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の绊】左目

序
时值深秋，一个普通的夜，雨夜…连续几天都不曾停过的雨，仿佛想要冲刷些什么，遮掩些什么般…不知疲惫…
夜晚的翔北很安静，静的只剩下隔绝在外断断续续的淅淅沥沥和手术室内冰冷器械的滴滴死气沉沉的合奏着。
‘可恶……’口罩下本就白皙的脸颊已经染上一层近乎病态的凄白，一滴汗珠沿着鬓角滑落，视线开始摇摆不定，‘集中…集中…’眉头紧皱，绯山紧咬着干涸的下唇，血腥味通过舌尖在口腔内散开，尽管如此疼痛并不能让她清醒多少，双手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依旧摇摆不定，就像是在嘲笑自己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一般。
「呐…差不多该看清现实了吧…」
深呼吸，“白石…”庆幸的是，面对绝境时，她不是一个人。
“绯山医生…？”对面的人视线从手术开始就没离开自己过绯山还是很清楚的，撇头逃开她充满关切和疑惑的清澈眼眸……
「呐…承认吧…你根本救不了她。」
又一次深呼吸，喉咙变得干涩，“可以…拜托你吗…”不幸的是，自尊瓦解时，她不是一个人。
“哎…？”白石惠觉得大脑似乎有些当机了，绯山刚才说了什么…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怎么可能…”
自语般的一声呢喃却还是落入了绯山的耳内，刺进她的心里，一片赤红，刺得她好痛。可现在的状况容不得她再自怜自艾，她不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至少这一刻她仍是一名医生！就算是结束，也要她自己来结束……
退下手术台，在对方和周围惊诧的注视下放下了手术刀，随即果断的弯下了腰，“白石医生，请你来完成这场手术，拜托了！”
“……知道了，交给我吧。”一如既往温柔悦耳的声音带着坚定。
如果绯山此刻能抬起头，或许她的绝望和恐惧是不是就会少一些？因为此刻白石的神情，温柔的让人心悸。
可偏偏…这个‘如果’发生的概率…是零。
‘绯山医生…’静静看着她狼狈的逃离的背影，破天荒的，手术台上一向果断的白石惠在下刀前有了一瞬的失神。
‘你到底…在怕些什么？’

1. 受伤
一个人的骄傲可以坚持多久？
当歌唱家失去声音，当作曲家失去听力，当一个原本自信而骄傲的人失去上帝对他最得意的恩赐时，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浴火重生？无尽的深渊？
无论怎么挣扎…伤，已然无从避免……
一个软弱却倔强的人的可笑的骄傲可以坚持多久…？
这大概是无所事事的绯山美帆子这些天想的最多的问题了吧。第一时间赶去救人的急救医生居然自己成了被急救的一员，丢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啊……白石说的一点没错呢…’
好逊啊…自己这幅‘全副武装’的样子也好，离不开氧气罩的生存本能也好，只能躺在这里任由摆布的境况也好…全部…都逊到家了……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从没想过逃避或者放弃，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呢…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凹凸不平的伤口，有些自嘲，却连弯起嘴角的力气都没了……
但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她还是会做出相同的举动吧……
比起自身的安危，为什么她的身体本能会优先选择保护白石惠呢…？什么时候起那个优等生变得那么重要了？重要到…自己得知脑部的伤导致的左目很可能是永久性的结果后也没有一丝后悔的心情……
‘不明白…’
也许是和笨蛋相处久了自己也变笨了……
也许是因为…她的脑子真的伤的很重吧……
“……”轻叹了口气，微微侧过头看着窗外的红霞，已经是傍晚了啊，不知道白石忙完了没，今天该找什么借口赶她回家休息呢……自己这下倒是有了梦寐以求的超长假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呢…可是为什么呢？
「总觉得…好累……」
刚下急救飞机就是两场不容失误的大手术，长时间集中精神的连续作战让白石久违的感到有些吃不消，进了电梯就抓紧间隙靠墙闭目养神，最近白石医生的烦恼很多。‘今天该怎么做才能不被绯山医生轰出来呢…？’
“辛苦了。”电梯门打开，是蓝泽，似乎是注意到白石的疲态难得的主动打了招呼，白石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
