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归来
我，这是轮回了几世了？
书生，乞丐，英年早逝的翩翩公子……直到这一世，我仍旧没有找到他。
第一世的三生石奈何桥，刺目的红竟让我有些欣喜。
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喝吧，喝了之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我迷惑的喝下孟婆给我的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竟和之前没任何区别。
眼前还是他的影子。
清晰得鲜血淋漓。
孟婆吃惊的看着我，佝偻着身躯缓缓朝我走来。
“老婆子我是多少年没见过执念这么深的灵魂了，哎，罢了罢了，年轻人，你是自戕而死的，要想保住你的灵魂再次轮回化人，你须经历几世炼狱的重重折磨。”
“我记住了，谢谢孟婆。”
自戕而死，罪大恶极。
一世又一世，腐骨蚀心的折磨。
终于，我等到了可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资格。
而带着记忆的每一世，
我都固执地叫李墨染。
只为再见到那个在我院落旁种蝴蝶藤的人。
可是，
我已记不清我寻了他几世。
他，
大概是不记得我了吧。
李墨染看着镜中的自己，微抬嘴角，低下眉眼，右手慢慢地将左手白色衬衣的袖子往上卷卷到手肘，然后便是右手，一层一层，就像清理自己蒙上灰的心。
我好像，丧失了爱一个人的能力了，齐欢。
李墨染靠在沙发里，左手端着咖啡，袅袅热气。愣神了一下，李墨染又轻笑着喝光了咖啡，拿了玄关衣挂上的黑色西装外套轻轻关了门。
“早上好，李医生。”
当李墨染踏出电梯来到三楼外科的时候，入耳的又是好听的女声，就如往常一样。
“早上好。”
没有多余的话，冷冷淡淡，但得到回应的护士脸上却起了一层绯红。
不知道是不是阎王对李墨染执着的法外开恩，每一世都让李墨染顶着相同的那张祸害女人的脸，流连人世。
白皙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一双凤眼勾魂摄魄……
高岭之花。
这是医院里已婚妇女对李墨染的评价。
也许正因如此，才惹来很多的莺莺燕燕想要一亲芳泽。
而外科室的年轻护士们却总结出这样一个事实：不管在身后还是身前叫李墨染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正眼看你，永远都只会瞥着你。或略抬眼皮，或头转45°。深潭似的瞳仁靠着微微上扬的眼尾，浓密的睫毛……
就像外科室咨询台的毛彤彤说的：那一眼看得我魂飞魄散。
所以，小护士们为了那惊鸿一瞥，都煞费苦心。
“哎哎哎！”在李墨染身后的不远处很快就聚集了一坨冒着桃心的年轻护士，“今天的李医生好帅啊！”
“李医生哪天不帅！”
“那倒是……可是我觉得李医生今天更帅了！嘤！”
……
叽叽喳喳，李墨染充耳不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随即便关上，像是要隔绝一切。
“我说墨染啊，”萧天齐推开门后一屁股就坐在了李墨染桌上，“你看看外面的小护士，心都被你偷走啦。”
李墨染翻看着手里的报纸，未置一词。
“其实我觉得你每次看人那眼神都挺凶的，她们竟然觉得勾魂夺魄，我的天！”
萧天齐作为李墨染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几乎每天抱怨都差不多，李墨染在头几次还搭上几句，后来也就不理了。
“这就叫'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宠爱的都有恃无恐'。”旁边办公室且是李墨染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二得王逸之端着保温杯也钻了进来。
“逸之逸之，”萧天齐从桌上跳下来，赶紧站到同盟身边，“还是我们……”
“天齐，都说了不要叫我‘逸之’，已经被科室的好多小护士笑过了。”王逸之黑着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逸之，义肢，哈哈哈哈，和我们科室很搭嘛。”萧天齐完全不管锅底灰似的王逸之，自顾自的说着，“你说你们俩的名字，哪里像医生，逸之，墨染，明明就是一个写书法的，一个画国画的，啧啧啧，入错了行啊。”
李墨染看着萧天齐张合的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满脑子全是，
墨淡倚斜壁，染眉朝相醉。
和齐欢那双晶亮的眼睛。
李墨染突然有些烦躁，“你们今天都很闲吗。”
萧天齐看到李墨染双眉间不耐的神色，拖着状况外的王逸之走了，“真不知道长着一张这样的脸还烦什么。”
李墨染看着再次合上的门，捏了捏眉心。
这几天真是心烦得厉害。
“李医生，”门外响起了低音炮似的敲门声。
“进。”
“29床的付女士吵着手疼要见你。”
这个付女士一天手疼八百遍，就位了看李医生。小护士腹诽。
“怎么了？”李墨染拢着眉抬头看着小护士。
哇！李医生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啊！
李墨染得不到回应，更是烦躁，“说话。”
“啊……我不知道……就说手疼，也不给我们看……”
李医生好凶啊……
李墨染刚踏出办公室门，身后就传来急急忙忙的声音。
“李医生！”
“什么。”
“刚送来的患者，背部Ⅲ度烫伤，三岁，正在准备室。”
“准备手术。”
说罢转身便朝手术室走去。
“李医生！29床！”
“找萧医生。”
看着手术台上那小小的身子，和背上惊人的伤口，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摇头叹息。
“还好创面不大。”护士长松了口气。
“护士长，准备麻醉。”
“是。”
“消毒铺单。”
“注意血压。”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李墨染小心翼翼的清理完小孩背上的创面，刚要接过护士长手里的取皮刀。
