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笑的已成两弯，娇嗔的靠在她的怀里，小脑瓜儿轻轻摇着，正是这年岁应有的烂漫模样）
所以我才只告诉三姐一个人呀，若是有别人知道了，肯定就是三姐说的。
（像是个狡黠的狸，将自己的小心思尽数的跟她讲了出来，只听下一句，倒是眉头微折，委实是个难答得问题。这问题不止一个人问过，可不同的人，自己亦是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可今儿个自己要说的，似乎才是心中切切实实所想的。软掌撑了下桌子直起身儿，思索了下，随即道）
那我可就说实话了，玉珑就是个小姑娘，心眼不大。我不喜欢她们，一个都不喜欢，从小时候就是，爸爸的心拢共就那么小，还要分成那么多瓣给她们，老老实实倒也就咽了，可我这次回来一瞧，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说话夹枪带棒的。
（似是气着了，抱着手肘还喘了口大气儿）总归，她们别惹我，我可是年纪小，不懂事儿又胆子大，做出什么来，可说不准。

【将她搂在怀里，叹道：】
“你也别去惹她们。咱们愿不愿意，总归算半个长辈。”
【要说长辈也不尽然，那要搁在前清，除了正经人家的姑娘当侧室能算半个长辈，旁的丫鬟啊歌舞妓抬上来的压根儿上不得台面。像父亲这样的，都能算宠妾灭妻了。不过这到了民国，家里又是这么个状况，连二哥都敢对着我吼两句，还是让玉珑避开些的好。】
【说这话呢，茶果和梅花糕端上来了，便笑着逗她道。】
“快吃罢，小馋猫。”
【又叙了会儿话，觉得身子有些累，两人叫了辆黄包车便回了。】

【明月松打来电话时候，自己正让底下人做一个项目报表。简单的事情他们都没做好，支吾了半天说前任督军时候便是这样的。】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八起。自己实在没了好脾性。沉了脸让人把他查了个底朝天，一条条罪状数下来，证据确凿，由不得他多说什么，直接让他滚蛋。】
【因此自己抓起电话时候实在不想多说什么，听说晚上喝茶，顿了会也就应了。】
【总理约茶，谁敢不去。】
【何况不是喝酒。】
【让人推了晚上的饭局，赵哥却不依不饶打过电话来，带了笑问自己为着谁推他的局，难道真是过河便拆桥？好说歹说约定了周六补上，这才放下电话安排人顶上那个小***的位置，接着处理工作。】
【等到了时间才从文件里起身，抓起风衣坐到车里还在听青安叨叨明天的日程安排，这还是幸亏自己晕车，不能看文件。到了地方让他们等在外头，自己进去找了人带到，一边坐下一边问】
：怎么，我最近没偷税漏税啊，不至于您找我谈话吧？

【听他说着，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也不急着搭话，把风衣递给旁边侍者，吩咐待会接着底下人去隔壁弄的粥给自己送过来。】
【少年时候不在意，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喝酒应酬眼都不眨，就一天不吃饭，也没真往心里去。眼下才知道轻重，犯起旧病来自己恨不得砸一地的东西，热了冷了胃先跳出来折磨一回，由是但凡往桌前一坐，先找人端粥端汤，喝半碗再谈其他】
：不谈国事，妹夫你要同我谈什么？
【心底知道，却只做不知，懒洋洋翻了翻茶杯，便自己动手斟茶。】
【给他倒了七分满，是茶座规矩，茶通察，人至察则无徒，因此只能七分】
：你是为着致玉见我又吃醋了呢，还是为着我又见致玉了呢？
【一句话颠倒了个顺序，这话意思便有了些许微妙的不同。然而自己唇角含笑，显见着也没当真的样子。】
【只不过为着没谈之前，先拿这样谈笑挫挫他锐气罢了。小儿捧了粥碗匆匆过来，自己笑意便淡了下去，给了赏，不理他欢天喜地道谢下去，拿着勺子在碗里划拉着瞧他，等他能说出什么来。】

【把致玉惹哭了？自己倒是得有这本事。】
【往后靠了有点好笑一般看着他，眼神却带了点探究】
：她稀里糊涂说了一堆，又让我与小七他们赔命，又说要让你帮她查清真相。
：当真是总理夫人了，底气都足了起来。这般说话也不要证据。
【嗤笑一声喝了口粥，热流下肚，自己四肢还是冷的，大概因为心就是凉的，出来的血也自然冰凉】
：明总理，你要我如何让她？
：让着她，生生捏造一个证据出来，好让你们夫妻俩亲手送我下黄泉？

【他话说得暧昧，自己却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他明月松若是因为睡一次就能动心转念，致玉同他儿子都睡出来了，也没见真深情到什么地方。】
【致玉心里如何自己不是不清楚，只是到底不满。她不该来这样质问自己，要么拿到真凭实据将自己打落尘埃，要么如大姐一般装聋作哑。她这样哀怒，到底为着什么】
：哪里还有许多喜欢我的姑娘。我都老了，比不得明老爷你风流多情。
【吃了半碗就丢开手，把碗放了一旁端起自己茶杯，这茶苦涩，可回味却是甘的。品了一会才慢悠悠回他之前那句】
：承你记挂，我同尹家七小姐定了亲，过些日子便该订婚期了。
：等确定了日子，给贤伉俪送请帖，还请到时候来喝杯薄酒。

