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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青山 BY 大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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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09-04-11 20:13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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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Ss于2008-06-16 18:37:1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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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09-04-11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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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王淩第一眼看去,就觉得他妹婿的小表弟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少年郎。 
      应景兰的笑容阳光灿烂,态度恭谦合度,言语爽朗。他应该早已知道王淩会照应他一事,姬容君和王淩一起引他进司部,他虽然对姬容君较尊敬客气,却总是仿佛无意似的站得离王淩近些。 
      姬容君先将监察督安司的规矩与须行的公事简略一说,再大概讲了些督安郎的份内职责,应景兰谦然地听着,姬容君大略说上几句,他就能迅速领悟,恭恭敬敬地应着,王淩在一旁袖手闲站,今天去查巡城墙修缮的督安郎们回来向姬容君报公文,暂时将应景兰晾在了一边,应景兰忽然悄悄侧过头,向旁边闲站的王淩眨眨眼,偷偷笑了笑。 
      这厢姬容君收下公文,督安郎们退出去,应景兰立刻站直了身子,又是一派恭谦受教的模样。 
      姬容君将一干须遵守的规矩精简地说完,便轮到王淩引着应景兰去厮见各位督安郎同僚,应景兰言语态度都拿捏得分寸恰好,同为督安郎的王孙子弟们对他都甚有好感。 
      正一一引见时,谢洛白从外面进来,立刻笑道:“啊?我听说今天有新来的督安郎到,原来已经到了。” 
      应景兰立刻转身走到谢洛白身前,躬身拱手道:“新任督安郎应景兰,见过副监察。” 
      谢洛白立刻挥着扇子道:“快别那么多礼客气,我和容君还有单舟兄,不过比别人多担了些事儿而已,这个司部里可没什么上下分。我应比你虚长几岁,我表字唐知,你若愿意,洛白兄或唐知兄,拣个你觉得顺口的叫罢。”敲敲扇子,看了看应景兰,又笑道:“我们司部的老小终于换人了,我听闻你今年方才十七,看你的模样,似乎更显小些。肯定比卢覃小。” 
      卢覃乃是刑部卢尚书的儿子,进监察督安司时年方十七,今年十八。 
      应景兰似有些羞涩地露齿笑道:“十七乃是虚岁,我庚寅年生的。” 
      谢洛白讶然道:“原来实岁才十六。”再上下看了看应景兰,道,“景兰贤弟虽然年岁不大,却气宇轩轩举止不凡,应氏子弟,果然名不虚传。” 
      应景兰谦然道:“洛白兄谬赞愧不敢当,景兰幼年时,便久仰洛白兄才名,家中长辈还时常拿洛白兄做为榜样训诫我们这些小后生。虽然洛白兄比景兰年长不过两三岁,但家中长辈在训诫中提及的洛白兄,景兰起码听了五六年了。” 
      谢洛白饶有兴味地道:“那你日日听着我的名字,可有什么感想?”


      7楼2009-04-1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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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淩忍不住接着问:“下人什么的都齐全否?” 
        应景兰道:“我一个人,用不了多少人服侍,先有四五个就行了,以后慢慢再说。” 
        王淩皱眉道:“才四五个下人,可见你仓促过来,什么都没布置好,这几天恐怕住得不大舒服。不然……”想了一想,转而又笑道,“先别在这里干站着,今晚你可有空闲没有?赏脸同我去酒楼坐坐,席间再慢慢说。” 
        应景兰立刻点头:“当然,我闲得很,正等着让单舟哥请客。”笑嘻嘻又眨眨眼,王淩忍不住笑了笑,内厅的门此时忽然一响,王淩吃了一惊,只见姬容君从内厅中走出来。 
        应景兰惊讶道:“咦,姬监察还没走?” 
        姬容君和谢洛白一向都走得早,谢洛白赶着去会红颜知己,姬容君交游广阔,不是有什么雅约要赴,就是有席面等着,或是喊上几个司部的兄弟同去吃酒。 
        姬容君含笑对应景兰点点头:“有些卷宗压着,因此走得晚了些。”又向王淩道,“这个洛白,真不够意思,说什么怕他的美人儿等得心焦,火烧火燎地走了,丢了一堆卷宗不管,让我替他善后。” 
        像是写得手酸,捏着手腕揉了揉,又道:“我方才隐约听到,你二人说要去吃酒,可正好,我替洛白整了半天卷宗,觉得有些饿了。朱雀街东新开了家酒楼,我前几天去过一回,极其不错。不如同去?” 
        应景兰道:“横竖我是等着白吃的,怎样都好。”侧首看王淩,王淩自然说好。于是便三人同行,去了姬容君荐的那家酒楼。 
        酒楼的菜果然很别致,酒也是上好的陈年老酒,坐的小阁陈设雅致,酒楼靠在河边,纱窗半挑,窗外夜色漆漆,水面上一篇星光。 
        这一顿酒,变成了姬容君请客。姬容君私下里向来爽快随和,与应景兰叙得十分热络,姬容君喜欢收集金石字画,应景兰也有此癖好,两人一聊即合,惺惺相惜。王淩在一旁自顾自喝酒吃菜,偶尔插一两句,见菜快凉了便提醒一声儿。这顿酒吃得融融洽洽。 
        等到散席,姬容君与应景兰已互称表字,姬容君字少贤,应景兰字毓彦,两人你称我少贤兄,我称你毓彦贤弟,亲热且客气地出了酒楼。 
        在酒楼外,王淩向姬容君拱手作别,谢了今天的酒:“今日托景兰贤弟的福,得了一顿酒的便宜,多有叨扰。” 
        姬容君道:“不过一顿粗酒饭而已,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来日还请我一顿罢了。说起来我和王淩你共事半年有余,还不曾被你请过,”露牙笑道,“看来我不如毓彦贤弟情面大。” 
        王淩干笑道:“因见姬公子一向忙得很,不晓得贸然相请你有空没有,便一直没开过口,等哪日如你有空闲,一定还了今天的席。” 
        再拱手别过,王淩向应景兰道:“你初来京城,恐怕路面不大熟悉,我与你一道回去罢。” 
        应景兰住朱篱巷,和王淩不在一个方向,但应景兰刚来京城,眼下又没有下人随从跟在身边,王淩怕他迷了路。 
        应景兰的长处就是挺坦率,立刻道:“好,说老实话我确实不认得怎么回去,只是又要麻烦单舟哥了。”跟在王淩身后去牵马。 
        姬容君一直站在马前听他二人说话,整了整马鞍问应景兰:“毓彦贤弟现居何处?” 
