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银时吧 关注:45,435贴子:923,847

回复:【原创】【威银】别有天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我虽然想一次性放完但是贴吧设定很坑,所以就这几天连载吧
【十五】
此刻暮色四合,霞光万丈,残阳如血。
这样绝美的景象,却让一向一脸淡然的司命轻轻皱起了眉。青梅为他上了茶后,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后看向遥远的天际,日落之地。
与此同时,在日落的天际,天地间像是被血染过一样。
有人披着一身霞光而来,凛然如出鞘的利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云上黑压压一片,全是天兵,个个执着刀枪矛戟,站得密不透风,表情沉重。
对面倒只有一人,两手空空,鲜红的披风随风起落。面对这样悬殊的差距,他的脸上却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沉默的对峙,四周只有风声凛冽,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为首一位将军样的天神忽然道,“神威,你违反天条,无故逗留下界多时,劝你还是乖乖随我到天帝那儿领罪。你毕竟是战神,天帝不会过多为难的。”
神威闻言,轻轻一笑,湛蓝的眼眸眯了起来,“如果我说不呢?”
那人拧眉,沉声道,“神威,你是要与整个天界为敌吗?”声如洪钟,明显是用上了法力,传到了几重天外。
神威没有回答。他倏然睁开了眼,湛蓝的眼锐利如刀。所有人心下一凛,一个眨眼神威已在近前。
仅仅一拳,汹涌的神力带起的劲风就扫倒了一片人。
之前出言的天将心下一骇,一边飞快派手下去传信,一边祭出了自己的法器。
神威察觉了他的动作,从混战中抽身,一脚踢碎了他手中的权戒,顺手给了他一拳。
对方堪堪避开,拳风扫过他面门,额前刘海悄悄一断,落下云海。
他这回不敢大意,连忙往后退,两旁的人则蜂拥上来,似要将神威淹没。
神威也不在意,身形一拧,化作一道光,在人群中几个穿梭,倏时又上了另一片云,身后已倒下无数。
那群天兵忽见神威出现在面前,虽然惊诧反应不及,但总归在领头的天将的指挥下摆出了阵型,没怎么慌乱。
但神威可不在意对手的反应、阵法的精妙,他只是将面前冲过来的一个个打趴下而已。
即使是上古阵法,对他而言,也不过是需要花点时间才能强破而已。
眼见这一支天兵也要折损,本来以车轮战胜之的想法略略动摇,不免有人动了点心思。
九重天上谁人不知,战神神威虽然有无边法力,却不擅使术,于是其中几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打算连环施法困住神威。
不料一个咒术念完,也亲眼看见神威一时晃神被定在原地,下一秒却听闻东边传来一阵哀嚎,定神一看,神威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已经扫倒一大片人。
再一回头,被定在原地的神威的幻影也渐渐消散了。
众仙心下大惊,原来神威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不通法术!见神威比预期的还要难对付,连阵法都乱了。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然而身处中心的神威却未显出丝毫疲态,反而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一般,他越打越发显得精神奕奕,喷溅的鲜血似乎令云霞越发鲜艳。云层上已经躺了一片,然而人数没有丝毫的减少,相反的,不远的天边已经渐渐汇聚了各路神仙。
一位老神仙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咳嗽了几声,似是环顾了一圈,缠斗中的众仙便都收了手,退到几米开外,围成了一个圈。神威也收了手,抬着头,眯着眼看他。他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捋着长长的胡须叹气道,“神威,你本来并非通过修道升仙的,凡根未净,红尘未了,一时胡闹,天帝也会理解的。趁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趁早收手吧,不要为了区区一个凡人,毁了自己的仙缘。”
神威沉默了一瞬,低垂着头,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他脸上常挂着的笑容消失了,嘴唇缩了起来,表情狰狞地露出了全部牙齿,眼中燃烧着火焰,几乎是疯狂的怒意。
“一时胡闹?区区凡人?”神威一字一顿地说着,手紧攥成拳,视线一个接一个的扫过上面站成一排的神仙,所有与他视线相接触的神仙都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他缓慢地说着,声音近乎轻柔,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你们以为,我仅仅是在胡闹吗?”所有人都为他话语里的震怒而心悸。
“这样无理的天条,这样无理的天命,就由我来,”神威手一挥,远在三重天司命处的那把紫红色的阳伞倏然出现在他手中,“碾碎吧。”
三重天,司命府,司命开了乾坤镜,看着下面一片混乱的场面,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看着神威冲入阵法之中,很快又出来,扫倒一片神仙,又上一层云海。他身上那件鲜红的披风似是要滴血,脸上也有几道狰狞血迹,喘着粗气,有些狼狈,攻势却依旧凌厉,撕开一层又一层包围。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似是千万年前的一场重演。
他听见有神仙在喊,“神威,不要再作恶了,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数,我等神仙不该再牵扯其中。”
“神威,为了区区一个凡人,你要与整个天界为敌吗?”
“神威,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
而神威似乎杀红了眼,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一个接一个地打倒面前的人。
他缓缓闭上眼,似不忍再看,桌角的香炉升起一缕轻烟,模糊了他的眉眼。
“成神还是成魔,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神威!”有人怒吼着,“你当真为了一个凡人动了心?扰了清明?神昏颠倒?”
神威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他缓缓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眼睛还是充血的红色。那人咽了咽口水,咬牙继续道,“你还真是,不知廉耻,丢尽天界的脸面呢!”
神威没有回话,天地间一瞬间变得非常安静,众仙以他为中心围了好几个圈,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下一轮的爆发,却又无人敢打扰他。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威嗤笑一声,后来又不再抑制自己,仰天大笑。众仙看着他似癫狂似神魔的样子,冷汗直下。笑声突兀地断了,像是半空中突然折翼的鸟,垂直地坠落。神威转头看着刚刚出声的那人,眼睛恢复成一片清明,却是越来越冷了,如冰封的蓝色。“廉耻?脸面?在我看来,什么都不是!”
