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
（我从不数这是在宫闱里的第几个年头，反正年年岁岁，皆是如此，不过就是皑皑风雪中，有人相伴，也不觉着孤单。）
也不知这过年，还有什么意思。（今日遇见她，一时兴起，便拉着回宫去，吃宴几日，也有腻烦，正好围炉架火，烘上两枚橘，也好满屋室惹馨香。）嗳！我瞧瞧你的。
（当她提及端寿，半晌复笑道。）
人家如今，心里头怀揣着蜜意浓情，哪里还有空管咱们俩。

【银剪子放一边，尖头朝着自己，手一松，又把剪纸往她面前一送：】喏，是顶顶中规中矩又不会出错儿的一个福字。你又剪什么好东西了？
【才要凑过去看她的，说到小鹭，才想起她如今正面对一桩大事儿：】之前安妃还和我说呢，给小鹭相驸马犯愁得很——小鹭心气儿高，安妃挑的一个都不喜欢。如今总算是择定了，要真操办起来，还正巧凑着过年的时候，肯定热闹。

（我瞧她手中，规规整整，边角错口也无，福字安康，自如是个好兆头，她又亲手送我，自是心中欢喜，接过笑道。）
丽妃送福，好兆头。（窗花多样，可我却不愿剪来那些。）想剪个你的小样，可现在，我呀，偏不给你瞧。
（端寿如今正是好时候，可安妃爱女，自然有些在意。）
这端寿如今也要到了嫁人的年纪，安姐姐自然要好生操办的。（叹口气，又道。）这宫中啊，也就剩咱们几个了。

【过年除却了流水的席面，也只剩下这窗花热闹了。各样儿的吉祥如意红艳艳地贴在窗上，在一片纯白中看着也暖和许多。】剪我的小样？那我指定得看看，谁知道你是给我剪小了眼睛，还是剪歪了嘴？
【从前和小鹭玩笑，少不了要调侃她下降的事儿，但她真要出宫去了，也怪舍不得的。】只盼着她有点儿良心，多回宫来瞧瞧咱们——罢了罢了，我看是不可能。

你呀，惯会污蔑我。（将小样平摊递过去，平日里若是没了她，倒还真不喜欢自己做这些玩意，如今有她陪着，才好仔仔细细剪来。）你看看，怎么不是高额琼鼻，鹿眼桃花？
（邀功似的，不由分说就铺在她桌案一面。）
你若是不留着，可白白废了我的苦心。（虽说端寿平日与我们亲近，可终归嫁人，就是要出宫建府，与额娘请安是容易事，与我们相见，却要看时机了。）我想她可不敢做小白眼狼，不过驸马又是哪一家？

【小玉不服气，连忙哄一哄：】好好好，是我小瞧了你。现在夸你心灵手巧，还来不来得及？
【年关总是无由地忙碌，再加上这桩喜事，小鹭最近早就晕头转向，连带着与我们见面也少了。摸了个旁边果盘里的开心果儿，细细地剥：】听安妃说，是博尔卓克家的少爷，自己也领着个官职。该是个年轻有为的。

来不及来不及。（作势就要抢，可终归还是私心要给她的，那个荷包，自己心中欢喜，想着别的俗物还她，到底是不配的。）你太勉强，我这就要拿回来了。
（博尔卓克？闻话，眼眸一转，收手道。）
哦？这倒是个新鲜人家？（达官贵人，京城满满，可端寿从不在乎这个，看上眼，对了心，那就是满当当的情意，要嫁给人家去。）不知道别的如何，光这位少爷谋了个一官半职，就叫我们端寿殿下，瞧了上去？

【看她要动手，忙抢先一步去护，把小像摁在掌心下，另一只手去挡她：】诶？哪儿有送了人还把东西要回去的道理？既然给了我，你就不能问我讨了。
【待她收手，才小心翼翼地把小样收了起来。再说这位驸马爷嘛：】肯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反正能让小鹭这个倔脾气乖乖儿点头的，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

我看啊，是郎情妾意。（随她去拿了小样，这厢自顾自给她续上一杯热茶。）要我说，哪里有人能管的住端寿，无非就是端寿自己喜欢的，才好乖乖柔柔，听人家话。
（此刻不禁心疼安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哎，不过啊，这端寿马上就不是绕在咱们身边跑的小丫头了。（终归得走到这一步，倒也是意料之中。）你说，咱们给她送个什么好？前些日子，我倒是得了些金饰，不如送去打一打，做个长命锁给她得了。

安妃先前还说小鹭吓唬她呢，说什么只要是喜欢山野樵夫也嫁。瞧瞧这多大的口气。安妃如今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但等小鹭一出宫，该有多想。【我和小玉都舍不得，更遑论安妃这个亲额娘了。】
时间这么快，再过几年小鹭是不绕着跑了，指不定小小鹭都有了。【略一思索，又道：】你送了长命锁，我又该送什么？难不成送虎头鞋么？

可见啊，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要我说，这下定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端寿可人，心思纯善，凡夫俗子哪里能配的了，自然是人上人。）只可惜啊，咱们是看不着，见不着了。
（看她眼，晓得她也舍不得，又道。）
日后瞧见她，指不定怀里还得抱着个娃娃。（想到此处，就觉着自己要老，没由来的心酸。）完了，我看一双虎头鞋都不够，万一两年抱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