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了学校的猫头鹰,把迪戈里的围巾还给他。那支口红被我锁在抽屉里,估计是很难见天日了。
秋很不赞同:“多浪费啊。”
我瞅了她一眼,不知道等她作为迪戈里的舞伴参加那次圣诞舞会时,还会不会记得这句话。希望不要,让他们俩圆满地跳一支舞吧。黑色的长发和迪戈里安静的气质很相称。
我呆了呆,默默在心里补充,是秋的黑色长发,不是我的。
伊莱娜和埃莉诺走进公共休息室,占据了壁炉边的两张沙发。我盯着伊莱娜的脸,想到不久之前,我和她还在一起工作,不免心生感慨。那场噩梦一般的战争结束后,我在霍格沃茨担任校医,接了庞弗雷夫人的班。她则专注于修复战时损伤严重的城堡。我们处得还算愉快,她看上去总是有不少快乐的烦恼。
我羡慕她。
乔治·韦斯莱每天在霍格莫德那边的出口等她,两个人一起在夜色里幻影移形。学生们都去霍格莫德时,我也会去三把扫帚那里喝点酒。有几次,我撞见伊莱娜带着她的孩子们在酒吧外面玩耍。伊莱娜显得很头疼,她经常向我抱怨孩子们没有一个像她,全是韦斯莱的翻版。但她总是笑着抱怨这些,我知道那并能算是真的烦恼,更何况那几个孩子调皮劲像足了韦斯莱,但是聪慧懂事则更像她。
我很羡慕伊莱娜的这种生活。
我正想着,迪戈里的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得我浑身一抖,从桌子旁边跳开。平斯夫人立刻从一排书架后面露出半张脸,威胁似的对我低吼:“保持安静。”
“你吓死我了。”我按着心口,那儿传来的撞击传递着惊惧的信号,又或者是别的。更可能是别的,我想,考虑到我回忆起了什么。
“哦,对不起。”迪戈里诚恳地说,他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我,藏着温暖的灯光,“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我就是想看下最后的那本《变形术解密》是不是在你这儿。”
我怀疑地瞪着他,迪戈里无辜地回望我。最终,我败下阵来。那本《变形术解密》被我粗暴地塞进迪戈里手里。“拿去吧,我写完了。”
迪戈里拿着那本书没有走,仍然站在那里用那双眼睛望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没有恶意,却让我几乎不能呼吸。
不不不——
绝对不。
我用了最大的力气移动我的脚:“啊快到吃饭时间了我得快点去门厅你知道的不然可能会错过晚饭哈哈哈哈而且秋和玛丽埃塔还在等我呵呵呵呵——呃……”我发现自己说了一大串毫无逻辑的废话,却连一步都没有迈出去。
迪戈里终于不再笑,而是皱着眉。我忍不住向后靠上了书架:“你想说什么书我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我——”
迪戈里忽然冲我伸手。
难道要打我?
我情不自禁向下蹲了点,迪戈里接住了书架上掉下来的书。
……哦。
我实在忍不住想给自己灌点清醒剂什么的。“谢谢。”我深感丢脸,道谢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耳边有一声很轻很轻的笑。
明明没什么,但我就是觉得眼睛特别酸。迪戈里的领结就在我眼前,相当、相当近。我想到记忆里的那个男孩,我从没有错过他的每一场比赛,他穿着黄色与黑色相间的球服在赛场上空自由来去的时候,我捂着嘴,不希望被身边的拉文克劳听见那些赞叹。
我从没有错过,我能抓住的、属于他的任何一个时刻。
我想我可以忍受,有一天再也不能用这双眼睛去捕捉他的生活。我想我可以忍受,有一天只能从我的朋友那里听到他的消息。我想我可以忍受,有一天他已经远离我的生命。但那只能是因为他找到了能够着陆的地方,而不是因为他的生命消逝。
“梅林啊……梅勒妮,你这样我会被平斯夫人赶出去。”
我能感觉到迪戈里有些手忙脚乱了。我听见厚厚的书掉在地上发出“咚”的声响。他的手在我脸上轻柔又焦急地擦过,那些泪水同样打湿了他的手指。
“梅勒妮。”
我从没有,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梅勒妮?”
这声音像是春天里冒头的小绿芽,充满了生命力。我枯竭的心似乎被人灌注了一汪清泉,每一道干涸的纹路都被这清洌的甘甜填满、滋润。
我想我不应该太在乎过去的时间给我的印记。他的死,他和秋的事……我知道,秋现在可是在和一个法国的男生约会!
“梅勒妮……”
他叹着气:“对不起,我让你困扰了?真是太抱歉了,我想我——我可能——唉,我不会再——你知道的,我是说,我不会再让你这么为难了。”
欸?
等等?
我好不容易才……?
“图书馆里禁止喧哗!”平斯夫人又一次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对我们两个怒吼,“竟然敢把书扔在地上,***出去!”
我吓得都不敢哭了。
平斯夫人转向我:“你!”
迪戈里:“我们这就回去。”
我响应:“嗝。”
我今天可能是个假梅勒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