他一挥手,伞当空劈下,云海分开,下界于郎朗白日忽遭惊雷,山头都削去一半。
而正面迎接那把伞的小仙,几近魂飞魄散。
众仙骇然,萌生惧意,人心浮动,包围也就乱了。
正当此时,不知从哪来的一道耀眼的光,像炽热的太阳一般普照天下,令人炫目,所有笼在光辉下的神仙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那光芒消散,众仙睁开眼,就见神威被那缚仙绳束缚住了,正在狠命地试图挣脱。
有仙祭出法器,将神威收了进去。神威就这样被带到了天帝面前。


IP属地:湖南31楼2019-02-11 20:39
收起回复
    刀子?预警
    【十六】
    九重天上漫天云霞倦倦舒展,反射殿前金光。神威就被押着跪在天帝面前,身上缠着天链和锁仙绳,旁边还站着四位天将,随时防备他暴起。
    天帝高高地坐在殿上,垂眼看着固执地试图挣脱的神威,很是头疼。
    “神威,你可知错?”他问,声音沉如洪钟,在大殿内不断回荡。
    神威停下了挣动,抬眼看他,声音沉静,“我有何错?”虽然身居下位,气势却一点也不减。
    “你私动凡心、触犯天条,还打伤无数仙家,现在跪在殿下,你竟仍不认错?”
    神威勾起一个略显嘲讽的笑,“私动凡心?触犯天条?我到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定下的这些规矩。打着神爱世人的幌子,却对凡间发生的一切苦难都不为所知也不为所动,任由凡间怨声载道,阴间鬼哭狼嚎,自己却在天上过着一成不变的悠闲日子。明明自己本身是人,通过修仙才升上来,却又立刻和凡人划清界限,说自己高人一等······”
    “神与人本就殊途,区区凡人又怎可染指神明?”天帝不咸不淡地打断他,不自觉地微抬起下颌,眼神淡漠地垂眼看向跪在陛下的神威,宛如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呵,”神威轻笑一声,“定下那些规矩,视人如蝼蚁,还不许和人私通,你们本来不也是人么?”他直勾勾地看着天帝,神情挑衅,又似带着分怜悯。
    “大胆!”天帝怒目而视,声音化作劲风,让大殿都震颤了几下,立于陛下的众位仙家也难免受了影响。
    唯有神威挺直了脊背跪在那里,任由劲风扫过刘海凌乱起落,他自眉眼不动,仿佛天地不过脚下浮尘。
    天帝察觉后收敛怒气,又恢复先前那般无情寡欲的模样,视线偏移对着一位仙君道,“去三重天请司命过来,他最懂律法,问他该如何处置。”
    仙君拱手作揖的动作一顿,头低垂着看不清神色,他最后还是做到位了,才转身驾云离开。
    司命很快就过来了。他远远地看了眼坐在高处的天帝,便明了天帝召他过来的意图,本就清冷的眉目又冷上了几分。
    仙君落到殿前汉白玉上,通告道,“司命星君到!”尾音拖得很长,他正想为其让路,人已经从他面前走过。
    神威闻言,头顶的呆毛动了动,他扭头去看自己这位多日不见的老友。司命似乎还是那副淡漠地看人世悲欢离合的模样,眼眸沉静,似乎万事万物都入不得他的眼。
    司命从殿外一路走来都没有看他一眼,即使是路过他面前,脚步也没有丝毫的停顿。司命一直走到陛下离天帝最近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天帝率先开口了,“司命,你来说说,神威犯了什么罪?”
    司命垂眼,声音如古井无波,“战神神威,私通凡人,为一己之私,打伤众仙家和诸多天兵天将,”神威身子一动似要反驳,司命则跟没察觉一样,继续说了下去,“双方间的打斗引得天地变色,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凡间动荡不堪,江河倒灌,山崩地裂,毁坏凡间屋舍不知几何。至于人员伤亡······地府爆满,奈何桥都快塌了,阎王已经着人上书天庭来哭诉了。”前面还说得一板一眼,颇为正经,后面却说得颇为戏谑,配上那平静无波的语气,倒是惹得这些闲得无聊的神仙会心一笑,又不经意瞄到天帝的脸色,便掩嘴轻咳起来,一时殿里都是此起彼伏的轻咳声。
    神威倒是双目微瞠,怔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命言罢,低眉垂首,恭敬地立于一旁,也没去看其余人等的反应。
    “那依你所言,该当如何处置?”天帝斜眼看了司命一眼,心下不然。
    司命沉吟一声,道,“天道有常,惩恶扬善······”司命话还没说完,就被神威出声打断了。
    “天道惩恶扬善?这是什么天道?让一个人世世不得善终,便是善吗?让这群神仙整日赏花下棋,高高在上不理人间疾苦,便是善吗?让神仙与凡人划清界限,不能相守,便是善吗?”
    司命开口欲辩,神威愤然打断他,“如果不是的话,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司命看了他一眼,侧身袖手道,“如你这般,造下诸多杀孽,为祸人间的,便是恶。”神威瞳孔骤缩,司命敛眸,遮掩了所有情绪,面上无悲无喜,“至于这世世不得善终······凡事皆有其命数,月盈则冲,华不再繁。古来有之,嗟我何言。”
    一时大殿内噤若寒蝉,众仙个个呆立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司命,连天帝都忍不住侧目。
    唯有司命一身玄衣,袖手一旁,面容如玉沉静,微微垂着眼帘,眼眸似有千山重。
    “得了,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和他辨什么善恶的。”天帝沉声打破沉默,目光灼灼地盯着司命,“我问你,该如何处置神威?”
