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梁艺做了孙桥半个月的同桌以后，终于有幸和孙桥说上第一句话了。
第八节课下课的课间有些嘈杂，可是她的同桌还在埋头做题，她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下课时间已经过半了，梁艺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拍了拍孙桥的肩膀，小声说:“按照座位轮换……今天晚课以前咱俩做值日。”
孙桥从书堆里抬起头，瞥了梁艺一眼，没有说话，那神情仿佛第一次发现身边坐着的是个女生，不，仿佛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同桌。
梁艺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孙桥转回头算题，过了一会儿才推了一下眼镜，点点头，发出“嗯”地一声。
他这种反应让梁艺也不知哪来的气，她踢了凳子一脚，将桌子挪开，和孙桥的桌子留了十厘米的空隙。
孙桥只顾着算题，没有发现梁艺的动作，笔划在草稿纸上的声音好像是讽刺似的，梁艺有些泄气，眼看着上课，她又认命般地把桌子推了回去。
第一次见到孙桥，是在东高报到的那一天。
学校的大厅里有几个学长在给新生做介绍，周围闹哄哄的，梁艺却觉得很新鲜，东高是她从小的梦想，就算现在站在这所学校的大厅，干净的地面映出每个人的笑脸，她仍感觉到一种从心底升腾的不真实。
梁艺环顾了四周，她家在乡下，她是乡里唯一一个考进东高的学生，在这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许多男生女生已经开始交起了朋友，有几个女孩子似乎是聊到了开心的事情，叽叽喳喳笑作一团。
在梁艺眼中，城里的孩子似乎天生就高出乡下的孩子一头，梁艺总觉得她们的衣服都在闪光，笑声也与乡下孩子的不同，带着股城市的味儿。
她突然感觉到了惶恐，好像与这里格格不入。
梁艺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去和一个看起来很开朗阳光的学长搭讪。
“学长，请问……四班在哪个楼层？”
那个学长果然咧嘴笑了，黑黑的眼仁里也浸满了笑意，“在四楼，我叫赵一航，欢迎来到东高。”
“我叫梁艺，谢谢学长。”梁艺点点头道谢，因为这个和气的学长，心中的忐忑消了一大半。
赵一航主动要求替梁艺看行李箱，让她报道以后回来取。
梁艺一直说谢谢，倒把赵一航弄得不好意思了，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四处看了看，“诶，刚才孙桥在这附近呀，你和他一班吧，你们一起去。”
“孙桥是谁？”梁艺问。
“我们年级主任的儿子，长得可帅了，就是有点不爱说话，”赵一航又转头看看，“没在，可能是已经上去了，你也去吧，报完回来找我。”
梁艺在心里撇撇嘴，长得帅能有多帅呀，还能比吴彦祖帅吗。
和赵一航说好以后，梁艺低着头往楼上走，她爱低头走路毛病总也改不掉，她妈妈说是因为怕人，而她的老师都说是因为没自信。
她也不知道，只觉得能看着自己脚下的路，心会踏实一点。
“哎呀。”可是低头走路的坏处就是撞到别人的几率大大增加。
尤其是在对方拿着一本英语词典背单词的时候。
梁艺这下抬头，正好看到对方英语词典上面四四方方贴着的名字“孙桥”。
“对不起。”她小声说，不敢看孙桥的脸，侧开身子让孙桥过去。
“上楼梯靠右侧通行。”
与众不同的语调，有些死板的声音，每个字的发音都似乎力求标准，让梁艺想到经常上电视的机器人。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头更低了。
孙桥再没说什么，继续向楼下走，直到他走到拐角，梁艺才偷偷看了他一眼。
“喂，梁艺？”赵一航有些奇怪地看着一声不吭回来取行李的梁艺，“你怎么啦？”
梁艺的内心已经不能平静了，是她错了，那个孙桥，长得……
确实很帅。

(二)
在孙桥的世界里，有一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计划。
早上五点钟起床，用十分钟洗漱，背二十分钟单词，五点半出门晨跑，六点钟回家吃十五分钟的饭，巩固十分钟单词，再用五分钟步行到学校，天天如此。
这只是他生活计划的一小部分，对于一个智商高出情商很多的人来说，列出计划是解决人际交往问题的最好办法。
他认为最好把每一分每一秒都预算好，似乎那样就可以减小意外发生的几率。
但有时候孙桥也有一些小烦恼。
他会在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也会对调皮的小孩子出言劝阻，回答老师的问题也会十分客气，遇到陌生人也知道用敬语。
可是他并不会与别人交往。
