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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楼畔，朱廊转角。喧天戏鼓骤止之时，恰逢枝头花落，我遇上故人。】
【是他么，我的阿兄，打血骨纠缠着开出的并蒂枝丫，一枝朝北，一枝望南。】
【他离开了太久，我几乎就要认不出他来。可我知道的，就是他了。很想问问，这些年他去了哪儿，那一处的风沙大不大，春时是否也有雨滂沱。可他来的太迟了。】
【太迟了。就连念念，也不是念念了。】
【苍白的薄朱，动了几动，撑出寡淡的笑。】郎君，看戏么？

【微仰着颔，眸深深浅浅的游离，由远及近，潜入他眼中的一汪海。】
【沉浮进去了，又仓皇逃离。避开他的眼，极缓的探出腕来，是一本戏册子，扉页颠倒，黑白错乱。】有的，您瞧瞧?.....总会有的。
【他一定是认出我来了，可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于在他面上，便连半分讶异，我都寻不到。】
【我们疏离了太久，于是水到渠成的生疏。可明明，曾经是连彼此的呼吸都契合的恰恰好的两个人呀。】看郎君的样子，像是甫入京的新客。郎君.....从哪儿来?
【隐秘的渴望疯狂滋长，终于渐渐湮灭在无尽的黑暗里。你还好吗，阿句。你还好吗？】

【漠北。我踏足过雍州，看过孤烟，望过落日，听过风声，也见过形形色色的旅客。唯独的，我没有见过他。】
【原来呀，有那么多次，我曾离他是那样的近。笑了笑，将话语噙嚼的细碎。】阿兄，你去了真久。
【没有避闪。为什么要躲呢？他是我的亲哥哥啊。】
【突如其来的惊慌，是在他低语里唤出的一句，“念念”。如平地惊雷，终于失措，终于抽离了由他遮住的腕。理智回神，清醒的让人几近落泪。】念念何人? 郎君认错人了。我是阿情。甄，陈情。
【我是不愿他瞧见我这样狼狈的模样的。我已经剥落尽了一身的傲骨，将它埋在扬州最后的一起东风里，结局是挫骨扬灰。】
【沾上人间烟火，我终于还是成了俗世里最平庸不过的，寻常女子。后悔过么？不。可我不愿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卑微又柔软。有了软肋，丢了盔甲。】

她唤的是阿兄，一如十年前的每一个日夜，她碎发下的眼，从前总是澄澈的像分明的月纱。
我不懂爱情，这个词是戏文里的虚妄，是王族的惑乱。我只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用十五年将我几尺胸膛之地，刻的满满当当，让我的眼里瞧了二十多万人，才忘了她。
“久等了，念念。”
反手又捉回她挣脱的手，将脑袋埋在她的肩颈，是温和的拥抱的模样。
“那好，甄陈情，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低低的声音。
“我是阿句阿兄，你是念念妹妹。”
我们从出生起，就是要相互依存的。

【久等了，三字如厉钩，牵扯出魂灵里最深刻的羁绊。血骨之亲，亘古难消。】
【我早非昔日多愁善感的念念，却因着他这句话，又忍不住委屈起来。】
【踌躇过后，试探的，伸手反拥住了他。】这些年，你还好吗？
【他去了哪里，为何离我而去，为何一去数年杳无音信，我原本有那么多的疑问，终于烟消云散了。我想知道的只有，他过得怎样。】
【面是苍白的海，音也单薄到了极致。】可是念念已经死了。对不起，阿兄。
【人活在世，从来都是这么残酷的，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几位兄长，他，阿珩，我总有要对不起的人。】
【如何决断，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可现在，我又犹豫了。】

“”

“很好，还学了门本事。”
我以前无数次幻想过，她栖息在我臂弯的模样，淡而微抿的唇，眼轻阖着，长而翘的睫像是一双蝶。
但现在我们只是像一对世间最正常的兄妹，世事兜兜转转，又回了最初，这才是我们应该的模样。
犹豫着，还是抚过了她纤长的黛眉，顺着眉尾抚过她的云鬓，又游过春山。
“好。”
我想，你说什么我都得答应，就凭你喊我的一句阿兄。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住进了自己选择的一个家，你只要不对不起自己就好了。”
声音逐渐温和，放开她，又坐好。
“就看那出最有名的，贵妃醉酒吧。”

【那年杏花好，微雨不曾，他不辞而别，我无从探究而起，如今想来，实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不说，我不问。如今他说一句好，那大约就是好了的吧。】
【如此，我还有什么可追寻可好奇的呢？】我.....
【尾音弱不可闻，终于渐渐的消弭。我对不起的，是陈氏一脉的血缘深长。】
【确实，我已经对不起了太多人。所以，事已至此，我不能再对不起自己了。】阿兄往漠北走了一趟，没学来那一处的豪放阔达，怎么学起姑娘家爱听这种戏码了?
【调笑了一句，气氛回暖，好似岁月，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温馨的样子。】
【这是我的骨肉至亲，我最亲的亲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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