    司命抬头飞快地看了天帝一眼,又垂首,道,“剔去仙骨,贬入下界,永世不得返。”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这剔骨之痛,本就令人痛不欲生,起初有法术护体倒还好,而随着仙骨一节节剔除,自身仙法修为也会一成成散尽,那时更是痛苦难当,撑不住的就此魂飞魄散也说不定。
    而这仙骨一去,自此与凡人无异,再想聚气修仙却是难了。
    便是断了仙途。
    这是天界最酷厉的刑罚,如若不是犯了什么天怒神怨、不可饶恕的罪,是不会被剔仙骨的。
    众仙面面相觑,偷偷瞄着坐在上位面无表情的天帝,心道这刑罚立了这么多年,从未动用过,这次神威是将动静闹得大了些,但人家是战神,也不至于······吧。
    天帝扫了众仙家一眼,他们便一个个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很是安分。天帝清咳一声,冲着司命所在微扬首,“那便你来动手吧。”
    司命眉眼不动,并指成掌,运气一掌隔空打向神威。神威身体一震,贝齿咬紧下唇,很快血丝便将那淡樱色的唇染成嫣红。他的额前冒出一滴滴冷汗,秀发被打湿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他似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连原本白皙的脸都染上不正常的潮红。可他紧咬着唇,纵然汗如雨下,愣是一声没吭,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司命,似乎恨不能扒其皮,啖其肉,饮其血。
    一旁的小仙瞥到神威的眼神,顿时汗毛直立,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别过了视线。
    而司命则神色不变,只专心致志地剔去神威的仙骨。
    一开始神威还能勉强直立上身端正地跪在那里,后来随着修为散去,疼痛越加难以忍受,他渐渐蜷起了身体,最后则干脆趴在地上,气息已经微不可闻,可掩在凌乱碎发下的一双湛蓝眼眸,依旧炯炯有神,牢牢锁在司命身上,令人战栗。
    司命收手,飘散在空中的神威数万年的修为,便凝成了他掌中一个光点,倏忽消失不见了。
    天帝点了点头,一挥手,瘫软在地上的神威便被劲风带起,从九重天直坠下凡间。
    虽然神威全程都未曾吭过一声,但光是看着他那被冷汗泅湿的衣裳,他那不停颤抖痉挛的身体,他那剧痛之下几乎扭曲的脸,就知道那到底有多疼了。目睹了神威惨状的众仙皆面色苍白,神色压抑,唯独司命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沉寂的眼如漆黑幽深的夜,似乎万事万物都入不得他的眼。
    “今日无事了,众卿便散了吧。”天帝此言一出,众仙皆拱手,一个个退出殿外驾云去了。
    司命负手站在云端,微微垂下眼帘,俯瞰人间,黑色的衣摆随风轻轻晃动。
    坂本辰马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不确定没有直接回三重天而是站在云端的司命是不是在等他,不过这个不重要。他走到司命身边,也往下看,只看见滂沱大雨,一条小道,和一只躺在路边受了伤的兔子罢了。
    没什么好在意的,但他也不想回头去看司命,于是他就维持着往下探头的姿势,问,“刚刚天帝问你如何处置时,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望着下界出神。
    “喂!说话啊!如果你不那样提议的话,结果也许就不一样了吧!”坂本辰马还是没忍住,回头怒视,司命却仍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但却开口回答了他。
    “这些做神仙的,一天都没什么事干,也就下下棋、唠唠嗑,可唯独对这种为祸人间、危害苍生的,容不下。”他眯了眯眼,声音却依旧如古井无波,“不管我说什么,神威都会被剔仙骨,贬入下界的。”
    坂本辰马愣愣地看着司命那淡漠的神情,张了张嘴,又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转而道,“你······没有心的吗?”这问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古怪,虽然神仙要薄情寡欲,但也不至于要舍弃自己的心啊。
    司命闻言,似乎微微有些诧异,转头直直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看到坂本辰马感到尴尬时才收回视线。他站在高高的云端俯瞰人间,一只手轻轻压在胸口的位置,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带着淡淡的疏离,“是啊······我没有心。”


    IP属地:湖南32楼2019-02-12 10:18
    回复
      此时人间正下着滂沱大雨,带着要涤荡人间的气势。
      神威遍体鳞伤地躺在路边的草丛里,即使雨水不断冲刷着地面,他的身下还是积了一滩血水。而且由于被剔仙骨,他的修为几乎散尽,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了,此时只是一只比他的同类聪明点罕见点的······橙红色的兔子罢了。
      冰冷的雨水狠狠地砸在神威的身上,不断带走他的体温,可他连蜷缩紧身子减少热量的流失都做不到。他只能躺在雨中,一动不动地,任由寒气入骨,雨水砸在伤口处,将流血的伤口泡得发白。
      就这样,不知躺了多久,神威感觉自己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的时候,模糊的视野中忽然多了一双脚。那是一双小孩的脚,穿着草鞋,在这样的大雨天几乎是泡在水中,皮肤泡得发白起皱。神威勉力集中精神,这才察觉雨似乎是停了。那小孩蹲下身来,手里撑着一把紫色的伞,为他挡雨,身上稍嫌破烂的衣服却也是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冰寒刺骨中他一时恍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同样的铺天盖地的大雨,同样的紫色的伞,同样有一个小孩。
      神威费力想抬头去看一眼小孩的脸,可浑身都冻僵了,连动弹一下也不能。
      那小孩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神威的身体,又缩了回去,过了半晌才又伸出来,慢慢地将神威的毛清理干净,露出那双湛蓝的眼睛时,手指一动,随后一把将神威抱到了怀里,将自己的衣襟解开了些,把神威塞了进去,用自己的体温为神威取暖。
      神威被这温暖熏得越发意识朦胧,觉得身体恢复了点知觉,最后挣扎着从衣襟中探出头来,只竭力抬头看了小孩一眼,就昏睡了过去。
      最后的视野里,他只看到了一头脏兮兮的银发,和那如血的眼眸。
      银发的小鬼抬手轻柔地摸了摸神威的头,用手拢住为他挡风,继续沿着小路走,渐渐消失在雨雾中。
      一个人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走了出来。他已在树下站了很久,可他的肩上泅开一小片水迹,深色的衣服看不大分明,头顶也只零散沾了些细小水珠,似乎刚刚才淋了一点雨。
      他走到之前神威躺着的地方,草丛里还残留着一滩血迹,渐渐被雨水冲开,快要漫到他脚下的时候却像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绕了开去。
      他微低着头,看着那滩血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只被雨整个淋湿的流浪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脚边,冲他不断吠叫。他闻声看了它一眼,忽而蹲下身来,伸出了手。
      流浪狗看着面前这人伸出的手,却往后退了几步,依旧汪汪吠叫,戒备又故作凶恶地注视着他。那人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它,伸出的手稳稳地悬停在它面前。
      流浪狗的叫声越来越小,神色间也染上了些许恐惧,连退好几步后,它嗷呜一声,夹着尾巴逃窜了。
      那人没什么动静,手依旧悬停着,过了一会儿才收回来。他站起身来,神色间依然没什么变化,看着之前小鬼抱着神威离开的方向,久久伫立在原地,有种怅惘萧索的意味。
      雨一直下,却不知自什么时候起,再也触不到他。
      那人站了很久,久到他似乎要化作一座石像时,他突然动了,向着小鬼抱着神威离开的方向。
      他的身形逐渐在雨雾中隐去。


      IP属地:湖南33楼2019-02-12 20:12
      回复
        在写威银联手打架······然后在想我为什么要写这一段


        IP属地:湖南38楼2019-02-13 18:55
        回复
          咳今天是情人节,祝大家节日快乐!单身狗也可以过节啊!比方说磕威银!
          我尽量在今天写完剩下的然后一次性放出来,如果没办法,也会一直放到有惊喜的那一段的!
