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樱花很美。
尤利西斯深知这点。
巴尔泽萨家后院里的樱花树开花了,每天都能听见莉莉他们在后院玩的声音。尤利西斯坐在房顶上,收回视线,把手在一动不动的人面前晃了晃:“成天在这里装雕像好玩吗?那边的花很好看的,你一定没有见过吧。”
银发的少年回过头,冰蓝的眼睛看着他。
“的确很漂亮。”语气一如既往平静无波,根本无法分辨真假,“以前我见过更美的樱花,世界上最美的。”
“你的过去吗?”尤利西斯挑挑眉,干脆在一旁坐了下来,“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的过去?”
沙银看着那张和真祖过分相像的脸,最终回过头,不再理会一脸失望的红发少年。
风在突然沉默的空间里悄然吹过,风声如同某个人的气息一般,凌厉而夹杂着冷气。然后尤利西斯看到了顺风飞过来的花瓣,如同浅粉色的水彩颜料一般,给这股初春的冷风里夹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近乎暧昧的温柔。
无法抑制的伸出手,修长的指尖碰上少年银色的短发,然后极为缓慢的,拂下一片柔软的花瓣。
然后不出所料的,被突然出现的银色匕首抵上了脖颈。
“……”短暂的沉默和两人短暂的僵硬之后,沙银放下了刀,顺手从衣服侧面放了进去。尤利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远离面前的少年三步。
沙银无奈的坐下,目光终于聚集到尤利说的那棵树上。
很美。
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和真祖艾文他们一起,到一个已经沉没的国家还露在地上的部分去旅行,看到的盛开在废墟里的,美丽的如同满天彩霞的樱花树。
真祖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回过头,对着他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
所以这时光,究竟能不能永远停在那个时候呢。
大抵是发现了沙银的走神,尤利叹了一口气。
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对我付出像对那个人一般的信任呢?
他们都不再说话,安静的看着樱花树上的花瓣飘落。
仿若夕阳下满天浅粉的霞光,随着风而缓缓碎裂的天穹飘落下来,却又化为优美的水粉画,静静坠在两人之间。镶嵌了那份空间,尤利西斯扭头看着沙银的脸。
很漂亮。
每一个地方都是。银色的发丝,白皙的皮肤,纤细却有着惊人爆发力的身体。还有蓝色的眼眸,那是无比美丽的,他这一生都没有触及过的蓝色。能让人想到蓝到透明的美丽天空,和深邃而无法看清的海洋的颜色,融入了冰山的寒意,在樱花的映衬之下却显出平静的温柔。蓝色水晶、托帕石、人鱼眼泪结成的宝石、蓝色妖姬的花束……一切有关蓝色的美丽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形容他的眼睛。
啊啊沙银是个男生啊!我怎么可以产生这种想法!感到头痛和脸上发烫的尤利西斯转过头去,没有发现沙银偏头看着他,脸上的疑惑神情。
“尤利哥哥!”
金发的女孩冲着这边跑过来,桃粉色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尤利西斯朝她挥了挥手,刚站起来,沙银便从他身后走过去。
临走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单手拍上尤利的肩膀,沙银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花很好看。”
微凉的吐息就在他的耳边,并不算大的声音每个字、每个音节、每个声调清晰的传入他的神经,让尤利的心跳一下子无法抑制的加快。
沙银早已走出几米,他还在原地怔怔发呆。
杜鹃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过来,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尤利,你谈恋爱了?”
“…啊、啊啊啊?!”尤利彻底傻在了原地,明白过来之后顿时一把把杜鹃拍开,“少乱说啊!”
“哦…看你这反应,我说对了?”杜鹃挑挑眉,露出狡黠的笑容,“我说你啊,隐瞒什么啊,喜欢上什么人不是常有的事吗?来吧说出来吧,就像线尾和阿蒲那样——”
杜鹃向后跳开,避开线尾忽然打过来的手:“我说的没错啊?对吧。”
“少乱说了!杜鹃!”线尾的耳根发红,气到不行已经打算跳上去和杜鹃打架。
“好啦好啦,现在先不说你,来说说尤利的心上人。…能有谁?记录官?迦楼罗?黛昔?还是斑昔?”杜鹃敏捷的躲闪到一边,心里想着尤利刚才的反应,眼珠一转,“难不成,是那个人类?”
“…”尤利西斯听到这一句话突然沉默了。
他对沙银…算是什么感情?
反正不会是喜欢吧。
朋友?
不,不仅仅是这样,还有一种叫嚣着的感情,在心口灼烧。那个字眼无法言语,喉咙里都仿佛被阻塞一般,无法吐出这个让自己无比痛苦的字眼。
“啊。”尤利西斯开口,“好像是这样的。”
“看吧,我就说,”杜鹃得意的抬起头,“果然是——”
“呃……欸欸欸欸欸?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喜喜喜欢那个人类?”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杜鹃感到一阵头痛,“你们都是男的啊!”
“那又怎样?”尤利西斯看了一眼一旁的线尾,往后退了几步说,“就像线尾和阿蒲嘛,你刚才不是也说了?”
“尤,利!”完全不淡定的少年冲了上来,幸好阿蒲在后面拽住了他,“好了,线尾!再打架的话会被记录官骂的!”
“快去吃饭吧,记录官在叫人了。”沉默不语的伽楼罗开口了,好不容易把喋喋不休的杜鹃拽走,又让阿蒲把线尾带回去,再扯上一旁的尤利。
吵闹声渐渐远去,天空的半边已经被染上了深邃的黑色。
银发的少年从树后面走了出来,精致的脸上却浅浅的弥漫着红霞。
“……红毛笨蛋。”
花瓣在夜色里,依旧浅浅的泛着美丽的颜色。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