“李医生……我们在哪里取皮啊？”
李墨染微微抬了头，掀了眼皮看了眼角落的护士，小护士吓得整个人缩起来，低着头不敢再看。
李墨染左手轻轻将供皮区两侧压紧绷平并涂上液体石蜡，随即接过护士长手里的取皮刀，将取皮刀压在皮肤上，前后幅度不大的缓缓移动，直至取得所需要大小的皮片，然后将皮片切取下。
平整光滑。
“血压。”
“80，120；50，80。”
三个小时。
手术终于完成。李墨染走到消毒区将口罩摘下一边，侧过头，“注意术后感染，患者年龄太小。”
“好。”
“有任何问题通知我。”
“好的，李医生。”
李墨染刚出手术室就看到一对夫妇在那张望，看到他之后赶紧迎上来，“医生医生，我家小孩怎么样了？”
“你是患者亲属？”
“我是他妈妈！”
“创面很大，看术后恢复。”
妇女像是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拍着胸口。
“怎么烫伤的？”
“他……他自己在家玩打翻了热水壶……”妇女眼神闪躲着却又时不时看向李墨染。
“说实话。”李墨染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兜里，直直看着那个妇女。
“是……是我，”妇女看了眼李墨染，“我做饭的时候，背着他，结果他从背篓里掉出来，撞翻了灶上的开水……”
“无法保证小孩的安全，就别生。”
夫妇俩看着李墨染远去的背影，却不知该接什么。
初秋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打在李墨染身上更是修长，却也显得他更加落寞而已。
带着每一世的记忆像平常人一样生老病死，轮回之后却再也找不到记忆里的人，这样的寂寞，孰人能知？

C2风波
李墨染突然停下来，站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看着窗外泛黄飘落的树叶，草坪上两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跑来跑去很开心的样子，身后穿着浅粉色护士服的女孩却追得脸色不太好。
我已经不知道，带着记忆活下去，是对自己的荣恩，还是折磨。
“墨染！”李墨染刚进办公室，便看见了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萧天齐，“你那个29床简直了！”
“她非礼你了？”李墨染越过萧天齐拿了桌上水杯。
“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吸尘土，她简直太可怕了！”
李墨染看着萧天齐手舞足蹈不免觉得好笑，“呵，她强了你？”一双凤眼微微弯着，淡粉色的嘴唇隐着笑，手里拿着的水杯因为发笑微微晃动着。
“墨染，你可千万别对那群小护士这么笑。”萧天齐有些发愣的看着李墨染。
李墨染一时间没有想通，蹙着眉看着萧天齐，“嗯？”
“你刚才那一笑，我都快魂飞魄散啦，要是那群小护士肯定是直接见阎王了。”
李墨染也不辩驳什么，伸手就去拉赖在自己座位上的人，“墨染你太过分了！我好歹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你看看我去了都被那个付女士搞成这样，要是你那简直不堪设想啊。”
“想要什么，说。”
“今晚帮我值夜班，嘿嘿，禾薇让我今晚去她家吃饭。”
“小心肾。”袅袅热气笼着李墨染看不清表情。
“我肾好得很！那今晚你就和逸之共度良宵吧，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呀。”
“哦？逸之愿意吗？”
“什么？”刚查完房的王逸之推着眼镜出现在了萧天齐身后。
“没什么！逸之……”
三人之中王逸之是唯一一个不能拿男男之事开玩笑的人，虽不介意李墨染喜欢男人，但绝对不能扯到自己身上。
“天齐说，‘今晚我要和你共度良宵，春宵一刻’，”微微顿了下，“还说什么姿势什么的，可真真是不堪入耳啊，连我都听不下去了。”李墨染吹着水杯里涌上来的热气，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我没有说后面的！李墨染！”
“萧天齐！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拿这种事情给我开玩笑！”
“李墨染！”萧天齐隔着王逸之在那对着李墨染张牙舞爪，“我没有加后面的！是李墨染！逸之你听我说！”
“萧天齐！你出来！我们单独聊聊！”
“逸之……不要……”萧天齐近乎祈求的语气，王逸之实在太啰嗦了！第一次因为这事给李墨染和萧天齐上了足足三个小时的政治思想课！“李墨染！你等着！”
你解决掉他再说吧。
李墨染隐在热气后面，缓缓动着嘴唇。
瞬间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李墨染放下水杯，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萧天齐和王逸之很喜欢让李墨染帮值夜班，萧天齐是因为想偷懒，王逸之是因为家里的猫和老人，而李墨染从来也没拒绝，也没让他们还过。
在哪都是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李墨染想着就这样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又梦到了齐欢……
冰天雪地里，一双妖冶的紫眸盯着李墨染，笑着，“墨染，”嘴里吐着的热气喷到李墨染脖子上，“我想吃糖葫芦。”
“好，给你买。”
“两根！”齐欢笑着比出两根手指头。
“小心牙。”
“就要两根！”齐欢嘟着嘴不满的看着李墨染。
“好，两根，”李墨染眼里盛满了温柔，伸出手刮了一下齐欢的鼻头，“小馋猫。”
“李医生。”敲门声响起的同时也惊扰了李墨染的美梦。
“进。”李墨染离开了椅背，端坐着。
“今晚你和萧医生换了是吧，你值夜班？”护士长拿着值班表看着李墨染。
“是的，麻烦护士长。”李墨染朝着护士长微微点了点头。
“客气，你继续休息吧，我先去忙了。”
李墨染看着护士长消失在门后，想着刚才的梦。
那双如此温柔的眼睛，真的是我吗？
几世的求而不得，会消磨很多，也会改变很多。
就像如此。