          神威走在前头,蹦蹦跳跳地,嘴里哼着欢快的曲子。银时双手笼在袖子里,跟在神威后面,不知为什么好像有点不高兴。
          “喂!兔子先生!”他终于忍不住喊住了前面的人。
          神威头顶的呆毛动了动,随后停了下来,眨了眨眼,用颇为无辜的眼神控诉地看向银时,“武士先生,我有名字的,我叫神威。”
          “那个怎样都无所谓啦!话说我也不是武士先生啊!我叫银时!”银时抓了抓脑袋,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神威身边,凑到他耳边又竖起一掌做得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问他,“话说兔子先生······你是妖怪吧?”
          神威头顶的呆毛晃了晃,“我叫神威啊,银时。”尾音微微上扬,像有个小钩子似的,不断抓挠着听者的心。
          银时面无表情地转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在心里咆哮道,卖萌犯规卖萌可耻啊!
          神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忽而被人群吸引了过去。回过神来的银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钻入了人群之中。
          银时和神威挤到队伍面前,才看清是一张皇榜,旁边还站着几位军爷在维持秩序和解说。
          银时不识字,只听一位军爷说什么,又和邻国打仗了,要征兵,年龄不限,不用自带什么,包食宿。
          神威看了两眼,脸上冷淡了下来,拉着银时就要走。银时连忙一把拽住了他,拉着神威到了那位军爷面前。
          神威看着银时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虽然面色不善,却也顺从地跟着他走。
          对于神威来说,想要挣脱银时的禁锢轻而易举,但是他不想这样做。
          尽管银时要去做的事违背了他的意愿,但他仍不想挣脱银时的手。
          他不会再放手了。
          银时跟军爷打听的时候,也没松开握住神威的手,知道自己和神威也可以参军,谢过军爷后才又拉着神威走到一边的角落里。
          “那个,神威,咱们去参军吧!”银时一脸兴奋地看着神威,“这样咱们以后就不用去偷去抢了!虽然生活艰苦了一点,但好歹有个有饭吃能睡好觉的地方,没准还能立个功当上什么将军呢······”
          神威的脸色却随着银时的话一分一分地冷了下来,到最后简直是面如寒冰,让银时都没敢继续往下说去。
          神威其实有猜测,看司命那个懒散模样,他可能只写了银时是什么背景出身,几岁时干了件什么事,最后多少岁死了,至于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他一概没写。
          所以无论银时做出怎样的选择,他终究是要死在二十多岁的某个时候的。
          那么现在银时参不参军,对于他注定的结局压根没有影响。
          但是神威还是不想让他参军,如果不参军的话,也许银时能多过上一段安生日子,虽然好像没什么前途,但有神威在,总不至于让他饿着肚子穿不暖。
          但如果是参军,战场上神威可能顾及不到他,万一银时像最开始那样被不知哪来的箭矢射中了······
          神威知道,天要银时什么时候死,银时就得在那时候死,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但是神威不敢赌。
          那是银时,神威不敢拿他去赌。
          神威已经害怕得跟惊弓之鸟一样了。
          但是面前的银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以后有个地方管吃管住,不用担心被饿死或者被冻死,也许还能建功立业捞个将军来当当,因而还挺兴奋的。
          银时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神威面前死过几次了。
          神威一把抓住银时的双肩,定定地看着他,不容对方闪躲,随后细致地描摹对方的面容,自那细长的眉,血红的眼,到坚挺的鼻子,柔软的唇,没有一处漏看,都是熟悉的模样。
          银时被他这样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别过脸去时,神威忽而笑了,声音清脆如铃。
          “好啊。”神威说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一起去吧。”


          IP属地:湖南40楼2019-02-14 09:51
          回复
            【十八】
            银时和神威报了名,随着队伍来到北方的一处军营,他们歇了一会儿,就被叫去校武场参加筛选。
            虽然因为用人紧缺,征兵的时候几乎没什么限制,但到最后还是要经过一轮筛选,好将这群年纪实力皆不在一个水平的毛头小子们分到合适的部队里去。
            银时和神威被分在两批测试的队伍里,神威皱皱眉似乎有些不满,银时连忙拉过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说测完后就在这等他,他才舒展眉头,迈着轻快的步子上场了。
            银时在旁边的场地,没等多久就叫到了他,让他上场。他上场前考官先问他,会使弓吗,他摇头。考官打量了下他这瘦弱的身躯,停下笔,问他,你会什么。
            银时挠了挠头,打架。
            考官点了个人下场,又抬起下巴冲某处指了指,道,“去,挑件趁手的兵器,把他打趴下就行了。”
            银时在兵器架前看了眼,挑了把刀,舞了几下就上场了。
            对手是个一身肌肉的高个大汉,一眼就看得出学的外家功夫,力道有余而灵活不足。虽然如此,银时毕竟还是个小孩,唯一的长处就是灵活,但光靠躲也是不可能赢了对方的。
            银时一边躲闪一边思考着制敌之策,一不留神就中了一圈,飞出几步远。
            场下一顿喝彩,对手轻蔑地道了句,“承让。”银时揉了揉伤处,确认没伤到骨头,就重新站了起来,对方见他年纪虽小,刚才这一下非但没呼痛,反而眼里充满了斗志,让他不由肃然起敬,神色也认真了些。
            刚才的几个来回,足够银时找到对手的弱点。这次他不再一味躲闪,而是主动出击,但是虚招不断,引得对手越来越急躁,出招渐渐乱了节奏,最后一下绊倒了对手,刀指咽喉,制住了对方。
            虽然策略很简单,但实施起来也并非那么容易,看银时在制胜之后仍不断喘粗气就知道了。轮番的虚招和障眼法耗掉了他不少体力,如果不是对方率先出错,可能倒下的就是他了。
            银时收回了刀,向对手伸出了手,拉对方起来。对方虽然先前有些看不起人,倒是个老实淳厚的人,有些不大好意思,但是很干脆地认了输,还向银时道歉。
            银时也只是道了句“承让”,就下场去找神威了。
            他本以为神威的比赛应该早就结束了,严格来说也确实是这样,只是神威的比赛不知为何成了车轮战,对手都换过好几拨,现在和他对峙的人是个将军。
            校武场围了一圈人,银时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跟旁人闲聊几句后摸清了状况,有些担忧地看着场上的神威。
            见神威虽然发丝凌乱了些,身上却干干净净的,眼神清亮,熠熠生辉,银时便知他非但没受伤,反而正在兴头上,跃跃欲试。
            但银时担心的不是这个。
            银时担忧的,是如果他俩表现差距太大了的话,以后只怕得被分派到不同战场去。
            场上神威原本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对手的一举一动,即使场下有点骚动也无法引起他的注意,然而他却像是突然福至心灵一般,回首一看,银时就站在他后方不远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他这才想起了和银时的约定,立马就收手说不打了。
            银时本来埋在人群里观战,结果神威突然转身看他,搞得他一愣,随后神威又说什么不打了,将对手晾在一边,下了场向他这边走过来,让银时和他一起成为了在场的焦点。
            不过神威没怎么察觉到这事,可能是因为他习惯成为焦点,也可能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
            神威一步一步走向银时,每靠近一点他身上的杀气就收敛一点,待走到银时面前时他已经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了。
            “武士先生,你来接我啦?”许是因为修为少了,身形也缩水了,神威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听起来像是撒娇一般,让听者心都化了。
            尽管心软成了一滩水,内心哭喊小祖宗我求你别卖萌了阿银我受不住要流鼻血了,银时面上仍故作严肃地看向神威,手却摸了摸神威的头,“嗯,我来接你了。”发丝柔顺,手感非常好,让银时流连不已。
            神威眯了眯眼,猜到了银时的小心思,但他也懒得管,便任由银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顺毛,破坏他刚刚树立起来的凶神恶煞的形象。
            围观的众人表示他们的眼睛要瞎了。
            倒是考官,却是这个时候最有勇气的,他跑去向场上的那位将军请示了下,顶着所有人的视线走到神威和银时二人面前,颇为客气地问神威,“刚刚的比试让我们了解了你的实力,确认所有兵营都对你敞开,不知这位小英雄属意哪个营?”