孙桥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因为大家都觉得他很奇怪，即使他长着一张很帅很潮男的脸，也从来没有女生和他表白，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这个人……有些不一样”。
并不是说大部分人与他说不上话，而是……并不想与他说话。
孙桥的妈妈为此一直十分着急，她不明白自己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看来孙桥仅仅是做事太过较真，太喜欢按照规矩办事，这样的孩子应该是比较受同龄人及老师的欢迎的。
然而孙桥所收到的，除了一张张满分的答卷和老师照例的夸奖以外，大部分是不解与嘲弄。
人们似乎总是对比自己能力强的人有一种除了仰慕以外的鄙视之情，这种感情从孩提时代就可能显露出来，尤其是当一群小捣蛋鬼遇到像孙桥这样的乖乖牌学生的时候。
孙桥书桌的抽屉里一直有一幅他幼儿园时候画的图画，上面是一条黑色的鲸鱼。
还有许多五彩斑斓的水彩痕迹，以及……泪痕。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孙桥背上小书包一蹦一跳去上幼儿园，他的书包里带着前一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条鱼。
孙桥最喜欢鲸鱼，他看动物世界的时候最喜欢看鲸鱼，那么大，那么漂亮，每一次看到鲸鱼在水中喷出水柱，孙桥都会发出很羡慕的轻呼声。
他并不知道对于幼儿园的小朋友来说，一条黑色的鱼有多么奇怪，更不知道自己坚持鲸鱼是黑色的到底有什么错误。
当孙桥背着小书包，满脸尘土地跑回家，手里拎着那幅被同学涂花了的鲸鱼大哭的时候，他感觉在自己的胸膛里，好像有什么他曾经有过的东西丢了。
他的眼泪在那一天终结。
孙桥再也不看动物世界了，更不会在看到鲸鱼喷水时发出呼声，他好像就在那个别人家孩子还在疯玩的上午长大了，他比过去更加安静，也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
孙主任怀疑过自己儿子是不是有心理疾病，他看了好几本心理学书籍，也咨询过好几个心理学医生，最后都不了了之。
孙桥就是这样，认定一些东西就很难改变，比如他目前喜欢学习，他就会一直努力学下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计划里会多出个什么人，更没想过那个人会是自己的同桌。
当梁艺主动和他说话的那一天，他其实怕得要死。
他此前一直希望梁艺离他远一点，最好不要和他开口说话。
和一个怪人打交道的话，会很不自在吧。孙桥想。

(三)
下午放学的时候，梁艺拎着两个拖把，一颠一颠出了教室，孙桥还坐在座位算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算完的题。她从没见过像孙桥这样热爱学习的孩子，她知道，现在孙桥应该已经写完了作业，过一会的晚自习，他得做好几本课外习题。
对于她这种来到东高的好班，然而很难跟上学习进度的孩子，孙桥可以称得上神人了。
神人也许不用干活，让他好好学去吧。
梁艺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当她回到班级的时候，却发现孙桥在擦黑板。
孙桥擦黑板的动作很僵硬，有些笨拙，一看就是很少动手干活，梁艺有点尴尬，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孙桥倒没感觉有什么不对，虽然弄掉了两次黑板擦，他还是很仔细地将黑板用黑板擦擦了一遍，又去洗手间涮了抹布，用抹布擦了一遍，今天的黑板比往日都要干净。
齐小豫去扔垃圾的时候，捅了捅正在拖地的梁艺的胳膊肘，小声说:“诶，梁艺，你和孙桥说话啦？黑板真亮！”
梁艺撅起嘴点点头，“嗯。”
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是孙桥，他示意梁艺将另一个拖把递给他。
梁艺咽了咽口水，递了过去，孙桥走出教室，去拖走廊的地面。
“真帅啊。”齐小豫向她挤挤眼睛。
“你真烦！”梁艺敲了她的头一下。
孙桥的身影在走廊中穿过，梁艺偷偷看他，孙桥穿上校服也很帅，尤其是发型，他的头发茬硬硬地竖着，看起来很干脆。
“谢谢你，孙桥。”晚自习之前，梁艺小声对又开始埋头做题的孙桥说。
孙桥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梁艺也没有等到他的答复，只有算题的声音回应她。
“哼！”她又踹了一下凳子，气鼓鼓地翻开练习册，竟然看到孙桥的肩膀颤动了一下。
“孙桥，你在笑哦？”她探头过去，有些疑惑地问。
孙桥只是板着脸斜睨了她一眼，再不做声。
