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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溪¦180101¦献礼」雁寄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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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谁寄锦书来。
【柏溪文社二周年献礼】


IP属地:福建1楼2018-01-01 07:41回复
    01
    夜来风叶已鸣廊。
    我守着炉火,看窗外夜色朦胧,淡淡星月。厨房里苦味弥漫。这药,也快煎好了吧。将汤药盛了小碗,小心端着,走廊上点了一盏小灯,忽明忽暗的。
    大抵是入秋了,天色暗得越发早了。
    走几步便瞧见屋内灯火葳蕤,烛火的影子在纸糊的窗子上跳跃着。端了药进门,看见他背对着我俯在案前。窗子正对着桌案,关得不严实,漏进来的风把书页吹得哗哗作响。
    我把汤药放在一边,走近了看,发现他的身子抖得厉害,整个人缩在一处。
    “伯贤?”我忙把窗户闭上,拾着床边的裘衣要给他披上。
    他忽然抬头,我一时愣在原处。
    “我找不到它了……找不到了。”
    声音软糯,干净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眼里雾气腾腾,水珠一滴一滴划过他白净的脸庞,汇聚一处,砸落在地上。
    溅起轻尘。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碎了一地的瓷片,留下一阵醇香。原是他喝了我藏在柜中的酒酿,我喂他喝了醒酒茶便哄他入睡。我才发现散落一地的画纸,桌子上也凌乱不堪。随意拾起一张来细细打量,应是他早前的画作。我不懂鉴赏,但也深知他画得是极好的。
    一株梅花,孤立于苍茫一片的雪地中,傲骨犹存。
    边上题了一句诗。
    『凌寒独自开。』
    落款的字迹刚劲有力,笔锋清晰。而近日里因重伤寒,边伯贤连笔都拿不稳的模样,每每想起,便格外心疼。
    转头望去,见他仍睡得不安生,面色微醺,眉头紧锁,口中呢呢喃喃着什么。细细听去,似是什么人名儿,唤作什么灿来的。边伯贤睡得越发沉了,发出小声的嗫嚅,像是未断奶的小狗的呜呜声。
    我摇了摇头,继续整理着书桌,乱糟糟的纸卷堆作一团。对着他的睡颜无奈地笑笑,还真是把我当老妈子了呀。
    诸多纸卷上只发泄似的胡乱画了几笔,黑色的笔迹歪歪扭扭。一张张叠起来,发现底下压了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我下意识皱眉,心下便有几分了然,
    同他梦中的人儿重叠起来的,
    原来是叫朴灿烈啊。
    纸上不断重复的三个字,梦里不断呢喃着的,不断提醒着我的,
    你爱的这个名字。
    边伯贤从未同我提起这个名字,他曾同我提起过他的故乡卞城,景美人更美。
    只是我同他朝夕相处,每晚我在门外听见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知道他有心结,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翌日凌晨,秋老虎大抵是急不可耐了,树上的叶子都簌簌掉落了,一地金黄。
    雾气还未消散,朦朦胧胧的。
    我端着药走出厨房,凉风习习,小粒小粒的疙瘩顺着胳膊爬上裸露的脖颈。回到房里,我唤了伯贤的名字,却无人应答。忙走进房间,床榻上空无一人。窗户仍旧敞开着,一扇窗没能关好,被风吹着一下一下撞击窗沿,“哐哐”作响。
    伸手欲关窗,抬眼瞥见丛中边伯贤模糊的身影,撑着不合身的裘衣,身子越发显得单薄了。急急忙忙冲进院里去,步子又缓下来,视线里的人越发清晰起来。
    是透过薄雾能够触碰到的天光。
    边伯贤坐在后院不远的一块岩石上,他规规矩矩地坐着,举着一支笔笔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大雁何时归,”
    拂袖弄摆,他手中的毛笔落在平整的岩石上。
    “带我之念,予我思之人。”
    心脏像是被揪成一团,疼痛得无法呼吸。那一瞬间世界亮堂堂,而那人独自坐在岩石上,
    谁与共孤光。
    伯贤啊,你何不回头看一看我呢。
    越靠近边伯贤,血腥味越浓。未曾留意的房间里,地上残留的碎片沾染了血迹,斑驳不清。不知何处来的黑色飞鸟,停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爪尖轻轻一点,脱离枝头,再也不见。
    清风徐来,淌过万里河山。而后随风飘散的轻幽幽一句,
    “雁字归时。”
    但愿你跨过千山万水。
    ――
    “咳咳咳……”
    “伯贤!”我忙把盛了汤药的碗随意撇在一边,忙跑进屋里扶起边伯贤,“怎不唤我?”