“那个…”有些莫名的同时开了口，却又似乎很明了对方的意图又同时停了嘴。蓝泽先一步用行动代替了语言，把一份文件递到白石手里，皱紧眉头冷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越快越好…”电梯门打开，“如果她还想继续做医生的话。”随即离开，电梯门再次关闭，空荡荡的电梯里只剩下看着那份脑手术同意书眉头越皱越紧的白石惠。

“要做哦，手术。”听起来还算精神的声音，并没有一丝勉强的意思，看着绯山的笔尖流畅的在纸上划过，可白石紧皱的眉头依然无法放松，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成功的话就是体质相对较弱的普通人，失败便是生命的代价，而这场豪赌只是为了让左目恢复视力，“值得吗…？”回过神时这三个字已经倾泻而出，带着质问，不安，愧疚，委屈甚至想哭的冲动……
其实白石并不知道，这场手术是必然要做的，也只有白石不知道如果不去做这场手术，绯山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可能再也做不了一名医生，更是越来越严重的头部剧痛和越来越衰弱的大脑，直至…死亡……
绯山为了救白石出事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四天了，白石这十四天里一直活在后悔和自责中，她又开始了拼命般的工作模式，比黑田医生时更加严重……
所以知道自己病情的时候绯山医生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件事别告诉白石…”面对那样的白石惠，大概没有人能反对绯山医生的这个请求吧……
可白石也是医生，还是一名优秀的医生，就算真正的身体状况可以说谎，手术的风险性她又怎么可能了解？
‘不顾一切救我这种人值得吗？’
她不敢问这个问题，想知道答案，又怕答案和自己期待的不同，却又为自己这种隐隐的期待感到无地自容，明明绯山医生是这么辛苦…她苏醒后发现左眼看不见东西时那个无助而绝望的神情自己大概一生都无法忘记……
视力对一个用手术刀证明自己的医生而言是何等的重要，如果换做自己或许早就崩溃了，可要强的绯山医生却依然在坚持，面对这样的绯山美帆子，白石无法做到不动摇，不触动，不心疼。她多希望一切可以重来，她宁愿出事的是自己，即便是付出生命！
‘都是我的错…！’绯山医生的眼睛是那样清澈美丽，那片深邃的浩瀚晨星总是闪烁着灵动而温暖的光，无数次感染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无数次让自己在绝望中得到安慰和救赎……
可现在……那原本明亮动人的左眸却爱妃失去了光泽，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她的心，“白石惠…”
“哎…？”映入回过神的白石眼帘的，是绯山带着关切的眸，“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了。”
“这次签字倒是很利索，一句抱怨都没有呢…”从受伤到现在，一句责备自己的话都没有，明明如果那时自己听从她的建议先移动病人再进行手术，事故就不会发生…明明是自己的固执导致的恶果，却全部都报应在她的身上……
看着眼前带着倔强的苍白面孔，白石突然觉得或许一切都是骗人的，坚强是假的，无谓是假的，签字是假的……刘海下的失去光彩的左眸仿佛正在哭泣，可这次自己却没法像过去那样上前紧紧抱住她、温暖她、安慰她……
因为这一次，她把眼泪藏了起来……
“一点都不像绯山医生的风格…”迎着对方的眸，露出一贯的笑容，已然湿润的眼眶却是红红的，故作轻松的语气，“没有在逞强吗？”面对绯山医生，她没有哭的资格……
“…真啰嗦……”或许是白石的笑容太过耀眼，绯山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其实很害怕吧。”也许是夕阳很暖吧，白石的声音也变得异常温柔。
瞬间的愣神后，纤细的指尖从同意书上轻轻抚过，绯山微微弯起嘴角，“毕竟是危险系数很高的脑部手术嘛，说没有不安什么的肯定是骗人的……”回答的毫不忌讳。
“嗯…”白石点了头，却把表情藏了起来。
“但是并没有害怕哦…”听到预料外的话的白石不由得抬起头，发现对方正严肃的看着自己，“白石惠，不要小看我。”
然后…她看到了有生以来的最美风景，夕阳的映衬下，绯山医生温柔的笑着，“我相信你们。”
“……嗯。”‘又被安慰了啊…’这样想着，一滴晶莹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一定会没事的，等你回来。”

2. 手术
你相信命运吗？
人们按照上帝书写好的既定剧本有条不紊的活着，幸运或不幸，都只不过是命中注定，毫无科学根据的无聊的神论…有想这些东西的时间还不如多看几本医书提高知识储备来的实在。
至少在此刻以前，绯山美帆子都是这么想的，她可是一名靠科学吃饭的急救医生，如果相信这世上存在鬼神命运，相信生老病死是注定无法更改的，那和否定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有什么差别！？