李墨染不再温柔，变得越发冷酷无情。
李墨染意识到自己又在发呆，显得有些恼怒，拿着桌上文件收纳盒里的病例巡房去了。
前面几个病房的巡查倒还很轻松，偶遇到病房里正在忙碌的护士也会说几句“辛苦了”，引得小护士们心花怒放，可是越到29号那儿，走廊上遇到的小护士就越多，李墨染又皱起了眉头。
“李医生好。”
“嗯。”
“李医生。”
“你好。”
“李医生。”
到后来李墨染干脆就只点头了，反正自己的形象也就那样，也没必要挽救。李墨染如是想着。
来到22病房外时，李墨染突然明白为什么路上这么小护士了。
现在的22病房里里外外堆满护士，把29号床的付女士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下床了，连抬头都看不见外面。
“李医生，你快走吧。”站在最外面的小护士低声朝李墨染说着。
“被29号看到你走都走不了啦。”另一个小护士也加入催促队伍。
“你不知道今天中午那会萧医生多惨。”
“就是就是。”
赞同声不绝于耳，李墨染突然发现外科的这些小护士除了花痴了点，还真的很可爱。
“那，谢谢大家了。”李墨染手里银白色的病例在橙得发红的夕阳下泛着金光，黄灿灿的，他微微弯着腰，低着眉眼，让人看不清表情。
“啊啊啊啊！不用不用。”
外面顿时热闹起来。
“嘘！你们在干嘛！安静些！”还是之前最外面的小护士，“李医生，快些走吧。”
李墨染轻轻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回到办公室。
打开电脑调出外科室所有护士的名单，再将之前22病房外的小护士的脸一一比对完，才发现，除了几个没上班的，几个已婚的，剩下的都在那儿了。
李墨染一下靠着椅背上笑了起来。
真是可爱。

C3我真是疯了
直到天空变成了深蓝色，李墨染才出了办公室，一边穿着外套，一边朝王逸之办公室走去，轻叩几声，“逸之，我出去下。”
“好。”王逸之左手推了推镜边，右手拿着钢笔，微微点了点头。
李墨染随即关上门，颔首朝几个向自己打招呼的小护士回了礼，径直朝电梯走去。
“滴。”电梯在二楼缓缓打开，外面站了两个面色有些焦急的护士，好像还在争执什么。
“都是你，让你不看好。”
“怎么全怪我！你……”
两人争执不休，但在电梯门完全打开时，都住了嘴，向李墨染打招呼。
“李医生。”
“李医生好。”
“嗯。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六点，警察送来几个因为打架受伤比较严重的学生，她们急诊室接了，可是现在人却跑了。”左边的护士埋怨的看着右边那个同样皱着眉的人。
“不是张主任说要集体送到你们内科检查吗！哦！现在人不见了就全赖在我们急诊室身上？讲不讲理啊！”
“你！”
短短的时间吵得李墨染脑仁疼，在电梯打开的同时，李墨染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那真是太好了！”右边那位护士一副中奖的样子，“保卫室说他穿着病号服溜出去朝着春熙路走了。”
“好，我尽量。”
李墨染语毕不顾两人的道谢赶紧离开。
其实李墨染只是想阻止那两人无休止的推卸，没想到随口一句……
无奈只能朝着春熙路走，不抱希望。
不知道走了多远，远远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缩着坐在路边，歪着头朝李墨染看了一眼。
紫色的眼睛！齐欢！
李墨染疯了一样朝那个人跑去，那个人发现急速靠近的李墨染也拔腿就跑。
一段距离后。
“大叔……大叔，不……不跑了。”少年靠着墙大口喘气。
“不跑了？”
“不跑了……”
“跑什么？”伸手抬起少年的下颚。
不是。
李墨染颓然的放了手。眼里是说不尽的失望。
我真是疯了。
“你在追我啊！大叔！讲点道理好不啦！”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紫色?”
“美瞳啊大叔。”少年翻了个白眼。
“医院跑出来的？”
“嗯。”
“打架被警察抓了？”
“嗯。”
“为什么跑？”
“没钱。”少年靠着墙直起了身子，“我就是牙齿断了一颗，拉我去内科说要全身检查，切。医院就知道诓钱……”
李墨染没听完少年说什么，把少年拉得背对自己，抬手写了一串数字。
“我电话，”少年疑惑转过身看着李墨染，“还有，医院不诓钱，全身检查是为你身体负责。叫什么？”
“齐奇。”
“好自为之。”
李墨染不再管他，迈着长腿继续朝前走去，少年也没有追上来，一直沉默地走着，脑海中全是这段时间关于齐欢的一切，和他几分相似的人他都倾注了不同的目光。
就如同刚才那个少年。
寻了几世的人都不见踪影，怎么可能这一世就出现。
李墨染有些累，速度缓了下来，靠在路边的一盏昏黄的街灯下，闭着眼睛。
算了吧。就当是我自己的梦吧。
不知道是说服，还是**。
李墨染捏了捏眉间，睁开眼，却被旁边黑底闪着紫光的招牌吸引
“致幻。”
李墨染靠着，微微抬头看了眼发着紫光的名字。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毫不犹豫地进去了。
店里人很少，旋律优美的钢琴曲敲在李墨染心上，，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在少量的客人间穿梭，李墨染直直走到吧台，正在擦桌子的酒保看到了客人，立刻笑容满面，“先生您好，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长岛冰茶。”
李墨染一直很想试试萧天齐口中的这杯“神酒”，后劲到底大到何种地步。以前他需要清醒的来找记忆里的人，怕一个不小心就永远错过；但如今，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透明的玻璃杯盛着浅棕色液体，搅动吸管，杯里的柠檬片随着晶莹的冰块浮浮沉沉，杯沿上红色的樱桃被李墨染取下来放在了桌面上，轻尝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直达胃部。
竟出奇的好喝。
“这位先生，”尖细的女声兀自想起，“能赏脸喝一杯？”
女人涂着红色口红和身上大红色的深V连衣裙浑然天成，身材凹凸有致，烫成大波浪的长发服帖的搭在肩上，涂了指甲油的手托着一只快见底的玻璃杯，软软倚在李墨染旁边的吧台上。