            神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去问银时,“你去哪个营?”
            银时回想了一下,“呃,好像是第七兵营,马上就开赴朔方战场的。”
            神威回头,盯着考官,“就第七兵营,我跟他一起去朔方。”考官迟疑着没有落笔,面有难色。
            这时一个被神威打下场的营长提着长枪走了过来,“哦?神威你非要跟这小子一起?这小子是你同伴?那让我来试试他的身手!”话音未落便提枪刺了过去。
            银时也料不到这人打个招呼也要捅人一枪,虽然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躲避的反应,但仍是稍嫌迟钝,银时已经闭上眼睛做好心理准备挨这一下了。
            哪知那疼痛迟迟没有传来。
            银时等了半晌,悄咪咪掀起眼皮瞅一眼,才发现那枪尖就在离他脖颈不到两指的距离。银时身子往旁边挪开了一点,才有闲心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见神威两手抓住枪,一把夹在腋下,才止住了长枪的去势。
            而对面那营长则满脸冷汗,双目瞠大,周围人皆是如此,似是看见了什么非常令人恐惧的东西。
            可不是吗。
            此刻的神威,收敛了脸上那三分笑意和在银时面前的那股子温柔劲儿,面上发寒,眸光沉敛,俨然是九天之上落于人间的杀神。
            他面上虽然很平静,似是风雨欲来,心里却一阵止不住的后怕。
            虽然知道了银时的既定命运,拦住了刺向银时的这一枪,但他依旧害怕。他怕自己一个疏忽大意,哪里没留心,就伤到了银时,断送了他的性命。他怕银时死,因为银时已经在他面前死了太多次了。
            对神威来说,银时就像是个琉璃做的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所以他拼尽全力地保护他,就连触碰,都要小心翼翼。
            他害怕,害怕银时再一次弃他而去。
            但他又不敢过多显露他这份害怕,他家武士先生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心思细着呢,这事说出去不过是徒增烦忧,半点用处也没有。
            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的紧张。
            空气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直到那位被落在场上的将军走来,按住了营长的肩。
            “哎,不好意思啊神威,我这部下只是想试试这位小兄弟的身手而已,没什么恶意,下手不知轻重,差点伤了人,实在是对不起啊。”说着压着那营长给人鞠躬认错。
            神威面色似乎和缓了一些,但仍是没松手。好在银时及时回过神来,帮忙打圆场。神威看了银时一眼,也就松了手,闷不做声地拉着银时走了。
            银时被神威拉着,一边还不住回头做抱歉的手势。
            过了没多久,他们二人便跟随第七兵营开赴朔方战场了。
            朔方在梁国最北境,和邻国接壤,是寸草不生的穷山恶水之地。
            南方一月开春二月春回大地时,这边还是冰天雪地的。
            不过神威这一路走来倒很是兴奋,却不是因为有架可以打了。
            天上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模样,没有风雨雷电也没有雪,虽然曾透过乾坤镜看到过雪,还不是什么很愉快的记忆,但没有切实地体会过。之前在澧县,也因为地处江南,冬天没下过雪,也就没机会见着了。
            此次到了朔方,温度骤降,地上枯草都凝了白霜,听人说很快就会下雪了,为此神威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银时本来被这天气冻得瑟瑟发抖,差点就想打退堂鼓了,连着几天都怨声载道的。但是见着兴奋的神威和他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就好像被感染了一样,也开始期待起下雪来。
            他们早上要操练,神威往往是最早完成任务的一个。他天生就是将才。然后他便坐在一旁,偶尔看银时操练,偶尔抬头看天,掰着手指头数着还要多久才能下雪。


            IP属地:湖南41楼2019-02-14 09:52
            回复
              【十九】
              银时背负长剑,随手从路边拔了根野草叼在嘴里,哼着小曲儿打从桃花树下走过。落英缤纷,可他却没什么欣赏的心思。
              “喂!小小的武士先生!你愿意养一只兔子吗?”一个清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银时闻声抬头,只见淡青色天穹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桃花树上,晃嗒着两条腿,笑着垂眼看他。此刻是仲春时节,桃花开得正艳,数不清的花朵缀满枝头,犹如一片片粉色的云,香气撩人。在这粉色的云霞中,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坐在高高的枝头,晃嗒着两条纤细却有力的腿,裸露出来的脚踝莹白圆润,脸上笑意宛然。清风吹拂,吹落片片粉色的花瓣,也拂动那人橙粉色的发丝。春风拂面,头上花枝轻颤,桃花簌簌落了一地。
              银时看得呆住了,嘴上一松,连叼着的野草掉了也没能察觉。
              少年见他痴痴傻傻地看过来,脸上笑意更深了些。他忽然停下了晃动,手一撑,直接跳了下来,带起一阵飞花。站在树下的银时有一瞬间的心悸,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这场景他以前就经历过。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接住从天而降的少年,然而少年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随后他两手背在身后,小跳几步,凑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笑容干净美好,头顶呆毛一晃一晃的。
              银时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此刻就好像他自己伸出手试图环住少年的腰一般。银时察觉这一点后,飞快地收回了手,感觉这动作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于是一手不雅地掏鼻孔,一手背在身后,耷拉着眼皮懒洋洋地道,“少年你在说什么啊?阿银我可是剑客!剑客!”