那她现在…是在做梦？做梦的话，至少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痛…痛得她都快哭出来了啊……！可是…生命流逝的感觉却这么清晰…清晰到仅剩的右眼都开始干涩的有些发痛……
“呐？你还不想死，对吧？”看着蹲在手术台边正带着一脸的玩味笑容盯着自己的精致面容，绯山陷入一时的言语无能状态，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打理的更为完美的脸…虽然现在她想说话也虚弱的发不出声……
“嗯…”‘喂！靠太…太近了啊！’“绯山…美帆子~”她们认识？还是自己以前见过她？以前的某个病人吗？唔…想不起来…‘头好痛……’
“呐~你马上就要死掉了哦~”就像在说今天天气放晴了哦一样爽朗的表情，绯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这么欠抽……
“不过你可以选择先不死哦，而且还可以拥有一双健康的眼睛。”似乎知道她没力气回话，对方毫不客气的自顾自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呢…”手术台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绯山努力睁着眼，看不到本应该在给她手术的蓝泽他们，看不到手术前说会一直在自己身边的白石，看不到一个人，除了那个不可思议的‘自己’……
“我们来做个交易，只要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可以让你活下去，怎么样？”
‘交易…？’思考变得吃力起来，绯山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安静，除了自己拼命呼吸的声音，渐渐的头部的痛楚已经麻木，意识开始变得混沌…她是真的要死了吗…？
「绯山医生…」
一张笑脸从脑海闪过，那是一张令人感到安心的明亮而温暖的笑脸，是无数次打动自己鼓励了自己的笑脸，是令自己无比眷恋的笑脸……
‘白石……’那个优等生那么爱钻牛角尖，黑田医生的事已经让她变成一个不懂善待自己的工作狂了，自己如果死了，她会变成什么样……？
‘绝对…不行…’
“哼嗯~真是不可小觑的意志力呢~”看着依然在努力挣扎的绯山，那对明亮而美丽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只是一瞬随即立刻恢复了刚才的笑意，只是这一次的笑少了玩味多了坚定，“绯山美帆子，你想活下去，对吧。”陈述的语句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交易…成立了呢。”
绯山医生的手术终于顺利结束了，手术室里的每一位成员都仿佛乘坐了一次过山车一般，十六秒，绯山美帆子彻底失去生命迹象的持续时间，仿佛十六个世纪那样漫长，如果不是白石固执的握住她的手一直喊她的名字或许他们就放弃了…看着绯山被安然推出手术室时，每个人都仿佛耗尽了浑身的力气，他们真的…差一点就失去了她……
睁开双眼这个动作要消耗多少能量呢？在挣扎许久后，绯山一边适应着光线，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
“绯山医生…”恢复听力已经是在她看清周遭的一切之后的事了，“…凌晨三点十一分，两天十五个小时十一分三十五秒，危险期总算是熬过去了…辛苦了。”白石的眼睛红红的，检查自己状态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懈怠。
“白…石…”绯山激动的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抬起手不由自主的抚上白石的脸颊，费力的颤抖着确认了指尖真实的触感后，连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我回来了…”
“手术成功了呢。”握住脸颊上修长的手指，几天来的担忧终于得以纾解，看着绯山恢复神采的美丽双眸，白石紧锁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绽放一朵美丽的霞彩，那正是令绯山医生无比眷恋的灿烂笑容……
“绯山医生，欢迎回来。”

3. 预兆
“现在记者所处的位置是X市私立高中体育馆内，通过镜头大家可以看到受伤的学生基本都被急救队转移到了体育馆内，目前教学楼火势已基本被控制，本次突发大型爆炸造成的伤亡…”
这是绯山美帆子彻底康复的第二年，她和白石他们一如既往忙碌在紧张的救援现场……
“应该是肾脏破裂…”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名伤员，擦汗时间都没有的流水作业已经从早晨持续到了傍晚，绯山的背后已经彻底被汗水浸湿，眼下这名伤员伤了大动脉失血严重止血后高烧不止，检查腰腹部发现肾脏破裂，“手术刀。”
“是。”注意到绯山的脸色有些苍白，一旁关注着伤员生命迹象的讶岛同时担心起她的状态来。
“怎么样了？”并没有抬头照面的时间，绯山接过手术刀，一脸的阴云迟迟不肯散去，“大量失血外加高烧不止，止血后没有改善，情况不乐观。”