第一次月考以后，梁艺对自己身边的这位大神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一上学期不分文理科，一千多分的总分，孙桥就能答九百六十多分，梁艺想了想自己比孙桥低的一百多分，有些着急了。
反观年级第一的孙桥，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看不出他有一点兴奋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就好像拿到这么多分是理所应当——虽然也确实是理所应当。
榜单发下来了，梁艺对比了一下孙桥和自己的各科分数，向孙桥的方向撇了撇嘴。
而孙桥只是盯着榜单一声不吭，过了一会才用笔在梁艺的那一行圈了一个圈，然后把榜单扔了过来。
他圈的是梁艺的物理分数。
梁艺是真的学不会物理，高一的物理不难，可是梁艺就是学不会。
她有点脸上发烧，孙桥物理答了满分，和自己不及格的分数一比较，怎么看怎么不好意思。
“怎……怎么嘛……”她嘀咕道，“我……我学不会嘛，你笑话我哦？”
孙桥用笔点了一点那个圈，“你，”他轻声说，“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梁艺的心好像被什么剑射中了，脸“腾”地红了，连回答都慢了半拍，甚至有些结巴了:“好……好的。”
孙桥把榜单拿回去，又翻开练习册做题，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边的梁艺却有些不淡定了。
孙桥真帅啊，即使语调有些机械，声音也很好听啊。
他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怪啊。梁艺想。

(四)
孙桥有的时候会看到梁艺一边照镜子一边龇牙咧嘴。
其实他认为梁艺长得没有她说得那么难看，他没有太关注过女孩子的长相，他觉得虽然梁艺是个小胖妞，但并不丑，虽然她的牙齿不是很齐，但也不至于令她那样烦恼。
有时候梁艺会拿几道物理题来问他，他不太喜欢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儿，好像自己会因为她不会什么题而瞧不起她似的。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多一些题就比别人有了多大的优势，也不觉得学习好可以决定人的一生，他深知自己缺少的，就是梁艺那种和别人交流的能力，如果说实话，他甚至还很羡慕梁艺。
他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生活都是在私立学校度过的，那里是单人单座，梁艺是他的第一个同桌。
然而当梁艺又一次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调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盯紧了眼前的数学题，决定不理梁艺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了高中以后好多同学都是如此，用那种崇拜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以为梁艺可以是不一样的，起码如果在同桌之间，应该是要有别于他人的。
他攥紧了手中的笔，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孙桥？”梁艺歪着头，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理自己。
“你不理我哦，”梁艺有点尴尬，自言自语道，“那好吧，不打扰你了。”然后就真的乖乖翻开笔记复习知识点，不再和孙桥说话了。
虽然是孙桥不理梁艺，可是他感觉也没有那么好，他还记得最开始他俩还没有说话的时候，梁艺还会气鼓鼓地踢凳子，不像现在，好像自己说什么是什么。
“我不想和你说话。”梁艺正翻着笔记，突然听到孙桥说出这么一句。
“我……我做错啥了？”梁艺转过头问他。
孙桥也不看梁艺，又说了一遍，“不想和你说话。”
梁艺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这个大神，但看孙桥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虽然他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梁艺更没有看过他开玩笑。
“你……不想就不想呗。”过了一会儿，她才憋出这么一句。
“如果我不和你说话，你还会和我说话吗？”孙桥问。
“干嘛呀？你因为什么事情和我生气吗？”
孙桥又问了一遍。
