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风明月，坐在掖庭屋脊上，捧着一盏甜茶，手边还有一碟白糖糕，望归阿姊坐在白糖糕的一旁。二人望着月亮，圆如盘，明如镜，彷佛伸手便可摸到，可惜近在咫尺之物，却是远在天边，遥不可及，更不妄论摘月。只道是古人谓，手可摘星辰，也只是一番嗟叹。）
（ 呷了一口甜茶，有乳有糖有茶，甜香可口。抿唇问身边人。）阿姊你能摘到？

（ 小口啜茶慢饮，望归阿姊的话着实让我身躯一震，衔着杯盏转头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心想，现在逃还来得及么？）阿姊你说笑吧，就算你借来天梯我也够不到那月亮。
（ 更何况，你根本借不到。）
（ 内心叹惋，觉得望归阿姊疯了，或许就是因为来到掖庭局才疯的。因为宫人茶余饭后论道的掖庭是个不祥之地，又同冷宫颇近，更甚阴诡。）
（ 月主阴，或因掖庭阴气凝聚，故而月更明。）差了什么？

要不我画一幅送你？也算是摘了。（ 掖庭的晚风诡谲，闻风声有幽怨吟，清冷寒比冬日霜雪。悔之，竟不多添衣。）
（ 手中茶空，提来身边的壶又斟，牛乳混合着祁红，甜香四溢，倒是觉得和这月挺配的。年尚小，阿娘不许旁人同我喝酒，便是酒，是什么样的味道我都还不知晓。）酒？酒好喝么？我没喝过。

（ 话就在耳边，看着那一轮皓月当空，实该对酒当歌，叹人生几何。正如望归阿姊所言，它明明就近在眼前，可手伸得再长也摸不到。）或许它不属于你我，甚至不属于天下任何人。
（ 望月不移，缓缓讲道。）因为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便是谁也无法将它拥有。它该是属于天际，属于云和星。
（ 乃至圣人，即使坐拥天下，也拥不了日月星空，万里无际。）
（ 与天际，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好啊，只愿阿姊不嫌弃阿弟笔法拙劣。不过——（ 我想。）就算找来世间绝顶画师也无法绘出它半点神韵，不可方物，不可方物。
（ 仰头饮完盏中茶，丢在一边，像是餍足，捻起一块白糖糕，双手捧着小口小口的吃起来。）我没有喝过，阿娘说我还太小了，不许我喝。
（ 说完，舔了舔唇，据说酒是米麦酿的，白糖糕也是米麦做的，或许味道能有个七八分相似？）

（ 月，像是一直都在那里，即便夜里有时阴云密布，遮了它，也推不动它的地位。又如同日，等拨开云雾，它仍旧在。）
（ 闻望归阿姊的话，摇了摇头。）我想，日月该是亘古不变的，星辰就不一定，因为它们之夜空是渺渺，只是有些星宿能因其形，其位而辨，还有更多的是无可辨，斗转星移。而日月就不同，即使时过境迁，前人同我们应该看到的都是同一轮明月同一轮太阳。
（ 吃了一小口白糖糕，又道。）当然也有所不同，不同在于望月时的心境。心不一样，无论日月又或其他，都会不一样。
（ 乜眼，又收回。）阿姊你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境呢？
（ 再提酒。）以后自有机会尝酒，我不急的。

（ 月亮，约是盘古开天就在，它老得过岁月无情的摧残，见过世间万物的更迭，它像是个观望者，观望者浮世，又总是淡然。）没人老得过日月星辰。
（ 嫦娥么，阿娘的话本子里也有嫦娥，还有玉兔、金蟾和吴刚。）或许有，古书神话传说也不一定就是哄人之说。据说天为仙界，仙界同人界年历计算不同，仙界一日，人间一年。人间过了千百年，仙界才千百天。他们大抵也会老，不过衰驰的缓慢而已。
（ 许是听阿娘读过太多话本子，神话传记之说总是信手拈来。手中的白糖糕吃完了，扑了扑双手的屑。）想一直如此，怕不是会成望月石？
（ 拿盏倒茶，还是温的。）我啊，只觉冷月寒辉，平添冷意。

（ 孤寂，日月星辰会孤寂么？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或许他们就会孤寂。坐拥万里山河，享无边孤寂。圣人也是如此吧，无论是父皇还是历代高祖贤帝，坐在庙堂之上，即使坐拥万里江山，后宫佳丽无数，万人朝贺，是否也会有孤月高悬，静谧之时的一室孤寂。）世间万物总有孤寂之时，你我皆是。
神仙——做神仙很好么？（ 世间人大多都想成仙，据传有苦心修炼者，羽化成仙，羡煞众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现在的我只想做好父皇的十七皇子。（ 也许他并不在乎他第十七的皇子。）
（ 摇晃着小脑袋，一脸不愿意。）我又没说要同阿姊做望月石。（ 喝了口茶。）难不成我生来是冰肌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