微微点了点头，白石带上听诊器加入了‘战斗’，“啰音，有肺部感染…”绯山原本皱着的眉皱的更紧，一种不祥的阴影笼罩心头，“冲击对内脏造成的创伤太严重了…肋骨也有断裂现象…”
“病人血压开始下降！”讶岛护士的话印证了她的预感，‘可恶…还没结束！’
“我也来帮忙。”急救到了撤离阶段，绯山她们最后发现的这名伤员生命特征已经很弱，救回几率已经很低，绯山费尽精力几次把他从休克地狱拉回来，体力早就有些不支，但已决心放手一搏，她又怎会轻言放弃？白石明白她的心情，也认同她的决意，她能做的，就是在她身边陪她一起战斗，“感染严重，肾破裂也要立刻处理，两方同时进行手术吧。”绯山抬起头，两人四目相视、点头，随即继续专注着从未停止的治疗，“减压管。”
仔细观察肾脏的情况后，绯山的脸色又差了许多，‘只有切除了。’放下做出判断立刻实施，每一秒都是通往生命通道的砝码，不容任何浪费和犹豫。
“…！？”突然的眼前一花让绯山原本坚定的动作突然停滞下来，‘是太累了吗…？’她闭上眼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绯山医生…？”身旁的讶岛注意到她奇怪的举动有些担心。
恢复冷静后，绯山缓缓睁开双眼，“没事，手术继续。”随即继续投入治疗。
…………
“生命迹象已经稳定，辛苦了。”讶岛的这句话就像是来自天堂的歌声一般悦耳动听，筋疲力尽的两人同时看向狼狈不堪的对方，沉默着相视一笑——
“辛苦了，白石。”
“辛苦了，绯山医生。”
“……虽然错过了黄金救援时间，但在急救医生们的努力下年仅十六岁的铃木悠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状态基本稳定的他被直升机立刻送往医院进行进一步的精密检查。
搜救队的不畏艰险争分夺秒，急救医生的妙手仁心坚持不懈，正是他们的意志力战胜了死神，创造了日本救援史上又一个的奇迹。记者X市私立高中持续报道……”

4. 误会
人为什么要说谎？
说谎是错误的行为！三观端正的好青年白石惠如是认为。
但有时候，有些谎言并不是在人的主观意识下形成的…人们的软弱和胆小，盲目和固执，都有可能形成被动的谎言，那么可以断言它就是错误的吗？
“呐…绯山医生，可以问你个问题吗？”绯山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病床上眉目清秀的少年微微扬眉，“可以哦。”
“绯山医生…你…你…就是…你有男朋友了吗…？”后半句刚一出口少年就红着张脸默默埋下了头，自然也看不见绯山医生冷下的脸和皱起的眉，‘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在问她这种问题……
没错！今天的绯山医生很暴躁，嗯？你问为神马？（你谁啊喂！）其实在午饭前，她还是很温柔贤淑英明神武哒~（你确定…？）嗯咳！其实事情是这样滴：一个月前，咱们一向勤奋刻苦兢兢业业的小白鼠啊呸…小袋鼠白石同学因为饮食不规律，营养不良，休息不足等非常欠抽的平民理由引发了肠胃感染，住院了……
为了促进同事间和谐相处以及提高国民整体健康水平，一向善良温柔极富责任感的绯山同学便十分伟大的表示自己会肩负起监督白石同学饮食健康管理的担子，并且非常慷慨的表示日后她会亲手制作白石同学的午餐并监督其进食过程以免这货敷衍了事……
很快她这个英明伟大的决定便在众人钦佩（其实是震惊）的目光和白石感动（其实是悲催）的泪光中开始了实施。对于料理绯山本人可是很有自信的，对于她的迷之自信，众人默契的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话：她长得就不像做菜好吃的那种人啊！
所以，第二天的午饭时间，整个急救团队不约而同的把他们的食堂搬到了白石的私人病房，其美名曰有难同当，团队精神…这些碍眼的路人甲乙丙大方的无视了一边嘴嘟得老高恶狠狠的啃着蔬菜沙拉的绯山医生，两眼发直的看着白石医生面前的便当盒子：
‘哇…表面功夫不错，卖相很好啊，闻起来好香，难道绯山那家伙真的擅长料理！？’（by 藤川）
‘这个程度应该吃不死人了吧。’（by 讶岛）
‘还不能大意，随时准备急救。’（by 蓝泽）
而一边的绯山医生早就黑了脸，‘这群家伙是饿死鬼投胎嘛！居然好意思和病人抢食…！’
而我们此刻的焦点白石宝宝则一脸无辜的咽了口口水，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乖乖的拿起绯山带来的筷子双手合十，一脸的视死如归，“我开动了。”
优先选择了一颗青翠欲滴的花椰菜，蔬菜应该相对安全系数高一点，夹起…入口…闭眼，咀嚼…咀嚼…咀嚼…吞咽……愣神。
…………？？？
“怎…么样？”这是什么反应，好不好吃不能给个痛快吗？白石对自己料理的评价她才不在意呢，哼！
“好吃…”一个世纪快过去了啊！白石惠您的反射弧是有多长！？“这个…真的超好吃的！”因为生病有些苍白的脸上几天来第一次有了红晕，白石精神十足的睁大眼冲着一脸怀疑的众人捣蒜般的点着头。见白石的反应不像是装的，碍事的路人甲乙丙便放心的开始了他们的搜刮啊不对是午餐交流会。