        应景兰道:“朱篱巷家中的一座小宅。” 
        姬容君敛眉道:“哦,似乎与王淩不走一个方向。”看向王淩,“你若先送他回城北再转回城南去,似乎要绕大半个城,夜眼看深了。不如我送他回府,我离得不大远,只隔了两条街。” 
        王淩想了想,觉得很是,便和应景兰也拱手别过,看姬容君与他一起上马离开,他今天初见应景兰,觉得这个少年十分不错,今后来日方长,想来需要照应他的地方不少,觉得自妹妹出嫁后心中莫名的空落处略实在了一些。翻身上马,径直回府。


        10楼2009-04-1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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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二天上午,王淩来到司部衙门,他最早到司部衙门已经是个惯例,看守和打扫衙门的杂役们还在清扫屋内,都停手躬身向王淩问安,笑道:“王副监察今儿也好早。” 
          王淩道:“还好还好。”顺口问了问各位杂役都吃了饭没有,再踱步在衙门院子中溜个圈儿,看看花花草草长势都可好。走到后山墙边,听到几个杂役嘀嘀咕咕议论。 
          “……成天这样,不知累不累。” 
          “咳,要不王大人的外号怎么叫王操心呢,像我们这群人天天早上吃饭没有他都惦记着。没见其他大人们都有些怵他么,不管你愿不愿意,凡从他眼皮子下过的人,他都惦记着,其实挺愁人。” 
          “唉,我那天还听一位大人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老天开眼,王操心变成王省心,大家都该去烧高香念阿弥陀佛了。” 
          “我看难,王大人爱操心,已经是种病了,就跟人每天要喝水似的,不操心他急得慌。” 
          “但他有这个毛病,搞得人人每天都被他折腾,总也不是回事儿。” 
          ……………… 
          王淩站在山墙边听了半晌,转身默不做声地踱回院子里去。几个杂役见他从屋脊的另一端走出来,都满脸堆笑:“王大人好精神,每天都要在院中走走。院子里的花草要是大人觉得哪里该修哪里该松土,就和小的们说。各处都打扫完了,小的们先退下了。” 
          王淩点点头,看众杂役们退出去,负手走进屋内,身后忽然有人道:“单舟哥来得好早。' 
          王淩一回头,看见应景兰快步走进衙门中,晨光正好,照着风华的少年,应景兰对着王淩灿烂一笑,如朗朗碧空,神采飞扬。 
          应景兰跨进屋内:“单舟哥每天都来这么早?” 
          王淩道:“我一向早起,就早来惯了,你也不晚。” 
          应景兰立刻道:“我初进督安司,自然要表现勤快些,娶媳妇还三天新来着,何况是刚在朝廷当差。” 
          王淩笑道:“有道理。”应景兰又道:“啊,对了单舟哥,你别因为表兄让你照应我就少给我安排差事,要能多派给我些才好。” 
          王淩心中对应景兰又多了几分欣赏,他这番话固然是少年人急于表现,但身为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肯吃苦想多办差已很难得,是个肯上进的少年。王淩道:“你求错了人,派差的事情不归我管,我这里就是些琐琐碎碎的内务之类。要么等姬监察或谢副监察来了你再去和他二人说。” 
          应景兰笑嘻嘻地道:“好。”看王淩已走到桌前,翻开应卯簿,要研墨,却没了墨锭,应景兰忙走到自己桌边,拿了一锭墨过来,王淩对应景兰的好感更多了些,正伸手接过墨锭,又有一个人迈进屋来,应景兰拱手道:“姬监察。” 
          王淩拱了拱手:“姬监察今日好早。” 
          姬容君看了看他两人,道:“还好,没你二人早。”


          11楼2009-04-11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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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片刻,各位同僚纷纷来到。上午朝廷里没什么差事派下来,众人都各自翻翻卷宗之类打发时间。王淩起身沏了一壶茶,姬容君在内厅中看见了,就端着自己的茶盅走了出来。 
            原来王淩每每沏茶时,都必要问一声可还有谁要喝茶不要,顺手一起给泡上。衙门中的督安郎们连同姬容君和谢洛白都被他养成了一个毛病,口渴时也不去沏茶,坐等王淩沏茶时喝现成的。 
            但今天,王淩沏茶时却一言不发,径直泡了茶,端回自己桌上,而后坐下翻开卷宗。姬容君端着茶盅站在内厅门前半晌,王淩从头到尾看也没看过他一眼,姬容君干干地站了站,皱眉看了看王淩,大步走去自己泡茶。 
            王淩端着茶喝了两口,站起身走到应景兰桌前,将一锭墨放在他桌上。应景兰立刻抬头道:“单舟哥真是有借有还。”王淩道:“图个下次借的时候方便。”应景兰嘿然一笑。王淩回到自己桌前,正要坐下,应景兰却端了个茶盅快步走过来,笑嘻嘻道:“有些口渴,懒得泡茶了,可否借杯茶喝?下回我泡一大壶还你。” 
            姬容君端着刚刚泡上茶水,看王淩和声缓语地对应景兰道:“一杯茶罢了,说这么客气做什么,只是我这壶沏的是龙井,我爱喝淡茶,不知你喝得惯否。” 
            应景兰道:“刚好,我也爱喝淡茶。”将茶盅放在桌上,王淩抬手替他斟满。应景兰道了声多谢,端着茶盅轻飘飘地走了。 
            姬容君端着自己泡的茶水回到内厅,谢洛白看看外厅又看看他:“容君你昨天或今天早上与单舟兄生了些摩擦间隙?” 