              对方从善如流地改口道,“那小小的剑客先生,你介意捎带上一只兔子吗?”
              “来历不明的野兔子阿银我可不管的哦?”银时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面前的少年。
              “我叫神威,这回你可要好好记住了。”神威说着,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手上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折下的一枝桃花,将其别在银时的耳边,还温柔地替他理了理鬓发,轻声道,“果然,很好看呢。”神威说罢露出一个漂亮明媚的笑,眼里落满细碎斑驳的日影,看得银时心神一晃。
              银时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少年,心道:莫不是这株桃花成了精怪?
              名叫神威的少年自此便赖上了银时。
              他倒是乖,银时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不过银时若是想支开他,自己趁机溜走,没过多久就会在一个转身之后,看见神威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问他,“武士先生,你想去哪里呢?”
              “呃,阿银我就是想······”银时尴尬地笑了笑,忽然抬手一指,大叫一声,“啊!”
              神威转头看去,只有匆匆行人。待他再回头,哪还有银时的影子。
              神威也不恼,只是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细细看去怪渗人的,路上行人见了他都绕道走。
              早就脚底抹油趁机溜走的银时自是对此不知情,他还暗喜甩脱了这小尾巴呢。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茶摊,正道走了这么久也渴了,便打算坐那歇一歇喝个茶。
              银时进了茶棚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要了壶粗茶,将自己那用破布包了几圈的长剑往桌上一放,茶棚内忽然静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喧嚷。
              银时一脚踩在长凳上,一手抓着桌上盘里的花生米吃了起来,懒洋洋地眯起血红的眼眸。
              等小二提着壶过来正要给他倒茶,他却抬手止住了小二的动作。
              茶棚内忽然又是为止一静,随后银时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长凳将小二踹飞出去,滚烫的茶壶随之脱手跌落在地,溅开一地水花。
              以此为信号,茶棚内坐着歇脚的所有人皆从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拔出兵刃。
              银时挑了挑眉,一扫之前懒散的作风,眼神也锐利起来。他提起长剑,缓慢地拔剑出鞘,剑身映出一片白光,随后他挽了个剑花,一手背在身后,正巧风起吹动他的长袖,一时宛如飘飘出尘的剑仙。
              下一秒他却贱兮兮地笑了起来,破坏了那种出尘的气质。诸位看客也猛然惊醒,大喝一声,同时冲了上来。
              神威赶到时战斗已近尾声,茶棚已经被拆了,四下躺了不少江湖客,各个哀鸣不止。银时正和剩下的几个高手缠斗着,忽然瞥见银光一闪,知是躲不过了,打算硬挨这一下,却忽听一声闷响。待他将面前的对手逼退后回头一看,一身黑色劲装的神威正一脚踩在偷袭的那人身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奇怪的暗器。
              神威见他看过来,将手中暗器随手一丢,正中身后之人眉心。随后他跳到银时身边,和他背对背,声音里带了三分笑意,眼里却满是战意,亮如繁星。“武士先生,你真是好狡猾啊!有架打居然不叫我!”
              银时无奈,嘴上却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好好好,等打完架阿银我请你吃东西怎么样?”
              神威闻言,头顶的呆毛动了动,“这可是武士先生你自己说的,不能耍赖。”
              “那当然不会。”
              彼时银时还不知道,他到底承诺了什么。
              等到银时和神威二人找了家客栈落脚,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点了一桌子菜,上了一桶又一桶米饭后,银时才明白神威那话是什么意思。
              想必此刻远在三重天的司命和银时有很多共同语言,可惜银时还不认识他。
              银时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又看了看对面狼吞虎咽的神威,正想说叨两句,却见神威似有所感地自盛饭的木桶中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彼时暮色四合,漫天云霞和神威那橙红色的发相辉映,绚丽霞光也为神威那如白玉的脸颊镀上一层金辉,两道远山眉微微蹙起,那湛蓝澄澈的眼眸睁得浑圆,眼底落满了星光,倒映出银时的面容。
              银时便突然失了言语。
              老实说神威的吃相一般,如此豪迈的吃法,脸上还黏着几粒米饭,但不得不说这都是看人的,美人做什么都令人赏心悦目。即使他腮帮子鼓鼓的,嘴角还黏了不少米饭,那也只会叫看客大呼“可爱”。
              “武士先生?”神威忽然凑近了些,眨巴着眼疑惑地唤了一声。
              银时猛地往后一退,带动身下的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吱呀”地一声响。随后他才回过神来,看着神威无辜的表情,清咳一声,连忙端起一旁的酒杯一气灌下,差点呛住了。
              神威见状,端起一旁的酒杯,先是嗅了嗅,就皱起了眉,犹豫半晌,便也学银时那样,一口干了。
              这里不得不澄清一下,虽然神威在天上呆了那么多年,不是没喝过酒,但天家的酒可不比凡间,那只是怡情、来烘托气氛的。他们是神仙,得确保自己喝过之后还端得住神仙的架子,是以都是些不醉人的清酒、果酒等。
              也正因此,神威至今不知自己酒量有多大,也不知这凡间的酒后劲有多大,他还以为跟自己在天上喝的没什么差别,所以才学银时那样直接干了。
              烈酒一下滚过喉咙,灼烧心肺,让神威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对面的银时见状,笑了。他一开始见神威那么豪迈地干了一杯白酒,还以为这人饭量大酒量也大,谁知却像个误尝了酒的小孩子一样,脸皱成一团,颇有些怨恨地盯着空了的酒杯。这前后的反差,实在让他把持不住,笑趴在桌上。
              神威凉凉地看了银时一眼,银时便咬紧了唇努力憋笑,双颊鼓鼓的,怪好笑的。
              神威便也没理他,继续以风卷残云之势消灭桌上的饭菜。
              银时则一边呷着小酒,一边从神威手中抢下一点下酒菜。
              直到神威突然停了下来,一头倒在桌上,声音震天响,吓了银时一跳。
              他一开始还以为有人下药,运气在体内转过一个周天,发现没什么问题,才凑近了去看神威,只见神威双眼紧闭,面上一抹绯色薄晕,呼吸之间皆是清淡的酒香,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哭笑不得。
              刚刚神威一杯白酒囫囵地一口干了,当时只觉辣喉咙,便也没管这事儿了。虽然一开始没显,但之后酒劲上来了,就头脑发晕,直接倒了。
              原来神威是一杯倒的。看他之前打架时威风的样子,再看他现在一杯就倒睡得恬静一脸无害,啧啧。
              银时为着这个意外发现,不知为何窃笑了好久。
              他一时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神威的脸颊,换来对方小声的嘟囔,估计是什么抱怨的话。
              银时微微一笑,琢磨着将人丢在这的可行性。但是又一眼瞥到那人的脸,啧啧叹了一句“蓝颜祸水”,随即认命地将人架了起来,招呼小二要了间客房,跟在小二身后将人抬上了床。


              IP属地:湖南43楼2019-02-14 18:54
              回复
                这一路上神威都很乖巧,半点也不闹腾,就安安静静地睡着,只是由于姿势问题,他呼出的热气都打在银时的脖子和胸口处,搞得银时心痒痒的。
                将人抬上床又将外衣脱了塞进被子里,银时才舒了一口气,正想起身,不料撑在床边的手被人一把拽住,银时没有防备,被拉得身形不稳,差点直接压在神威身上。