于是，这个有惊无险的午餐便在众人震惊（其实是钦佩）的目光和白石悲催（其实是感动）的泪光中结束了…
一个礼拜后，白石医生的病光荣的痊愈了，绯山医生以一句“习惯了，正好练练手。”为由继续着她的便当大业，殊不知她当时情急下随口胡掰的借口却被咱们认真的白石宝宝记在了口袋里的某个小本本上，没事就要拿出来研读研读，烦恼烦恼，纠结纠结，哎…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时间来到了今天的午饭时间……
“那个…绯山医生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哦？”看着每天越来越精致的便当，白石总觉得心里面有一个情绪在牵引着她，让她无所适从，无从倾诉。
“哎…为什么这么想？”她没有要交男朋友的打算啊，光是白石这个损友就够她费心的了，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实则执拗的令人发指！哪有医生工作到病倒的，她就是个奇葩！才安生几个月这会儿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
“因为…每天都有在做便当……”已经很完美了，不用再练习了…不管什么样的男生吃到这样的亲制便当都会瞬间沦陷的……白石还想继续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不了口。
“哈！？”谁能把这货的嘴给堵住！不是说吃人嘴软的嘛，为什么这货就恩将仇报？为什么便当堵不住这张欠抽的嘴，难道是还不够美味嘛！深呼吸…绯山怒极反笑，“我说啊…做便当和有没有交男朋友有什么关系吗！再说了…便当不全都被你吃掉了嘛！”
“哎？因为…”看着面前可爱的饭盒，一应俱全的餐具，分量十足的保温杯，形状可爱排列整齐的新鲜水果。一想到这些会归属于某个陌生的男人，‘绯山医生…爱的男人……’一想到这几个字，白石的心里就好像打了一个大大的结，堵的难受，“不是…练习之类的吗…？”

“…………是啊…”这下连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哪个傻子会练习到每天都要研究当天最新鲜的食材是哪些，怎么搭配营养最均衡，怎么做口味会最适合女孩子啊…绯山看着自己面前的蔬菜沙拉，又看了眼正发楞不知在想什么的白石，突然觉得没了胃口，“就是练习又怎么样，这么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吃啊！”什么表情嘛，原来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那自我感觉良好，她根本不喜欢自己做的便当啊…不喜欢就直说嘛干嘛勉强这么久…害得自己好像一个坏人逼着她似的……
看到正拿着食物坐下准备开动的某人后，绯山医生自暴自弃的把本来摆在白石面前还来不及动的便当丢到他的面前，“蓝泽！”
“…………”抬头，还是一贯的无表情。
“全~部~吃·光·光·哦~”咬牙切齿的露出和善的笑容。
看着绯山同学越来越大的笑容和蓝泽同学越来越冷的脸，白石本能的打了个大大的哆嗦…
“对不起…”‘绯山医生是不是生气了？’
“不许道歉！”‘……白石这个笨蛋！’
“绯山医生…？”少年尴尬的看着眉头紧皱黑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的绯山和被她的笔戳的满脸麻点的自己的病例上的照片，他真的好想提醒她再戳下去他就要毁容了啊…可是绯山医生周围那个充满怨念的气场好可怕，他好不容易捡条命才不要作死…呜呜呜……
想起了不好的记忆险些失态呢…“砰！”回过神的绯山医生果断的合上桌上的册子，从衣服右边的兜里拿出一包药递给一边的护士嘱咐道，“这个新药早晚各一次每次一片，吃完后半小时内测量体温记录。”
“好的。”护士接过药赶忙点了点头。
“现在恢复的势头很好，哪里有不舒服马上和护士说，知道吗？”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整理文件。
“是！”虽然对方根本看不到，少年依然用力地点了点头。
整理好文件的绯山看了看手表皱了下眉，抬起头微微一笑，“好好休息。”随即离开了重症病房。
“哈啊~”绯山医生的笑容真是让人无法抵抗啊~少年看着病房的门弯起嘴角，能遇到她这样好的医生的自己是多么幸运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样幸运的呢……
“啊，还有…”
“哎？”少年被折返回来的绯山医生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门口只冒出一个头的她，“没有哦~男朋友。”
“啊…真的！？”年轻的内心雀跃不已。
“嗯，因为完全没有那种闲工夫。”绯山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咽口水。
似乎想到了什么即刻笑弯了眼，随即消失在了门口，跟着飘来一句令人震惊的潇洒独白，“在意的人倒是已经有了~”