            姬容君思考了片刻,而后道:“没有。” 
            谢洛白满脸疑惑道:“那就奇怪了。” 
            因为上午无事可做,过了巳时三刻左右,众人便各自散回家去,待下午近未时再来司部衙门看看有无差事。 
            今天,监察督安司似乎流年不利,先是督安郎许瑮中午纵马经过闹市时撞翻了一个卖橘子的小摊,挂了两处彩,而后姬容君在来司部衙门时路遇惊马,姬公子一向爱在危急时刻显显风流,飞身而起制住惊马,自己却没留神跌了一跤,伤了手臂。 
            旁观的谢洛白后来如是转述:“容君他本来随便捡几个石子之类的抬手弹弹就可以打断马腿,但因为当时闹市中人太多,还有几个美貌的小姑娘躲在街边看热闹,于是姬少他便从自己的马上飞身而起,凌空踏步跳上惊马背,再将那匹马抬手劈昏,唉,本来再从马上跳下就可大功告成,但咱们的姬监察偏偏要再飞身到半空,在空中转两个圈儿,再飘然落地,恰好落的地方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扔了半个烂桔子。于是……唉……”扇子在手心中敲了敲,抬眼望天长叹。 
            王淩正端着茶杯喝茶,茶水险些喷了一桌面,姬容君僵着脸从外面走进内厅,假装没有听见,拉开椅子坐下。王淩抬袖子掩住嘴角的闷笑,整理了下神情,姬容君咬了咬下唇,神色肃然地假装看公文,脸却微微泛红。 
            谢洛白拿汗巾捂住鼻子,连打了几个喷嚏,眼泪汪汪声音沙哑地道:“看来是伤风了。” 
            王淩立刻要脱口而出伤风要小心静养不行就先回家休养赶紧请大夫看脉吃药南大街有个何大夫治伤风最拿手这几天吃东西忌辛辣油腻汤菜中多放生姜食醋既驱寒气又不上火…… 
            但,回想起上午在山墙边的那一番话,王淩硬生生将千言万语吞回腹中,咬紧牙关。谢洛白擦着鼻涕双眼通红将他看了又看,王淩按捺住心中翻腾的话浪,勉强从牙缝里崩出七个干巴巴的字眼:“早些请大夫看看。” 
            谢洛白擦着鼻涕再看他,王淩却没了下文,神情淡然地取过公差轮派册。 
            姬容君伤了左臂,活动不便,王淩将最近一段时间的公差记录递给他看,姬容君伸手来接,触动伤臂,脸上微微露出隐忍痛楚的神色,王淩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左臂。 
            姬容君立刻笑道:“你莫担心,这是小伤,不碍事,过一两天就好。” 
            王淩在心中苦笑,可见那些杂役们议论的不错,平白乱操闲心只会惹人不自在,便道:“姬监察不用惊慌,在下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这些纪录监察若发现有什么错漏,再传唤我罢,我先告退出去了。” 
            姬容君满脸惊诧地看他出了内厅,谢洛白又打了个喷嚏,姬容君道:“王淩这是怎了?” 
            谢洛白摇头:“不晓得,实在奇怪。”


            12楼2009-04-11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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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谢洛白早早赶回府去吃药休养,姬容君在内厅等到众人散去,偏偏王淩身边的应景兰跟粘上了似的,王淩不走他也不走。 
              姬容君只得出了内厅,先和王淩与应景兰都寒暄了几句,而后道:“对了,我一直想向王淩你请教,我手臂伤了,未好期间饮食起卧可有什么要留意或避忌的没有?” 
              王淩沉默了片刻,诚恳地向他道:“姬监察回府后,再找个大夫详细问问便可。” 
              姬容君的目光在王淩脸上停驻片刻,哦了一声,转开视线说了声多谢,又道了告辞迈出厅门。 
              身后应景兰正和王淩道:“单舟哥,等下你如若有空,能不能带我去几处热闹的地方见识见识,我来了京城,还没有各处逛过。” 
              王淩的声音充满了和气与关爱:“好,我不大爱各处逛,不过热闹的地方也略略知道几处。正好许久没去,今天可以去散散心。” 
              姬容君独自出了皇城,他伤了手臂不能骑马,家中早派了马车等在城门外,姬容君上了马车,掀开车帘,落日西沉,暮色满京。


              13楼2009-04-11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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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王淩一连数日举止反常,司部衙门中谁有了什么事情,都没见他再操过心,话少了很多,琐碎的事情也不再过问了,每天埋头自扫门前雪,渐渐的也不再来得最早,有时候走得挺早。监察督安司中一片惊诧。 
                督安郎们诧异了几天,终于在一个傍晚约好了似的都不走,王淩抬头四顾,像是有些惊讶,但什么也没说,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册,先走了。应景兰似乎已和王淩约了去什么地方,跟着王淩一道出了衙门。 
                督安郎们向姬容君与谢洛白道:“那个应景兰,是不是给王副监察念了什么邪门歪道经,自从他来了后,王副监察整个人都不大对劲。” 
                王淩这阵子虽然没再操过谁的心,但应景兰总是笑嘻嘻地时不时向王淩讨杯现成茶水,问一两件公务上不懂的事情,王淩都有求必应,且对应景兰极其照应。 
                督安郎杨硕之道:“是了,我本以为王副监察爱操心的毛病进了棺材都改不了,但最近他什么都不管不问,只照应那应景兰一个,实在是奇怪得很。” 
                督安郎周亭道:“就算应景兰和王副监察有些亲戚,但妹夫的表弟,这个亲戚也太远了点……莫非这两人另有什么不寻常……咳……” 
                谢洛白似笑非笑道:“不寻常什么啊?” 
                周亭连忙隔空轻扇了自己一嘴巴:“乱说乱说,是我方才乱说!” 
                谢洛白道:“不过,单舟兄近来反常得厉害确实是真的,只有对着应景兰的时候才是一贯的模样,莫非受了什么刺激?” 