    自那日以后边伯贤的病越发重了。我几番好言劝他不要再做傻事,他手腕上的伤口狰狞吓人,过了这么多日却仍未愈合。我小心地把他扶回床上,拾起地上散落的画纸和打翻的墨碟,墨染了一半的画纸。手中一顿,我暗自将其中一张收进袖中。
    “我果然是没用啊。”
    闻言抬头,见边伯贤扯着嘴笑着,嗔怪的话语便不忍心再说出口。“才没有,”我笑着,蹲在他床前又正色道,“我很需要你。”
    他不看我,却只是浅笑。
    我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去端药。伯贤躺坐在床边,扭头看着窗外。
    “伯贤,来喝药啦。”我把碗端到他跟前。
    “见书,”
    “我在。”
    “叶子都掉光了。”
    我这才抬头朝他看的方向望去,窗外那棵树徒留光秃秃的枝干,几只晚归的雀鸟停留在枝头,摇摇欲坠的模样。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那树叶可是绿得发亮。”我回头看他,他自顾自说着,“是在那树下遇到你的吧。”
    那是一年前的夏。
    出了京都,我便四处漂泊,行至此无主荒芜之所,打算长住于此。蝉声大躁之前,我遇见了他。那天傍晚他就站在树下,像是珊珊来迟,又风尘仆仆。
    “姑娘,可否容我借宿几日,在下感激不尽。”
    我仍旧记得他苍白的脸。于是也终究没说出伤人的话来赶他走,点了点头便要回屋。突然想起要告他一些注意之事,回头望,却见他展颜一笑:“那就多谢姑娘了。”他沐浴在黄昏柔和的光线下,树影斑驳,睫毛上掉落金色的光芒,美好得不可一世。
    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回眸一笑什么的最犯规了。虽然回眸的是我,也仍是我因他伤寒作借口,央着边伯贤住下,待痊愈再走不迟。此后我也找过各种缘由,他也没揭穿我,总算是长住下来。
    但你可知打破宁静的,是你这不速之客。扰我心神不宁的,偏偏也是你。

    “你那时瘦的皮包骨头似的。”他噗嗤笑了,转过头来看我,比划着,“如今这般,反倒是发福了?”
    我朝他挥挥拳头,摆出恶狠狠的表情。见他抿唇笑,我便也开怀笑着。
    “能同你一直这样在一起就好了。”他叹了口气。
    我一愣,想起桌上的药,手忙脚乱地把药端过来,送至他面前。别误了喝药。”他故作懊恼状闭着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唉唉,还是躲不过啊。”
    他仰头眯着眼睛一饮而尽,把碗递给我,擦擦嘴角朝我瘪瘪嘴:“真的很苦啊。”
    “那吃点蜜饯吧。”我把罐子递给他,坐在地上,把碗随手一放,俯在他床边。
    确是太苦了。那你吃一颗糖。
    他吃了一点又递给我,我顺手也尝了一点便将罐子盖好。伏在床前,面前就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我伸手轻轻握住,别松开我了。拜托你。
    我偏着脑袋试探着看他,他只是看窗外。窗外倾泻而入的日光模糊了视线,柔和了他的棱角。他的发顶落下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缭绕。
    “见书,”
    “嗯。”
    “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有啊……”
    还来不及告诉他,困意席卷而来,边伯贤的声音逐渐消散在耳边。恍惚间发觉他没有抽回手,但我知晓我握着的手未提起半分力度。
    不过还是一直握着吧,我也一直陪你。以后还是有很多时间去告诉你这件事吧。告诉你――我心悦你。
    醒来已是晌午。我从床上爬起来,没发现伯贤的身影。懊恼着自己睡着又没能照顾他,一边穿鞋,边走出门唤他。
    门外没人。回廊也静悄悄的。后院刮着风,树叶哗啦哗啦响。一切如常,却唯独没有边伯贤。
    “喂!”我开始慌了,疯狂地在院子里找寻他的身影,“边伯贤!”
    “……”
    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抬头却只见一只落单的飞鸟。待风行止,万籁俱寂。
    如今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边伯贤啊……”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8-01-07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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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第三视角〉
      卞城。寒冬腊月。
      普天下除京都以外,最繁华的,莫过于此地。百姓生活富足,每年佳节乐在其中。可若要说城中之最,便数正月举办的三年一度的赏画大会了。
      皇家推崇的大赛,经选拔脱颖而出的数位画手,将在大会上当场作画,民众共同赏画,最后由举办方定夺大奖得主。每届大会奖项自然不同,按名次也分三六九等。而每届胜出者经由朴家举荐,大多都成了宫廷画师。
      一月前卞家没落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卞家长女婿亏空账目,还动用了地方资金,落个抄家的名头。卞家老爷子气极,突发恶疾不治身亡。逐渐由卞家长女卞淑当家便退到幕后。
      此后朴家一举成为城中首富。这届大会,自然是由朴家承办。朴家公子自然也要凑一凑热闹的,父亲便让他决定大会主题。大街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朴灿烈突然想起问上一届胜者的情况。
      “得奖后便寻不到踪迹了,其他的,属下……不知。”
      朴灿烈知道下属有意隐瞒,他也不继续问。四处探寻,想着大会的主题。没注意便把随行小厮丢下了,晃神中有一个人结结实实撞在他怀里。
      怀中人的身子柔软无骨,仿佛一用劲就能伤了她。
      “姑娘?”
      她缓缓睁眼,视线里是一张俊朗的面庞,耳朵微尖,耳尖泛红。世界归于混沌之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认识……朴灿烈吗?”

      〈我〉
      眼前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饰,床榻软绵绵的,被子也是上好的绸段。细细闻着,房间里弥漫着紫檀香的味道。
      “这……我……”正头痛着,床边的纱帘被轻轻拂开。
      “姑娘醒了?”
