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册》 文/雨点墨

一
起风了，西南风把秦川的衣襟吹的猎猎作响。一个身穿便服的人递了一包银子给他，问道:“能办得到吗？“秦川仰天长笑，“这天底下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这是小盗君秦川的口头禅。
“哈哈哈……要来偷我的东西？简直痴心妄想！”董将军说完瞧了瞧身旁垂手而立的儒生，又道：“我有这天下第一谋士，会害怕那区区小贼？”坐在下首的张大人道：“东林党花重金请那小盗君来偷名册，将军务必强加提防，不可大意啊。”站立的儒生微笑道：“张大人过虑了，名册在我手上自是不会有半点闪失。”张大人强笑点头，心中却是对这年轻人甚不放心。
这儒生名叫文言是这军中的军师。
张大人走后，董将军问道：“在他面前不说，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可有把握？”文言道：“听说了这个消息，我便差人去打听这小盗君的事，他的行事规律我已有所了解，确实不是一般的小贼，我自当谨慎安排。”董将军道：“我多给你些精兵，能生擒那小贼最好，擒不住杀了也无妨。”文言道：“那小盗君轻功甚高，恐怕擒不住。”董将军不悦道：“擒不住？”文言点头道：“我军中没有轻功强过他的。”董将军拂袖冷哼一声。
文言见将军不悦，又道：“一个小贼，抓住也问不出什么来，放他走倒也无妨，我敢保证，他来过一次绝不会想来第二次。”
“那就交给你去办，名册丢了你的脑袋也保不住！”

二
秦川什么都偷，小到树上的桃子，大到庙里的菩萨，只要经他手摸过的东西，那就跟着他姓秦了。区区一本尺寸见方的名册，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嘴上说的轻松却也是要提前去踩踩盘子，免得失了手，丢了自己的面子。
军营驻扎在山下的丘陵之地，附近树木林立，是个藏身埋伏的好地方。秦川攀在树木的高枝上，拿着某个西洋商贾“送”的千里镜瞧着军营的状况。
只一会儿，秦川便看出了这军营的不一般。暗叹这军中竟有如此高人。军中的帐篷并非按寻常纵横排开，而是按两仪八卦的卦阵而排。秦川研究了一番，嘴角带笑道：“《否》卦？这种卦防偷袭可是绝妙。不过要挡我？那还差些火候。”说完又皱眉，“主帐哪去了？”将军主帅的帐篷一般都是军营里最大的一个，重要的东西也多放于主帐，而今，大帐却有七个之多，各帐皆有重兵把守。“搞什么名堂？”秦川喃喃道。
把这军营的排布记在纸上，回去详细揣摩了半天，才拍头道：“竟还用上了紫薇天盘，要不是当初跟着老头子学了几年玄学这次可要栽在他手里。”

三
文言通晓天文地理，虽说不上是当世奇才却也是少有的才俊，自接掌了这军师之后，自己排兵布阵之术便大大发挥，安营扎寨，两军对战，处处皆有阵法。
一个飞贼？进了我这《否》阵，插翅也难飞了。文言本是如此想，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直到探子探听到他以前是某玄学高手的弟子，文言这才认真起来。
文言两天未出帐门，可谓是做足了功夫，写了六十四本假名册，放于东北紫薇方位大帐，帐开东西南北四门，名册按阵位散落于营帐之中。一盏灯笼挂于营帐中央，若有人来，影子自然映于帐壁，到时带人来擒便可。
文言对董将军道：“将军今晚夜袭，营中能用的兵士可尽数带走，只余老弱残兵守营即可。”董将军道：“今晚倾巢而出，营中空了那小贼肯定也看准了这时机。你确定老弱残兵能护得住名册？”文言道：“夜袭敌营，敌军定是措不及防，多些兵马一举拿下定能建功。至于名册，小盗君武功高强，再多的士兵也是无用，我已把名册藏好，今晚静待他来。”董将军担心道：“可别出了岔子！”文言点头。
入夜时分，将军带兵轻装上阵，整个军营倾巢而出，只余文言及几百兵士留守大营。
月黑风高的日子，总会发生些什么。