                姬容君神色淡然道:“他人私事本与我等无干,背后议论非君子行径。以往王淩各处记挂照应时,你们还嫌他啰嗦,如今他不啰嗦了,你们又发急,事情倒挺多。” 
                督安郎们私下都与姬谢两人私交甚好,言语上从没什么顾忌,卢覃便立刻道:“姬兄你一口一个你们,说的跟你不急似的,少在兄弟们面前扯官派,以往王淩沏茶时,数你喝现成的喝的多,如今除了应家小弟,不动手的茶谁也喝不着了。” 
                姬容君露出森森白牙道:“要么哪天和应家小弟讨教讨教,王淩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姬容君只是这么一说,可有人当真去问了。 
                问的人是一向直来直去的卢覃。恰好第二天上午司部衙门有件大差事,京城城门修缮,相关的几个京府小官吏涉嫌收受贿赂,着监察督安司协同刑部查办。司部衙门中堆了一堆相关的卷宗账册,先核对账目,而后再去查访。 
                监察督安司中以前除了王淩外,其余人都最怕这种要对账的差事,一群督安郎们捧着账册目光涣散,谢洛白一边翻一边偷偷打呵欠,姬容君眉头紧皱双眼紧盯账册,偶尔手扶额头,活像账册和他有深仇大恨。 
                姬容君在翻动账册时扫了王淩一眼,见他双目炯炯兴味十足地盯着账册,神色时而凝重时而疑惑时而若有所思,应景兰捧着另一本账册在与王淩手中的那本比对核查,手边还摆着纸笔,王淩用手指了指某处,应景兰就立刻提笔记下来。 
                姬容君合上自己手中的账本起身绕到王淩桌前:“查出了什么没有?” 
                王淩揉了揉眉间道:“账目做得很平整,但修缮工程,工料与工酬上都好做手脚,我和景兰先挑出几处想来有猫腻的地方记下,再出去实际查查就大概能有头绪。” 
                姬容君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王淩桌上的账册,“我看了账册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望着王淩一笑,“不知怎么的,我一看账册之类的就晕头转向,看来是没什么天分,不如什么时候你教教我,我看毓彦贤弟对账已颇好了,比我们都强些。” 
                王淩道;“姬监察过奖,但我其实不擅为人师,乃是景兰自己很有悟性,看了看就摸出了门窍。” 
                姬容君再哦了一声,看应景兰立刻抬头露齿道:“这是单舟哥夸我,我现在还只能打打下手罢了。” 
                姬容君笑了笑,转身绕回自己桌前。 
                下午,姬容君与督安郎们拿着王淩上午查出的可疑条目出去详查。留下谢洛白和王淩继续核账,应景兰也跟着姬容君等人一道,出了皇城,策马行在大街上,卢覃与应景兰并骑而行,像随口似的向应景兰道:“应贤弟,晚上在下在花意浓请客,有几个新来的歌妓歌舞琴艺都绝佳,其余人都去,你也同来如何?” 
                应景兰道:“多谢,但晚上小弟有些事情,今日恐要辜负卢兄盛意,待来日小弟做东,请一席好的,当作赔礼,务必请卢兄赏光。” 
                卢覃道:“是了,这几天我看应贤弟都和王副监察一道儿回去,莫不是今天晚上王副监察也要请你?王副监察真是,要请客也不连我们一起请!其实我们新近一直在疑惑,以往王副监察都是细致又爱管事的一个人,这几天却忽然什么都懒得管了,应贤弟你最近经常和他在一处,我看王副监察新近挺照应你,你可知道为何有些不寻常么?” 
                应景兰满脸惊讶,目光也透着一丝茫然:“王副监察新近几日与以往不同么?我新来乍到,不知道王副监察以往怎样,还当他一贯如此。但王副监察从来时起就对我极照应,而且他挺好说话,有事情拜托或请教他都极爽快,我一直感激得很。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小弟真的不明白。” 
                卢覃再问不出什么,又随便扯了几句便将话题带了过去。 
                傍晚,应景兰果然又和王淩一同走。王淩确实是昨天就已和应景兰说定,今天带应景兰到自己府中坐坐。 
                王淩极少带同僚到府中,府上的下人们与姑老夫人都挺惊讶,众人原先就听说,有那么一位二小姐的姑爷的表弟来京城进朝廷当官,王淩受托照应他,今天瞧见了这位应氏少年的庐山真面目,人人都喜欢。尤其是府中的年轻小丫鬟们,都躲在暗处偷偷看应景兰,而后交头接耳地议论,又是一位标致的公子。 
                应景兰先去给姑老夫人见礼,姑老夫人见到他很欢喜,拉着他东扯西扯说了一大套话,而后王淩引着应景兰在府中四处看看,去后园赏玩风景。


                14楼2009-04-11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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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王淩十分惊讶,他与姬容君共事近一年,姬容君从未到他府中来过,怎么在这个即将黑灯瞎火的傍晚前来拜访? 
                  王淩亲自前去相迎,按理应当将姬容君请进正厅,但正厅中现在姑老夫人正在驻守,倘若带姬容君进去,恐怕又会被抓住一通絮叨。王淩便请姬容君去后园,姬容君欣然应允。 
                  一路向后园行,姬容君看四处的景致,向王淩道:“原来你府中这样雅致,别有一番不落雕琢痕迹的自然之趣。” 
                  王淩道:“因为鄙府的花花草草一向都由着长,已有很多年没有懂得园艺的仆役修整,我成天看着,没觉得哪里不顺眼过,也就这么由它们去了。” 
                  姬容君诚恳地道:“还以本色,方得谐趣之美。天然谐雅,最是难得。” 
                  王淩笑了两声道:“多谢多谢。” 
                  引到后园荷花池边凉亭,应景兰迎上来与姬容君见礼。姬容君见到他,先怔了一怔,应景兰笑嘻嘻道:“单舟哥今天请我到府中,我想着蹭顿晚饭,现在还在赖着不走。” 
                  姬容君道:“那我此时前来,难道王淩又要多请一个人吃饭?”转目看王淩,王淩却没什么表示,只问道:“姬公子此时前来,莫非有什么事情?” 