      抬眼看去,一脸秀气的模样。我估摸是这府上的丫鬟,点了点头,正要询问。那小丫鬟先开了口:“这儿是朴府。姑娘昏迷,公子巧遇才将您带回来,吩咐我们好生照顾着。”
      公子?……最后的印象只有那张模糊的脸。朴府……朴灿烈吗?
      “姑娘,翠儿侍候你洗漱更衣罢。”
      “不……不麻烦……”我连忙摆手,她见我坚持,便退出房门要备着吃食给我。
      我呆坐在房间里。寂静无声。边伯贤失踪后,我才将那日藏起的画作细细打量,画中人一袭玄色长袍,面色红润,惟妙惟肖。落款一字“贤”,旁边还有几个字迹不同的小字――“朴灿烈的”。
      我想,边伯贤定是来寻这画中人了罢 。而我最终还是来了卞城。我也看看这里是否同你绘声绘色讲述着的地方一般繁华景象,也看看你从小生长的这个地方。你来追寻一生挚爱,我也只要你今后幸福平安。
      洗漱一番,坐在窗前等翠儿。院中种了一棵梅树,天未大寒,梅花尚未开放。我无聊地想这会不会是边伯贤画中的那株,一只黑鸟停在树梢,晃晃悠悠的。
      门口传来翠儿欣喜的声音:“公子!”
      “免礼。那姑娘身体如何?”
      “已无大碍,方才嘱咐膳房按大夫说的准备了流食,正要去取。公子要探访么?”
      “身体无碍便好。好生照顾着,我过几日再来。”
      我等着他经过窗前,等来风吹。他缓缓而至,面容平静如水,眉目冷淡,两眼无神,嘴唇也抿着。
      “朴公子,”我托腮看他,明明很普通嘛,“这厢有礼了。”
      他抬头才看见我,并未有过多表情。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道了一句“举手之劳”便准备离开。
      “我的画呢。”醒来就发现一直贴身带着的那幅画不见了,想来要么丫鬟交给了朴灿烈,要么就是丢了。好在包裹里其他的画都还在。
      他微微蹙眉:“姑娘,那画中人……”
      “我知道画中人是你,作画的可不是。”我打断他,不满地撇撇嘴。
      “姑娘可知画者在何处?”
      “你先把画还我……等等,”我差点从窗口掉出去,“你说什么?边伯贤没来找你?”
      “边伯贤?”他眉头蹙得更深,疑惑不解,“他为何来寻我?”
      “自然是……”我正欲出口,转念一想,他莫不是不愿边伯贤来。冷笑一声,“朴灿烈,我竟没想他痴心错付。”
      “姑娘何出此言?在下并不认识名叫边伯贤之人。”他仍蹙眉,眼中清亮,那模样仿佛真的不知有边伯贤这号人物。可我不信你,朴灿烈。
      “那你该认识……卞白贤吧。”我轻呵一声。想起收拾细软那日,在边伯贤床底下找到的一块长命锁。玉石雕刻,通体温润,做工细致,“卞白贤”三字刻在当中,大约是总角时戴的长命锁。能有这样一块长命锁,他的家世必定不普通。
      当下便猜到几分。
      边伯贤,你竟是连真名也不愿告诉我么。
      朴灿烈的眼里终是泛起波澜,面上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眼底却只有疑惑和不解:“抱歉,在下不知。”
      “你……”我气极,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两眼一黑,直直往下栽倒去,接着听见瓷器碎了一地的声响。我记得,这窗户……貌似还挺高的。
      “姑娘。”
      我听着他低沉的嗓音,眯着眼笑了笑:“貌似又是你救了我啊,朴灿烈。”
      只是有点晕,站起来还是勉强可以的。挣扎着想从他怀里站起来,听见他严肃的语气。
      “别动。还想再摔一次么?”
      正要说什么来反驳,又听见他毕恭毕敬喊了一句“父亲”。我闭着眼睛想朴灿烈抱着我的姿势会不会很尴尬,还是站起来吧: “小女子知画见过朴先生。”微微倾身,略微思索,便说了个假名来。
      “姑娘不必多礼,我这儿子叨扰了,见谅。”朴父倒是一脸慈眉善目的模样,我不禁想起边伯贤。不论这个父亲有多么袒护自己的儿子,怕是也不会允许那样见不得光的爱恋吧。
      不过是徒增愁丝。
      “朴先生言重了。”
      “可否请知画姑娘进亭中一坐?”
      “……先生请。”
      〈第三视角〉
      朴灿烈疑惑着父亲为何要请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谈话,蓦地又被另一个名字占据了脑海。好像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卞白贤吗?还是边伯贤?朴灿烈揪着胸前的衣裳,待风刮过,只觉得脸颊生疼。心口也疼得发紧。
      翠儿才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见着朴灿烈这般,又连忙取了手帕来,跑至他身边,脆生生地开口:“公子……”
      朴灿烈看了她一眼,伸手拂过面颊,好半天才意识到手心的湿冷。他低低咒骂了一声,拂袖而去,留下翠儿呆呆地举着帕子,又伤了谁的心呢?
      不过自作多情罢了。
      心口的疼痛遍至全身,浸透四肢百骸。那棵梅树下,伪善的人来了又走,谁的纨绔柔情,打湿了心口的衣裳。
      “先生可否作画一幅?”
