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代,坚持住。”
父亲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他一路小跑着,急着去野泽村那儿的医生家。
那些来到人间旅行的目光,冒失地不懂得雪的寒冷,纷纷被冻在白色的树梢动弹不得。即使是用我已经变得模糊的眼睛,也可以看到那些刺眼的雪光,比起山下祭奠的红色灯流,更加更加的明亮。
“坚持住哦,美代,等你康复了,爸爸陪你做雪兔。看,这么多的雪,可以做好多好多呐。用嫩绿的叶子做耳朵,一定很漂亮!”
听得出来,爸爸说得很勉强。背着六岁的我翻越积着厚厚的雪的山,让爸爸大口的喘着粗气。我想让他不要再说话,可嘴唇只是挪了挪,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天上飘着大雪,我却觉得自己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了。为由右边的脸颊贴在爸爸冰冷的脖子上,凉凉的。好舒服。我满足的闭上双眼。像是入睡了般,世界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同。在我没有来得及注意到的时候。
奇怪,不觉得烫了。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凉凉的,好舒服。
我睁开眼,自己置身于没有边界的白色世界里,简直就像除了枯树的黑色和雪的白色,这片土地再没有其他东西似的。
对了,原来这凉凉的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东西,是雪啊!
——爸爸呢?
我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爸爸竟然还在跑着,身上背着我。
“爸爸!爸爸?!”
我支撑着站起身,像爸爸跑去,奋力地将右手伸向爸爸的方向,视野里是爸爸的背影颠簸在我努力张开的五指间。雪地上没有我的脚印,这讨厌的感觉让我嚎啕大哭起来,但爸爸没有回头。那个瞬间,我突然懵懂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或许,他听不到。右手穿过爸爸身体的时候,我绝望地明白了一件事——
我永远失去了爸爸。
正如爸爸永远失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