“这位小姐，”李墨染嘴角含笑凑近女人的耳朵，淡淡的酒气让女人有些醉了，“我，对你没兴趣。”李墨染重新坐直，依然淡笑着看着女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其他，我，全都不感兴趣。”说完便不再看她。
女人的脸色在亮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惨白，站了很久，像是要说什么，但还是一言不发的踩着高跟鞋走了。
李墨染不记得自己喝了几杯，或者只是那一杯。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有些难受，趴在桌子上闭着眼休息。
“先生？这位先生？”酒保晃着李墨染，李墨染并不想搭理他，仍然固执的趴在那里，“这可怎么办？”
“秦鹤！”面前的酒保突然有些兴奋。
“怎么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快！这位先生醉了，你赶紧送到三楼去，然后赶紧来接我的班。”
“你现在的位置是我的诶，你个跑腿的还让我去！”
“你今天偷懒小心我告诉你表哥~”
“阿哲你！”
“快去快去！”
两人的对话清晰的传进李墨染耳朵里，但是李墨染却并不想睁开眼睛，直到自己被一个人缓缓拉起来，架到肩膀上，才懒懒睁开眼睛。
“去哪儿？”
“你醉了，扶你去我们酒店休息。”
昏暗的灯光看不清他的样子，李墨染眯起了眼睛，却仍是模糊的轮廓，只觉得旁边这人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
“你叫什么？”
“秦鹤。”名叫秦鹤的男人有些困难的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李墨染架出电梯，送进房间，“先生，你好好休息。”没等李墨染的后话，门便被关上了，徒留一室寂静。
秦鹤。

……终于好了，这边和JJ同更吧，前面有修改~

C4似是故人来
所以说，生物钟真是可怕。
李墨染带着宿醉的头疼在生物钟的叫唤下醒来，天旋地转。他扶着头缓慢坐起来，愣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却始终想不起来昨晚送自己回来的人长什么样子，下床拉开了窗帘，看到床边柜子上有自己的钱包，一杯水，和杯底压着的纸条。李墨染走过去左手端起水杯慢慢吞咽，待到杯里的水快见了底，这才去拿那张平整纸条。
房费用的你的钱。
秦鹤
呵。有意思。
李墨染放下空的玻璃杯，拿起钱包随手放进外衣口袋里，打开门走了。
门口。
“谢谢光临，欢迎先生下一次光临‘致幻’。”两位漂亮的穿着制服的女生，从服务台后微笑着站起来九十度鞠躬。
李墨染微微点头以表回应。
电梯行至一楼打开，一个穿着制服的人留了个背影给刚出电梯的李墨染，李墨染多留意了几眼，还是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哟！李医生！”李墨染刚回医院没多久，正喝了口水准备吐进洗手池，办公室的门就被萧天齐打开了，“昨晚去哪里放荡了？嗯？连我们的逸之大美人儿都留不住你？”
李墨染并未搭话，越过门口的萧天齐，朝着王逸之办公室的方向，“逸之，天齐想找你谈……”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天齐急急捂住嘴巴，“大哥！我错了！别喊！别喊！”李墨染厌恶的看着萧天齐，后者悻悻的拿掉自己的手，小声嘀咕。
“李医生，”门口突然出现了女声，“萧医生也在啊，”根本没等李墨染说话，就径直走进办公室坐到李墨染对面，萧天齐看到来人简直像看到瘟神似的，关了门赶紧离开。
“付女士，有事？”李墨染不动声色的打开被萧天齐关上的门，果不其然门口多了很多路过的小护士。
“李医生，多谢你的照顾啊，我今天出院了。”看得出来付女士是精心化过妆的。
“不客气。”
“我以后要是受了什么伤，哦哦，还有我朋友我也会介绍他们来找你的，你的医术简直高超啊。”付女士脸色微红捂着嘴笑着。
李墨染额角跳了跳，不知怎的有些犯恶心，“不用了，”李墨染靠在座椅后背，“我今天下午就转到脑科去了。”
“脑……脑科？”
“是的。”
“那是治什么的？脑震荡？”
“脑震荡只是一种，还有脑子里长肿瘤，车祸把脑浆撞出来了什么的，”李墨染嘴角一挑，双手放在了桌上，“还有**我也治，要是付女士有需求大可来找我，八折优惠。”
“噗。”门外“无意”路过的小护士们都笑了起来，付女士这才明白李墨染到底是什么意思，脸色变得有些发青，“李医生，再见。”
“不送。”在付女士前脚刚踏出办公室，李墨染后手就重重关上了门，付女士吓了一跳，脸色更是不好。
总算送走了瘟神。
然后便重重的陷到了沙发里，昨晚的酒让他现在也不怎么舒服，脑袋晕晕的，胃有些烧，可却不想吃东西，无奈李墨染只得又去接了些热水。
“咚咚咚。”
“进。”门应声推开，王逸之出现在门外，“逸之，有事吗？”
“你负责的29床付女士昨天就该出院，不过听说你不在，非要今天当面给你道谢，不过，”王逸之缓缓坐在李墨染办公桌对面，“看外面小护士的样子，付女士应该是来过了，而且不会再来了。”
“逸之，连你也学会火上浇油了？”李墨染闭着眼，继续靠在沙发里。
“我那有蜂蜜，你兑点温水喝。”
“这么会保养啊，王医生。”
“以人为本。”
李墨染喝了些蜂蜜水，果真是好了很多，期间萧天齐说为了报答自己和王逸之的恩情今晚上邀请去春熙路上才开的日料店吃饭，逸之一口答应，李墨染也不好拒绝。
还好今天事情不多，李墨染就在办公室偷懒躺了一天。
夜晚如期而至。
李墨染带了宿醉留下的后遗症，和萧天齐他们一起坐进了日料店里靠窗的位置，李墨染抬头一看，对面竟是“致幻”，不由得头更晕了。
这里的菜上得很快，三文鱼很新鲜，细腻柔软。萧天齐要了壶清酒，李墨染表示自己感冒了不想喝，便喝着大麦茶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唉，现在的女生真是，”萧天齐欲言又止一脸烦闷的将白色小瓷杯放在木桌上，有些沉闷的声响传来。
“和禾薇吵架了？”李墨染翘着二郎腿戏谑的看着对面的人。