“哎~！？”
“抱歉来迟了。”今天绯山下班后并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悄悄去了一家私人诊所。
“没关系，请坐吧。”诊所的主治医生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叔，壮年时做过急救医生经验丰富，大叔微笑着招待了绯山，给她倒了杯热水，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翻找着什么，“绯山小姐，体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绯山坐下后接过医生递来的体检报告就仔细看了起来，‘是我多心了吗…’
“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你的左眼恢复的很好，头部的伤也已经痊愈，身体各项指标均在正常范围。”
‘那真的只是错觉吗？’报告已经反复确认了几遍，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恕我直言，你头部的伤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该多注意的是心脏保养的部分，多休息少熬夜，避免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毕竟……”
医生的声音逐渐远去，绯山沉溺在无解的疑惑里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手里的体检报告边缘已经被捏得有些发皱，她只是失神的盯着面前的地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机发完全没法分段……会看不懂的！看这排版我想找块豆腐撞死……呵呵…呵呵呵……先发到这吧…呵呵呵呵

楼主加油

新文支持

感觉会很好看，白石看起来会很惨。

5. 道歉
“喂喂~前辈你昨天看新闻了吗？那个铃木悠…死了……”
“哎…？那个救援奇迹？真的假的啊，上次报道上不是说平安度过危险期进入恢复期了吗？都有半个月了吧…”
“我也纳闷，报道上说是昨天凌晨突发心脏**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
“哎~？好可怕……”
“而且死因说明也太含糊了吧，网上有专业人士分析说很可能是医疗事故呢，果然医院什么的还是不可靠啊。”
“真过分~具体是哪个医院来着…？”
“翔北啊翔北！翔阳大学附属北部医院，这你都不知道？媒体不是天天念叨来着嘛~”
“切，到时候等你升高三就知道我有多苦逼了……额…先别聊了好好跑，部长在瞪了……”
“呜哇！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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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北院长室里的气氛显得十分压抑，“非常抱歉。”这是从手术台上下来后绯山第一次开口说话，干涩的声音有些颤抖。
“抬起头来，绯山医生。”一贯温和的老先生看着眼前腰弯到不能再弯的娇小身影，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抬起头来，绯山医生。”
“…………”依旧站在原地弯腰低头一动不动，仿佛在折磨自己一般。
“绯山是一名怎样的医生，我很清楚。”起身扶起她倔强的肩，迎上那对充满迷茫的通红的眸子，“我相信你。”
从院长室出来的绯山神情一直有些恍惚，直到被人用力拽住才微微缓神，发现自己正站在楼梯口，如果不是被人拽住大概会摔得很惨吧，“谢谢。”
白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绯山医生，低眉垂首没有一丝生气，不会像以前那样甩开自己说不用自己管，不会还像昨天那样和自己生气不理自己甚至温顺的对自己说谢谢……
她不知道凌晨的那场手术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是凌晨的突发事件她不在场，偏偏轮到绯山一个人值夜班……
重症监护中的病人铃木悠凌晨两点左右突感不适，护士检查后并无发现大碍，可一个小时后却突发高烧，绯山医生赶到检查后发现肝脏出现感染症状，断症后决定立刻手术。
而这场绯山主刀的急救手术，却以病人突发心脏**抢救无效死亡结束。
几个参与了手术的护士说绯山在手术途中有一段时间突然停手放任病人不管，还询问她们时间，等她继续手术时病人突发心脏**，抢救无效死亡。
人言可畏，医院不过是个缩小版的社会圈子，铃木悠的事情曾经上过新闻，他手术失败死在绯山医生的手术台上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有些人认为是绯山医生手术途中的懈怠导致没能及时发现病人的异状才从而酿成了悲剧，也有些人说是绯山医生从一开始就误诊了……
