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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在大银幕上看过这部电影,遗愿清单少了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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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不再管中窥《豹》了!
想当初在美国上映时,该片被删减为2小时41分钟,加上英文配音无法同步,以及色彩调得过亮导致严重失真等诸多硬伤,令人扼腕不已。如今有缘得见无删减版真容:长达3小时5分钟的卢奇诺·维斯康蒂1963年杰作《豹》(意大利语原版配字幕),确实大喜过望。

《豹》
观影时机也是再恰当不过。眼下新电影——尤其是新好莱坞电影——早已跌落至无以复加的低谷。此类佳作的出现让美国观众确有久旱逢甘霖之感。这部叫好又叫座的史诗鸿篇巨制与《乱世佳人》有着诸多共同点。
故事背景设定在1860年的西西里,有着《随风而逝》的敏感——一种契可夫式的敏感。该片没有美国史诗片中常见的活跃的中心式人物——斯嘉丽或是瑞特,但却有着一位绝对镇得住全场的男主角——萨利纳亲王唐‧法布里齐奥,由伯特·兰卡斯特相当精湛地饰演。
《豹》在很多地方的处理上明显较《随风而逝》来得高明——特别是在表现历史事件如何影响贵族阶级的生活这方面——让好莱坞电影有些无地自容。当然,《随风而逝》其实仍算是一部相当不错的娱乐大片;然而《豹》所带来的绝妙感觉则唤醒了过去那一整段文化历史。它真真正正是一部睿智满溢的魅力佳作,充满智慧,饱含惊喜。

维斯康蒂此部史诗大片改编自一本畅销小说遗作,与小说男主人公相似,作者约瑟夫·托马齐·迪·兰佩杜萨本人就是一位破落的西西里亲王(兰佩杜萨家族的盾徽上便有一只豹)。
影片虽改编自文学作品,却绝非「虚构」,所有一切都非常真实。维斯康蒂暗示过唐‧法布里齐奥的思想和情感大多源自其本人现实生活的深切感受和提炼升华。
质地考究、勋章满载的军人制服,暗沉古朴的家具,气势恢宏的宫殿建筑,配以敞亮露台和宽阔大理石台阶,还有远方荒芜粗旷的风景等场景,都倾注了导演的情感和欲望,并带有触手可及的质感。
伯特·兰卡斯特向来就是一名独特的形体演员,他扮演的这个角色也刚好是一个对形体姿态有着极高要求的角色。干脆利落的言谈举止间,亲王身份已彰显无疑,每一个手势都从不多余。他与上层权贵交往也落落大方;毋庸置疑其身上流淌着数世纪传承的纯正贵族血液。

表演驾驭了许多宏大的场面,兰卡斯特承认他是以导演维斯康蒂本人为模板(维斯康蒂虽然不是西西里人,但他本身是一个公爵,其家族曾是欧洲最古老和显赫的贵族之一),影片中的亲王与周围环境不仅没有丝毫违和感,反而总是相得益彰:他的身影和萨利纳乡间宫殿建筑沐浴在巴勒莫金色阳光下的画面是何等的浑然天成!
纵使家道中落、财富缩水,萨纳利亲王始终保持着家族的传统。他不是一个浪漫主义者,而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他倾力坚守贵族的价值观。他精心呵护着萨利纳家族的未来——夫人、七个子女、侄子、家中的神父,以及其他所有的仆人。若非万不得已,他决不轻言屈服于时代。

1860年的意大利正处于一场资产阶级革命的风雨飘摇中。加里波第和他的追随者(红衫军),誓言要解放波旁王朝统治下的南部地区和西西里,并最终实现意大利的统一。
亲王最宠爱的侄子唐克雷迪(阿兰·德龙饰),一个有活力善投机的年青人,作别亲王准备投奔加里波第。临行前,亲王为其送上祝福和一小袋金子——因为亲王心知肚明:波旁王朝早就气数已尽。他是个从不幻想的男人,始终能保持足够耐心容忍他人的愚蠢。

