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况且浮杂,人心需沉静。
我在国庆又回来了这里——温州鳌江。父母在这里种草莓,这里便成为了我另一个家。极其偏僻,说是与世隔绝是有些夸张,却也恰当。暑假,父亲在这里种菜、卖菜,我在开学前就来了这里,有幸体味了一番“修行的寂寞”。他只是在这里种菜,自给自足,偶尔去街上买点肉菜,打点小酒,开着三轮车回家。
我来的当天,已是傍晚。父亲前来车站接我,天气稍凉,风吹在脸上,坐了一下午车的脑袋似乎也清爽许多。
我知道他刚从地里出来,衣服上有几个破洞,鼻尖萦绕着土地的清香。三轮车在一个棚子前停下。我跳下车,四周是水稻,屋前有一片茭白地,它的旁边是丝瓜地,数十朵黄花开在枝头,在红霞如火的暮光里,焕发着生机。
屋前撕开了一条小口,以做通风。暖黄的灯光从小口透出。我进门放下东西,父亲提着箱子进来,转身又出去了,我听见他在叫我,放下筷子,接过他手中的照明灯,四处晃了晃,门口垒了几只箱子,箱子下有一株甜瓜藤,弯弯曲曲。
“过来照,我把蜂箱堆上去。”父亲叫我。我跟紧他,在大约三十厘米宽的田埂上走了几步,他弯下身子,滋溜一下,钻进丝瓜田:“别照到蜂箱上,往天上照。”
几只蜜蜂围在我身边,像是初次见到陌生人的孩子,充满好奇,我一动不敢动,承受它们的探索。
父亲试了几次,在微弱的灯光下成功架起蜂箱,我们完成任务就回去吃晚饭。
或许是庄稼汉子都不善言辞,他只是问我坐了七个小时的车累不累,我自然本着不让父母担心的好意怯怯回道不累,他闻言略点了点头,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常年在地里耕作而越发古铜的脸没什么表情,我最近一次记得他的印象是前年来这里过年,他深黄又泛着土色的脸庞,两年不见,他似乎越发苍老,虽然头发依旧乌黑,但是我莫名觉得他在我看不见的两年逐渐衰老。是呀,他也五十岁了。
我家是个典型严父慈母的家庭,小时候被揍的事件难以忘怀,所以我和妹妹对父亲畏惧又敬爱,无法像和母亲一样愉快交谈。
当然,他也不是一个善于交谈的父亲。
晚间七点多的时候,他坐在床前,仔细挑拣明天要拿去批发的豆荚,一丝不苟,我凝望着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早睡早起,三点多钟,隐隐感觉到脚边有动静,我睡得半梦半醒,不甚在意地翻个身。六点多,自然醒。洗脸刷牙吃早饭,父亲喊我,我搬了把小凳子,踩着杠子上到三轮车上。我们买了个菜——猪肠和龙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