“火大…”她也不知道是那些护士的说辞还是面前沉默不语的绯山的缘故，总之她现在觉得火大！
抓住绯山的手顺势与她十指相握，“白石…？”略带霸道的行为惊得对方原本失焦的眸子泛起一丝清明，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便果断施力拽着她离开这个耳目众多的公开场所。
回过神时绯山发现自己似乎被带到了她们的休息室，“放开…”毫无威胁可言的挣扎，原来绯山医生是这样的单薄这样的娇弱，“白石惠你闹够没！现在是工作时间！”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就突然停了下来，绯山毫无防备的身子顺着惯性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好痛…”她的脑门好像撞到了什么很硬的东西……
“绯山医生，你没事吧？”闻声抬起头，白石正捂着鼻子，含泪的双眼无辜的看着自己，‘好近…’脸颊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吸的温度，“自作自受…放开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挣扎着要从对方怀里逃离出来，感觉要喘不过气了。
“我放开你，但是你先别跑可以吗？”‘有那么痛吗？可怜兮兮的…我又不是你主人，干嘛一脸被抛弃的样子……’
“不…不行！说过了吧，现在是工作时间，很忙的…”可能是两人离得比较近有些缺氧的关系，绯山医生的脸颊红彤彤的，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软糯了不少，听起来反倒有些女孩子撒娇的感觉了，惹得白石的心漏跳了半拍，又想起了什么放开怀里的人，有些调皮的笑道，“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已经是午休时间了哟，绯山医生。”说着还不忘指了指墙上的时钟。
“啊…”‘真的…好丢人……’绯山医生的周围明显有气温升高的趋势。
“绯山医生…”一边的白石一本正经的提醒道，“脸完全红了哟~”
“骗人…！”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捂住脸，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嗯！骗人的。”绯山医生害羞的样子太可爱了，她还没欣赏够呢~这样想着的白石医生不由得弯起了嘴角，笑得一贯的人畜无害。
“我说你啊…”趁着某人还没恼羞成怒白石赶忙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果不其然某人立刻上钩，红着脸颊直勾勾的盯着她递过去的物品，语气少有的有些呆楞，“这个…是？”
“便当。”绯山医生愣住的样子太萌了，惹得白石不由得继续逗她。
“这我当然知道……”觉得智商受到严重侮辱的某人炸毛了，然后…
“我做的…”又不争气的愣住了，“为绯山医生…做的…”
“白石…为我…？”‘不妙…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厉害…凭什么这家伙就笑得一脸淡定啊！’
“嗯…嗯…”‘谁能告诉我绯山医生为什么瞪我…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本想对刚才的捉弄还以颜色的绯山看白石一脸委屈的低下了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一旁坐下，“我可以打开吗？”
“嗯…请随意。”跟着绯山医生在她身边一起坐下，乖乖的点了点头，只是一直在玩弄矿泉水瓶的双手出卖了主人的紧张，“那…那个…有根据绯山医生的状况好好考虑过营养搭配的也没有加你讨厌的东西，所以不用担心！”气势十足却略显生硬的一番介绍，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瞄了眼身边低着头完全不敢看自己的某人，绯山的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却依然是满不在意的口气，“嘛…也不是不能吃的样子。”
“唔…”白石医生的头埋得更低了，脸颊上也多了抹可疑的红云，连说话也变回了一贯的弱气，“因为是第一次做，可能有点经验不足…”
绯山医生一脸好笑的看着那瓶已经‘面目全非’的矿泉水，毫不客气的向白石医生摊开了右手，“那…我要开动了。”
立刻会意的白石医生也不知从哪立刻变出了一双筷子，恭敬的双手奉上，“请慢用。”
挑了一块最抢眼的鸡蛋卷…皱眉，似乎有些软了不好夹，换一片炒青菜合着鸡蛋总算一起夹了起来，入口、咀嚼……
“怎…怎么样…？”终于放过矿泉水的白石医生紧盯着绯山医生的每一个动作，一脸的认真。