                一旁的小二非常有眼色地退下了,可惜两人都没空注意他。
                银时跪在床上,一手撑在神威耳边,一手被神威抓在手里,和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的神威面面相觑。
                正此时,夜风袭人,吹灭了房里亮着的蜡烛,房内登时陷入一片暧昧的昏暗,唯有窗外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一地。
                银时便借着这月光,细细打量神威,不得不承认这人生得极好。
                夜色下喝醉酒的神威,跟白日里大杀四方时的他似乎是两个人。眼下他非常乖巧地躺在银时身下,一头橙红色的发铺满了一床,白皙的肌肤似比月光更皎洁,唯有醉意醺出的红晕,却更添几分旖旎撩人。漆黑如鸦羽的睫毛长且密,注视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落满了一池的星子。
                两人呼吸交融,温热的体温自肌肤相贴处传至心扉。
                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却更容易滋生出某些不可言道的心思。
                神威忽然眨了下眼,打破寂静的同时翻身将银时压在身下,微微俯身,披散的长发登时便如流水一样倾泻下来,少许落在银时颊边挠得他心痒难耐。
                可银时却无暇顾及。因为神威突然凑近了,专注地和他对视,两人又恢复了之前面对面的姿势,只是上下颠倒了。
                银时顿时屏住了呼吸,任由对方用带着酒香的温热吐息撩拨他的心弦。他默念了几句“色字头上一把刀”,伸手想将神威推开,触手却是温热细腻的肌肤,让银时一阵心神荡漾。随后他定了定神,却不经意瞥到神威眼瞳里盈着的那一汩缱绻水色。
                “银时。”神威忽然唤道,眼眸深邃,声音喑哑,却又带着几分鼻音,像是某种粘人的小动物。
                看着这样的神威,银时忽然觉得自己也醉了。
                不然为什么他也开始浑身发热心神恍惚了呢。
                于是他闭上眼,放松了身体,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这回是,彻底栽了。
                一夜巫山云雨。
                自那之后,神威便一直跟着银时,一起下江南、出塞外,走遍名山大川,见过壮阔的天地也见过浩瀚的汪洋,两人打过架也联手杀敌,看庙会也赏花灯,直把之前所有没来得及一起做的事都做了。
                直到他们被人堵在一间破庙。
                为首的一位道长自人群中站了出来,“银时,你师父松阳是魔教教主,修炼邪功伤天害命,如今已为武林正道所除。然则那邪功却留了下来,落到了你的手上。贫道念你年纪尚轻,不通世故,一直为松阳所蒙蔽,才一直在武林正道面前维护你。如今,你只要交出手上那邪功心法,贫道以名节担保你和你的朋友的安全。”
                银时闻言却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末了还吹了吹,站得跟没骨头似的,依旧懒洋洋地道,“所以说阿银我压根没那什么邪功的心法啦!我师父啥都没留给我老头你找别人去要啦!喏喏就你旁边那个小白脸!我那天亲眼所见,就是他偷了我师父的心法!”
                道长闻言猛地看向身旁的弟子,弟子被他这一看吓得脸色都白了,中气不足地冲银时喊道,“你、你别血口喷人!我那天一直在外面和你们魔教的走狗缠斗,哪来的时间溜进去偷心法啊!”
                道长眯了眯眼,似乎在辨别真假,随后也回头,继续劝降银时,“银时,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乖乖交出心法,我就放你们走。”
                “都说了阿银我没有那什么心法啦!不过嘛,老师当初逼我背过,我现在还记得两句,要不口述给你们听?”银时促狭地冲着这群名门正派笑了笑,他们互相望了望,道长做主点了下头,他便煞有介事地念道,“欲练神功,挥刀自宫!”
                众人闻言,脸色刷地白了。倒是神威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悦耳,在场的众人却以为是被嘲笑了,脸顿时又黑了。
                “少跟他废话!我们一起上!”有人这么喊道,所有人都赞同地点了点头,互相递了个眼色,便一同冲了上来。
                神威也不废话,当下猱身迎上,和哪个门派的掌门一时斗了个不相上下。
                银时也收了那散漫的态度,目视前方,眼神锐利,飞速地拔剑斜劈,带起的劲风逼退了莽撞冲上来的正派子弟。
                神威其实最近心情不大好,为此银时常说些俏皮话逗他,刚刚也是如此。
                不过银时却猜不到神威不开心的原因。
                银时以为是神威厌倦了这样走南闯北四海为家的生活,可是每到一个新的地方神威总是很开心;他也想过神威是不是不喜欢老是被人偷袭暗杀,可看神威那打架的劲头,也不像;甚至银时也想过神威是不是厌倦了他自己,毕竟神威看上去没什么七情六欲的样子,只对打架和米饭有些执念,可那些风流之夜热情的交缠告诉他并非如此。
                银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神威这些日子不大高兴,是因为他快死了。
                神威本来以为,经历了那么多次,他已经可以平静坦然地面对银时的离开了。但当他又一次亲眼看着银时在他面前倒下的时候,他的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了阵阵涟漪。只是这回他没有再撕心裂肺地咆哮,他只是不再为了避免伤着银时而收敛手上的力道。
                谁要挡在他去往银时身边的路上,他就杀了谁。
                终于,他走到了银时身边,将银时抱进了怀里。
                银时抬手抚过神威如远山的眉,又滑落至微微上翘的眼角,随后拂过秀挺的鼻尖,最后点在紧抿的淡樱色的唇上。
                他忽然笑了,忆起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说,“我曾经,许过愿的。”
                神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银时着迷于寻找那双眼眸里的细微情绪,却也没忘继续往下道。
                “许愿下一世还要和你相遇。”
                神威微微瞠目,一时那双湛蓝澄澈的眼眸深处像是有了水珠一样滴溜溜地转。
                “许愿一定要记得你。”
                银时颇有些贪婪地描摹神威的面容,像是想要将这张脸刻进心底。他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为什么很重要的事做心理准备。神威只是安静地等他再度开口。
                “神威,上上次,我好像忘了问你。”
                银时觉得自己声音干涩,连眼眶都有些发涩,模糊了神威的面容,他连忙定了定神,竭力用最温柔、最动听的嗓音,缓慢而郑重地问道,
                “你愿不愿意,和我相知相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银时双眼含笑地看着神威,血色不祥的眼眸温柔如水,眼睫被细小的珍珠沾湿,闪着微弱的光。
                银时慢慢闭上了眼,悄然没了声息。
                神威仍维持着怀抱银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那里,像是所有的神采和生机都随着银时的离去而一同离开了。
                良久,神威俯身,和银时额头相抵,轻声说了句什么。
                他自喉头发出了一声如小动物般的呜咽。


                IP属地:湖南45楼2019-02-14 20:08
                回复
                  【二十一】
                  又是一年草长莺飞。
                  这大好春光,却有人不懂得欣赏,叼着根野草躺在河边闭目小憩。
                  这人便是银时。
                  银时全名坂田银时,其父是苏州巨贾坂本辰马,其母——啊不,他的爹爹叫桂小太郎。
                  然而银时既不随父姓,也不跟爹爹姓,这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被捡来的,毕竟男的和男的怎么会有孩子?
