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她很喜欢小孩子,也许是因为她能够在那些孩子身上看到希望,也许是因为她的童年是一场噩梦。
所以那个时候,她想,如果能够离开的话,一定要开一间私塾,然后,她会给那些孩子们讲讲故事,教他们剑术,什么都好,大家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不要,再被这个世界,以及像她一样的存在所伤害了...
“老师?老师?睡着了吗...”
胧叹了口气,给喝了酒就兀自嘟嚷着什么的松阳盖上了薄毯。手刚碰到她的肩膀,松阳就睁开了眼睛,她那双淡绿色的眸子闪着盈盈的光。
“胧?啊...我刚才睡着了吗?”
逃亡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在那之前胧差点和那群追兵差点同归于尽,幸好被她挖了出来再次救醒,两个人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来到了远离战场的荻城,在这里买了一间庭院,算是生活了下来。
“老师你,在烦恼着什么吗?”胧盯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问道。
“很明显吗?”
松阳苦笑起来,揉揉眉心,叹了口气。
“昨天,听附近的居民说,战场已经蔓延到郊外了。”
“那么,要去看看吗?”胧想了想,问道。
“恩,希望这次会有...”在一个又一个地方间辗转时,她总是会去战后的场地里寻找残余的生命迹象,可是,从来没有。
战争太过残酷,而那些人只是普通的人类,并不会像她一样不老不死。
“抱歉,胧...答应你的师兄妹还没找到...”
松阳垂下眼,摸摸那灰发少年的面颊,而那灰发少年被她的道歉吓得证愣住,半晌才缓过神,又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整个人僵硬的结巴起来。
“不,不,老师...我,我是永远不可能怪你的...”
对他而言,面前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他的老师,也是他唯一的神,是可以让他付出一切的存在。
虽然,她总是那么忧虑。胧知道她在忧虑什么,但她不说,他也不会提,总有一天,她的一切他都会全部明了。
“那么,早些睡吧,胧,明天...”明天,又要见到那一副惨烈的景象了。那是她的业,也是她痛苦的源泉。
身体里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还不放弃吗?你不是最清楚那群乌鸦所过之处的结果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胧就不会存在了。”
松阳勾勾嘴角,并没有半分动摇。
“祝你如愿。”
那个声音又隐去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如影入幻,归于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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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荻城很冷,银时之前攒下来的钱被附近的浪人武士抢走了,看好的围巾也没钱买,只能继续在这战场上四处搜刮食物和金钱。
也许还有武器。他在一个死去没多久的攘夷人士身上找到了发硬的馒头,和一把锋利的刀。
他知道有人称呼他为“食尸鬼”,不过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世界已经如此,活着已经足够痛苦了。
银时很开心的抱起了那把刀,把硬得发苦的馒头往嘴里塞。他想着,如果下次那帮浪人还敢出现在他面前,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于是在听见这战场上传来了其他的动静时,他下意识的举起了刀。
“听说有吃尸体的鬼就想要来看看,就是你吗?没想到是个可爱的小鬼呢。”
那是在尸横遍野的世界里,鲜血淋漓的现世之中,在他与那个人相遇之时,那个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个人,那个人很好看。浅色的长发像春风一样温暖,淡绿色的眸子有星星点点的柔软,笑容盛满了阳光一样的温柔。
那是不属于战场,也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耀眼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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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想,那个人也知道,像这样艰难的生存着的孩子对一切怀抱着警惕,看见陌生的女人靠近,他第一反应就是更加用力的扬起了手中的刀。
见状,那个人笑了笑,声音更加温柔了。
“那个也是在尸体上拿来的吗?”并没有得到回应,那个人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把想要说的话传达给他。
“一个孩子利用尸体上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来保护自己吗,真是了不起啊,但是,那种剑,已经不需要了哦,因为害怕想要自保而挥舞的剑,可以丢掉了哦。”
他怔了怔,将横在身前的刀放下了。
那个人歪着头,似乎想了想,将怀中那把还未沾染鲜血的刀,和她脖子上红色的围巾一同扔了过去。
“送给你吧,这把剑,想要知道他的用法,就围上这条围巾,然后跟我来吧。为了保护自己,而围上围巾,为了斩断弱小的灵魂,保护自己的灵魂,而挥舞你手中的刀。”
所以,他放下了那把恐惧和仇恨的刀。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了红色的围巾,郑重的围到了脖子上,然后,捡起那个人的刀,义无反顾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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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在她背后悄无声息。松阳突然停下把那个孩子背起来的时候,他明显吓了一跳,手里还在啃着的硬馒头咕噜掉了下去。
“啊。掉了,银酱的馒头没有了,银酱糖分急速下降。”
他轻的没什么分量,松阳叹息一声,却又被他搞怪的语气逗乐了,笑着问道。
“你叫什么。恩,你喜欢甜食吗?”
