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如今安定下来，也不去四方云游，不知为何却爱上了样八哥鹦哥。家中素来没有人爱养这些东西，便打算去琉璃厂淘换个鸟笼送给阿玛。都是京中八旗子弟，提笼架鸟若是只有鸟没有笼子，那怎么行。嘱托赤芍备车，便出了府邸直奔琉璃厂。）
（一路无事，便掀开车帘瞧着外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虽说在京中住了几年，这琉璃厂我却还是第一次来，怎么这么多的人。置地扶着赤芍柔荑下了马车，走到琉璃厂挨家去看鸟笼。）

【逢着初夏，天儿不似春日里风大，也不比冬夏冷热都来的直接凛冽，故而更爱出门些。车驾慢慢悠悠到了琉璃厂前头，车夫只说再往里人实在多，难有车行的路，这便提裙下车，挽了娇娘小臂一道细细的逛。】
【路过置卖花鸟鱼虫的摊子，想起近日子湛常说爱逗弄鹦哥，兴许能瞧见精致的笼子，送了他权作小礼。便折身回了摊子前头，左右细察，正瞧见一只鎏金刻纹的鸟笼倒是精巧，抬手一指，叫店家拿来瞧瞧。】
左边第二只，拿来予我瞧瞧。

（这一家家的售卖的鸟笼不是木料不好，就是做工不佳。选来选去，选花了眼也没选出个称心的。莲步缓缓，所幸今日无事，可是慢慢逛，细细选。正巧路过一个小摊，摆放的都是鸟笼鸟罐之物，随手挑了两个，左看右看，虽不是什么名贵木料雕制的，但胜在制造精巧。这个拿来送哥哥还好，若是拿来送阿玛，只怕礼有些轻，转眸间瞧见身侧丽姝手里拿的那个倒是不错。）
店家，这位姑娘手里的还有吗？能不能拿一个同我瞧瞧。

【鎏金华贵些，这笼又小巧，平日若要遛鸟上街，也可衬得。转念去，却又怕子湛不爱金银骄奢，心中纠结，久不能有主意。】
【未曾注意一侧有娇女近前，至店家声色传来，才恍神。】
【“这笼子卖的颇好，如今只剩了一只，这位姑娘若是不需，不妨予旁人瞧瞧。”】
【顺人话音抬首，才见一侧佳人，下意识垂眸瞧一眼那笼子，犹豫片刻，才递出去。】
先予姑娘瞧罢——我尚没甚么主意。

（怎的与人看上同一种东西，次次都是只剩一个。这也算天意？秀眉微蹙，君子不夺人所爱，遂为女子，也懂得礼让他人。再者也是眼前的姑娘瞧上的。忙推脱道：）
也是姑娘先瞧上的，姑娘先看吧。我在瞧瞧有没有旁的合适的鸟笼。
（阿玛近日入仕，若是择了普通的送他，只怕被其同僚嘲笑。都说名贵鸟笼以紫檀木制造而成，那紫檀是名贵木材之首，全赖南洋进口。难不成还要去洋行找寻。自己眼下没有主意，眼前的人也没个主意，不若同她商议商议，也许能得到助益。）
不知姊姊打算买鸟笼送给谁？

【她这样一推脱，倒不好再拿那鸟笼来瞧，未曾多言，只先谢过。】姑娘大度。
【眼波自一圈圈绕着那摊子转圜，忽又没了买笼子送他的兴致。薄唇一抿，才回神。】
嗯？姑娘说我？
【顿首，添。】没甚么，一个，朋友。
【平日不觉怪异，如今人有问，才觉难以开口介绍他的身份，怕她觉我冷淡，再将问题递回去。】姑娘您呢？

