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夏
小暑
“陆大侠。”一人抱拳跪下。
陆小凤刚夹起的鸭肉还没放进嘴里,就把筷子一扔,足尖点地飞出老远。“这顿饭就当我请你吃了。”陆小凤道。等那人反应过来,陆小凤已经不见了踪影。
陆小凤生怕那人追上来,运气用轻功飞快的跑着,半道上碰到司空摘星,司空摘星觉得有趣,就跟着陆小凤跑。哪料到陆小凤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搞得司空摘星差点摔倒在地。
天气渐热,陆小凤停下的时候身上已有层薄汗。
陆小凤生气的瞪着司空摘星:“猴精你一直跟着我干吗?”
司空摘星回答的头头是道:“我看你跑的这么急,想来你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事,我本来是想帮你,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
陆小凤一听,得意的瞧着司空摘星:“我看你明明是想看我出糗。不过的确是有麻烦找上门,但是被我躲开了。”
司空摘星道:“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麻烦呢?”
陆小凤道:“有人一见我就下跪,你说这是不是麻烦?不仅是麻烦,还是大麻烦。就是可惜了我那一桌好酒好菜。”
要到正午,太阳大了起来,司空摘星抹了把汗,用手扇着风,问道:“陆小鸡,你既然已经躲开了麻烦,那你跑这么快干嘛,去见阎王爷啊?”
陆小凤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道:“今天是花满楼的五哥的生辰,我赶着去庆贺,我不跟你说了。”说完便飞走了。
司空摘星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眉开眼笑,足上用力跟了上去。
花家的宴席,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偷王之王怎能错过。
陆小凤到桃花堡的时候,已经宾客满席,花平守在门口接待客人,看到陆小凤叫住了他:“陆大侠,少爷在房里歇息,大厅现在还没开席,你可以先去找少爷等会儿和他一起去。”
陆小凤点了点头,就穿过大厅直往花家后院去。
花满楼不在房间里,他坐在花家的亭子里正在弹琴,曲声悠扬婉转,动人心弦,陆小凤听着,便觉得夏日围绕着自己的烦闷燥热都消散了,只觉全身舒畅。
“不请自来,背后偷听,一定是陆小凤。”花满楼停下抚琴的手,拿起折扇起身向陆小凤走去。
“花满楼,这次可是你请我来的。”陆小凤甚是无辜。
花满楼笑了笑,轻摇折扇,道:“是我五哥请你来的。”
陆小凤上前站在花满楼身边,笑道:“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请不请的。”
花满楼抬手用纸扇轻轻敲了一下陆小凤的脑袋,道:“你全身都冒着热气,倒真像一只熟了的小鸡,跟我回房喝点凉茶,然后再去大厅找五哥和父亲。”陆小凤使劲点头,乖乖的跟着花满楼走了。
喝完茶陆小凤和花满楼就直接到了大厅,花满楼带着陆小凤坐到了主桌,陆小凤刚坐下,脸色就变了,花满楼感觉到陆小凤的不对劲,侧过头叫道:“陆小凤?”
陆小凤还没开口,对面的人就出声了:“陆大侠又见面了。”
陆小凤讪笑两声,满脸尴尬。花如令看着两人,道:“柳兄认识陆贤侄?”
