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街 https://tieba.baidu.com/p/3536828080
（往日里下了私塾总爱到桥上归人听慎卿唱曲儿，可最近他忙着排新戏，李仲武也在为道具头面的事儿忙活，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添乱，更不想去了叫人怠慢自个儿，故而一连数日都不再往城南跑。）
听说城北有条苏州街，苏州离金陵是不是不远？
（这话问怀恩也是白问，但我又不好意思特意去问沈妹妹，只得作罢，叫怀恩准备马车，我要去亲眼瞧一瞧。）

不，我是你的二舅哥（第一句就得罪人了）
【难得一日休沐，踢踢踏踏的就往外头来，头件事就是去寻个什么玩意儿给沁丫头，阖府知道我最宠她，但凡她开口的没有办不到的，就算是她没开口的，我也寻着法儿逗她高兴。】
【买的东西叫小厮都先带回温府去，自个儿去寻个乐子——当然了，如今我的身份，这寻乐子还得是正经的，不然，回头大哥可不得扭了我耳朵。】

（车轱辘滚过条条街道，过了许久响声减缓，马车左右一晃才嘎吱停下。跨下马车，等怀恩付账的间隙，站在街首先打量一番，苏州街名声不大，人倒不少。）
钱袋子在你那儿，你可得跟紧我。
（记得上回在世味就因为身边没带钱而给拂了面子，这样的事儿再不想发生第二回。与怀恩一前一后往前走，越走此地越是热闹，怀恩眼尖地发现有家店生意最好，非得拉我进去，原是卖苏绣的。）
掌柜的，那扇白孔雀挂屏拿来瞧瞧。

【沁丫头那儿，什么精致的东西都有，她年岁最小，又是爱娇爱俏的，别说自个儿是个哥哥了，就是别的弟弟，谁不是疼着她的——好吧，我私下承认一句，我尤为疼她就是了。】
【一进铺子，满目琳琅，精致苏绣，要挑个好的不难，要挑个好的精致的还得是别人没有的，可是真难了。正看着一幅绣屏呢，就叫人一句给拉了回头——掌柜的过来，好声好气地问了句“那边的客官也想看看”，便拉了走，我一回头，皱眉。】
真真儿好大的派头。

（店铺里人头攒动，每一幅漂亮绣屏前几乎都围着几个人，我不爱跟人挤在一块儿，肩打肩的最是难受，故而离挂屏足有一丈远时就开口招呼掌柜拿近前来，避开人群，说话间视线全锁定在白的发亮的绣线上，压根没注意那旁边还有其他人在看，听他说道一声，才移视他。）
谢了。
（看他衣着装扮，也是世家子弟模样，不过是一点头，便再无多话。既然与我年纪相仿，也就没有尊老爱幼之说，他看得，我自然也看得。让怀恩先给掌柜的一点儿碎银，算是看货的定金，免得再出来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看着他跟着的动作，就忍不住皱眉，什么意思呢这事儿，欺负人没钱是吧——这看东西也得有个先来后到，怎么着，碎银子便打发了，别人就瞧不得了？】
【我挪了步子靠近些，也不管他给的是碎银子还什么东西，直接招呼掌柜的过来。】
掌柜的，那绣屏，我要了。
【本来嘛，要不要送这绣屏给沁丫头，我还琢磨着呢，可看那小子这么目中无人的样儿，气不过，干脆买了回去，送不送，我决定。】

（怀恩跟了我好些年，是个手脚利落的小厮，付完碎银正要帮忙为我扶挂屏，不料挂屏后那人又开了口，这回轮到我眉心蹙起，又再定睛瞧向那人。）
（这块挂屏是我一进门第一件看上的东西，刚才离得远，只觉得打眼，这会儿拿近瞧，更是瞧出精细美观来，心中本已萌生想要买下它来的心思，谁知要被人抢先，气性上来，继而转向掌柜的。）
定金在你手里，这绣屏，我要了。

这绣屏，我出双倍。
【呸，什么鬼订金，就那一堆碎银子，也好意思说订金？也不管他说得是什么，更不管这绣屏到底是多少钱，有句俗话叫——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今儿个要在这儿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给堵了，往后我脸面往哪放。】
就那堆碎银子，可就别拿出来显摆了吧。
【从腰间抽下了钱袋，掂量了一下，丢到桌面上。】

（出双倍价钱这话，搁在哪儿都堪比平地一声雷，果不其然，刚还熙熙攘攘的周遭霎时静了静，我能感到许多双眼睛投向说话之人，再跟着他的视线投向我和我手里的挂屏，这其中也包括掌柜的略显不安的眼神。）
你当我双倍价钱出不起是吗？
（不紧不慢丢出句话来，挂屏这会儿在我手里，我不给，你奈我何？那人把钱袋子掼在桌面上，怀恩一听声响就暗地里冲我吐舌头，扫他一眼，少爷我岂会听不出那里头钱不少。）
显摆的人恐怕是你。

显摆不显摆的，不重要，所有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
【好不容易寻了个好东西，回头去哄沁丫头了，结果被这么个毛头小子给截了糊，如果是以前，可能摆摆手就算了，偏生他句句堵着人，叫人听着就不舒服——他叫我听着不舒服，我不就干脆也叫他不舒服得了，这叫啥，礼尚往来。】
说道理，你不肯让，那我就只好用这种法子了。

（先前说我显摆的人是他，说出两倍价钱真显摆的人，也是他，这会儿反倒讲什么显不显摆不重要，当真是令人听笑了。那好吧，我就听听他还有何大道理要拿出来，左右我今日无事，同他掰扯掰扯，且为了这一幅上品绣屏也算值得。）
你若说的先来后到是指“看见”的话，那在此地看这绣屏的人多了去了，我不是头一个你也不是，难不成还是我让你不得不用显摆这种法子的？
（又一指交给掌柜的碎银。）真要论先来后到，定金却是我先付的。

【不好叫人说我是个不讲理的，可眼前这毛头小子也是处处戳人脊梁骨，我在这边瞧得好好儿的，正打算瞧清楚了就买走的，叫他一句招呼不打便拿了去，还不兴我抢了回来不是？】
旁人瞧着，你一声不吭就拿了去，这倒叫有理了。给几锭碎银子就叫定金，人掌柜的卖不卖还两说呢。怎么着，现下朗朗乾坤，没有强卖的，倒有强买的了？
【我这炮仗爱管事儿的性子，别的好说，就是入仕了也改不了。】

（往日府中采买皆有下人去办，我若有什么想要的遣怀恩跑腿就是，像今日这般亲自出马的情形难得一回，又恰有相中的物件，怎好空手而归，更何况，眼前这人素不相识，却从一开始就与我争执不下，哪儿有割爱相让的道理？）
绣屏我是请掌柜的拿来我瞧瞧，还对你道一谢字，怎说一声不吭？你能买，我为何不能买，你出双倍价钱，我也能出，可到你口中竟变成我强买了，朗朗乾坤，究竟是谁不讲理？
定金不在多少，在于先后，先来后到，你说的。
（我与他二人相争，教身旁立着的掌柜的左右为难，几粒碎银拿在手里像是烫手，可捏了这会儿功夫反倒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踌躇间，怀恩的机灵劲儿上头，顺势捧住掌柜的手往他怀里轻轻一送，碎银就钻入衣襟“落袋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