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我初到纽约那会儿,喜欢在唐人街瞎溜达,过惯了南方小城镇的日子,纸醉金迷的纷乱生活把我在纽约的计划搅得一团糟。
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我以为我一个人会过得很洒脱,但事实是,我不得不结识更多新朋友以让我在纽约日后的日子会过得好受些。
比如,克里斯。
再比如,朴先生。
02.
克里斯是位华人,但或许这么形容他不太贴切,这位华人先生自出生以来都不曾踏上过大陆半步,可以说除了国籍和那张东方男人的面孔,没有什么能证明他是中国人。
他是我的房东先生,年纪同我相仿,喜欢用蹩脚的汉语和我做日常交流。
朴先生在唐人街不起眼的角落开了家小酒馆,门面招牌是墨色的行楷颜体毛笔字,骨力遒劲。竹编的门帘已有些许褪色,在做旧的痕迹上又添了几分陈旧,已是长久未装修的模样。
我会知道这家店全因克里斯,他的蹩脚中文似乎也都是那位朴先生教的。克里斯喜欢在每周五晚上带上一包南京烟去找朴先生,我闲来无事会和他一起去朴先生的小酒馆喝酒,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听说朴先生尤善丹青,酿酒也是一绝。我不爱美国酒,朴先生的竹叶青算是满足了我的口福。
朴先生喜欢在打烊前给我们讲故事,他的故事很长,而且总能有不同的花样,如同一千零一夜,我喜欢他的故事,所以常常坐到打烊。故事中没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情节,更多的只是家常琐事,故事中自始至终都有这么一号人物——钟小姐。
钟小姐于朴先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具体重要到什么地步,朴先生从来没有用言语来表达过。
说书不言,听者却也心照不宣。
朴先生说,我对他赞不绝口的竹叶青酒酿造的技艺便是她教的,而自从她走后,他再也没能酿出那个味道的竹叶青。这一来二去,我对钟小姐的好奇心又加深了几分。
我与钟小姐,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大抵是在小酒馆生意好到让朴先生没空招呼我们的时候。对于除了朴先生以外没有任何员工的小酒馆我和克里斯主动提出帮忙打下手,而我的第一份工作,便是去他的起居室把备用的伏特加拿出来。
朴先生的起居室很简单,除了必备的家具用品外没有过多的东西,北欧风的起居室中央挂着丹青所绘的女子肖像图,绝世而倾城。也便是那一瞬,画卷中的女子竟让我湿了眼眸,我呆滞了许久,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梦醒时分已记不清泪水是为何而流。
那便是钟小姐,是牵绊着朴先生这一生一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