      “画我。”
      “灿烈,”“嗯。”
      “冬至,一起去看雪吧。”“……好。”
      “灿烈,灿烈……花开的很漂亮啊。”
      “朴灿烈,我不会原谅……”
      …………
      “白贤……”
      梦里的场景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抽丝剥茧般在脑中缠绕,千回百转。未曾意识到口中喃喃低语,也仍旧记不起梦中人。如同喝了孟婆汤一般,此生难忆所爱。
      大约也忘却某年某月某日,和谁在残雪中的抵死缠绵。喷吐的气息就在耳边,温暖湿热。唇齿相交,是一个跌宕起伏的吻,唇瓣分离,抽出银丝。他躺在雪地里,下身和朴灿烈交缠着。欲望喷涌而出,身下的穴口一张一弛,粉嫩得像朵花。
      含苞待放。
      朴灿烈听见他的声音,像雪花一般清冽明朗,大抵也都要醉死在这温柔乡里了。
      “灿烈……啊……”
      “不要……不要停……”
      醉生梦死。
      就让我死在梦里,死在爱里,死在你的怀里。但死亡都不能让我们停下。
      潮起跌落,爱恨交织。模糊的脸,清晰的交缠着的肉体,如火一般迅速点燃的欲望,只有爱欲纠缠,你我共赴深渊。
      朴灿烈醒来时天已大亮。透过纱窗倾泻而入的大片大片的白光晃得他睁不开眼。才发觉身下潮湿一片。“该死!”他低声咒骂。
      “原来你不像外界传得那么温文尔雅啊。”
      他蓦地愣住。记忆深处的声音在脑中摆动回响,余音缭绕。
      “该死……还是想不起来啊。”
      朴灿烈突然迫切地想要知道父亲和那姑娘的谈话。
      “小女知画……”是叫知画来的吧。
      收拾片刻便马上往那人住的厢房去。脚下是熟悉的小道,院中的梅花也终是缓缓开了。道路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周身缠绕着的白光模糊了棱角。他回过头来,转过身来。
      “朴灿烈……”
      想要将他紧紧拥入怀中,舌尖抵住他的唇瓣,想要同他唇齿相依,贪婪地攫取他的气息。
      十二月末的风,低吟浅唱。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8-01-07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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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我〉
        “你知道该如何。”
        “小女不知。”
        ……
        同朴父的谈话不算太愉快,与先前的慈眉善目不同,他严肃的语气和深皱的眉头,让我觉得我是会害了他儿子一般。
        “你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是在害他。”
        自家儿子带一个大活人回来,自然需要调查一番。他许是早就知道了边伯贤的事。
        我也有些不悦,一个人自在惯了,大约也是磨出了不小的脾气的。便斟酌着开口:“朴先生,您可曾听说过一人。”
        “他叫卞白贤。”
        朴父脸色变了变,缓缓开口:“未曾。”
        “您可知,令郎同这卞公子,关系非同一般。”我也不过试探一番,朴父气得胡子一翘,衣袖一挥,也带走了一阵风。倒也验证了我的猜测——卞白贤当年大概是被逼走的。
        一夜难眠。窗外洒进白光,我靠在窗旁,不经意瞥见那棵孤单的梅树,枝头挂着星星点点的红。“花开了!”换了衣服就急匆匆跑出屋外。我站在不远处赏花,有个角度莫名很像边伯贤的那幅画。就是可惜啊,雪还未下。
        “就是她吗?”
        “对呀对呀,昨日公子带她回来,她醒来还对公子大吼大叫呢。”
        “我陪翠儿去端药回来还看见她倒在公子怀里呢。真会勾引人……翠儿,你说是不是?”
        翠儿心不在焉,看着不远处那个站着的姑娘,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涌上嫉妒的心情。嘴上却维护着:“别再议论了。”便扬长而去。
        身后的闲言碎语却不能停止。“她得瑟什么劲儿,嫉妒吧……”
        “……”闲言我皆当笑话来听,又能找谁告状呢?朴灿烈吗?
        罢了罢了。
        “朴灿烈!”余光瞥见他就站在不远处,一个人呆呆的想什么呢。
        他突然大步迈过来抱住我,我一愣,随后便是突如其来如的亲吻,香津在缠绕的舌间摩擦,滑入我的喉间,脑中一片空白。他的手突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我蓦地清醒过来。
        “啪!”
