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镜涵又在等着做核磁,好像复制粘贴了刚才的过程,她看着窗户里的年轻女医生,对方问她,"你病号呢?"
"我就是。"陈镜涵还是很不好意思。
核磁室不能带进去金属,所以要换他们准备好的衣服,换衣服的时候冯绮也进来了,陈镜涵想让她出去,但是冯绮说怕她再摔倒。
陈镜涵把所有衣服都脱下来,包括内衣,她内裤上带着一个很小的小熊也是金属的,也要脱掉。陈镜涵背身赤裸着战在冯绮面前,她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穿裤子的时候没站稳,冯绮从背后扶着陈镜涵的胳膊,另一只手揽着陈镜涵的腰,让陈镜涵靠在她身上。
陈镜涵在掉眼泪,说不清为什么,她已经知道她脑子里有一个占位,好坏现在还说不清,但是不全是为这个。
她穿好衣服,转过身抱着冯绮,低下头把眼睛贴在她肩膀上,冯绮摸了摸她的头发。
陈镜涵第二天就住院了,她天天去医院,坐员工电梯,七楼下。那天到七楼的时候她没下去,开电梯的乘务阿姨开着门等她,提醒她,"小姑娘,七楼到了。"
陈镜涵抿嘴笑了一下,"阿姨,今天我不去七楼,去十六楼。"
乘务阿姨了然地笑了,"一大清早就去看病人啊。"
陈镜涵点点头,不做多的解释。
陈镜涵穿着病号服,跟着神外的大夫查房,因为经常在手术室合作,他们都看她脸熟,也没说什么。
早上陈镜涵的老师来了一趟,给她带着早饭,替她垫了一些住院费,跟神外的大夫了解了情况。
陈镜涵在楼梯的拐角给她妈妈打电话,"就是长了个东西嘛……哎呀,哎呀你别……坐晚上的车,明天过来就行……嗯嗯,都有……我老师垫了些,我自己交了些……你过来我再跟你说吧,没啥大事,你过来我跟你说……哎呀你别哭啊,你别……"
陈镜涵对着电话哭起来。
以前她经常在手术室里,握着病人的手,告诉他们别紧张,别害怕。
最近病号不多,陈镜涵一个人住着双人间,中午的时候她叫了个一直想吃的外卖。因为平常都在手术室食堂吃午饭,没什么机会吃外卖。
冯绮下了手术就来看她,她趴在门口玻璃上往里看,陈镜涵在屋子里忙来忙去,不知道做什么。
于是她推门进去,陈镜涵吓了一跳,往床边挡。
"你挡什么?"冯绮从她肩上往后望。
"我……我把外卖打翻了。"陈镜涵很不好意思地绞着病号服的袖子。
冯绮蹲下开始替她收拾。
"学姐我自己来吧,我自己来。"陈镜涵拉她。
"你坐着吧。"
冯绮鼻子酸酸的,陈镜涵又吐了,并不是打翻外卖。她吐了很多,地板上一摊,床头柜也弄脏了。
陈镜涵的妈妈来了,她睡了空着的另一张床,医院没有收钱,反正空床有不少,病号也不多。
下午太阳从窗户里打进来,打在陈镜涵床上,她们两个趴在床上逛淘宝买假发。
做手术要剃光头,当天晚上就剃了,神外护士剃头技术比理发店还好,现在外面已经没多少人剃光头了,这里倒是有很多。
冯绮终于抓到了第二天值班的师兄,她跟着他走了四个区,软磨硬泡要和他换班。
"我把我的换给你,就俩扁桃体,一个乳腺小肿块!"冯绮说,"完事就能走,绝不会晚台。"
"所以我才问你究竟有啥企图啊。"师兄哭笑不得,"我明天的脑袋可能要做到晚上。"
"那个病号是我认识的人。"冯绮不笑了。
陈镜涵来了没多久,加上生病的事也没跟科里其他人说,知道她做手术的人不多。
师兄终于松口了,"好吧。"
陈镜涵和陈母在等候区外边,叫到名字的时候陈镜涵进去了,陈母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陈镜涵挥挥手。
陈镜涵跟着护士进到手术间,她来过很多次,但是走患者通道还是第一次,她轻车熟路地走在护士前边,护士是个新来的,很是诧异。
她躺在手术台上,试了试,床很窄说实话躺的并不舒服,她朝护士挥了挥手,"请问能不能把头圈拿给我?"
"你还知道头圈?"护士嘟囔一句。
枕着头圈舒服多了,陈镜涵一直很想试试这个果冻一样的枕头躺着是什么感觉,现在她如愿以偿了。
护士给打上留置针,电动门呜呜地开了,陈镜涵睁开眼睛,看到冯绮很惊喜。
冯绮冲她笑,装模作样地核对信息,"病号叫什么?"
"陈镜涵。"
"体重多少?"
"49.5公斤。"
"哇,"冯绮说,"看不出来,你这么重!平时身体怎么样?"
陈镜涵也笑了,"身体很好。"
冯绮把面罩扣在陈镜涵脸上,"深呼吸。"
她深深地吸了两口,带着刚打开的螺纹管的塑料味的氧气,小声说,"学姐,我想点首歌。"
冯绮挑眉。
"我想听你一定要幸福。"
冯绮小声地哼起歌来,药一点一点推进陈镜涵血管里,她跟她一起哼了几句,后来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