                  姬容君立刻道:“啊,是,今天查探后,方才我在府中又得到一些消息,便想来找你商量。” 
                  王淩疑惑道:“姬公子为何不去找唐知贤弟?” 
                  姬容君道:“洛白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账目上有点糊涂,我去找他只能越来越不清楚,只有来找你。” 
                  王淩了然地点头,但左看右看只见姬容君两手空空,他现在穿着一件玉色长衫,料子很薄,风一吹,衣袖随风飘动,实在不像哪里揣了本账册或卷宗的样子。正要再问具体是什么账目哪里有可疑处,姬容君已走进了亭子,来回转了转,又看了看石桌上的茶壶。 
                  应景兰道:“刚刚单舟哥请我喝他府中新制的荷叶茶,清香别致,不如请单舟哥再沏一壶,少贤兄也尝尝。” 
                  王淩却已吩咐跟上来侍候的小厮道:“撤下桌上茶壶,重新沏一壶毛峰来。” 
                  应景兰道:“难道少贤兄不喝荷叶茶?” 
                  姬容君看了看王淩,浮起笑意道:“我的脾胃和荷叶茶不合,去年喝过一回,闹了好几天肚子,王淩竟然还记得。” 
                  王淩心道,我当然记得,那壶茶就是我给你喝的。 
                  当时姬容君喝了后不久,脸色就绿得像荷叶一样,上吐下泻好几天,王淩满心愧疚,兼带忧心万一姬容君有个三长两短,姬太师提着钢刀过来砍了他,在皇城中看见姬太师雄赳赳的身影就绕着走。 
                  新茶沏上,姬容君喝了两口,而后道:“我贸贸然过来,打断王淩你与毓彦贤弟的谈兴实在不好意思。” 
                  王淩忙道:“没什么,我与景兰也正在随便聊些闲事,没什么。”应景兰道:“是了,说起方才聊的话,少贤兄他日从监察督安司出来,最想去哪个地方?” 
                  姬容君道:“你们方才竟是在谈这个?难道毓彦贤弟和王淩已有意属之处?” 
                  应景兰笑道:“是啊,我是想在礼部翰林院这样的地方随便做个还过得去官俸又不错的官职,能少做些事成天闲着最好、” 
                  王淩道:“我是走一步算一步,得过且过,当年在中书衙门时就挺好的。”眼看着姬容君满脸惊诧,写满了对他两人胸无大志的震惊。 
                  王淩于是想起,当日初进监察督安司时,众人也曾畅谈过他日志向,年少的督安郎们都有年少的热血,各个都说得慷慨而澎湃,姬容君说得尤为铿锵有力:“大丈夫既生在人世,为文臣当辅佐圣上心忧黎民,鞠躬尽瘁,为武将当力守疆土,报效朝廷,马革裹尸万死不辞。总要能青史留名才不枉这一遭!” 
                  王淩当时听得目定口呆,他万想不到天下果真有能喊出这种句子的傻冒,继而盯着姬容君忧心忡忡,心道这孩子想必从小就被教导如此这般,这种傻念头在他脑中根深蒂固他一定活得很辛苦,当时时正黄昏,暮色透窗而入,正洒在姬容君身上,红色的监察服映衬得他面如美玉,金红的夕阳光芒之中一双丹凤眼波光粼粼,俊美光华让王淩都看得直了眼,越发地替姬容君惋惜忧愁,分明长得如斯俊雅,却傻颠颠地一心要被朝政累死或马革裹尸,多么可惜,不知道有没有方法将他的念头掰过来,要怎样掰才好,一开始还要循序渐进不可太急进…… 
                  姬容君只震惊了一下,神色就再变得平静淡然,望着王淩道:“我记得你当日曾说,只做一贤臣足矣,其他无需计较。”当时王淩说此话时,他曾十分有感触,觉得王淩这一句话的境界,比自己的许多句更高出许多,评论功过皆不计较,只要做贤臣而已,比之他们争先恐后的慷慨,这种淡泊更加高远。 
                  王淩道:“这话到现在也未变过,在如此太平盛世,做一闲臣足矣。” 
                  应景兰点头道:“闲适最难得啊……” 
                  姬容君怔了怔:“难道你一直说的是清闲的闲?”


                  16楼2009-04-11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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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王淩说:“自然是清闲的闲。”应景兰扑哧笑道:“难道少贤兄你还以为是贤德的贤?” 
                    姬容君默声不语,王淩起身道:“时辰不早,我去让厨房预备饭菜。”应景兰道:“单舟哥,别太繁杂了,稍微几个小菜就行,有酒更好。” 
                    姬容君淡淡道:“毓彦贤弟倒不客气。” 
                    应景兰点头道:“我一向都不客气。”王淩回身问姬容君:“家中饭食简陋,姬公子如不嫌弃,可愿留下一同用饭?” 
                    姬容君道:“既然毓彦贤弟都如此家常,我也不假客套了。”欣然应允。王淩又问有什么忌口没有,姬容君道:“我什么都吃,无忌口。”王淩惊讶道:“我记得姬公子你好像不吃韭菜,蒜也不大吃。” 
                    姬容君双目明亮地望着他道:“你竟连这个也知道,如果真的有,我稍微吃些也没什么,不过确实不大爱吃。” 
                    王淩道:“因为上次同去吃酒时,我见席间你夹菜,总避开有这两样的菜,便猜测你可能不吃。衙门中其余人的我倒都全部确定知道。唐知贤弟忌口最多,卢覃许秩他们少些……” 
                    他絮叨叨地回顾,如数家珍,姬容君又沉声不语,还是应景兰及时插进了一句道:“单舟哥,你再念下去这顿饭我和少贤兄要半夜才有得吃了。” 
                    王淩蓦然住了口,惊觉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这便去吩咐厨房。”身影没入庭院的夜色中,应景兰莫名地道:“这里不是有丫鬟在,为何还要亲自去吩咐?” 