        我抓紧自己的衣裳,他抚着自己的脸颊。皆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我的胸前起伏着,而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
        “……**。”我咬着牙,吐出这么一句话,却突然想起了边伯贤。
        你和他,你和我眼前的这个人,有多少个夜晚,也如这般缠绵,至死不休呢。
        “欸,你……别哭了吧。”他一脸不知所措,见我流泪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站在原地却又不敢再靠近了。
        边伯贤,他傻啦吧唧的,你怎么会喜欢他啊。那我又为什么,要喜欢你啊。
        也对,需要什么理由呢。
        爱就好了。
        寒风冷冽,有白色的绒毛飘落,我抬头,睫毛上也落下一点。不一会儿便融化,留下冰凉湿润的触感。
        下雪了。
        你曾说过,要陪我看雪的。

        不知是哪个小丫鬟见着了告诉了朴父,见到朴父吹无可奈何的模样,我突然有点想笑。他踯躅了许久却没出说什么来,摆摆手道:“灿烈,带知画姑娘出去散散心吧。”
        心情不好就该四处走动,街上也确实热闹。不巧,身边却跟着一只摇头摆尾的大型犬。
        “别跟着我。”
        朴灿烈愣了一下,才继续跟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说:“父亲要我跟着你的。”
        所以你的好父亲,当初也要你这般听话地让边伯贤离开吗。虽然是我猜测的,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始终没能说出口,我深知这种话有多么伤人。他既然忘了,就不会为了边伯贤而对他父亲产生质疑。我垂眸,敛去所有的情绪,也不曾注意脚下的路,再抬眼便是一片灯火围绕。
        楼阁镂空的窗前画着许多画,奇山怪石、壮丽河山,各色各样。朴灿烈在旁边介绍着:“卞城三年一度的赏画会,大会开始前善画者将画挂出,画廊数这时来观赏的人最多。”
        人潮汹涌。
        一时恍惚,我看见边伯贤站在人群中,仍旧是那一副淡然的表情。
        “边伯贤!”我正要往他的方向追过去,被朴灿烈拉回来,“你干什么!”
        “人太多……”他紧蹙着眉头。他抓得很紧,顾不上手腕的疼痛,我再回头看,发现再不见边伯贤的身影。朴灿烈似乎回过神来,一下子松开我的手。
        “抱歉……疼吗?”
        “……你懂什么啊。”我不想再让他看笑话。眼泪什么的,忍忍就好。
        朴灿烈,他不是来找我。
        我不知同他朝夕相处的一年间,可曾给他留下什么回忆,也不知你们究竟相识几年,又相爱几年。我想,人潮汹涌,或许我能够一眼看到他。而他眼里,大概只容得下一人。

        三年前赏画会上的胜者,如今谁都不知其去向。犹记当年那一株孤芳自赏,落梅留香。那便是一位惊艳了时光的少年,携画缓缓而归。如今又是一场飘雪,无关风月。
        赏画大会如期而至,朴父坐镇,朴灿烈同他父亲忙里忙外,没空带我四处闲逛。我便自个儿瞎逛着,在人来人往中寻了一处歇脚,听众人谈论这届大会。
        周旁是几个妙龄少女,茶余饭后免不了要闲谈几句。
        “往年卞家可办的张扬,今年这朴家可到是收敛了不少。”
        “那可不,朴知府得了卞府的教训还不得收敛些。”
        “听闻今年是朴大公子出题,竟也心安理得着。两年前他同卞二公子一事,可是闹得满城风雨。”
        卞二公子?边伯贤?
        “唉,快别说了,免得落人话柄。”
        许是知道言多必失,几个姑娘便闭了话匣子,转而投向别的话题去了。
        “姑娘,”我靠了过去,“您方才说的,那卞二公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姑娘怕是外乡人罢。”一位姑娘开口,“卞家二公子卞白贤可是上一届赏画会大奖得主,竟为朴公子舍了作宫廷画师的机会,也不惜同卞家断绝关系……”
        “没想卞公子在一年前失踪了,倒也奇怪,朴公子竟没什么反应。可惜了。”
        “……那多谢姑娘相告了。”
        我缓步行至台前,恍惚片刻,也没能立刻理清这其中的因果关系。眼前蓦地闪过一道残影,那人闪身到了台上,一袭白衣,手持一卷,衣袂纷飞。
        “朴先生,可否容晚辈一言。”声音清冽,略带些威慑。
        朴父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台下瞬间沸腾起来,看热闹一般看着台上那个消失了一年的卞府二公子。
        “晚辈边伯贤,只求朴先生一个答案。”
        我有些恍惚,边伯贤变了。或者卞白贤他从未变过,他本就该是这般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冷静自持,温柔假象。余光瞥见朴灿烈站在他父亲身旁,似乎发愣一般,盯着边伯贤。
        边伯贤,你究竟为何?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8-01-07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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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第三视角〉
          “大胆!”朴父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大喝一声,“你可知破坏大会有何责罚?”
          “有劳朴先生担心了。”边伯贤握着卷轴,轻笑一声,“朴先生只管告诉晚辈,卞府落难,是否同您有关?”
          “不可能!”朴灿烈突然从暗处走出来,“家父坦坦荡荡,公子怕是弄错了。”
          他脸上坚定的神色让边伯贤稍稍动容,随后嗤笑着,直视朴灿烈:“你的担保,算作什么?”
          朴灿烈一愣。他徒有一腔冲动,见到面前这人越发控制不住,想要质问他,却不知从何说起,一出口便是咄咄相逼。
          “朴先生,”那人又不理他了,“伯贤只要你一句话。”
          伯贤?是知画说的那个边伯贤么?