梁艺也被孙桥莫名的火气感染了，皱着眉说:“你都不和我说话，我干嘛还和你说话呢，我才不干这种事呢，我做了什么错事你就告诉我，我和你道歉，如果没有，你就不要这样。”
孙桥的笔在草稿纸上点了几个点，他有点烦躁，他想告诉梁艺，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不用那么客气，和别人怎么说话就和自己怎么说，他想问梁艺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他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开口。
梁艺见孙桥不回答，也不想再管他，别过头继续看笔记。
心里好像有个小人拿着小刀在一下一下划道子，痒痒的，还有点难受。

(五)
现在是在冷战吧。
梁艺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想。
她看着孙桥面无表情地卷起几张卷子走出教室，有些丧气。
自己已经和孙桥一周没有说话了。
自从上一次孙桥莫名其妙的问话开始，梁艺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孙桥，仔细回想一下，高一上学期已经过了一半，孙桥对她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是自己总跟着他“大神大神”地喊，是自己没事就真的拿题去问他，把他也许是戏言的话当了真。
齐小豫看出她的苦恼，背着书包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不就是一周没有说话嘛，我和我初中的同桌一年都没有说过话。”
这种安慰还不如没有，梁艺撅起嘴，脸皱得像个包子。
“小胖子你怎么啦？”刘蒙在一旁笑嘻嘻地问。
“你干嘛这么叫她，”齐小豫翻了个白眼，“说话真难听。”
“你个矮豆子，”刘蒙也翻了个白眼，学着齐小豫的口气说，“你又瘦又小，还不如小胖子。”
齐小豫懒得理他，拽着梁艺的胳膊说:“以后晚自习放学咱俩一起走。”
“李飞扬呢？”梁艺问。
李飞扬是齐小豫的好朋友，之前晚自习放学都是他俩一起走的。
“追求幸福去了，”齐小豫嘻嘻笑着，“和她的学长甜蜜呢。”
“咦？”梁艺有点不好意思，背好书包，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俩都成了？”
“没有，我开玩笑的。”齐小豫说。
一旁被冷落了一阵子的刘蒙这时候蹭上来，对梁艺说:“小胖子，我和你说个你感兴趣的事，我小时候上的是私立幼儿园。”
梁艺扁扁嘴，“怎样？”
刘蒙推了推眼镜，“也就是说，我和孙桥一个幼儿园。”
梁艺现在最想也是最不想听的两个字就是“孙桥”，她有点难受，也有点委屈，“和我没有关系。”她说。
齐小豫瞪了刘蒙一眼，“你再乱说话我就打你！”
刘蒙挠了挠脑袋，“可是你看，她明明一脸想知道的样子。”
梁艺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到校门口的一路都在沉默。
孙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这次“冷战”持续到第二周，梁艺的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刘老师在讲台上讲议论文的写作要点，梁艺有一条没一条地记着，眼睛不时瞥向孙桥。
而孙桥则像没事人似的，有一条记一条，速度几乎和刘老师同步，让梁艺更加气闷。
自己明明没有做什么错事，为什么孙桥会和自己生气呢？
她又歪头看了看孙桥握笔的手，那么好看的一双手，为什么主人会这么反复无常难以捉摸呢？
孙桥听课从来都是目不斜视，所以即使梁艺光明正大地看也没有关系。
她正发着呆，忽然听到刘老师叫自己的名字。
“梁艺？你看着孙桥发呆做什么？”
全班同学“哄”地笑了，就连梁艺自己也咧开嘴笑了，脸红得像个苹果，尴尬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孙桥这时候才在同学的呼声中转过脸看了看她，又抿着嘴转回去。
刘老师总是喜欢在班级里开这种玩笑，她的课堂气氛总是最活跃的。
梁艺以前偶尔也会和大伙一起开刘蒙的玩笑，现在她成了主角，才知道刘蒙可能并不太好受。
和孙桥这种仙人比起来，她好像是那种山里的小妖怪，沾了仙气也成不了仙，反倒在仙人的身边丢尽了脸面。
同学带着笑意的视线似乎是一种嘲弄，那笑声似乎在告诉她她和孙桥之间的距离，她眼眶有些发热，埋下头去。
这天的晚自习又是她和孙桥一起值日，孙桥也许不会记得轮换的规则，但是梁艺清楚得很。
可是这次，她不打算再叫孙桥了，她想在值完日以后去找刘老师换下座位，就算和刘蒙坐在一起都好。
可是当她看到孙桥自然地站在讲台上擦黑板的时候，她又恍惚了。
她看着孙桥挺直的背影，宽阔的肩膀，干净利落的头发，又狠不下心。