当加里波第带着「千人军」登陆西西里后,巴勒莫街头爆发了一场小规模战斗,敏感、脆弱的亲王夫人(里娜·莫雷利饰)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剩哭哭啼啼,而果敢的亲王,一旦他意识到家人面临危险,旋即决定带领夫人和家族随从启程穿越小岛,去往多娜佳塔的安全地带,因为那里也有卡纳利家族的物业。
途中,仆人们安排了一次野餐——他们铺开了一块巨大的白色亚麻布,上面堆满了一盘又一盘的美味佳肴,而马夫则负责照料马匹(此处应有画家柯罗)。抵达多娜佳塔后,亲王率领他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队伍步入大教堂,坐在长椅上的萨利纳家族成员,个个像具死尸——肢体僵硬、面无表情。
影片涉及加里波第民主革命遭遇的无耻背叛,也揭露了唐克雷迪这类投机分子的阴险狡诈(在兰佩杜萨笔下:唐克雷迪又黑又滑像条毒蛇)。唐克雷迪不仅当上了加里波第「红衫军」的一名军官,后来居然还被传颂为战斗英难

但当权力转移到黑手党主导的屠杀中产阶级的政府军手上时,他马上见风使舵换上了效忠新国王的制服——他们的国王是来自萨伏依家族的维克多·埃曼纽尔二世。
当远处传来标志着昔日「红衫军」部队消亡的行刑枪声时,唐克雷迪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年轻的阿兰德龙对影片的角色而言似乎有些飘了。他突出的特质,精致的细牙、光滑的脸庞,堪称一件完美雕刻的精美艺术品,在轻歌剧里,他会是不错的、活泼的角色。
但在本片中,其激情和力量都尚欠火侯,驾驭角色唐克雷迪明显力有不逮(这个唐克雷迪演技之肤浅类似其他投机分子——斯嘉丽)。所幸影片的重磅角色是亲王——一只廉颇老矣的豹——以及他对于社会剧变的反应)。
兰卡斯特充当了影片的感知中枢。当然,我们实际上是借助维斯康蒂的镜头洞悉这一切,但仍感觉像是透过亲王的双眸亲眼目睹。不妨将自己换位成亲王,这样我们就能无比贴近主角。事实上,某种意义上我们确已如此。见其所见,感其所感。我们非常熟悉他的想法。亲王非常溺爱——乃至有点嫉妒唐克雷迪的年轻和活力。

而亲王(虽仅为45岁,但在19世纪中期已算是成熟老练的年龄)早已预知了革命的后果:最冷酷无情的攫取者终将攀上权力顶峰。身边就有此类卑鄙小人的典型——有权有势的多娜佳塔市长卡洛杰罗(保罗·斯陶帕包饰),一心想往上爬进权贵阶层。
亲王有一个女儿爱着唐克雷迪,但亲王清楚他这个女儿——循矩蹈矩,过于压抑,与亲王夫人如出一辙——过度保护和过分溺爱了,不适宜嫁给有远大仕途抱负的唐克雷迪。虽然唐克雷迪一无所有,但是王子头衔和他超凡脱俗的魅力,迫切需要一个能带给他财富的配偶。
因此,当唐克雷迪被沉着冷静、性感迷人的卡洛杰罗女儿阿卡林娜(由年轻丰满的克劳迪娅·卡汀娜饰,只是舔嘴唇的动作过多了)迷得神魂颠倒后,亲王反而安排了阿卡林娜与唐克雷迪联姻。

所有这些似过于理所应当了,也许对杰作吹毛求疵是愚蠢的。但我还是质疑,一位热心肠的父亲——特别是在与妻子的关系中缺乏色欲的——真的会对他女儿完全不抱任何幻想吗。
在我看来,他与子女之间更像是割裂的——其中一个小伙子就是由非常年轻的皮埃尔·克莱门汀饰演,有着一张阳光花美男般俊俏脸庞——超出了他应有的气质,无论他是什么贵族等级。
饱受赞誉的著名摄影师朱塞佩·罗通诺让本片增光不少。影片不乏精彩、流畅的段落:唐克雷迪在投奔「红衫军」前与萨利纳家族华丽的道别;野餐的场面;教堂片段。意大利原版大概有着更深褐色的影调以及更具光泽感的金色——部分场景的高光稍显过分——但仍有丰富细腻的细节带来惊喜。

