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项儿也不知缘何，我嗜睡愈发严重，前段日子晨省归云梦尚能同木耳闲话许久，至午膳后才睡去，近来却总觉困意浓浓一睡便是许久，除此之外，食量亦较前时增进不少，而这些实在反常。）
（今日强撑睡意，想着待太医院问平安脉时教他们一块儿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
云梦苑遣人来时，我正在档案室里整理之前疫症的档案，小宫女怯怯地走过来问可是赫院判，云梦的陈容华想请我去诊平安脉。一听是云梦，又将档案推了回去，让小宫女出去侯着，回内室换了身官衣，清理了一下才拿着药箱跟着小宫人去了云梦。
因为档案室里积了很厚的灰。
陈婤日前抬了位份，做容华，据说是很是受宠，替她高兴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心。可想来她也是陈家养出的女娇娥，也是见过些大风大浪的。
“ 容华，可安。”

（我略略思索，才觉是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奕表兄了，虽不常见他，他的事儿我多少从宫娥那听过些，那些丫头一次闲话被我听见，她们聚一块儿讨论表兄形貌昳丽又医术精湛，深受欢喜，似乎还有谁道想嫁给他。我想她们说得也是，便未责罚她们只分了更多的活儿给她们，教她们日后踏实做事儿，别想东想西。奕表兄确体业端详，识用强济，入太医院后一路平步青云却也是该的。）
（思绪被人声打断，险些又睡着了去，轻揉眼睑起身，莲步轻移至他面前，温声）：奕表兄，祝贺你升了院判呀！（稍顿，皓腕轻抬纤指搔了搔耳后软肉，羞赧一笑）：一切都安，就是近来我嗜睡得很，方才侯你来这段时间又差点儿睡着了。

-
“ 也贺你得晋容华。”
她还是没变，像个孩子一样，不过她年岁本就不大，也是个孩子。
闻她叙着日况，又见她神色困倦乏力，如此，不敢断她，便让她坐下，取出脉枕丝绢为她诊脉。
指尖把在脉腕，取脉象，感脉象如珠圆润饱满，来往流利，跳动有力。觉此脉象者……
“ 你这月月信是否还未来？”

（弯了眉眼笑着，现下一切于我而言都是极好，我亦满足。于木椅上落座，皓腕轻抬置脉枕上，屏息凝神待他诊脉，闻言后浅浅呼吸，偏头想了想，本是有些羞赧，又觉毕竟我长大了）：没有...（稍顿，复言）：上月似乎也没来...

-
闻之，眉轻挑，收回手，起身离座，走到她身前，作揖道喜。
“ 下官贺容华晋位之喜，再贺容华有孕之大喜，您已有两月身孕。”
正如她之前所说，上天待她不薄。陈家虽不是什么侯门显贵，不过是金陵一隅，但是一路来也是顺风顺水。如今她晋了容华又孕皇嗣，倘若是位皇子，即便是不与上争，她也能凭子贵。信上天待她不薄，自会待她子嗣不薄。
苑中的宫人跪了一地，齐齐贺她喜事连逢。

（表兄问我月事时，我便有些知晓了，我看过不少话本子都是这般写的，女子若有身孕了便不会来月事。见表兄起身同我作揖，云梦的宫人亦应声跪拜道贺，那一瞬的喜悦纵我或许有些预料，却仍教我欣喜若狂。我几乎是控制不住我面上的表情，微张了檀口先是呆愣而后笑容满面，我想大叫几声，我还想跳起来，可我又想，我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思及此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情绪几变，浑身皆因喜悦而止不住颤栗）：我...我...（喜悦占据了我脑中所有思绪，我竟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提裙快步至表兄面前将他扶起，又惊又喜）：我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舌头似乎打结了）：当，当真吗？！

-
一时拘礼，坐回原来的位上，拉开药匣，从里面取出脉案册，握笔蘸墨，在脉案上书着撇捺。
“ 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么？虽然我对妇科方面是不及院里的妇科圣手梁惊墨，但是脉象我还是不会把错的。上天待你真的不薄啊。”
待今日下值，将此事通于陈家上下，怕是又要疯一阵子，不过是值得欣喜若狂的事儿，阖家之乐也是应该的。
“ 这一胎你想指那位太医为你顾，我现在大小也是个院判了，还是能替你安排妥当的。”

（得他确定，我有些呆愣地唤宫人起身，而后抬手纤指缓缓置于腹部，而今那里虽平平，可却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我似乎能感受到那儿的小小生命，满腔欣喜教我忍不住张开双臂，在将将要抱住他时转身抱住了同样欣喜立于一旁的木耳。声中蕴着笑，朗声）：我是要做母亲的人啦！
（木耳被我抱得一愣，而后一壁同我一起欢笑，一壁为我顺着背教我日后要仔细些。被木耳扶着在木椅上坐下，闻言笑靥）：自然是表兄你啦！（稍顿，复笑）：若是家中人知晓了，也该很是欣喜吧！

-
“ 恐是不行。”
开口便点破她的设想，原也是有这样的打算，待她有孕之时便亲自顾她妊娠，但是总是不遂人愿，此时她有孕是喜，只是我不能照顾她身孕了。
“ 今日我来请脉便想同你说了，我受院使之任，要往金陵外医务宣传，一去数月不得归。也怕是照不得你妊娠了，你还是另择医官的好。”
搁下笔，将案上的东西归匣，又不想她心忧，故而抚道。
“ 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嘱咐太医院，让他们好生照看你的妊娠，不会有事的。”

（闻其言先是一愣而复一笑，医者自该不止救人，传医亦为一件大事。）：传学授人使更多人受惠，奕表兄此一事甚重。（情绪渐淡定，挽笑）：奕表兄且放心去就是了，只是此行你务必多加注意安全。
（稍顿，蹙眉）：我闻金陵城外有一处村落现下疫疾肆虐，虽不知可信度，但你千万小心。（免不了要担心的，但于奕表兄而言，想来他欣然往之。）：至于我这儿，表兄无须挂念。

-
“ 牵挂自然还是要牵挂的，你是我妹，现下又怀着皇嗣，亦是我表侄，且我又是医者，并非无情之人，自然是万般牵挂的。”
再与宫人一一嘱咐了孕期的护养，饮食禁忌，怕错漏不知，写在医笺上，一笔又一笔，分了一副与她，纳了一副归院存档。待事毕，起身辞。
殿外大明正当，是一个好天气，也是个极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