          “你是边伯贤?”朴灿烈又打断了他同父亲的谈话,不顾旁人眼光,执拗地发问。
          “我是。有何不妥么?”边伯贤没看他。
          “那你认识卞白贤么?”朴灿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了出来,好像这么多日子以来都郁结于此。
          边伯贤一愣,眉头紧锁,没再回答。伸手展开手里的卷轴,“朴先生,我怕是等不到您的责罚了。”
          看清他手上的物事,朴父的神色晦暗不明,有人眼尖大呼一声:“是圣上手谕!”边伯贤有手谕,这事便棘手了。他暗自打了一个手势,手下人便了然,四下安排去了。
          “既然有手谕,不妨给老夫看看,好让老夫知道圣上的本意。”
          “圣上吩咐我不能离手,伯贤不得不从。其实圣上已派人到卞城来,朴先生不愿说,伯贤自己寻答案便是。”边伯贤一脸恭敬模样,“您,别后悔当初的决定。”语罢挥袖而去,竟无人敢阻拦。
          “等一下!你不能走!”朴灿烈追上去,众人闻声皆看向他,“为什么?”
          边伯贤没有回身,片刻后才像睡醒般懒懒开口:“报应。”缓缓又补了一句,语气淡漠疏离。徒留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不欢而散了。
          而朴灿烈仍旧愣在原处,耳边回荡着的是他说“我不欠你了。”从边伯贤口中听到的“朴灿烈”三字,如此令人心颤。恍惚间又是他一袭白衣的背影,飘飘欲仙。
          〈我〉
          “边伯贤!”我顺着人群往边伯贤离开的方向追赶,他就在不远处。我停下来喘气,卞白贤身形一滞,又要继续往前,“你站住!”我喝住他,“卞白贤,你站住。”
          他终于止步,回头摆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见书……”
          “你消失了几个月,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想知道你的病好了没,每日能否饱腹。但突然想到我没有立场去问他这些事情,就忽然失去了全部力气。我的声音弱下来,“你还会走么?”
          “会。”边伯贤点点头,“见书,不要叫我卞白贤。”
          我一愣,努力牵起一个笑容:“好,边伯贤。”
          你这么想逃避,怎样我都陪你。
          “知画……”朴灿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抵是发现我不见了才寻来的。我忽然有些抱歉。
          “朴灿烈,对不起。”我背对着他,看着边伯贤瘦削的脸庞又硬下心来,回过头,“我不是什么知画。我叫许见书。从头到尾,我都在骗你。”
          “不对,你才是在骗自己。我都听到了,就在刚才,”他指着边伯贤,“你刚才,叫这个人,卞白贤。”
          “是,”没等我反应过来,边伯贤突然开口,盯着朴灿烈,“我就是卞白贤。”
          我惊讶地回头,看到边伯贤淡漠的眉眼,似乎一切都无法影响他。那时我才发觉,他才是最狠心的人。
          “我是又怎么,朴灿烈,你能奈我何?”
          朴灿烈突然着了魔一般缓缓靠近边伯贤,我突然想起那日他将我错认为边伯贤,有些后怕,更多的是担忧。又听见他低哑的声音:“白贤,别再同我置气了。”语气熟稔得像相识了多年的朋友、恋人。是恋人。
          他二人皆是一愣,仿佛没预料到这一出,一时之间竟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我正打算轻松一下气氛,却听到破空而来的箭弩声,直奔边伯贤的胸膛。
          “哧。”是箭没入血肉的声音。
          我看到边伯贤抱住倒在他身上的朴灿烈,箭穿透他的肩膀。看着边伯贤用衣袖一下一下抚净对方被血溅到的脸庞,失神地喃喃自语,一心一念,皆是“朴灿烈”。
          黑衣人冲出来搜走边伯贤身上的手谕,他一点儿也没反抗。直到他们要带走朴灿烈的时候,他才如疯了一般冲上前咬了一个人的手臂——却被狠狠地摔倒在地。我早已经腿软得瘫在地上,一点一点爬到他身边,才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声音:“我本来已经,不欠你的了。”
          他身着的白衣早已血迹斑斑,血迹凝固成暗红色,而他肩上被砍的伤口仍在汩汩地淌出血来。“咕咕。”我才注意到身旁黑色的鸟儿,叫唤了一声便不知飞往何处了。
          替边伯贤处理好伤口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朴家是万万不可回的,伯贤说卞府也不会容他,我便带他找了个破旧院落歇脚。我把干枯的稻草覆在他身上,却难以御寒。我知道他最怕冷,却无法拥抱他。
          “见书,”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下意识答应了一声。
          “你走吧。朴泰发现手谕是假的以后很快会找来的。”边伯贤停顿了一下,“我不想连累你。”
          “不要。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你。好在他深知我的执拗,便也没再出声劝我。
          “伯贤,”“嗯。”
          “为何卞家……”明明是家人,为何不愿帮你。他了然于心,更缄口不语,我却仍旧一头雾水。
          “我姐……卞淑总是对我很严厉。朴泰害死了我爷爷。”他语无伦次,他以为自己毫无波澜,我却终于听出了一丝颤抖,
          “可我才是害死爷爷的罪魁祸首。”
          压抑了很久似的,他发出小兽般的呜咽,我才敢抱住他的后背,感觉到他的颤抖与不安。你一个人捱过多少这样艰苦的岁月,能否让我为你抚衣解忧。
          “伯贤,不是你……”
          去日苦多,爱恨足够噬骨。哪是我一句话,能轻易改变的呢。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8-01-07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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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朴泰派人来请边伯贤的时候,他已经退了高烧。不知他安的什么心思,但我们无法反抗。直到看到前厅坐着喝茶的女子,同边伯贤有三分相似,我才有几分了然。朴灿烈不在,他的伤……
            “既然人回来了,我便带回去了,望知府海涵。”卞淑放下茶盏,淡淡开口。
            “朴某自然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朴泰一副大度的模样,语气又转了个弯,“卞夫人,您可别忘了同在下谈好的事。”
            “劳知府费心。”卞淑走过来,大家闺秀的风范,派人扶好了边伯贤。
            “见书冒犯,见书先前无意欺骗知府大人,求大人原谅。”我跪下来,“见书只想问贵公子……”
            “灿烈的伤已无碍了,你也别再出现了。”朴泰挥挥手,便离开前厅了。
            卞府的小厮将我拉起来,卞淑冷眼看了看我:“走吧。”
            回到卞府有些日子了。天气回暖,春水初生,清晨的日光温凉。先前卞淑安排我学习了女子的习礼,开始还有些不太适应,久了便也习惯了。只不过……
            “听夫人的意思,似乎要那女子同公子成婚。”我一愣,推门的动作缓下来。
            “公子只同夫人还有那姑娘亲近,其他女眷一概不见。”侍女的声音渐渐远了,“我听夫人的贴身婢女说,似乎是公子的意思。”
            我握着门闩的手紧了紧,却难以按耐住汹涌的心情。
            边伯贤自那日回来,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隔几日来看他一次,总能看到他坐在窗前对着刚完成的画发呆。落款仍旧只一个“贤”字。
            “伯贤,”我走过去,“这次画了什么?”