每次萨利纳家族聚会或晚餐,总是场面浩大。而相对小一些的段落则大都是一些政治辩论,比如亲王和杞人忧天的神父(罗莫洛·瓦利饰)之间充满讽刺意味的对话,亦或是亲王和他的打猎伙伴家族管家(塞尔日·雷吉亚尼饰, 表演太过了)之间的对话。
这个被贫困所困的势利小人忠于波旁王朝,他对于亲王同意侄子娶一个其母亲是「文盲动物」的女人而感到震惊。当然,影片在处理政治问题无疑是简化了,但它们被相当有说服力地呈现在影片中,看得十分过瘾享受。
小段落方面,最光彩夺目的对话来自亲王与文弱绅士(莱斯利·弗伦奇饰)之间的对话,当后者奉官方旨意劝说亲王出选参议员时(维克多·埃曼纽尔二世是一名立宪君主),豹——断然拒绝了提议——展现了他全部的骄傲。这是全片最具文艺气息的片断;是剧本的中心理念:亲王解释了西西里人的傲慢自大和麻木懒散,以及他与这片土地的纠结感情。
我怀疑是否有其他导演能作出如此精彩的对话,那怕及其一半,而这已是绝妙的成功。兰卡斯特在大部分表演中都压抑着自己的能量,直至此处完全爆发燃烧,同时他又始终是自我约束的。

还有一个狂野又悲喜交加的场景,目光闪烁的卡洛杰罗前来讨论唐克雷迪对她女儿的提亲,病中的亲王听着他,然后突然做出一个令人吃惊的举动,他强有力地举起这个奸诈小人,快速礼节性地亲吻其脸颊,以示欢迎他进入这个家族,又重重将其放下。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让人几乎来不及发笑。卡洛杰罗的贪婪昭然若揭:他无比满足地一件一件列举着赐予唐克雷迪的嫁妆;就好像他期待亲王对每一块土地和每一粒金子都能欢呼「和散那!」(译者注:Hosanna,赞美语,尤指对上帝的赞美)。
影片收到了预期的紧凑效果,原因在于它有别于一般史诗片中情节被分散成几组角色的惯用做法。我们几乎自始至终跟亲王在一起。除了那场街头战斗,以及仅有的一个场景他不在场,就是唐克雷迪和安卡林娜在萨利纳宫殿中一些杂乱被闲置的地方散步的时候。
亲王的缺席也许是出于无意。但这个情节并不像有任何目的或是与焦点相关,也是电影节奏唯一停滞的地方。无论何时亲王在银幕上出现——不管他是在书房,那里的望远镜表明他喜欢天文,或是在市政大厅,他控制着厌恶喝下卡洛杰罗递给他的廉价葡萄酒——我们感到自己完全被控制了,因为我们不由自主不断地学习关于他的新事物。

在结尾的一小时,在庞泰莱昂舞会上——绝对是维斯康蒂所拍摄过的影片之中最佳的一小时(也是最具影响的,就像《教父》和《猎鹿人》所证明过的)——该来的终于来了。
在这个舞会上,萨利纳将阿卡林娜介绍给贵族社交圈——众多西西里的王室和贵族,维斯康蒂此处的成功在于舞会发挥了小说中内心独白的同样功能:亲王在这一段落重新体验了自己的一生,历经了遗憾,并接受了其阶级的衰败和自己的死亡,我们感到自己进入了豹的内心,与人生作着最后的告别。