“昨晚夜班今早睡过了，忘记叫她，她迟到了，她就和我吵了一架，”萧天齐仰头喝光了杯里剩余的酒，有些气愤，“我怎么知道她这次竟然不自己设闹钟！”
“爱莫能助。”王逸之勾着嘴角透过镜片看着萧天齐发笑，“我目前心如止水，这位，”王逸之抬起还没放下瓷杯的手指了指旁边的李墨染，“性别男，爱好男。”
李墨染挑着眉朝着萧天齐举起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大麦茶。
“算了，和你们两个单身狗说这个。”
“所以这顿‘鸿门宴’是感情咨询会？”
“滚一边去。”萧天齐笑着朝王逸之扑去。
不知何时，天色完全黑了，窗外的橘色路灯亮得刺眼，却暖暖的。“致幻”门口停了辆银色的车，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生，看样子本来想径直走进去，却扭过头不耐烦的看着车里的人，嘴巴一张一合。
在李墨染看清少年长相后，惊讶得瞳孔都有些放大，仿佛连呼吸都骤然停止，时间定格在少年的脸上。
那张脸让李墨染魂牵梦绕了多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忘了。
眼前浮现的是雪地里被冻得发红的脸，和那一双噙着笑意弯弯的眉眼，冰凉的手不知道死活的往自己身上蹭，笑声散落在雪地里，惊扰了休憩的仙鹤。
“墨染，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齐欢。
我终于等到你了。

C5不见去年人
萧天齐和王逸之在一旁互损得正开心，却发现靠着窗的李墨染有些不对。
“墨染？墨染？”萧天齐伸手在李墨染面前晃了晃，没得到反应，“李墨染！”陡然放大的声音让李墨染吓得头皮有些发麻。
“嗯？”
“你看到谁了？魂都没有了。”
“故人。”
“你还有故人啊？”
“你们继续吃，我先走了。”李墨染急急拿上椅背上的外套，夺门而出，直奔“致幻”。
“逸之，”萧天齐看着一点一点消失了的背影，“你说，墨染是不是谈恋爱了？”
“天齐，你觉得，”王逸之也随着萧天齐的视线看向了对面，“谁能忍受墨染的性格？”
“也是，”萧天齐像突然想通一样，拿起白瓷杯，“我们不管他了，让他放荡一阵，喝酒吧。”
“别说，你今天点的这个酒不错。”
“是吧。”
……
李墨染小跑着进了门，却在看到吧台身后的身影时，停下了脚步，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振得耳膜发麻，脚像灌了铅似的不得动弹，脑海中一遍一遍重现的是齐欢满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怀里说着，“等我回来，带我回家”眼眶竟然开始湿润。
原来，这么久的时间，我都不曾忘记你当初离开时的刻骨铭心。
或许是宿醉的原因，更或许是因为李墨染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被人紧紧揪着心脏的压迫感，脑袋突然有些发昏，眼前的一切又变得不太真实起来，幸好一旁的服务员扶住了他，“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回过神来的李墨染，有些粗鲁地挣脱了侍者的手，径直朝吧台走去。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面前的人并未抬头，也不曾停下手中的事，面前的玻璃杯被那双细白的手移来移去发出清脆的声音。
李墨染一句话也不说，坐在高脚椅上，看着面前人的发顶和浓密的睫毛，伸出去的手愣在半空中，却还是悻悻地收回来慢慢握紧了拳头。
近在咫尺，却害怕触碰。
这是不是也是近乡情怯的一种呢？
“您好，”面前的人终于抬头，“是你。”
“齐欢！”李墨染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把抓住吧台后的人的手，“你知道我等了你几世吗！你去哪里了！去哪里了！”说到最后竟是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你放开！”
“先生，先生！您认错人了，这是我们的二老板秦鹤。”旁边的服务生也都围了上来，纷纷开始劝架。
李墨染赌气般的丢开了齐欢的手，“你看着我！”
“这位先生，我叫秦鹤！不是齐欢！”秦鹤皱着眉头揉着发红的手腕。
“那只仙鹤吗？”喃喃低语，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李墨染突然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面人的眼睛，是一种被陌生人侵犯的愤怒眼神。他突然笑了，“哈哈哈。”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水色。
原来真的不记得了。
这么久了没遇到，没有找自己，原来是真的不记得了。
是啊，除了我，谁还记得。
“不好意思，我最近感冒有些严重，所以认错了人。”不再看他，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指轻叩桌面，“你好，我叫李墨染。”
仿佛刚才失态的人并不是自己，自己只充当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秦鹤。”友好的握住了伸过来的手，“喝点什么？”
“长岛冰茶。”
“你感冒了还喝这个？”
“没事，你们这里的服务很好，上次……”
“上次就是我送你去的酒店房间。”秦鹤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李墨染笑了笑，“所以，希望这次你也能‘送货到家’。”
秦鹤看了一眼在灯光下强颜欢笑的脸，劝慰的话却说不出口，如鲠在喉。楞了一下便转身调酒去了。
玻璃杯外聚着一层白雾，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一直传到心脏，心脏又一次不听指挥的猛烈收缩，让人喘不上气。长岛冰茶的口感一如昨日，冰块因为惯性，撞击的声音让头晕得更加厉害，暗色的灯光甚至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却清醒得让人难以释怀。冰凉的酒一口一口入喉，胸口就一阵一阵的疼。