虽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绯山还是一脸淡然的清了清嗓子，腾出时间给出了评价，“普通…”然后继续吃。
“哦……”虽然有自知之明，但白石医生还是有些挫败的耷拉下了脑袋，毕竟是牺牲休息时间付出努力做出的成果，谁叫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料理天分呢……
“但是我还是挺喜欢的。”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她听见了！抬起头两眼放光的望向对方，“咳！我是说比起蔬菜沙拉和饭团，这个算是勉强胜出吧。”看到的是对方有些躲闪的眸子，“谁…谁都会想偶尔换换口味吧。”
似乎是受到了鼓励，纠结了很久的白石医生终于下定了决心，做她从昨天开始一直烦恼要怎么做的那件事，“不过还真难啊…”
“什么？”正在认真和食物战斗的绯山医生皱着眉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满她的打扰。
“做便当。”回想着那段让自己饱尝苦头的制作过程，白石淡淡的笑了，收到肯定的那一刻，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明明只是把食物做熟而已，背后却要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呢…从挑选食材到最后装入便当盒，每一步都要集中精神，容不得一点失误呢…料理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呢…就像做手术一样……”
“不…这比喻有点……”觉得便当味道变差的绯山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这个不解风情的大笨蛋……’
完全没注意到绯山的小情绪，双手紧握成拳再放开，白石一脸真挚的看向被她惊了一跳的绯山，“绯山医生做的那样精致美味的便当，一定是倾尽了很多心血吧……”
感到自己脸颊又有发热趋势的绯山赶忙有些懊恼的偏过头去，语气也变得莫名烦躁起来，“才没有费很多心思！”
自己又惹绯山医生不高兴了，白石皱着眉再次溃败的低下了头咬了咬唇，“我…或许是个笨蛋也说不定，擅自对绯山医生说了那样失礼的话……”绯山转过头看着头低的不能再低的白石，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已经失去血色也毫不自知，平日里总是被打理的干净利索的刘海凌乱的顺额而下，遮住了那对英气十足的眉和那双多情而深邃的眸，连总是直挺挺的肩膀都无力的耷了下来……
原来她做这么多，只是为了和自己道歉吗……
“嗯…”绯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好像有些开心，却又好像有些失落…为什么一碰到她，自己就变得这样复杂呢？为什么看到她不好自己就不舒服呢？为什么看到她失落自己就忍不住心软呢？为什么只要看到她的笑容，所有烦恼都好像无所谓了呢？好多好多的为什么浮上心头，而答案却只有一个——白石惠。
“真的是笨蛋呢……”也不知是在说谁……
“对不起！”‘这样真挚的看着人家道歉，真的太狡猾了……’
“不原谅。”严肃的看着不知所措的对方一本正经的说教，“昨晚又熬夜了吧？”在人生中最脆弱的某个时点，绯山美帆子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黑眼圈！刚才看到了！靠很近的时候…”无论是靠近时会不由自主心跳加快这件事……
“还有！今早又是吃面包对付的吧？”是目光总会不由自主被吸引这件事……
“那是…因为没什么时间所以……”
“真是…只是一天没监督就立刻敷衍了事，总这样让人放心不下……”还是白石惠这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住进自己心里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吗…？’在人生中最脆弱的某个时点，绯山美帆子发现…自己恋爱了……
‘呐…白石惠…’
“呐…绯山医生…”
“今天下班以后一起去恒夫那坐坐吗？刚才发信息来说是有国外寄来的好酒。”
“不要。我可是很忙的。”‘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哎？…是有联谊吗……？”
“…………做便当。”‘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那…不如去我家吧，我也可以学习一下，顺便一起喝两杯。”
“……你请客？”‘对手？伙伴？朋友…？’
“嗯，我请客。”
“OK~不过别想喝多。”‘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我呢……？’
“OKOK~”
“呐…白石…”‘我们之间…有可能吗……？’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