柳家老爷柳连城叹了口气:“花兄实不相瞒,小女昨日出嫁,结果花轿行到半路遇到劫匪,小女被绑架走,亲家又说此事不能生张出去,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想到找陆大侠,请陆大侠救小女一命吧。”
花如令也开口道:“柳兄是花某多年好友,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恳请陆大侠帮忙。”
陆小凤急忙道:“花伯父严重了,花家的事就是我陆小凤的事,我一定会帮这个忙的,等宴席过后我就随柳伯父前去府上查探清楚此事。”
柳连城抱拳道:“多谢陆大侠。”
宴席结束,陆小凤把自己准备的礼物给了五哥,是西域特有的香料,千金难求,是上次陆小凤帮忙破案一个西域的商人送给陆小凤的,五哥拿到礼物开心的不得了,眼睛都快笑没了,拍着陆小凤的肩头叫他下次来花家找他喝酒。陆小凤笑着应下。之后就随着柳连城出了桃花堡。
花满楼自然也在。
“两位贤侄肯帮忙柳某就放心多了。”柳连城不住的感谢陆花个人,陆小凤摆手叫他不要放在心上。等柳老爷先行回府,陆小凤才瞥眼对边上的小厮说:“猴精你看戏看够了?”花满楼摇着扇神态自若毫不吃惊,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体态,却改变不了自身的味道与走路的声音,易容能骗过千万人,却骗不了花满楼这样靠听觉和嗅觉辨人的瞎子。
司空摘星撕下面具调侃陆小凤:“你明明说你甩掉了麻烦,我看却是自己往麻烦里送。”
“你懂什么,我这是讨岳父大人开心。你这猴精今天又找到什么好东西了?”陆小凤一想便知司空摘星跟着他来花家是为了找有没有什么宝贝能让他拿回去玩两天的,参加花府生宴的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东西必然不少。
没想到一提起这个司空摘星就像焉了气:“别提了,这些人带的东西都好无趣,花家倒是有很多好东西,不过我猜我要是拿了花家的东西会被你陆小凤追杀,想想还是算了。但是看到陆小鸡吃瘪自找麻烦也不算白跑一趟。”司空摘星说着就要走,对花满楼道,“花满楼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讨酒喝。”对陆小凤做了个鬼脸,司空摘星就飞身踏上屋檐走了。
花满面听到司空摘星说想偷自家宝贝也不恼,对着司空摘星道:“司空兄慢走。”然后和陆小凤一齐离开了桃花堡。
花满楼和陆小凤选择先去了柳家小姐柳依萍被劫走的地方。烈日当空,空气里都是炙热的味道,隐约可以看见蒸腾的热气,陆小凤拿过花满楼的折扇给她扇风。
陆小凤道:“花兄,你说这柳家小姐出嫁为什么会选一条这么隐僻的小道?”
花满楼摇了摇头:“不知。”
陆小凤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路面,这条路走的人少,那日花轿被劫留下的脚印都清清楚楚,不一会儿,陆小凤惊奇的夷了一声,道:“花兄你看。”
花满楼摇头道:“陆小凤。”
陆小凤站起身拉住花满楼的手,道:“对不起,一时心急,给忘了。花满楼听我给你说啊,你看这柳家小姐出嫁,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也该八抬大轿迎亲相娶吧,可这不仅选了一条偏僻无人知的小道,看地上的脚印,也只有五个人的,除了抬轿的四人,估计还有个贴身丫鬟,怎么会这般寒酸。”陆小凤顿了一下继续道,“最奇怪的是,这劫匪是从另外一旁出来的,看脚印的深浅与平常人无异,但凡有点武功也不会留下这么深的印记,说明来绑架柳家小姐的根本就是毫无武功的人,并不是专业的绑匪,一群没有武功功底的人这么轻易就把柳小姐从花轿给劫走……”陆小凤陷入了沉思。
花满楼道:“看来柳老爷还有事瞒着我们。”
陆小凤点头,道:“花满楼,我们走。”说完转身和花满楼一齐飞身上马,策马离开。
听到陆花到府上的消息,柳连城出府连忙迎接,柳连城道:“陆大侠和花公子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花满楼道:“柳伯父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柳连城忙点头把两人给带到了大厅。
花满楼坐在椅子上挥着纸扇,陆小凤在他身旁走来走去也不急着说话,柳连城先沉不住气:“陆大侠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陆小凤停了下来,问道:“陆伯父,你可以先告诉我柳小姐出嫁为什么只有五人相陪,又为什么选择了如此隐僻的一条小道呢?”