（总觉得眼前之人比我年长几岁，大抵阅历多些。虽是阿玛亲女，但是阿玛的喜好偏爱，自己倒是拿捏不准，只好祈求外人的话能将心中疑惑减削两三分。）
我想给我阿玛买一个，我阿玛从前一直在外游历江川河海，前几日刚刚致仕，送他这么个物件，也算是贺喜。
（这些养鸟养兽之道，向来都是男子喜爱。哥哥在外另立府邸，也不好去他府邸寻他，平日政务繁忙，怎好用这些小事再去劳烦他。）

【回神来听她细细的说，总觉人话里所言，像极了一个人。心中暗道自己的痴，甚么东西都好随意牵扯的么？他哪能有这样年岁的姑娘。】
以我拙见，你阿玛既已致仕，用度上，该贵气些。况且他早年四处游历、见多识广，平常之物，如何能入他眼？
【话一出口，又觉自己说的太多了些。】不过有你这样孝顺的女儿，送什么他都会高兴的。

正是因着他早年四处游历，什么东西都见过啦，这挑起礼物来才是费心，若是择了次的送他，只怕被其同僚笑话穷酸，若是择了贵重的送他，又怕被我大伯瞧见了，说我阿玛奢侈。
（同阿玛分离多年，每年不过书信往来，早年也怨过他。可是如今倒是看开了，男儿志在四方，阿玛本就寄情于山水之乐。我们这些儿女也是应当支持，怎能去拦他。想到此，不觉噗嗤一笑。）
不瞒您说，我阿玛那人当真不是为官的料子，倒应该做个闲云野鹤的隐士，找个山川秀丽之处，修一竹屋，置办几亩农田。若是送他贵重的礼，只怕他还要瞧不上那金玉之物。

【闲云野鹤入了仕途，也该自陷凡尘，谋一谋权贵，谁人可免。】
【长睫轻垂，阴翳遮掩了笑意，只应承道。】如此说来，送他的东西倒是难择选了。
【柔声细气，不似平日风风火火模样，心里仿若有一只不安的狸奴在上蹿下跳，说不清哪里来的不安。】
诶，姑娘是哪一家的小格格？平日怎的不曾相见。

（左右思量，觉得那种都好，想来无论贵的贱的，在阿玛眼中不过一种玩意。许是要到夷人开的洋行里面，看看有没有那西洋的鸟笼，再不济去叨扰哥哥，同为男子，眼光大抵是一样的。将手中的鸟笼放回摊上，听她问自个的家世，随意一答。）
我是穆齐府上的？姑娘哪？
（眼前丽人不似汉家姑娘那般娇柔扭捏，有我满蒙女子之风。想来定是京中八旗家的格格。只是京中的格格相熟不过一二，眼前之人是个生脸，只怕以前从未见过。）

【穆齐？这二字似启了心里的一扇窗，将她与脑海里一个儒雅颀长的影联系在一起。倏忽心动，不觉就问出了口。】
穆齐府的二郎君——？
【是你甚么人。】
【话隐半分，似藏私的怯。】
我与他倒有几面之缘。你问起，他兴许能对的上号——博府的九姑娘。

（想着大栅栏那边应该有洋货铺子，先去那里淘换淘换，备不住能遇见可心的。听她提及二郎君，这阿玛行二，这兄长也行二。不知道说的是谁？眼前的人脸带羞意，难道又是大哥借着二哥的名惹出的风流债。可是大哥已经定了博家的二格格，怎么又会？脸上满是疑惑，说道：）
我阿玛同兄长在家都行二？不知姑娘口中的二郎君提及的是谁。
（回想她刚在也打算买鸟笼送人，难不成眼前人口中的二郎君是阿玛?）

【瞧她身量尚小，比我仍有不足，想来是矮一辈分的小格格，眸光及处，抱着试探心理去询。】
嗯...他生一双清秀眉眼，面相很是儒雅，自唤作，子湛。
【臻首一偏，显出些小女儿模样，似平日偷拿了大哥哥放在书房的零碎银子，花光归家后怕被发现那般倚着门框打量远处。仍不放心，便兀自添了。】
想来，是你兄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