至此,我们如梦初醒,原来早前所看见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这个点睛的华丽舞会所作的种种铺垫,它标志着旧贵族将不得不接纳了这群夺走自己财富和权力的暴发户。
位于底层的穷人——至少在亲王看来——境况较之前更差;新的统治阶级已不再受制于旧贵族广施恩惠之传统。亲王,选择了远离人群独身一人,漫无目的地从一个舞会大厅移步至另一个舞会大厅,注视着这些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唐克雷迪和安卡里娜跳了俩人的第一支舞,尼诺·罗塔的配乐这次让位给威尔第轻快的华尔兹,这是电影开拍前才发掘到的配乐;维斯康蒂给了它一个首次公开发表的演出机会,一曲音乐也许再也不能被展现得比这更丰富了。
维斯康蒂(也许是他的助手),必然清楚地知道如何调度舞会场面。(影片在一个月内完成了剪辑,然而整部电影的节奏极其流畅。)很快,拥挤的房间变得闷热难受,女人们摇着她们的小扇,看起来像是笼中的飞蛾。

亲王信步穿过这些过热的房间,看见一群穿着褶边长裙的少女们正在床上上窜下跳,一边还愉快地交谈着尖叫着——这些营养过剩、涂脂抹粉的女孩,就好比他女儿们,全都十分兴奋。
而另一个房间,人们正坐在餐桌旁,他厌恶地瞥见一个戴满勋章的上校,正在吹嘘他对抗加里波第军的事迹。他开始感到有点疲乏了——脸色涨红,身体不适。他来到书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盯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格勒兹那幅描绘垂死病榻场景作品的一个复制品(译注:《惩罚忘恩负义的子女》)
就是在那幅画前,唐克雷迪和阿卡林娜找到了亲王。阿卡林娜希望亲王与她共舞一曲,当她恳求他时,两人的肢体如此接近,有那么几秒钟亲王当下的情感几乎要接近性欲了。
他嫉妒唐克雷迪结婚的缘由与自己的截然不同,更嫉妒唐克雷迪拥有阿卡林娜的成熟之美、诚实热忱乃至狂野粗俗。亲王挽着阿卡林娜步入舞会大厅,俩人一起跳了一曲华尔兹。

这是阿卡林娜的胜利时刻:亲王公开地欢迎她进入卡利纳家族。亲王在共舞之时的身形直挺,正式拘谨,可他的思绪却是混乱的。他抱憾于这种魅惑的男女关系是他与夫人之间未曾体验过的,又不禁怀念起他年轻时曾拥有的动物性冲动。但他的道德自责强烈地暗示着他。
当他把机敏、幸福的阿卡林娜交还给唐克雷迪后,他来到一个特别的小房间,好让自己清醒一下。出来后,他看了看前厅——地板上堆满了需要清理的夜壶。
终于,舞会接近尾声,人们陆续离开。但有一撮年轻的顽固分子仍在继续跳舞,特别是当确认长辈们已经离开,他们随着更具活力的音乐旋转跳跃得更加起劲了。
亲王安排他的家人先行返家,并解释他会步行回去。当他穿过狭窄的街道,已然是一个老人。他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不仅让他病来如山倒,更让他几乎一夜白头。
而他关于豺狼和土狗终将取代狮与豹的洞见更催其年迈。在情感上他已经与妻子和孩子隔绝了;他对狡诈的唐克雷迪也不再有任何喜爱。他终于只剩下了独身一人。
《豹》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部由「内行」来探讨贵族的电影。维斯康蒂作为一名马克思主义者,对此爱恨交织。

然而这位「内行」的观点其实与那名「外行」的观点并无二致———《伯爵夫人的耳环》的导演马克斯·奥菲尔斯没有贵族身份(而电影所基于的短篇原著之作者路易丝·维尔莫兰却是货真价实的贵族)。
不过,奥菲尔斯还是依靠想像力牵引他前行,如同维斯康蒂依托血统(当然也有想像)指引他前进。查尔斯·博耶类似兰卡斯特的表演虽说刻划了一名法国贵族的形象,遗憾的是终究未能带观众探入法国贵族价值体系的内核,欠缺像兰卡斯特的豹那样,让观众深入其中,一窥究竟。
若不是因为亲王坚韧的金发和威武的体形——他的气势——恐怕我们无法对于一个阶级已随风而逝的忧郁感同身受。影片让我们觉得,贵族的风骨与身份早已不分彼此。我们被带入甚至去尊敬一些价值观,即使这些价值观全然陌生于我们的社会。一部电影能做到这样绝非易事。


1楼2018-02-14 23:51回复
    有资源吗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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