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lude
此番夜晚,第几回看到了?躺在长椅上,望着群星璀璨的天空。
就像翻阅着破损积尘的历史古书,有关最早、印象最深的星空方面,最多翻到刚记事的年纪一页。相同的夜晚,只是换成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口舌不清的念着第一个学会的词:天空。
天空,这辈子遨游过一次,从一座岛上,也就是原来的家,搬到柴尔纳大陆西北沿海区的冰封小镇。十几年来,从未回去。但留在这里也好,因为那......姑且不提。
看着天上,偶然间回想起了两年前的日子,一个改变了原来人生轨迹的日子。
老样子,接近中午时我批发到新货,准备运送到另一镇子进行售卖。至于运送方式?六只狗拉着的雪橇。在西北沿海区,冰雪绵延千里,这是陆地上最为便利的交通工具。
东西全都打包好,装填上去,正要出发时,却有人拦住了自己。“停下,薇丝特,停下!”
薇丝特,这是我公开给他们的名字。
定睛一看,原来是邻居。“哎?你怎在这?”
“之前提过的那事,想好了吗?下周就要出发了。”
那事?在脑海中搜寻一个来回才懂了他说的话。“哦——那个。听起来是很不错,可真的没问题?”毕竟十几年了,天知道安不安全。
“安啦,过了这么多年,前面几批也表示没有看到活物。你要相信,那座岛上残存的东西,正在发出讯号,向我们招手。同时,唯一能到达彼岸的路,便是那个海峡,来回一趟大概一天,可收获不少好东西呢!再说了,这是个好机遇,大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冒险者,需要我们这些人。”
这倒是给了我两难的抉择。放弃现有的稳定生意,投身到命途不知的事业?还是婉言谢绝对方好意,继续走看似早已注定的路?
“答应吧,队里还缺一个人......”
“非常感谢你提出的邀请。但你瞧,我手头上的事还没完成呢,等回来了,就亲自找你。”给自己留点考虑时间。
他也只好耸耸肩,让路:“好吧......记得早点说啊。”
微微点头,随后独留雪痕一路。
经过那片树林时,太阳恰好升到顶端。无数个光斑正迅速扫过自己的身体,然后回到地上,映着白雪,略微刺眼不适。
事实上,不止我一个人做这种生意。虽然这条路平稳、安全,但是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同时竞争者多,提升空间不大;而另一条新开的路,它尚未完全发掘,或许可以找到新机遇。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有机会回家。
也罢,趁着有人邀请,去闯一闯也好。走北向,心南边。
到了目的小镇,把货物存放到租住屋后,率先去寻找那个常常跟自己玩的小男孩,告诉他这个消息。
可别看人家比我小了将近十岁,最早还是这小家伙悄悄尾随的,那时才刚来这个镇子,能认识一个当地人也不错。之后每回到这里,他都会主动来邀玩,渐渐的,我也喜欢跟他谈天说地,还送过几张父辈留给自己的家乡明信片给对方,甚至教会他用我的母语写诗。
似乎讲多了......总之,告诉他后,他还发誓:“相信我,我迟早也能跟薇丝特一样成为冒险者的。”
“可你还太小了啊,走路两天都不一定到。长大后再坐船吧。”笑着应答。
谁知道,第一次以冒险者的身份出发到彼岸冒险,第一次以苦工的身份被土匪囚禁两年之久。
真不敢相信,原来并不是所有当年没逃出去的人都死在了那座岛上。
被囚禁期间,我常常想起那个小男孩,希望他过得开心,能够逐渐淡忘我曾经来过他的小世界。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想法特搞笑。自己哪来的魅力,可以让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念念不忘。
刚开始被关起来的那段日子,也不是没有过认为自己选的路是错的,所谓的“讯号”也只是用来捕捉被岛上遗物所吸引的可怜虫。
韬光养晦?殊死一搏?这是当时必须做出的抉择。要知道,再怎么微不足道的小选择,也迟早会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转化过程。我很庆幸自己一直是选对的。
好在两年之后出现另外一帮人,消灭了长期霸占在这块沿海地区的土匪。直到他们在一个个解放被抓的人,我才逐渐发觉,当年的队伍里,只剩自己一个活着了。死于虐待?冻死在外?过度疲劳?……临死前后悔自己走的这条不归路?
提醒一下,这“另外一帮人”虽然长相、语言跟柴尔纳大陆上的居民相差不大,但他们是来自另一个大陆的,隔着更远的海。不单有着较为发达的制造工业,就连上古魔法方面也颇有研究。听说那块大陆的主宰国家叫“亚兰特帝国”,不像我所生活的地方,小国寡民,独立自治。许是上千年前的祖宗分迁两地的缘故。
被抓来当苦工的人里,不光有柴尔纳大陆的冒险者,还有岛上的原住民。有关这些年来岛上发生的事,都是从后者口中得知的。
其实,它最后起效了,但就是比预期的晚了太久,久到绝大多数人带着绝望离开这里。
果不其然,胜利往往属于最有耐心的人。看似永不湮灭的迷雾掩住了路的终点,继续前进?原路返回?一个抉择,两条道路,不同结局。
虽说获得了自由,但亚兰特帝国的人并不打算立刻让“旧时代的奴隶们”各回各的家,希望我们留宿在他们的临时基地里,问一些事情,最快明天能走。众人看过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就信了。
“预言成真了……远方的大地与岛屿,真的两天前出现了那座彼岸桥。”当晚轮到我被问时,他们说的。
桥……若真出现了桥,那必然有人会试着跨越,也许能遇到几个?……想了想,决定明日去看。亲自查证后,也确实有。宽无边际,长无尽头,土壤很湿。
像是着了魔,我弄来一张长椅,除了吃喝拉撒,基本都躺在上边,望着彼岸桥的远端。
终于,在当天那个群星璀璨的晚上,天际与桥之间,出现了一个提着灯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