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地削着皮:
“亚蒂,你知道斯塔埃尔吗?”
亚瑟只觉得名字很熟悉,他慢慢地回忆着,又扯起头的剧痛。
不过总算想起来了,弗朗索瓦之前躁狂发作的时候,反复自言自语的那个名字。
“他是谁?”
完整的一圈苹果皮掉落在地上,弗朗索瓦慢慢地把苹果切成小块。
“他是个出色的画家。后来因为抑郁症从公寓的11楼跳下去自杀了。”
简单明了的弗朗索瓦式风格,当然,前提是他精神处于正常状态。
“我很喜欢他的画。那种强烈的明暗对比……嗯…怎么说?亚蒂,他的画具有激情……这正是我所缺少的……”
“不管他的画看起来再奇怪,再漏洞百出,再难以被人接受。但他具有激情,可以感染一切的激情。你说……这样的话,他的画是不是也可以被人喜欢呢?”
“面对饱含深意的激情,琐碎的细节将不再有价值。”
亚瑟疲惫地闭着眼睛回想着,他不是专业的,但他仍然能看出弗朗索瓦的画不对劲的地方:
构图和勾画没有任何问题,色彩看起来也很正常。但是那些画就是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感和挥之不去的绝望意味。这也是导致它们卖不出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专心地想着弗朗索瓦的画,所以也就忽视了对方刚刚最后的那句话。
弗朗索瓦等了许久不见对方回应,眼中的色彩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法国人把装了苹果的碟子递到英国人面前:
“我喂你?”
英国人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缠着层层纱布的头。
“医生说我不能吃东西,伤口会崩裂的。”
话未说完,从背后渗出的冷汗迅速打湿了病号服,天花板在亚瑟的视线里开始一圈一圈地旋转,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难受得甚至令他想哭。
英国人把手伸向自己的头,然而被法国人强硬地按在被子两侧:
“亚蒂,不要动……乖,忍一忍……不要动……”
……
“不要动……不要想……宝贝……不要想……”
………
“忘记……忘记他……什么也不要记住,什么也不要想。”
亚瑟的意识在黑暗里浮沉,耳边弗朗索瓦的声音柔和而清晰,再没有了狂热的焦躁或是幽幽的阴郁,像深海里海妖的歌声,温软地安抚着他的灵魂。
英国人放弃了挣扎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意识暂停的最后一瞬,左眼的眼皮上传来温热的柔软,法国人吻了他的眼睛。
“Dors bien, mon bébé.(睡吧,我的宝贝。)”
【Au revoir.(再见)---弗朗索瓦.波诺弗瓦】
When you can no more hold me by the hand,当你不再能握住我的手,
For if the darkness and corruption leave,如果死亡能留下,
A vestige of the thoughts that once I had,仅有的一丝牵挂,
Better by far you should forget and smile,愿是你忘记时的笑容,
Than that you should remember and be sad.而非你想起时的悲伤。
窗外又是日落了。
【Chapter8】
亚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左眼模模糊糊地看见弗朗索瓦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他睡着之前的姿势。
“唔…索瓦?”
头部的眩晕感好了很多,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弗朗索瓦站起来,帮他把病床升高,在他身后垫上软枕。
“好些了吗?”
“好多了。”
病房里洒满了柔和的晨光,亚瑟记得自己昨天昏睡过去的时候是傍晚,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弗朗索瓦慢慢地削着一个苹果,果皮一块一块地掉落在地面上。
“吃吗?”他把削干净皮的苹果递到英国人眼前。
“不……”
然后是一阵沉默。
“头疼吗?”
“不疼,谢谢。”
“那就好。”法国人收回苹果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医生说你一个星期以后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可要好好庆祝一下,怎么样甜心?我……到时候亲自下厨?”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了亲爱的。”
亚瑟没出声,仅剩的一只翠绿眼眸盯着法国人若有所思。
弗朗索瓦站起身,把额前细碎的金色发丝拨到一边,语调轻松:
“宝贝儿,你想吃点什么嘛?我去买点粥?”
法国人踏出病房的瞬间,英国人略带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先生,您能告诉我弗朗索瓦去哪儿了吗?”
……………
法国人僵硬了一瞬回头,笑容灿烂:
“宝贝儿你说什么呢?!我不就在这儿吗?”
亚瑟冷冷地勾唇:“先生,您的演技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