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关系，持续了许多年。他们牵手、拥抱，像寻常的恋人。有时她觉得，顾颢心里的人已经走出来了，有时又觉得，那个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出来了。
简柠研究生考了央美，她从小就梦想着去北京，当年为他而放弃，这下终于实现了。他们之间的暧昧暗流涌动，却也只是暧昧。她在逼他做决定，要是他挽留，她就不走，可他没有。她往邮箱写了最后一封信，决绝离开。
顾颢开车送她去机场，临别时那双眼睛望着她，欲言又止。简柠想，当初就是这双眼睛蛊惑了她，让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离别时，她拥抱他，向他道谢。他亦回抱她，隔着恰好的距离。也许这是他们最后的亲近姿态，一个拥抱的温度。流年里花事开到荼蘼，她要说再见了。
顾颢看着眼前的女孩，想起初见时她呆呆的样子，后来蜷起身无助的样子，及至今日终成落落大方，已然好多年。他走在她前面，看着她跌跌撞撞成长，再不是当年折翼的蝶，他知晓她的感情，可他亦有自己的心魔。这一刻，曾经心疼的感觉再次如同潮水席卷而来，让他没由来地心慌。但他不能自私地留下她，毕竟远方有那么广阔的天空。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终是转过身挥手。飞机冲破巨大的气流飞向高空，远处风景灿烂。
简柠走后第一个春天，顾颢终于再次打开了自己的邮箱，却发现界面下方有个相似的地址。他想起她曾拿他电脑传过作业，开始想念。点开后，内容却让他愕然。那是她的独白，最近的一封，来自去年夏天，她离开的季节。
“其实如果你挽留，我是不会走的。但你没有。”
“你有没有发现那张画里的你，穿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衣服？肯定没有。”
“其实我很好奇，你醉酒时为什么打电话给我而不是别人。可能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
他细细浏览，触目惊心。整整五年，近千封邮件，三言两语，简柠式的自言自语。最后一封，写于五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在校门口，你猜不到的，因为那天你正开着车，我看见了你，你却没看见我。其实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告诉你，早在那天，你的眼睛便蛊惑了我。”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自己，可他以为那只是年少的崇拜，原来他错了，这场爱恋比他想象中来得还要久远。就像他一直以为自己走不出年少爱情的阴影，原来也不是，它们早就被她的陪伴治愈，只是他也在害怕，怕失去，怕最后她发现年少时简单的崇拜无关爱情，所以选择放手。
一切昭然若揭。
当夏天来临，顾颢在机场大厅静静等待，一如从前的简柠，安静地等待了他许多年，爱情留下的阴影终于彻底从他心内抹去，他摆脱心魔，才看到那里住着另一个女孩，藏着他们作伴的时光。
候机大厅外流云四散，机场的广播传来“飞往北京的CZ9264次航班现在正在登机，请乘客前往7号登机口登机”的声音。顾颢最后望了眼这座城市，踏上了北去的飞机。
一场流年走到尽头，经年留影，故人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