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个人恩怨,什么时候解决一下?』
——『那是我父亲跟你的恩怨!我跟你没恩怨!我跟他没关系!』
听着自己心里的怒吼,棕发少年似乎愣了许久。眼前的暗红色越来越强烈,他的身体被什么束缚住,根本动弹不了。
直到睁开眼起身听见自己的喘气,他才意识到只是噩梦。
连续的噩梦已经让他有点恍惚,平时的训练也根本不在状态。内心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总是梦见那两个身影,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一个是美梦一个是噩梦。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于是向戈多大叔和哈吉老师请了两天假,到附近的丛林里走走放松一下心情。
夏末的微风已经凉爽了起来,带着丛林独有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令人感到舒适安心。
然而过了不久,天空仅剩一片灰暗,渐渐地没有一点温暖可言,仿佛即将塌陷把任何生物都吞噬。
棕发少年闭了闭眼,看着这漫无边际的黑。他的刘海挡住了左眼,像是刻意而为。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也看不到所谓的真情流露。
有个男人从远方走到他的面前站住,而这个男人,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似乎是他梦里的恶魔。
在他面前的男人应该是他的父亲。
中年男人轻轻喘着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长长的头发以及胡渣似乎很久都没有打理,显得十分狼狈。他能认出这是他的父亲,完全是因为,他胸前的那颗跟他一模一样的弹珠。只不过那弹珠里的颜色不是原本的翠绿,而是暗绿,仿佛被加了什么黑暗物质一般看上去死气沉沉。
曾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见他父亲。然而现在,他宁愿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
男人眼眸是血红色,看不见瞳孔,嘴角永远挂着冰冷的笑。手里拿着短匕首,身上的黑斗篷似乎破烂不堪。
脸上依旧看不见任何表情,像是任人使唤的机器。他第一次挥起匕首时,一道浅绿的光以极快地速度掠过,阻止了他的行动。
是他啊。
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战机,放弃了反抗。
他来帮忙也没有用,以他的力量,怎么可能与鬼伯爵抗衡呢。而且他以前的状况,倒是和现在的父亲很相似。
既然父亲想要杀我,我有什么资格反抗。
自动过滤掉所有声音,直到心灵前所未有的宁静他再次闭上眼,享受最后的生命洗礼。
感觉到自己的刘海被轻轻掀起,他愣了愣,本能地想伸手制止,却没有成功。
片刻的疼痛后,剩下的只有麻木。
直到渐渐失去直觉,他都感受不到自己眼泪的温度。
黑暗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给他带来了奇妙的安全感。这样地感觉还真是……莫名挺舒服?
这是地狱吗?他倒是没见过这么舒适平静的地狱。
没有人陪着他来到这里,他感到庆幸。至少他最珍重的朋友们和哈吉老师,都好好地活着,这一点更让他安心了不少。
缓缓睁开眼,他意识到了问题。
自己的左眼,再也看不见了。
手还不能动,不然的话他真的想触摸一下左眼有没有留下疤痕。对于自己左眼看不见这件事,他没有太多的惊讶,相反地,内心极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平静到他自己都有些害怕。或许是周围的安逸令他没有过多地悲伤,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那个人…到底是谁?
若是不能去了解那个人的存在,才会令他烦恼到头疼。他一直以来深入骨髓的固执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天出现的身影到底是谁。
凭着这一件未完成的事一直在他脑海里打转,他终于艰难地想睁开眼看了看这个世界,这个仿佛他从没到达过的世界。他只是一个游客,从此根本就没有他的落脚处。
“小枫。”他试着叫朋友的名字,他知道朋友们都在他的身边。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不过并不在意。
他最后睁开可以看见的眼眸看看四周,朋友们都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他在内心笑了笑,自己并没有到天堂或者下地狱,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
见到多杰克醒了大家似乎都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小枫首先开口。
“多杰克……”小枫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淡淡地叫他的名字。
你们不应该去训练的么?
多杰克忽然莫名其妙想到这个,他望向窗边,阳光已经照进了窗口。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边,多杰克却转头回来看着他们。
“我没事。”语气尽量放得平淡一些,他刚刚分明看到一个浅绿色的身影,站在窗边朝着他挥手,阳光伴随这他出现似乎像是个天使,可惜似乎其他人并没有看到。那个浅绿色的身影…他暗自咬咬牙,回忆起他们的初见,他见到他落魄地坐在街边的样子。
“多杰克,最近你好好休息,会好起来的。我们去训练了。”小枫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生硬地说了这句话就跟着大家离开了,关门前还一直观察着他。
多杰克当时正在发愣,反应过来后目送着朋友们离开,微微扬了扬嘴角。恍惚间,意识里出现一个满手是血的带着匕首的男人的影子,又在一刹那消失。
他已经失去了痛觉吗。
下午的时候,哈吉老师过来,把他的玄天飞龙还给了他。
“那次战斗中是玄天飞龙救了你。”哈吉老师的语气有些沉重,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手里陪他多年此时却布满伤痕的战机,多杰克没有什么表情。
“哈吉老师,”他顿了顿,“那天……”
“是他没错。”没等他问完,哈吉老师就回答了他,“但之后,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个浅绿色的身影,那个身影笑得很开心,只是除了他,似乎没有人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