柳连城脸色变得苍白,思考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瞒不了陆花二人:“我做生意失败欠下了李家一大笔钱,本来是要用这柳府抵债,李家就提出若是把我女儿嫁给他,就可以不用还钱。我一开始也是不同意,但柳家是先辈多年的心血,不能毁在我身上,柳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我考虑到李家也是富商,萍儿嫁过去应该也不会吃亏,就答应了这门婚事。萍儿不愿意,后来被我说动提出不要大婚,只走小道,我也同意了,哪想到会出这种意外?”柳连城满是悲痛。
花满楼不忍道:“柳伯父不要太过伤心,我和陆小凤会尽全力把柳小姐找回来的。”
陆小凤道:“我们先去柳小姐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柳连城吩咐下人把陆花二人带到了柳依萍的卧房。
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异常,花满楼踏进房间就闻到一股花香,花味持久却极淡,夏日的熏烤下更加明显,他看向领他们进门的丫鬟:“柳小姐可养过鸢尾花?”
丫鬟很是惊奇:“花公子怎会知道?小姐以前最爱鸢尾花,因为李家公子对花粉过敏,小姐便不能养了,出嫁之前小姐还为这事伤心了好久,前几日就把花全部送人了。”
花满楼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陆小凤走到窗台:“柳小姐还养鸽子?”
丫鬟解释道“小姐以前是不爱的,就前段时间开始喜欢起来,每日都按时给鸽子喂食,把它当作宝贝一样。”
陆小凤把手放在嘴上思考着。花满楼闻到空气中有浓厚的书墨香,道:“柳小姐是否经常写诗作画。”
“作画倒是不曾,写字常有,不过我不识字,不知道小姐平日里都写些什么。”
陆小凤道:“我听说柳小姐有一个贴身丫鬟,小姐被劫那天她也在,可以让我们见见她吗?”
丫鬟便叫人把那贴身丫鬟叫来。
贴身丫鬟叫小晴,她道:“陆大侠和花公子有什么想问的问我便是。”
小晴一靠近,花满楼就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小晴姑娘,你也养花吗?”
小晴没料到花满楼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道:“回花公子,我不养花的。”
陆小凤看看花满楼又看看小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小晴,这小姐失踪了,那你现在平日里做些什么呢。”
小晴回答:“我现在是负责每日采购府上的食材。”
还没等陆小凤开口,大厅里就传来了争吵声,陆花对视一眼,就起身出了卧室。
“萍儿还无音信,不知生死未卜,你们就上门讨债,实在欺人太甚!”柳连城被气的满脸通红。
“你女儿失踪那是你的事,你不能按时把你女儿交出来就快把柳府腾出来。”
花满楼阻止道:“柳家和李家本要成为亲家,柳家小姐一失踪你们就来咄咄逼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李家的管家斜着眼看着花满楼和陆小凤:“你们是谁?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陆小凤笑了:“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陆小凤最爱多管闲事,你们今天要是还不走,我就让你们走不了。”
李家一听陆小凤的名字就变了脸色,对着柳连城道:“你最好快点解决这件事!”说完就带着家丁走了。
柳连城坐了下来,头按着太阳穴瞬间像老了好几岁,对花满楼和陆小凤道:“让两位见笑了,小晴你快带着两位去房间歇息吧,今天奔波了一天也累了。”
陆花二人自知此时不该打扰柳连城,就跟着小晴回了房。
夜色已深,知了吟唱不停,陆小凤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轻轻敲了下墙面。
很快花满楼的声音传来:“陆小凤?”
陆小凤惊喜:“七童你也还没睡?”
花满楼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陆小凤听到花满楼叹了口气,他道:“你也猜到发生什么了吧?”
花满楼应道:“提前搬走的鸢尾花,每日写的书信还有房间里的信鸽,毫无武功的劫匪,还有不养花的晴儿身上浓郁的鸢尾花味。柳小姐不是被劫,而是与人私奔了罢。”
陆小凤道:“今天看那李家飞扬跋扈的态度,把柳小姐嫁过去只会祸害了她,可是柳伯父又思女心切,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花满楼道:“陆小凤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陆小凤道:“常常是有的,我总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陆小凤听到花满楼那边传来一声浅笑,于是他也笑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他顿了一下放柔了声音:“晚安,七童。”
“晚安,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