真讨厌啊梁艺，长得帅有什么用啊。她苦恼极了。
她到底还是没和刘老师提出换座位的事情，那天晚上，孙桥在下课的时候扔给她一张草稿纸，上面只画了一个符号——“∑”
梁艺看不懂这个符号，但是孙桥和她有了交流让她很开心，不愉快似乎都抛在脑后了，于是点点头，“你理我啦？”
“知不知道那个符号的意思？”孙桥问。
梁艺点点头，想说知道，可是她又确实不知道，于是又摇摇头，“不知道。”
“就是把所有数字都加起来。”
“求和呗？”梁艺说。
“……”
直到孙桥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梁艺才反应过来。
“你和我求和哦？”看着孙桥泛红的耳朵，梁艺有些不敢相信。
孙桥心里想的是，理解了就是理解了，干嘛还要像梁艺这样大声说出来。
“好嘛，看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梁艺收起那张草稿纸，一边说一边笑，“这张纸给我了，说不定哪天还有用。”
孙桥又变回了沉默的大神，他有点儿后悔和梁艺求和了。

暂封，择日更

(七)
梁艺很喜欢孙桥的手。
她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好的男生手都那么好看，又细又长，还很白，反正孙桥的手是那样的。
有一天她特意带了手机上学，在课间的时候偷拍了很多张孙桥的手。
其实也算不上偷拍，孙桥看到了只是哼哼了几声，他才懒得把做题的时间拨出来和梁艺扯太多闲话。
梁艺经常在家里和她妈妈说，她的同桌有多么帅，学习有多么好，除了有点木以外都是优点。
可是对于她自己来说，高中的课程实在是太困难了，作为县里的状元，梁艺有点受不了在东高期中考试一下跌到一百名以外的冲击。
按理说她每天的课程都有认真听课，就算困了也会有孙桥叫她，作业她也有认真完成，不会的题有孙桥帮她解决，不至于考得那么差。
孙桥在看榜单的时候只是扫了一眼自己的分数，然后就开始从上到下数梁艺的名字。
他越往下数眉头越紧。
梁艺则是干脆把榜单塞进桌堂，“别看别看。”她说。
孙桥抿着嘴转头看了看梁艺，她鼻尖上因为紧张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可是他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梁艺不是没有努力，他也都看得到。
梁艺以为孙桥会说些“没事”、“下次继续努力”之类安慰的话，可是孙桥只是把榜单折起来夹进书里，什么也没说。
梁艺有点失落，心里的小人儿也彻底蔫吧吧的了，鼻子慢慢范上酸意。
她微微张着嘴，想和孙桥说句话，又忍住了。
晚上的时候她猫在寝室的被窝里给妈妈打电话，打着打着就哭了，说自己可能是努力不够，和孙桥在一桌压力太大了。
“可是他也有帮助你啊。”梁妈妈劝道。
梁艺只是抽泣着不说话，她只是想能离孙桥近一些，可是事实上他们的距离似乎在慢慢扩大。
孙桥才不会等她，她心里知道。
梁艺对孙桥的感情吧，说是喜欢，但好像还不是那么回事，是一种模糊的崇拜。
和孙桥能处好关系给了她不一样的满足感，和同学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事无事就扯上孙桥两句，有这个同桌让她自己的腰板也挺起来了。
但是与此同时，孙桥的好又让她心里有些不平，脑子谁都长了，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
她一边擤鼻涕一边“嗯嗯”地回应着妈妈的安慰，最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手机还一直贴在脸上。
第二天，梁艺理所当然地肿着一双桃子眼来到学校。
孙桥已经坐在座位预习下个月的知识，并没有发现梁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梁艺盯着孙桥看了半节课，老师讲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青春少女那点如水的思想好像就在昨天晚上一下子涌进她的脑海里了，她的心好像长了荆棘，刺喇喇的，又好像灌满了玫瑰味的糖浆，让她措手不及。
孙桥长得多好看啊，鼻子又高又挺，眼睛亮亮的，脸型也很正，这种男生自己是根本配不上的吧。
直到第二十分钟到了，孙桥转过头才发现梁艺的视线。
梁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索性直直地盯着他。
孙桥只是觉得她没有睡着，所以也就转回头继续听课，视线根本没在梁艺脸上停留。
“孙桥。”梁艺忽然小声叫道。

结果就是发到了贴吧里是我一个人在单机_(:_」∠)_

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