                    小丫鬟掩口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大少爷一向如此,连粥里放一勺糖还是半勺都是亲自到厨房说的。” 
                    应景兰了然地点点头,姬容君注视着茶杯若有所思道:“这些年都费心劳力至此,王淩他定然很辛苦。” 
                    少顷,王淩回来,道:“天色已晚,两位先到内厅去坐,晚饭不多时就可以好。” 
                    应景兰立刻道了声好站起身来,姬容君端起茶壶,斟了杯茶,温声对王淩道:“你先喝杯水歇一下,不用忙,喘口气我们再去内厅不迟。” 
                    姬容君交游广阔,但一向都是和别人称兄道弟,酒杯论交,这种体贴话没怎么说过,不大会说,且因为是第一次,声音有些僵,王淩这几天,听了“不用忙”这三个字总要有点别的联想,干笑了两声道:“我这个人一向瞎忙惯了,姬公子看了别见笑。” 
                    姬容君握着茶壶的手僵了僵,轻声道:“我,我只是……”话语化成一抹苦笑凝在嘴边,端起那杯刚斟的茶,一饮而尽。 
                    夜风清凉,虫鸣阵阵,应景兰咳了一声道:“那个……单舟哥,你家内厅怎么过去,我不记得了,想来少贤兄也不大记得,还请单舟哥你在前面引下路。” 
                    王淩府中的内厅很大,晚饭预备得很丰盛精致,席间的气氛也很不错。 
                    王淩觉得方才在庭院中误会了姬容君的好意有些愧疚,便恳切地亲自替姬容君布菜斟酒,姬容君却像没怎么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极其松适随意,吃了不少菜,喝了不少酒,说了不少话。 
                    应景兰与姬容君都对王淩府上的厨子十分欣赏,应景兰钟爱一道松仁鲈鱼烩,口口声声说要将王淩府中的厨子绑回他府上去。王淩于是笑道:“你当真喜欢,便常常来吃。”应景兰欣然道:“我可当真了,以后时常来吃白食,单舟哥你别心疼。” 
                    说话间,又上了一道小排腐皮卷,姬容君夹了一筷,尝了尝道:“你府上厨子的手艺这些年一直都这般好。” 
                    王淩谦让地笑了笑,道:“姬公子并不曾来鄙府吃过饭,敢情是我家厨子手艺太好,姬公子一时之间说错了。” 
                    姬容君的神色顿了顿,而后笑道:“是了,一时之间忘了,随口将常在洛白府上说的话说出来了。” 
                    吃完饭后,又闲聊了几句,应景兰起身告辞,姬容君也跟着起身,眼看也要张口告辞,王淩终于忍不住道:“姬公子刚刚过来时说有要紧公务,不知是何事?” 
                    姬容君却不说什么,应景兰立刻道:“单舟哥,我离得远,要先回府了,你和少贤兄慢慢谈。”告辞离去。王淩送他到门前,又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夜路时不可纵马太快,回府后赶紧洗澡睡觉之列的话。 
                    再回到内厅,姬容君站在灯前道:“王淩,我看你园中景致甚好,可否烦你再引我在园中看看?” 
                    王淩与姬容君并肩在园中慢慢前行,又到了后园荷花池边,月光清幽,四处寂寂,王淩道:“此处无人,姬公子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了。” 
                    姬容君沉默片刻,低声慢慢道:“王淩,我也是傍晚时才得知,这次的城墙一案,大概要牵扯出一件大案,那件大案……又与大概国舅有些关联。”


                    17楼2009-04-11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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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舅是皇后的亲哥哥,也是王淩的亲舅舅。 
                      王淩沉声半晌,而后语气轻松半玩笑般地道:“此案如果真的查出定罪,大到要诛九族么?” 
                      姬容君皱起眉头:“王淩你胡说什么,这件案子只是寻常的贪污,但,朝廷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有的人抓住了此事,结果便可大可小。我爹今天也提了此事,可见让我们去查城墙案其实是朝廷早有预备要把大的那件掀出来。如今我便在犹豫……” 
                      王淩道:“朝廷啊,就是这么麻烦,不过我看没什么好犹豫的,你只管查到了什么据实上报,今晚你只当没告诉过我,我也只当不知道城墙一案还有其他牵扯。反正我们衙门管不到大案,其他的事情该哪里忙就哪里忙罢。” 
                      姬容君怔了一怔道:“你……但国舅总是你舅舅……” 
                      王淩侧身看他,道:“姬公子你今晚前来,其实是送我个方便,让我去给舅父通风报信做个人情罢。他既然与大案相关,定然耳目灵便,该知道的早知道了,不须我多此一举,有的事情,少知道,或者当成不知道,麻烦也少点。反正本就不该我操心的事情,何必过问。在监察督安司衙门中担这个虚职,但求对得起这份俸禄与个良心罢了,其他的事随他去罢。” 
                      又笑了笑道:“但你今晚前来,这份人情,我很感激。” 
                      姬容君看着他半晌,忽然道:“能不管时就不管,倒像是你的闲臣作风。”举头望月,似有感慨道,“我是不是也该学你一二。” 
                      王淩道:“别,我是预备要做闲臣,姬公子你的志向可是忠臣良将,你学了我,朝中将来就少了个栋梁,这个罪过可大了。” 
                      姬容君向他走进几步,笑道:“我说要做忠臣良将时,你该不会在心里笑我傻罢。” 
                      王淩立刻道:“没有没有。”而后猛觉得此话像急于掩饰,便又笑了几声道:“如果朝廷中没有忠臣良将,像姬公子你这种立志鞠躬尽瘁的栋梁,又哪有我们这群想做闲臣的钻空子的份?” 
                      姬容君与他对面而立,注视他笑道:“难道我竟要为了你能做闲臣将来去做朝廷忠良?如果我真成了忠良,让你安心做闲臣,你怎么谢我?” 
                      王淩道:“经姬公子你那么一说,确实像我欠了你份人情。姬公子预备要我怎么答谢?” 