【呵一声从茶盏里抬眼看他，似笑非笑开口】
：难不成你还能变出个不嫩的妹妹给我？
：若是有，我即刻就娶。
【明家姑娘嫁得迅速，一个明月心就罢了，另一个明月姣原本和二哥小五不清不楚，他们失踪没多久，也径直嫁了。他眼下说这话，自己只当玩笑听。就不是，又能如何】
：你也说我老了，难得有个姑娘瞧得上，自然赶忙请回家来。难不成接着拖下去，继续看你三天两头打上我门来说我和你夫人不清不楚？
【捏捏眉梢把茶盏合在手心里暖着，神色间有些懒怠。三家之间关系纠缠不清，明家里头要说亲疏，总要先论致玉，再加上其他零零总总，自然不如同尹家结亲省心】
：倒是你，眼下瞧起来，是又转了心，决定对致玉上心了？

【他说得坦白，自己唇角那抹讽刺的笑容渐渐淡成了阴影。】
【突然觉得真是没意思。他与致玉是多少年前就定下的婚事，若没有自己，大概早几年便结婚了。打着，闹着，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样子。】
【其他人也是。父亲，二哥，小五，小六，小七，尹沛君。若没有自己，他们或许都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然而自己生生搅散了这一切。】
【那茶一转眼便冷了，低头去喝一口，满嘴苦涩，甘甜也没了】
：我知道。
【若要动手，自己今日就不会与他提这茬。便该假做不知蒙过他去，改日如对他人一样，一般要人下手。依自己性子，能亲自动手，便算是对她顾念。】
【可自己到底舍不得。】
【她说她当年便能把命给自己。可直到现在，她若是真心想要自己的命，拿去也是无妨的。但自己只要她亲手执刀，盯着自己眼睛下手，不许错开一分一毫。】
【然而眼下，却是她丈夫在眼前，殷殷为她求一个周全。就算知道他心底有其他念头，又如何能填满心底那长风呼啸来去的空洞】
：我做哥哥的，能忍则忍了。你若是劝得住，便罢。若由她参与进来，我也只好不顾情面，按着规矩来。
【话说得平静，也是没有力气再有什么情绪波动。又饮一口冷茶，便放了茶盏抬眼看他】
：事也说完了。你要没什么其他事，我便回去了。
【这回去是回军部。对姚公馆，自己反而是回不去了。】

【夏昼日长，即是黄昏时分，仍是闷热未绝，化入风里，绵绵侵衣。初来乍到，事事小心，一日事罢已是精疲力尽，却不想佑山察觉，故自政府大楼中一出，便直往同在城南的青峰茶馆来。要一碗凉茶入腹，面色方缓过几分，又取搪瓷缸带上一份，见佑山往日喜吃的茶点，正剩下两块，就唤人一并包好。】

二姊将要远行，我心中惦念不下，总想着要给她留些什么才好，虽然前日已经替她买下了新衣裳，钞票也塞了不少，但总觉还是不够，猛然想起她平日爱吃青峰茶馆的点心，故而下了学便匆匆而来。
“只有两块了？那便都包起来罢!”
我取出手绢，轻拭了额前因跑动而出的汗，未曾注意到身侧男子亦盯着那点心，却看见了柜后小二哥为难的神色。
我皱了眉，顺着他那句沪语往身侧一瞧，难得的服了软：“这位先生，点心让给我好吗？我可以多加钱的。”

【有步声来，轻盈似燕，携风掠入茶香处，身影不曾停稳，又卷上流莺啼。馆中伙计为难望来，循声侧身，少女额生香汗，顿一顿，便软下声来。偏首，含笑接口。】
我尚未付账，钱还是要与店家的。只是小姐这样着急，只是为这糕点？

万幸，他是个好说话的先生——平日男子见的多些，眉眼之中亦猜的出几分脾性，似他这样温声软语的，却不多见了。
依稀顺了顺气，妥帖地收好了手中的绢帕：“先生这样，便是愿意相让咯？”
弯弯眉眼，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了一大半儿，为此说话都轻快了不少。
“不瞒您说，家姐行将入伍为军，又要远行出差，临行所念便是他家这款茶点——您肯相让，我也要替家姐谢您的。”

【她本来的疾，先前微微喘息，如今缓声闲谈，渐渐平下气息。向伙计颔首，伙计便手脚利索将茶点包起。】
原来是饯别礼，确实延误不得，我若是不让，岂不是恶人了？
【玩笑一句，抬手示意伙计将油纸包递与眼前人】
成人之美我还是知道的，何况是这样美丽又善良的小姐。入伍想来也是巾帼，既是有缘，便也祝令姊一路顺风。

“您生的好看，纵使不让我这一回，在我眼中，也非恶人呀～”
原是他早来一步，不让亦在情理之中，如今却得了人家好处，说几句好话亦是应该的。
“谢谢侬～”又道一声谢，这才宽心。
双手接过那包好的点心，低首在钱包里头寻钱，皆停当了，才转首来询他。
“冒昧一询先生姓名，此番得您相让，总要报答才好的。”
主要是他确然生的不错，穿着又与学校那些青嫩少年不太一样，私心所向，叫我问了究竟。

【这样的服饰，又有入伍的姊妹，这一让是在情理之中。不由低头抿嘴笑一笑，显出几分腼腆来。】
小姐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远不至报答一说。
【却不及离开，站在一旁待人尽数妥当，一双乌珠一般的眼望过来，又失笑。】
我叫辅靖邺，请教小姐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