            画卷上是一枝落梅,漫天花舞里藏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我托着卷轴的手一颤,画差点儿掉到地上,我突然想问问他。
            “伯贤,你爱我吗?”我看着他,他一愣,没有抬头看我。良久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我放下画卷,又想起落在朴府来不及带走的那些画。“你以前的那些画,我都带出来了,只是忘在……忘在那里了。朴先生说我不要再出现了,我也不敢回去取。你可别恼我,”我笑了笑,他终于看着我的时候,我却避开了视线,也没注意自己的声线里带了一丝颤抖,“边伯贤,我不想要同你成婚的。”
            “我知道你不爱我,”我同他对视,他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张了张口却无言,“可是你要拿我当借口……”
            “可是我后来想了很久,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成婚与否,无非一个幌子。可是能帮到你,也足矣。”我站起来,再不作停留。
            “见书,我当初没有骗你。”他叫住我,顿了顿,“圣上是真的派了人来。”
            边伯贤说的不假。没几日听到消息,京城派的特使已经抵达,调查了朴泰及朴家的一切。终于查出些端倪,朴泰立即被遣送去京城,直至查访结束,便要由上头审问。
            而究竟当时卞淑同朴泰谈了什么,谁也无从得知。
            京城特使来到卞府的时候,边伯贤终于完成了当年的那幅画。他嗤笑一声:“画自己有什么意思呢。也无人共赏了罢。”
            特使来此,怪罪边伯贤假造圣上手谕一事。边伯贤淡然地答应一日后同他回京城问审,临走前他对我附耳轻轻道了一句,却让我瞬间红了眼眶。
            “当初可没骗你,那药太苦了。”
            他转头看向朴灿烈。这个傻瓜听到边伯贤要被带走的消息便只身来了卞府,好在卞淑也没让人拦他。
            “你回去罢。”边伯贤把一幅画递给他,“朴灿烈,是我欠你的。”
            我看了看边伯贤,他们各自被刀箭伤在同处,朴灿烈的伤早已痊愈。可边伯贤,肩上那骇人的伤口虽再难愈合——同他手腕的那道伤一样。
            “我……”朴灿烈上前一步,被人拦了下来,终于脱口而出的也不过一句,“保重。”
            彼时我们都不知道那日是见到边伯贤的最后一面,只是半月后京城传来消息,边伯贤在关押期间自尽——用碎瓷碗割了腕。
            我很久才反应过来,此后天地间,再无边伯贤。就连卞白贤,最终只是保存在那幅画中,留在了朴灿烈身边。
            卞京孤城,繁华似锦,也再抵不过似水流年了。
            主动离开卞府后,我守了两年,没再等到下一届大会,终究还是离开了卞城。自朴家垮台,首富轮番变化,我想,除了回忆,没有什么会生生不息的。
            你是,爱也是。
            朴灿烈曾说愿意娶我。我有自知之明,他对我的感情并不是爱。我深知自己卑鄙,配不上他,便只好出走了。
            “你也会忘记我吗?”我曾这样问他。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好久才低低应了一句:“不会。”
            “我知晓了。”已忘爱之人,若再遇真爱,便会一样再次忘记的,循环往复。而你未曾爱过我,又何来忘却之说。
            我早已不再咄咄逼人,追问他是否记得那人。只当是年少,刚好不屑同我计较。而我们都心知肚明的是,即使知道他会忘却,却仍旧执拗地抓紧最后的一点记忆,一段念想。想来这是生生不灭的。
            到底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钻牛角尖。但我对朴灿烈的认知从未改变,一个彻头彻尾的负心郎。他是,边伯贤同样是。
            对边伯贤,我想,不便称作爱。说来不过是头尾纠缠的一个死结,我一个人在死胡同里打转了好久,终于发现只是无用功。
            日夜陪伴,照顾周到,熟络地聊到天南海北,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心里。这些事情我直到最后才明白。而我想回那个破旧的小屋里,却再也等不到一个人,站在那棵树下对着我笑了。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8-01-07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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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听闻卞城中数卞公子最善画,今日倒要开这眼界。”朴灿烈弯了弯腰,拦了身旁要扶他的小厮,朝面前的人垂头问道。
              “朴公子若要求画,”卞白贤歪着脑袋看他,指了指他携身的众多画卷,“便只管拿去。”
              “公子可否为灿烈作画一幅?”朴灿烈直起身子,晃晃脑袋。
              闻言,卞白贤抬眼,思忖片刻,一只手撑着下巴,下垂眼眯起来,笑道:“公子欲求何意?”