这是这几世来收到的第一个来自齐欢的‘礼物’。
如果没有遇到是不是会更开心一点？
在无尽的等待寻找里获得希望，至少不是现在已成定局的忘记。
忘记也是一种解脱，可是如今我连忘记的能力也没有了。
“秦鹤，”透明的玻璃杯与琉璃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有兴趣听个故事吗？”李墨染仍旧是不看他，食指戳着只剩冰块的酒杯。
“齐欢？”
“嗯。”冰块和杯壁碰撞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刺着神经。
“好啊，正巧今天店里人少，”秦鹤干脆坐在了李墨染对面，“他抢你女朋友了？你这么恨他？你刚才差点捏碎我骨头。”
“不好意思。”李墨染将玻璃杯推开，看着秦鹤的眼睛，“齐欢，是我的爱人。”一声轻得令人难以发觉的叹息，“我，把他弄丢了。”那一声轻微的叹息却沉重得让人心惊。
“啊？啊！”秦鹤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李墨染将故事尽量修改得让人接受些，秦鹤睁着眼睛同情的看着他，“你知道，齐欢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说‘墨淡倚斜壁，染眉朝相醉。李墨染，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吗？’。”
“那你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吗？”
“以前不是，”李墨染起身，“不过从他开口说这句话开始，我的名字就是这个意思。”
“秦鹤，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什么？”
“没事，”一阵漫长的沉默，李墨低着头玩着只剩下冰块的玻璃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秦鹤满脑子都是那句“墨淡倚斜壁，染眉朝相醉”。
如此熟悉的感觉。
一阵椅脚摩擦地板的声音，“今天晚了，我先回去了，”李墨染拿上自己的外套，“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吧？”
“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鹤看着李墨染的背影，愣了神。
墨淡倚斜壁，染眉朝相醉。
我怎么觉得在哪里听过？
我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C6介意送我回去吗
“店长店长！”一人急匆匆的跑到秦鹤面前，“怎么了？”秦鹤活动着自己刚被大力捏过的手腕，“刚才那位客人在门口摔倒了。”
“什么？”
秦鹤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却在看到刚才侍者口中摔倒的男人时停住了脚步。
李墨染曲着腿靠着电杆，坐在路边的街灯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正在燃烧的烟，跳跃着的红点离手指的距离越来越近，灰白的烟雾笼罩着街灯下的人让本就不清晰的面容更加模糊，原本平整的外套被他丢在一边，白色的衬衣上也有了一些浅浅痕迹。
不知何故，秦鹤觉得这个时候的李墨染很憔悴，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的灵魂带走。
“李先生，”秦鹤伸手去扶李墨染，“你还好吧？”
“恐怕不是很好。”李墨染没看他，径自将烟头摁灭在旁边的水泥地上，不在意地拍掉刚粘在衣服上的烟灰，“能麻烦你送我回去吗？”上扬着嘴角抬头看着熟悉的少年。
“可以，”秦鹤简直无法拒绝此时的李墨染，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却不明白为什么。
两人立在路边，李墨染仰着头倚在身后那个电杆，双手环胸，橘色的灯光把轮廓修饰得有些诱人，细长的脖子，微微凸起的喉结，开到锁骨的衬衣都褶皱着让人舒服的幅度，秦鹤意识到自己看着男人出了神，有些尴尬的转头看着街上来往的车辆，不敢再往旁边看。时间过得有些慢，有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秦鹤心头。没过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就停在李墨染面前，李墨染右手撑了一下自己的依靠物，秦鹤拿起他丢在一旁的外套又扶着他的左手，这才把李墨染慢慢扶上了车，但几乎感受不到他的重量。
“溪山渡。”李墨染的声音有些发哑，随后闭着眼靠在座椅上，嘴唇干裂得起了死皮，空气在车厢里流动，带着司机才点上不久的烟草味。
“咳咳……”男人不可抑制地咳嗽，眉头紧锁，却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睛。秦鹤看着李墨染，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安静得令人窒息。
“到了。”前面传来司机冰冷的声音，李墨染睁开眼睛掏出了钱包，“劳烦。”李墨染看着秦鹤，淡淡的笑着。
“噢噢噢噢！没事没事！”秦鹤赶紧下了车，拿过外套，扶着李墨染从车上下来，一瘸一拐的走进小区。
“这个小区安保很严格，除了小区里住户的车，其他的一律都不能进来。”
秦鹤有些吃惊的看着李墨染。
因为他刚想说，为什么不让出租车开到楼下，这样也少受点罪。
李墨染住在二楼，幸好不是很高，就算是这样，这一段路也走得李墨染满头大汗。
“请进。”李墨染侧着身，右手微抬。
秦鹤点了点头，“谢谢，”继而还是不忘扶着李墨染进了房间。
入眼的全是灰色，浅灰深灰，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李墨染在秦鹤的搀扶下困难地坐在深灰色沙发上，一下子被熟悉的柔软包裹，李墨染疲累的面色总算是缓和了很多，“我恐怕是没办法招待你了，冰箱里有饮料，请自便。”李墨染缓缓动了下右腿，“不过，还要劳烦你一件事，麻烦把右边电视柜里第二格的医药箱拿给我，谢谢。”