                      夜色沉沉,星光烂漫,王淩言语之间不由自主和姬容君亲近了许多,他在督安司与姬容君共事许久,倒像从今天开始才熟络,而且已然变成十分熟络。 
                      姬容君衣袂在夜风中飘荡,悠然道:“待我成了忠良你自在地做闲臣时我再想怎么向你讨谢礼罢。但我今天有了这份志向,你也当小答谢我一下……”像是沉吟了一下,而后道:“这样罢,你我都共事了许久,你还十分客套地称呼我姬公子或姬监察,我每每听着,浑身都不舒服。没见你对旁人也这般客气。从今后你喊我容君或少贤,我也一般地喊你王淩或单舟,可好?”


                      18楼2009-04-11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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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绩表报上去之后,不出几天,封赏下来,王淩得了最大的那一份。两条玉带,几锭金子,一壶御酒。其余人只有玉带一条御酒一壶。 
                        王淩接过封赏,神色十分淡定,应景兰在他桌前拎着自己的玉带和王淩的比:“单舟哥,头赏真的不同,你这两条玉带的花色比我的精致。”而后又笑嘻嘻地要王淩请吃酒。其他的督安郎们一起附和,姬容君从内厅走出来道:“若是真想吃酒,今晚去秦鹤楼,因是大家一道出力,这件差事漂漂亮亮地结了案,上面还有封赏,这顿酒理当我请。”督安郎们当然一迭声地纷纷应好,姬容君站在内厅与外厅的门前,注视王淩,微微一笑。 
                        晚上,王淩在从酒楼回府的路上,坐在轿中仔细思量,最近姬容君主动与他亲近,让王淩有些莫名,回顾刚进监察督安司时直到不久前,他和姬容君不过因在同一司部,见面点头,说两句客套话,关系仅此而已。突然之间,姬容君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待他亲切,譬如今天晚上席间,姬容君替他挡了几杯酒,还给他夹了几筷菜,王淩一直都在操别人的心,蓦然被别人如此对待,十分不适应,浑身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仔细回想,自己应该没做过什么让姬容君承情或感激的事情,越发不明所以。 
                        轿子到了家门口,王淩下轿,门前守候的小厮匆匆跑来报:“少爷,国舅爷来了,已经在厅里等了你快半个时辰了。” 
                        王淩匆匆赶到正厅,果然看见自己的舅舅孟国舅正坐在厅内,一双利眼望向快步进门的他,满脸肃然。 
                        王淩恭恭敬敬地躬身请安,国舅今天晚上来,却并不是来向他兴师问罪的,国舅伸手将他扶起,神色肃然中又透出了一些长辈的慈爱,而后道:“对账之事,早有人告诉我,不过我知道,监察督安司中,每一个的爹娘老子都不简单,尤其是姬家的孩子与谢家的孩子,你能自保已是不易,毕竟外公姨母和舅舅与你不同姓,也帮不了你太多。唉……”伸手拍了拍王淩的肩膀,“我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件事。你今年已二十三四,还没娶亲,实在不是个事儿,你外祖母让我替你看着,哪家的女儿家世人品都好。”再拍了拍王淩的肩,神色越发慈爱,“如今户部赵尚书家二千金,芳龄十八,端庄贤淑,舅舅有心与你做这个媒,不知你可愿意?” 
                        王淩有些惊诧,他这么个不上不下的身份,当了个小小的闲职,凡是曾说给过他的小姐,几乎非聋即哑,非瞎即瘸,没什么囫囵的。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居然放着高枝不挑,反要嫁他? 
                        王淩恭顺地答道:“多谢舅舅操心,外甥这样,也没什么好挑拣的,只求一贤妻,人品端正,四肢健全足矣。” 
                        国舅慈爱笑道:“自然自然,除赵尚书千金外,舅舅还替你物色了其他一两位名门千金,今年明年都是好年份,若能赶在今年底明年初将这件大事也了结了……”话语中带了些叹息,“你父与你母亲在九泉下,也可安心了。” 
                        晚上,王淩在卧房中,对着烛火,出了一阵神。 
                        他在人世间活了二十几年,对能携手入洞房的窈窕淑女,自然是肖想过。他没曾奢望过什么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人,觉得只要相貌中上,清秀端正就行,因他自己脾性有些温吞,所以爱性格温柔的女子,温婉如水,声音轻柔。能在花前月下相伴而坐,闲来自己能替她描眉梳发,冬天时握住她微凉的柔荑入袖温暖…… 
                        但,自从十六七岁后,一次次的提亲,将他这点小小肖想一点点抹杀,今天再听到舅舅说到提亲,他心中只有些木木然,而后想,唉,只要能凑合过日子就行。 
                        第二天,在衙门中,将近傍晚,应景兰凑过来道:“单舟哥,今晚你家厨子有闲否?” 
                        王淩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啊?” 
                        应景兰眨眼笑道:“我那天吃了松子鲈鱼烩后,念念不忘,为了单舟哥你府上的厨子生了相思病了,所以今天过来打听打听,有人占先了没有,我好厚着脸皮再蹭一顿。” 
                        王淩笑道:“有。”应景兰兴冲冲地和他定下傍晚同走,正商议时,谢洛白晃过来道:“商量什么好东西呢,我仿佛听见了个吃字。”应景兰马上道:“我对单舟哥府上的厨子相思成灾,今天晚上要再去吃一顿以慰思念之苦。”谢洛白顿时双眼闪闪发亮:“原来单舟兄府上竟有位高厨,今晚可否捎带我去见识一下?”正说着,姬容君端了一盅茶从一旁经过,谢洛白兴高采烈地招呼他道:“容君,今晚我和应贤弟同去单舟兄府上见识高厨,你同去否?” 