              朴灿烈仍摇头,三月的春风吹了柳条拂过他的面庞,才冒芽儿的枝条茸茸的,着实令人发痒。“想让你画我,便来求你了。”语罢落下一声极浅的笑,尽数落到边伯贤耳中,同这三月的风,掠过心间。
              卞白贤敛了笑容,垂下眼,面上毫无动容,心中实则擂鼓大动。轻叹一声,“也罢。”
              提起笔来细细描摹。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恰好暖了这春初。
              君不知,尔面若春风。
              ――
              “白贤――”
              人群将我们分隔两端,仅此一眼,却也能够分辨,那是我爱的你。
              “怎么了。”卞白贤看着小跑到他身边的朴灿烈,温柔地笑了笑。
              “拜托你的画,还没完成吗?”他眼里揉进了潋滟波光,晃悠悠碎了,涟漪卷卷。“哪有人画自己呢。”卞白贤笑着,与他并肩走着,“不过呢,朴大公子亲自吩咐,不敢不从。”
              “白贤!”朴灿烈不太高兴地撇撇嘴,最不喜欢白贤喊他公子了,“你又闹我了。”
              “同你开玩笑呢。”卞白贤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这让朴灿烈欣喜若狂,也急急急忙回握。贴合的肌肤温度滚烫,我们鲜少能正大光明地在路上牵着彼此,我们不敌这现世,却仍旧小心翼翼地靠近。便也足够。
              “改日派人到我那儿去拿吧。”
              “嗯。”
              卞白贤没等来取画的人,也没等到朴灿烈。他只看到朴父的一脸鄙弃,听到他说:“灿烈不爱你,早些放手便罢。”
              “我想见他。”
              卞白贤见到朴灿烈的那日,天气同和他在一起时一样明朗。只是当初黏着自己的那人皱着眉头,缓缓说到:“我不认识他。”眼里的淡漠和疏离,分明不是假象。
              这世事真假难辨,只是我没想到,我爱的少年竟会是假。他给的全部温柔,都像那幅已经完成的画一样,随风消散了。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8-01-07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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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伯贤】
                我想归雁总会带去我的思念,飞过山川,越过江河,即使飞不到你身边。好歹,也算是不负。我又何尝不愿在你身旁,只可惜生不逢时。你我本不是同路人。
                望见你时,便知道你早将我忘了一干二净了。如今我甚至不敢说,你曾爱我。遇爱则忘,你且当做是我的咒怨。
                我如今一个落魄公子,身不由己。你怨也好恨也罢。我认栽,我一将死之人。如今造就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我便不管了,烂摊子皆留给你了,实在抱歉。鄙人不才,只好以死谢罪了。
                试想轮回,红尘青丝,白骨黄泉,一切,永无止休。
                三魂七魄因你极尽温柔。
                我大约,也只是想再陪你看一场雪。然后做一场春秋大梦,死在虚妄的爱里,也终究是不负此生。而我等过风吹,等过云开,等过窗外的树叶青了又黄、谢了又长,我也等过你。
                可你不会来。
                等到百年后,都成为一抔黄土。
                朴灿烈,我便不再等你了。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8-01-07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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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句: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晏殊《鹊踏枝》
                  《雁寄云书》
                  柏溪文社二周年献礼
                  2015.12.12-2017.12.12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18-01-07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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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作谈
                    “雁寄云书”取自李清照的《一剪梅》:“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我以为这样就能寄托我的思念,以为能够代替我陪伴你,以为恨也能慢慢放弃。
                    可带走的不过寥寥数语,如何能告诉你,我这么多年的爱恨交织。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选句来自晏殊的《鹊踏枝》。
                    在某次无意间读到这句话时,压抑了很久的情感突然爆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共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你。觉得相遇来得好不容易,可这世界光怪陆离,我们身不由己。
                    然而又有谁明白我。
                    就想写下这个故事来,这样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又跳到了三角恋的俗气的戏码里。在我的设定里,忘爱症就是忘记所爱之人,却仍旧记得过去的事,但再次相遇,永远不会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爱人。
                    最后边伯贤的part,
                    “试想轮回,红尘青丝白骨黄泉,一切永无止休。
                    三魂七魄因你极尽温柔。”是《寸缕》中的歌词,思念入骨三分,我觉得很适合。
                    我还是没能够写出那样的气氛和情感来,文笔也淡得不行,但愿能把我想说的表达出来吧。
                    以上 澪耐
                    谨以此献给峥嵘岁月。


                    IP属地:福建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8-01-07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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