秦鹤绕过浅灰色的玻璃茶几，拿回了电视柜里的医药箱，“谢谢。”李墨染接过箱子，拿出了一把剪刀，简单消毒之后，缓缓剪开了自己右腿的裤子，露出了血淋淋的膝盖。
秦鹤瞪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原来右腿那个地方明显深了一块的颜色，竟是李墨染的血。
“你是医生？”
“嗯？”李墨染扭头看了眼秦鹤，“是的，外科医生。”
“为什么不直接脱掉裤子？”
“剪开可以防止布料再一次摩擦对伤口造成的损伤。”
“需要我帮忙吗？”
“帮我把生理盐水倒在那个一次性杯子吧，谢谢。”
消毒，上药，手法娴熟却又淡漠得好像不是在对待自己的腿一样。
“谢谢你，秦鹤。”李墨染缓缓站起来，“不过，我真的没办法把你送下去了，见谅。”
“没事，没事，我自己找得到路的。”
尽管秦鹤再三推脱不要李墨染送，李墨染还是瘸着腿坚持把秦鹤送到了门口。
“李墨染！”
李墨染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软在了秦鹤身上，两个人差点就一起亲吻了地板，秦鹤稳了稳身子这才感到李墨染身上的异于常人的温度。
“你发烧了？”秦鹤下意识伸手去探李墨染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真是，不好意思。”
秦鹤扶着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李墨染调整了好一会，正准备扶着人进卧室躺下，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脸茫然地望着关着门的三间房间，“左边第二间。”高热的温度呼在耳后，让秦鹤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好不容易将李墨染好好安顿在床上后，“温度计在哪里？”
“床边柜子第三格。”
“发烧了自己不知道？”秦鹤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皱了眉，“还是个医生。”
“我很少感冒发烧。”
此刻的李墨染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呆呆的看着站在床脚的人，静静等着惩罚，秦鹤也没了脾气。
“退烧药在哪？”
“放医药箱那个柜子里。”
秦鹤拿了药，喂了温水，李墨染昏昏沉沉睡了起来，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前，迷迷糊糊嘴里叫的全是齐欢，语调让人发慌。
秦鹤看着床上的人默默叹了几口气，反复擦着李墨染头上的汗一直到后半夜，小心翼翼翻动着熟睡的人，看了一眼水银柱指的数字，这才松了口气，一下子放松的秦鹤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
梦里有个模糊的人影焦急的在说着什么，只能感觉到嘴在张合，但是一个字也听不见。自己想要看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到底在说什么，便朝着人影追了过去，“别走！”自己追得越快，人影消失得越快，这样的感觉让秦鹤有些难受，即使在梦里，眉头也紧锁起来。
墨淡倚斜壁，染眉朝相醉。
在越来越深的梦里，秦鹤只听到这一句，便不再记得其他。
李墨染被秦鹤的动静闹得有些转醒，但在完全睁眼之前还是没敌过感冒药的冲击，再一次陷进只属于自己的梦里。

C7让我抱一下
同往常一样，时针正巧靠近七的时候，李墨染醒了过来，头有些涨得发疼，嗓子像是要燃起火来似的，眼睛也有点酸，轻轻转了几下眼球才勉强睁开。
从身体苏醒到完全清醒，李墨染发现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对了。
想要活动一下，却发现腿好像是不能动了，缓缓撑起上半身，发现趴在床边熟睡的人，左手还搭在自己的小腿上，微微皱着眉，一副不安的模样。怕惊醒睡梦里的秦鹤，李墨染又慢慢躺了回去，可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想要欣赏某人睡颜而躁动的心。
轻轻将头移到左边，更靠近秦鹤的地方，把左手放在自己的头下压着，看着某人的睡颜，发起了呆。
除了那现在有些凌乱的头发，这眉眼，就连睡着的样子，分明就是他。
没认错。
只是不记得了。
李墨染情难自己的伸出右手轻轻放在了秦鹤的头发上，细腻柔软的发丝搔着李墨染的手心，一如以往的触感。鲜明。秋天的阳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像一条金线印在了秦鹤的后背，那并不刺眼的光线却让床上的病号堪堪发了起了呆。
————
“李墨染，”眼前是拿着只剩三个糖葫芦的齐欢，被温暖的光裹着，显得不真实。一手捂着脸，眉头紧锁，望着院前的自己，“牙疼。”
深深皱起的眉头，放下手里的剑，向齐欢走去，“张嘴。”轻轻托着皱在一起的脸，满心满眼都是疼。
哎，怎么就是不听呢？
“啊。”齐欢依言张开嘴巴，“好啊维偶。”齐欢含糊不清地说着，自己横下心把他手里的糖葫芦拿了过来，“上缴，以后不许吃了。”
“为什么！”齐欢委屈得不得了，“牙都坏了。”自己装得一本正经，“李墨染，”齐欢拉着我的道袍，“想吃，我想吃啊。”看着他那副样子，自己的心早就软成了水哪还有脾气怪他，“……等牙好了再吃。”无奈却只能纵容，齐欢不依，拉着道袍的手一直使劲扯啊扯，“我现在就想吃。”
我有些好笑，这孩子气的样子，“牙不疼了？”
“还有点，可是还是想吃。”晶亮的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影子，仿佛全世界里就只有自己。
“哎。”看了他一眼，舔了口糖葫芦，转头吻上了齐欢的嘴，齐欢的嘴很甜很软，还有山楂的香气，清清淡淡的，有一种奇妙的味道。