四
偷，不分日子，不看天气，不凭心情，只挑时机。
“好时候，绝佳的好时候。他们的消息还真灵通，连哪天要出兵都知道，看来眼线不少。”秦川说着系上蒙面的方巾。
只有小部分的士兵在军营，军营里的火把也燃的少了，相隔甚远才有一把，照着本就杂草丛生的地面。
秦川依着早就解好的方位走，不多时便到了东北紫微帐附近。几个起落跃到帐门口，脚刚着地又复弹起，如此跃了几次皆落在地上早就准备的鼠夹上。还好秦川轻功甚好，感觉异样便立即跳开，这才没被这鼠夹夹住。秦川不禁心下赞叹：这鼠夹摆的可真是独到，好像算准了我会往哪跳，落点处都有！不愧是军师！
门外无可立足之处，秦川索性翻入帐内。
看着这满地名册，秦川嘴角微挑，心道：早就猜到不会如此容易。
“军师！人来了！要不要现在就去抓人？”
“如今去只会打草惊蛇，先静观其变。”
依军师营内布阵的习惯，似乎也并不难解。只一盏茶的功夫，秦川就推演出了此卦，是为《复》卦，主藏之处，应在艮位，艮为山为止，为不动而止于中心，必是这里了！跃到艮位，拿起名册翻了几页，忽觉不对，旧书哪有如此新鲜的墨香？而且这一阵明显太过简单。
秦川皱眉，《复》卦上为坤，下为震，合而为《复》，坤为土，震为动，莫不是在这土之下？
秦川抽了匕首，往地下一插，果然碰到硬物！
刨出的是个青钢方盒，上有一把锁。
“七巧玲珑锁？”秦川说着忍不住笑了，“若是半年前，我或许还真给你这锁难住，巧的是之前遇上了一把，可费了我半月才参透玄机。这岂不是歪打正着？呵，运气还真不错。”嘴上小声说着，手上却不闲，一支极细的钢丝顺着锁孔不住向里探索，只片刻锁就应声而开。
拿出里面的名册，自是与其他假名册不同。

五
帐篷外急促的脚步声，秦川拿到名册，心情大好，这区区残兵能耐我何？倒是想见见这布阵之人，奚落他一番。
文言带着兵士冲进帐门，见铁盒已被打开散落地上，帐中黑衣人手中还拿着一本名册，眉间一丝惊讶一闪而逝。
秦川却眼尖的捕捉到，心下得意。
文言表情轻松，道：“不知阁下拿着我的手书有何指教？”秦川道：“你的手书？哈哈哈……”把自己脚边看过的那本踢到他面前，道：“这才是你的手书！”文言低头看了看他踢过来的那本，对秦川道：“小盗君果然名不虚传，真没想到我这苦习多年的布阵之法在阁下面前竟如此不堪。”秦川心里受了他的称赞，嘴上却谦虚道：“军师当世奇才，倒是也让我费了一番心思。”
文言道：“盗君若是今天拿走了名册，我的项上人头也不保了，盗君卖我个人情可好？”秦川大笑道：“我们可曾有过交情？”文言道：“我愿出双倍的价钱，你看如何？”秦川道：“啧啧……钱的确是个好东西，但我这小盗君的名头可不是钱买得来的。”
文言语气突变，沉了声音道：“这么说，是没的商量了？”秦川把名册入怀，笑道：“我本也没打算听你商量。”
“放箭！”文言大声喝道。声起之时，秦川身形也起。
文言站在南帐门，箭从东西两侧门射进来，顾及军师性命北门自然无箭。
箭激起的灰尘尚未落定，秦川的身影早已消失。
“快追！快给我追！”文言在帐外疾声督促。
十几里外的客栈。秦川躺在床上，翻看着名册，讥笑道：“还军师？也不过尔尔！”
文言回到营帐，捡起了那本被他踢过的名册，扬头道：“哼，自诩聪明，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我只会布阵吗？谁说染着墨香的就一定是新的？吾书墨宝满意否？”
秦川看着名册上的名字，奇怪道：“还有姓否的人吗？”
“吴舒莫保满易否”看到这一行藏头诗，秦川瞬间把名册撕成两半。他握着拳的手颤颤发抖，竟然被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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