“啊...银酱不想和奇怪的欧巴桑说话。”那孩子垂着眼皮,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口气也怏怏的。
虽然说出来的话很让人生气,不过松阳也不在意,只是将他背紧,示意那孩子搂紧她脖子之后,踏着一地狼藉慢慢向前走。
“我叫吉田松阳,如果你愿意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带你回,恩,松下私塾,给你供应任意的甜食好不好?”
“哇!天上掉馅饼啦,银酱要被拿去卖掉啦!”
那孩子的警惕心很高,松阳见他王顾左右而言他,也就笑笑不再执着与他的名字,一边向回家的路走,一边缓缓的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话。
“我啊,一直很想开一家私塾,教很多很多的孩子,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度过童年生活...这个世界,对于你们而言,太残酷了...”
“银酱不是孩子,银酱是很凶的鬼之子哦。”那孩子故作凶恶地说道。
松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神情有些无奈。
“你是鬼之子的话,那我就是恶鬼了哦,等你能够强大到战胜我,你就不是孩子啦。能够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一定很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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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什么快乐的记忆。胧知道这一点。她的过去全都是鲜血和杀戮,以及无边无际的痛苦。
人类对于不老不死不伤会有本能性的恐惧,她被当作怪物,又被当作泄恨的工具,终于有一天,她开始报复了。
乌鸦的羽翼席卷这片大地,她的手变成了传播恐惧的利器。
那是她,那也不是她,她们的命运相连,过去和现在,这份罪恶永远不会消散。
但那个家伙,什么都不知道。
胧瞥了一眼被松阳带回来的卷毛小鬼,在注意到他脖子上那条熟悉的围巾,和那小鬼抱紧的刀后,脸色黯了黯。
他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重视这捡回来的第二个小鬼,围巾是他送那个人的第一件礼物,刀是那个人形影不离的,现在全都属于这个小鬼了。
那小鬼大概是发觉了他的视线停留在了这两样东西上,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写满了挑衅。
胧不由得握了握拳。
之前的确是很期待师弟师妹没错,但是不包括这种挑事的**小鬼!
他心情一时间陷入了愤慨,那个人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胧?胧?你怎么啦?”
“!老师!对不起!请责罚我!”胧下意识的单膝跪地。旁边的小鬼发出一声嗤笑。
“在银酱面前玩这种play,银酱要告你损害幼儿心理健康哟。”
“胧你啊,怎么还是这样呢...还有你,不许对师兄说奇怪的话哦。”松阳无奈的摇头,赶紧把胧拉起来,又伸手轻轻敲了下那小鬼的脑袋,听着他装模作样的痛呼忍俊不禁。
“好啦好啦,听我说,胧,这是你的第一个师弟哦,还有你,这是你的师兄哦。”
“银酱不叫你你你!”那小鬼叫了起来。松阳怔了怔。那小鬼扭过头,又变得没精打采了。
“坂田银时,银酱有名字啦,有名有姓的名字哦!”
胧瞬间脸色一黑,但在松阳身边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去。
松阳眨了眨眼,似乎没意识到这两个卷毛孩子有些互相不对付,揉了揉那小鬼乱糟糟的卷毛,站了起来。
“那么,我去拿些日用品过来,银时你在这里跟师兄待一会哦,放心,没忘了你的糖。胧,好好照顾师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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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
银时感受着从背后传来的恐怖气息,下意识的想伸手扯住松阳的衣角。
但她的身影像风一样,那片衣摆从他指尖划过,什么都没留下。
银时怔了怔。他突然有点害怕那个人会消失。
“喂,死人脸,银酱看你不太顺眼哟。”
“嘁,什么都不懂的小鬼,真是碍眼。”那个灰色卷发的,被那个人定义为师兄的讨厌少年,在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后以这幅嘲讽的语气回应道,半点没有在那个人面前乖顺的模样。
对方的态度分明也和他一样,银时也就哼了一声,耷拉着死鱼眼,那把刀却抱得更紧。
“想对银酱做什么的话,可以试试哦,银酱还是个哭闹就有糖吃的小孩子哟,跟你这种早衰脸不一样哟。”
“哼。”令银时惊讶的是,那名为胧的少年并没有暴怒而起。他看着他,那双阴霾的眼睛里只有讥讽和蔑视。
“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幼童,不过如此。你根本不可能靠近那位大人。”
“银酱可以报警吗,报警抓痴汉,银酱的眼睛要瞎了瞎了啊啊啊。”
“闭嘴,该死的小鬼!”
事实上,初次见面的师兄弟两人,相处的状况还真是糟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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