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白成荫，光影斑驳，摄衣坐在石凳，见苑晒药草，能闻其香。怀藏尺素，手握茶盏候人。临江路远，披星戴月途金陵也花半月余，不晓老祖寄书否，通师兄今吾将至。
候久，也不见人，是前进府，只有药童侍，说等，未通多久，一盏茶去，再盏茶，忖度师兄位至院使，必忙于案牍，故而再等也不怨说。

【 仆童传信，我正于榻上眠，他左唤我不醒，右唤我不醒，只因值夜，下值归府已是东君初升，拖着疲惫的身躯，卸衣就榻而眠。】你说他称什么？
【 仆童答。】他称自己东野零，是主人的师弟。
【 东野零，师弟。师父又收徒了？我为何不知。】
【 坐在榻边，绸丝的寝衣批在身上，青丝未揽。】
【 仆童又奉信。】主人这是今日的信，是从夷陵来的。
【 接过信， 信中只有寥寥几字。“ 不日，汝九师弟将至金陵，尺素为凭。”】
【 手了书信，起身走出卧内。】

茶盏空，人才至，抛弃空盏，整衣起身。
门里倚人不理衣，丝如瀑，懒做殊色。七师兄离谷入金陵后，吾才被阿娘带到药谷，拜老祖为师，七师兄颜色只在画廊见过。
“ 七师兄。”
揖手欠身致敬，从怀里拿出略皱的尺素，递上前。
“ 小九东野零尊老祖命，这是老祖让小九递给七师兄的尺素。”

【 揽衣下阶，接过他手中递来的尺素，撕开封口，抽出薄纸。】东——野——零——姓东野？这姓还真是少见，九师弟是吧？
【 折过尺素，返回原处，想放在身上，却发现只着寝衣，无处可卡，索性放在石案上。唤来仆童。】再沏一壶茶来，煮两碗鳝丝面，多加辣子。
零，过来坐。【 坐在石凳上，招手让零过来，阔别药谷多年，我也师弟了，可以揉捏搓扁。】零啊，师父给你取的小字是什么。

“ 七师兄姓氏也不常见的，小九也是初次闻。”
见师兄随性落拓，也不再拘，在谷身栖多年，能闻其余师兄对七师兄的赞叹，一人说他医术精湛，一人说他入医署短三年，就登太医院院使，一人常言总是。
随人摄衣坐，提起石案上仆童新沏茶，为人斟茶推至他前。
“ 摘星，手可摘星辰的摘星。”
老祖取字是谷中陈规，前六师兄皆以折取，七师兄字欲燃，八师兄字青鸟，至吾，摘星，也不知老祖是何兴致，但无一例外，都领字自命。

【 拿起茶清口，看他模样，也像是十六的样子，我当年入金陵也是十六，一转眼岁月都走了五载。一步青云直上，九霄外，谁能与我同？】摘星啊——看来师父终于摒弃了折物了。
【 仆童来的快，捧上两碗鳝丝面，值夜后没留食在院，出梁宫就归府休，现下闻着鳝丝面的味道真觉得饥肠辘辘，只想大快朵颐一番。】别愣着了，快吃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 起箸搅弄汤汁与面，挑起入口。】师父虽说是让你来从旁协助我，但实际也很看重你，在院里磨练磨练也成，你七日后来院里报道罢！这几日好好歇息。有地方住么？

一向冷情，诸位师兄是这般评说吾的，在他们眼中吾是不爱与他人相交集的人，可也是吾知为何要交集。实来与病人交集，吾更爱尸者，冰冷无语，安静极了。奈何作医，在所难免。
“ 嗯，小九明白。”
埋头食面，不再语，直食碗中面毕，才抬首饮茶。
“ 不用劳烦师兄，小九在金陵有一旧居。”

【 闻话只把那眉挑，但还是执着在碗中的面，三两下就解决完了碗中的面与鳝丝，再将碗推，拾起一旁搁着的帕子，拭去汤渍。】嗯，那挺好的，既然如此，作为师兄我也就不操心什么了，倘若遇上麻烦就来找师兄，虽不是万事皆可，但能帮的总能帮到。
【 起身，抬眼就能望到花与东君。】好了我还困着，就不再奉陪了，小九你随意。

见七师兄的碗也空，诸多话里尽是疲惫，便不愿再多叨唠，辞谢后，离开陈府。
金陵城的人与景，同夷陵多是异色，像是从晋阳往夷陵也有诸多不同。从今往后，吾将栖身在此，也不知会归向何处。
渐远的人与喧闹，在身后消弥，故事又开始了新的篇章。

【 内室燃香，兰香幽然，犹如空谷。疲惫不堪的身躯已经沉睡，脑海里还在翻滚浮现着萧闻钟的景象，意料之中的难以入眠。】
【 劫难，能渡么？何不同着劫难纠缠一生一世，直至下一世也不能分开，不，生生世世，都不行。】
【 可是真的能纠缠生生世世么？我又何时如此执着于情。执着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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