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1
七月，阳光很早便跳出东山，奶奶很早便拉着燕儿踩着阳光出了家门。
燕儿的爸爸妈妈爷爷都出门打工，燕儿和奶奶住在一起。燕儿的奶奶不是什么精细人，家里打理得乱遭，穿着上更不怎么讲究，奶奶邋遢，燕儿看着也不怎么整洁。
路上，奶奶说“咱们去哪呢？”
“你不是说今天进城？”
“进城做啥？”
“谁知道你要进城做啥？”
“不知道做啥进城做啥？”
“不知道做啥你说进城做啥？”
“我想想要去做点啥？”
“你想做啥就做啥！”
······
燕儿昨晚听奶奶说今天进城特别高兴，现在听奶奶这么说特别不高兴。
娘两个说话间来到公交车站，已经有几个乡人在等车，大家打着招呼搭着话。
车来了，乡人陆续上了车，奶奶牵着燕儿的手犹犹豫豫跟着上了车。
找座坐下，售票员走过来打票，奶奶依然犹豫着没有打票，售票员打完别人的票又转回来，情绪明显不然先前和善，“到底去哪？”燕儿双手扒着前面的车座站起身，眼睛盯着奶奶，“城子吧!”奶奶摸索出十块钱递过去，买了两张去县城的票。售票员扯了两张票后一脸不屑地离开。奶奶抓着车票的手很用力，燕儿的小身子松弛下来，一屁股坐到车座上，脸上露出笑容。
公交行驶一站便到了乡里，又有几个人上车，燕儿奶奶突然慌张着起身拉上燕儿下了车，拉扯得燕儿一脸懵，看着远去的汽车，****上依然是犹豫，燕儿的眼泪却在眼眶里打着转。
“奶奶去给你买好吃的。”
“不要。”
“买烤肠。”
“不吃。”
“可香。”
“不想吃。”
······
奶奶拉起燕儿的手，燕儿使劲往回拽了拽，奶奶拉她的手用上力，燕儿的小手也用上力，娘俩拉扯了几下，燕儿的眼泪被扯成了线。
奶奶买了两根烤肠递给燕儿，燕儿不声不响不接也不看，奶奶的眼睛用力挤了挤，酸酸涩涩的。
奶奶一手拉着燕儿，一手举着烤肠，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躺在阳光上，移动在回家的路上。
脸谱2
树上的蝉像被强奸了屁股，吱吱吱吱叫个不停。
送走买牛的人，莲秀像霜打的茄子般挪回到屋里，她无力地倚靠在椅子上，又觉得椅子不踏实，便顺着椅子滑坐到地上，似乎只有坐在坚实的土地上，身子心里才有了一点根。
前段时候莲秀养的一头母牛一下生了两个犊子，养牛的人都知道，牛下双犊的情况并不多，看着两头肉嘟嘟的小家伙，莲秀像中了大奖般乐的合不拢嘴。
莲秀欢喜的嘴巴还没有合拢，不欢喜的事就发生了。那头母牛下完犊子后没多久便开始拉稀，莲秀请医喂药昼夜不停闲地守护在牛圈里，两只眼睛熬得充血，头上身上沾满了饲料的碎屑和牛屎。
一天，两天，三天，喂下的药没有起任何作用，母牛已经拉无可拉，趴卧在地上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虚弱。
母牛不能喂奶，莲秀只好买来鲜奶给那两头小牛犊吃，其中一头强壮些的在饿急的情况下还能吃上几口，而另一只瘦弱的小牛犊从生下便滴水不进，眼见着它的小身子和它的母亲一样一点点失去活力。
母牛死了，不喝奶的小牛犊也死了，天气炎热不能久留，莲秀请邻居帮忙联系到收牛的人。
牛圈一下子空了，莲秀的心却空不下来，她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不停地搅来搅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人都说牛的最好饲养的家畜，可是从去年开始就常听说村里村外的牛闹毛病，有的人说是吃饲料吃的，有的人说是现在的秸秆的农药残留太重。
莲秀精心饲养着幸存下的那头小牛犊，她时常用手摩挲着小牛犊的身子，一下，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