                  然而假发——他一向这样没大没小地称呼他的爹爹——双手抱在胸前严肃地说:“谁说你不是我们亲生了的!你看看你和蠢马这相似的天然卷!还有这一脸蠢样!很明显的血缘关系啊!”
                  坂本辰马一手挠头笑道,“啊哈哈哈哈,假发说的没错,你看看这天下就我们父子有这天然卷,银时你还怀疑什么?”一边抬手猛地敲了一下桂的头,“还有假发,不要嘲笑天然卷!”
                  莫名地这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银时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两个胡闹的大人,掏了掏鼻子,转身往外走了。
                  说真的,虽然,看在他们对自己挺不赖的份上,就不追究了吧。
                  不过还带指腹为婚包办婚姻的吗!那姑娘叫什么来着,神威?听名字就不是一个温柔秀气的大家闺秀。这都什么年代了!阿银我要离家出走!
                  此刻被形容成“温柔秀气的大家闺秀”的神威也是如此。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坐在高堂上淡定呷了一口茶的父亲高杉晋助和一旁直冒冷汗的爹爹阿伏兔,语气轻飘飘地问道,“那么,这门亲事是谁给我定的?”
                  阿伏兔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向高杉晋助,高杉晋助眉头一皱,却也没反驳。
                  倒是神威,视线落在高杉晋助身上,笑得越发灿烂了,“原来是晋助啊,那就没办法了······”
                  阿伏兔正要松一口气,却见神威忽然站了起来,“······那我就只能离家出走了。”话音未落,人已到了一丈开外,等阿伏兔伸出手欲挽留,人影都没了。
                  高杉晋助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可拿着杯子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阿伏兔看了看高杉晋助那不知什么时候黑了的脸,连忙躲得远远的。
                  银时闭着眼睛走在小道上,感受着斑驳日影在眼皮上跳跃,闻着风中浅淡的桃花香,一时得意忘形,竟一头撞到了树上。
                  他后退几步,捂着自己的鼻子,感觉指缝间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心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却听闻头上传来一阵清脆如铃的笑声。银时猛地抬头,脸上的不忿却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消失无踪。
                  淡青色的天穹下,开满粉色烟霞的桃花树上,坐着一名少年,他有一头鲜艳的橙红色的长发,绑成了麻花辫坠在身后,白皙的皮肤似比月光还皎洁,秀挺的鼻,淡樱色的唇,湛蓝的眼眸澄净如水,此刻正含了三分笑意地看着银时。
                  他穿着身白色劲装,坐在粉色花间,晃嗒着两条纤细却有力的腿,像是遗落人间的天人。
                  银时怔怔望着桃花树上的少年出神,连自己的鼻血越发汹涌了都没那察觉。
                  少年看着他这副痴傻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刻了。
                  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双手一撑,直接跳了下来,带起一阵落英缤纷。
                  银时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来疾走两步想要接住从天而降的少年,却不想那少年直直落到他怀里,落地后收不住,带得他一起倒在地上,激起飞花无数。
                  银时被他这一压,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双美丽的眼眸近在咫尺。
                  银时看着神威带着点天真好奇的眼神,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知不觉便憋红了脸。
                  神威忽然笑了,眼瞳里盈盈一汩缱绻水色,竟似有万般温柔。
                  银时突然觉得这一幕惊人的熟悉,他的心神渐渐恍惚,耳边的声音和记忆深处的重合。
                  “武士先生,我来履行约定了。”
                  另一边,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偷【咳】窥的四个成年人。
                  “哎哎,桂你起开点,挡着我的视线了。”
                  “哦哦!直接抱上了!果然不愧是银时!”
                  “我们为何要如此猥【咳】琐地躲在这偷看别人亲【咳】密啊?光明正大地不好吗?”
                  “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发言更危险呢?”
                  “所以说为什么我刚养好伤突破封印修成人形就得和你们一起促成银时的姻缘啊?”
                  “哎哎矮杉别生气嘛你看你在那个小水潭睡了那么多年也是该出来活动筋骨啦!怎么样当神威的爹是不是很爽!神威是不是特别能闹腾擅长打架拆房子!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那些年神威他把天宫都拆了好几次了!天帝愁得头发都掉光了现在戴的假发······”
                  此刻重重云海之上,司命站在云端,笑看着人间的这一幕,旁边站了同样哭笑不得的天帝。
                  “这个辰马,当他不用回来了吗?他不回来我都有办法治他!”
                  司命笑而不语。
                  天帝收敛了笑意,小心翼翼地觑了司命一眼,“那么,你这下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吧?”
                  司命没有回答。
                  战神和天帝钦点的鸳鸯谱,月老亲自牵的线,还有财神和现任福神为他们保驾护航。嗯,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
                  看得有些累了,司命忽然转身,打算回他的三重天。
                  天帝见状,连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战神一位空置已久,不若你便归位吧!”
                  司命头也不回,一点墨影很快便消失在云海之中。
                  【尾声】
                  从此你驻我眉上心间。
                  【完】


                  IP属地:湖南47楼2019-02-14 20:14
                  收起回复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查看此楼


                    IP属地:湖南48楼2019-02-14 20:19
                    回复(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