                        姬容君笑了一下,双目注视王淩道:“不知王淩愿不愿意让我去打扰。” 
                        王淩只能说愿意,于是,日落西山时,应景兰、谢洛白与姬容君和王淩同坐在王淩家的花园内,乘凉喝茶,谢洛白捧着茶杯悠然道:“单舟兄家的后园真是好景致啊,正应该时常来……” 
                        正品茶时,有丫鬟匆匆过来,向王淩道:“少爷,姑老夫人让你速去前厅,国舅爷派的媒人到了。”


                        20楼2009-04-11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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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沐浴更衣出来,姬容君早已沐浴完毕,站在廊下,他湿发未束,王淩的衣服穿在身上倒也看不出哪里不合适,早晨的清风吹得他衣袂微动,惹得在附近的几个府中的小丫鬟红透双颊,偷偷地不住瞧他。少顷后,开了早饭,姑老太太刚起床不久,看见姬容君,立刻神清气爽,赞叹道:“这是谁家的公子,长得真好。”拉住姬容君,絮絮叨叨聊了半天,整个早饭没有消停,早饭后还不住地向姬容君念叨,让他多到府上坐坐。 
                          王淩好不容易才将姬容君从姑老太太手中带到厅外,有些汗颜道:“不好意思,我姑母她老人家有些絮叨,上次景兰来时就被拉住聊了半天,今天又是你。” 
                          姬容君微微笑了笑道:“没什么,老人家如此亲切,我确很欣喜。”又道,“府上十分清幽,我前两次都是傍晚过来,现在看晨光中的景致,比之暮色中,又有些不同。” 
                          王淩于是有同姬容君一道在院中走了走,姬容君信步赏玩院中景致,似有感慨道:“难怪你的心境如斯淡泊闲适,若能天长日久,都如同今日早上一般……我亦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凝目望着王淩。 
                          王淩听着这话,虽有些糊涂,但再一想,姬容君是个从小到大日子过得一定不轻松的人,松闲了半日,看来让他尝到了安稳过日子的好处。 
                          姬容君见他没有回话,也没再说什么,将目光移别处,似有所思。 
                          姬容君在王淩府中呆了一上午,近中午时才告辞离去。王淩送他出了府门,再回到小厅中时,姑老夫人还在厅中纳凉,两个丫鬟在旁边捶腿,姑老夫人半闭着老眼向王淩道:“刚刚走的那个俊公子哥儿,我怎么老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有些眼熟,但又想不大起来。” 
                          王淩道:“姬公子统共来府中没几次,您是头回见,恐怕是和别的谁记混了罢。” 
                          老太太犹豫着点了点头,又道:“但老觉得眼熟得很。” 
                          第二天,王淩去司部衙门,刚到不久,谢洛白也到了,开口就道:“单舟兄,那晚我和应贤弟走了之后,你和容君做了什么?昨天两人一道,连司部衙门都没来。” 
                          王淩此时正在内厅中,姬容君也在,姬容君便从卷宗上抬起头,端正着神色道:“洛白,我只是喝多了不能走夜路,在单舟兄府中借宿了一夜,而后因头天醉了,有些头疼,便没过来。” 
                          谢洛白满脸了然,点了点头,再将扇子敲了敲:“哦,但——我记得容君你前天晚上喝得不算多,姬公子你的酒量名满京城,怎么就醉了。” 
                          姬容君依然神色淡然道:“我自己也不晓得,可能是近日酒量不如以往,也可能是小伤刚愈,微有些体虚。” 
                          谢洛白又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向王淩道:“容君他最近体虚,烦劳单舟兄你有空多照应照应他。” 
                          王淩便应了下来。姬容君微皱眉道:“少听洛白浑说。”继续看卷宗。 
                          马媒婆在之后的几天又来了两回,却将另两位小姐抛到一边,只说赵尚书的千金,有那两位小姐衬着,王淩觉得这位赵小姐想来确实是十分难遇的温婉淑女。马媒婆还拿了赵小姐的两张画像给王淩看,画上的女子相貌清丽温婉,娇艳婷婷。 
                          王淩的心中有了几分愿意,暗想,自己今生应该遇不见比赵小姐更好的女子了,能成下亲,与九泉下的父母,也是种告慰。待某日国舅又到了府中,问王淩对婚事意下如何,王淩便道:“赵家千金实属难得的佳人,外甥若能得此良妻,乃三生有幸,一切但凭舅父做主。” 
                          国舅笑得满脸欣慰:“舅父也是左挑右拣,方才替你觅得这位门当户对的前妻,你能结下良缘,他日在九泉下,舅父也能无愧于你父你母。” 
                          婚事到此时,已是差不多算定下了。国舅与王淩商量,过几日约同姑老太太一起,共议何日去赵府提亲,如何下聘的的大事。 
                          王淩对应景兰姬容君或谢洛白等同僚,却还没露口风,因为提亲与下聘之事都还没成,还不算彻底定下,王淩觉得还不大是时候向外说。 
                          谢洛白或应景兰曾经打听过亲事怎样了,王淩都含混过去,想等提亲后正式定下,再说与他们知道。姬容君倒没问过他亲事的事情,但谢洛白或应景兰开口打探时,他也会转目望向王淩,王淩含混地说还没定,姬容君便淡然地将目光移开。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王淩在去往司部衙门的路上,刚巧遇见了大概要变作他未来老丈人的户部赵尚书。


                          24楼2009-04-11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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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王淩独自蹲在后园灌木丛的阴影中,吹夜风坐了一夜。 
                            第二天又见谁都笑嘻嘻地,像没什么事儿了。 
                            娶个贤妻,生群儿女,这些事情之于王淩来说,是十分渴慕,又必然会成为事实的罢。 
                            王淩诧异地看了看姬容君:“姬贤弟,你脸色白中带灰,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要看看大夫么?” 
                            姬容君勉强浮起一丝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昨夜睡得晚了,进去后沏杯茶喝就好。” 
                            与赵尚书一番对话后,王淩左想右想都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不踏实,下午公务毕后,他匆匆回家,准备换件便服去舅父府上问个究竟。换好便服刚要走,国舅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26楼2009-04-11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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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淩隐晦婉转地向国舅道:“舅父,外甥今日在皇城中遇见赵尚书,他与我聊了两句,让我获益良多……” 
                              国舅顿时慈祥地笑了:“那赵尚书可有与你漏出些舅父今日替你做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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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楼2009-04-11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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