日后还要托你受顾。”
忽而想起与他初相识时，我年少，他也年少，嫁与萧闻机时，我仍年少，阿姊问我，是否是真心依托于此人一生。跨进宫门王府就是一生，我当然知道，除了萧闻机，我没有选择，戚家也没有选择。
“ 这么多年了，你可曾遇到心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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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
搁下箸，又斟酒，端起悬在半空。
“ 你还没有祝我家人，敬我这杯酒可好？晋阳公子——”
你是晋阳人啊，那我就叫你晋阳公子可好？旧往响在耳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他晋阳公子，斗转星移，沧海桑田，都变了。
饮下酒。
“ 零，你一定会遇见的，我有预感，你会遇见那个让你终身难忘的人。”
言罢，起身挥别。

才至点魂灯外，还未掀起门帘，就有香味扑鼻，是食物之味，诱人更觉饥肠辘辘。七师兄与吾道，九衢三市的点魂灯是九江陈氏的营生，他又是陈氏表亲，可多去，陈家的面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美味。
掀帘入室，室客不多，不是吃饭的点，四顾寻位，竟见故人。早闻她迁金陵，已嫁为人妇，不曾想再见，是在此地。
“ 月娘，好久不见。”

受邀而坐，是岁月换了她的容颜，已不是旧忆的模样，多了一分娇艳之色，少了一分年少意气。与她相识，是随母归家，母家同戚家是旧识，便同她相识。戚氏三姊妹，各个都是绝艳殊色，却是戚棠，正如其名，恣意潇洒，不过那也是曾经了。
“ 虽是数年不见，但我也听闻你嫁人了，你的夫君对你可好？”

妾室，曾是那么高傲恣意的人，却甘愿委身妾室之位，想来若非当年她父亲之事，戚氏一族败落，她定还是众人手捧花，扬州城的青年才俊，纨绔公子谁不拜在她的石榴裙下，
“ 我啊，来做医官的，我师兄是太医院的院使，老祖命我来协助师兄的。”
指腹摩挲着酒樽壁，迟不饮，上一回饮酒已是几月前在谷中的辞行宴上。

“ 你我二人，何有托顾之言，你有事，我帮你就是。”
小厮端上来的面是一碗阳春面，不由让我想起扬州，想起眼前的人最爱就是扬州城街市上的阳春面，泛着油光的汤，几颗碧绿的小葱洒在面上，别看她是姑娘家，却从不顾及，一食能两碗。拿起一旁的竹箸，搅动着混沌，闻到面香，吾才想起，吾饿了。
“ 没有，这么多年，或是更长，我从未有过心仪的人。”

难以察觉，是她的失望，可她说话都在抖，是她曾经以为过什么，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她的以为都是故去的烟尘，岁月都将它吹散了。
“ 祝贺你，嫁人。月娘，我是真的在祝贺你。”
举杯同饮酒，连同那一句晋阳公子也饮入口中，再也捉不住旧岁月里，那个在吾身后追着吾唤晋阳公子的人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早就断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