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像是在耳边炸身后滚烫的气流像是一只大手一般把我们高高卷起,然后用尽全力丢了出去。
完了。我心里想着。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不用说气流把我们卷走之后会有摔死的可能,仅仅是飞出的石块碎片就能让我们必死无疑。
然而事情不如我所想象的那般。我重重落到地上滚了几圈——刚才那一瞬间地面似乎都在颤抖——尽管左手臂有一种像是骨折一般的疼痛,整个人却是没有大碍。
我用右手支撑着爬起身,不顾上已经一片狼藉的长发和衣裙,转身往后看。原本像是一座堡垒般坚不可摧的基地现在冒着滚滚的浓烟,还可以看见有生命一般的,正吞噬着所见的一切的火苗。眼泪几乎又要夺眶而出——为我们提防了大部分的火舌和所有的碎片石块的,是那扇仿佛永远紧闭着的铁门。现在它已经变了形,却像是垂死的战士,坚守着最后的职责。
他最后的决定救了所有人。
就算是最后的时候,那个笨蛋……还是在为他们着想吗……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抛弃队友的笨蛋……
我忍住眼泪,环顾四周。扶幽、虎鲨和查理都已经爬了起来。他们的衣服都已经一片脏污,满身都是破口。他们和我一样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虎鲨颤抖了一下,突然间跳了起来,“我要去找那个家伙,他命那么大,不可能会……”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说出那个词就会变成现实,“……不管怎样,我要去救他!”说罢就要往那冲。
“你去了又能怎样!!”我几乎是对他吼出了这句话。我从未对什么人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但是什么东西告诉我必须这样。如果他去了,只会是死路一条。
虎鲨停了下来。希望有多渺茫,火场有多危险,二次爆炸有多可怕他都是知道的。他只是不想放弃罢了。他的眼里有着愤愤的不平,但是更多的确实瞬间的黯淡。
“扶幽。把手机借给我。”我自己都被自己冷静的语调吓了一跳,“我的摔坏了。”
扶幽的头因为悲伤而垂下,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脸庞让这个沉静内向的少年比往常更像一个幽灵。我的话让他抬起头,我看见他的眼眶红了一圈。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我把电话拨给了亚瑟。我尽量抑制住自己从刚开始就在内心波涛汹涌的各种情绪,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叙述了整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脉搏跳动有多快,中间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控制住语气。我感觉得到查理一直在用一种深邃的、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我。按常理来说,我应该是第一个哭的泣不成声的人。
也许痛苦真的能让人一下子成长起来吧。
亚瑟的搜救队来的很快。我们被用直升机接走,包括情绪有些激动的虎鲨。中途他们问的问题都是查理和我回答的。我们将被接到亚瑟的庄园接受治疗和调养——我左手骨折,扶幽小腿严重擦伤,还有种种小伤等等。
我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直升机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心口,沉重得甚至让人没有提起他的勇气。似乎一旦提起了,眼泪就会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5个人一起出发,却只有4个人回来。剩下的那个,永远只存在于回忆里了。他的生命……被永远定格在了最最活跃热血的年华。
雨开始下大了。天空开始凝聚起乌云,直升机虽有些难控制但这种雨量还是没有大碍。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玻璃上然后滑落,像是我忍住没有留下的眼泪。
是天空在为你哭泣吗?神为了惩罚我们的狂妄天真带走了你,却还是留下了他的悲怜吗?
然而除了悔恨和自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那么是否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是什么样的迷境、什么样的珍宝,才可以倒转时间,把他带回我们身边呢?
当天晚上下起了大雨。倾听着窗外的雨声。一夜无眠。
第二天亚瑟把消息带了回来。从他脸上的凝重和肃穆我们就能猜到消息是我们最不愿意听的那一个。
什么都没有找到。
门的背后被完全烧焦了。虽然亚瑟说的非常隐晦,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意思——如果哪里真的有人,那么尸骨无存是唯一的结局。
尽管早就已经猜到了,但是在亲耳听见之后,却还是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猜想和接受是两码事,我们都不愿意去相信,那个坚强的、似乎天塌下来都不会退缩的少年已经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雨后的阳光从窗外撒进来,明亮刺眼得让我的眼睛流出了几滴生理盐水。恍惚中,似乎他还在这里,也许他只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还是浑身充满着活力,还会一脸欠扁地笑着说,“嗨!这次我可是真的做出了值得广为流传的英雄事迹吧!!”
你要是还能回来,我们就天天听你讲,甚至让我们帮你发传单或者每天在你后面念“墨多多是世界上最最伟大的大侦探”都没问题。
只要你……能够回来。
幻境终究只是幻境。眼睛适应光线之后,一切就散去了,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所谓的生与死之间的距离,原来是如此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