“甜吗？”鼻尖若有似无的触碰，带着糖葫芦的味道，嘴唇忽而碰上齐欢的唇又在下一秒移开，“甜。”齐欢盯着面前的人，快要成了对眼，我不禁笑出声，“好吃吗？”“好吃。”“还要吃吗？”“不要了。”看着红到耳根的人，我满意的笑着离开了齐欢的嘴唇，摸了摸齐欢柔软的头发……
这目的是达到了。
————
“李先生？李墨染？！”秦鹤摇晃着正盯着窗帘出神的人。
“嗯？嗯。”李墨染抽回了自己的手，双手撑着坐了起来，发现左腿有点麻，“醒了？”
“嗯，不好意思，我昨晚睡着了……”
“是我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秦鹤顶着有些微乱的头发看着李墨染，李墨染一脸不解，“怎么了？”
“你刚才是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嗯？”
“你刚才笑得很开心。”
也很好看。
秦鹤默默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哦，是吗？”
能让我开心的从那时起就只剩一个人了。
“我去给你熬点粥吧，对了，病人要多晒太阳，”秦鹤自说自话的拉开了窗帘，金色的阳光盖在了李墨染的被子上，秦鹤的脸也笼在阳光里，“你先躺会，我一会……”
“齐欢。”李墨染抓住了秦鹤就往怀里带，秦鹤来不及反应一个天旋地转趴在了李墨染身上，“不好意思，让我抱一下好吗？”在看清面前的人的表情时，李墨染的心沉了沉，“齐欢，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李墨染低沉而又轻缓的声音顺着耳朵就流到了秦鹤心里，他在此时此刻感受到了，面前这个人刻骨的爱念。
深入骨髓近乎痴狂的感觉。
“冒昧了，”李墨染略带愧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没事，我……”
“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动作，李墨染舍不得放开，秦鹤是不知道怎么脱离怀抱。
突如其来的电话声，解救了两个人，倒不如说是解救了李墨染。
越抱着越不舍得放手。
明明就是属于自己的人啊。
“喂，”李墨染接起电话，掀开被子站在了窗前，余光看到了秦鹤的耳朵有些微红，“嗯，我知道了。大概十分钟后到。”收了线，转身看了眼秦鹤，拿起床头旁边的手表，动作一气呵成，“抱歉，我恐怕没办法送你回去了。”一边说一边打开衣柜拿出衬衣，把睡了一夜皱巴巴的衣服脱下来扔到一边。
背部的线条就这样呈现在了秦鹤面前，秦鹤无意识的吞了下口水，“没事，我……我可以自己回去，倒是你……”
“嗯？”纽扣扣到一半的李墨染蹙着眉转过身来，锁骨和胸膛若隐若现。
“你的感冒……”
“没事。”
“还有你的腿……”
“还好。”说完便不再看床上坐着的人，自顾自的忙起来。
李墨染整理好了衣服，拿上了衣挂上的另一件外套，“真是不好意思，下次请你吃饭。”
“不用这么客气。”
李墨染微微扯了下嘴角，未置一词，替人拦了一辆出租车，“路上小心。”
“好的，谢谢，你也是。”
客气而又疏离。
李墨染再次以一个看不清情绪的笑算作回应，关上了车门。
故作潇洒的男人，站在门口看着载着秦鹤的车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有了心情给自己叫了一辆。
刚才天齐打电话来说有什么急事来着？
“说好的十分钟呢！”看着换上消毒衣，终于出现在的人，萧天齐牙龈出血都快犯了。
“堵车。”
“要不是逸之……”
“先忙正经事。”李墨染不理拦路的人，径直朝着手术室走去。
萧天齐翻了一个白眼，不懂事的反倒成自己了？！怎么最近这人这么不着调？心里那口气难以平复，又狠狠瞪了好几眼前面的人，确认前面的人被自己的眼刀伤害到体无完肤之后，这才移步去了手术室。

C8梦境还是现实
秦鹤又是在那个梦里醒来。
冷汗湿衣，眼角挂着泪痕。
秦鹤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扭头看了眼枕头。
深色的一片。
果然自己又在那个梦里哭了，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无力感把自己贯穿了个通透。
已经数不清这是这几天来第几次做着那几个相似的梦了。
自从上次和李墨染分开后，这种梦好像就开始经常报到了，像连续剧。
或长或短，却总是模糊不清，脑子里仅存的清晰只是一个穿着雪白道袍辨不清面目的男人。
或在雪地里拿着糖葫芦让自己不要再吃了。
或是在大雪里练剑，一招一式清晰得不真实。
或是在漫天大雪里抱着自己低着头，雪白的衣角还有些血迹。
每次都是这几个场景来回转换，终于在今天自己才清晰记得最后一个梦的样子，却仍旧是看不清男人模样。
那铺天盖地的雪，好像总是下不够一样，自己躺在一个人怀里，那人一袭白衣，身上的血迹鲜红得刺目。“带我回家。等我回来。”自己莫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便好像失去了意识，飘在男人头顶上，只能看到男人些微抖动的肩膀。
他好像在哭？
因为谁？我？
回过神来，秦鹤才发现自己叼着牙刷站在镜子面前已经很久了，雪白的泡沫顺着嘴角滴在了咖色的台面。
真是像极了梦里那场大雪。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那个梦，秦鹤突然有些烦躁。
下午三点。
秦鹤站在“致幻”门口，指挥着今天才到的酒水饮料。余光看见远处走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人。
李墨染？
“你好。”来人比李墨染矮了半个头，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秦鹤有些疑惑，“很抱歉这样来见你，”来人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我是李墨染的同事，自从几天前顶着高烧来医院做了手术，就再没见过，年底了，我们科室人本来就很少，我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了，听说你是他的朋友，可以麻烦你帮我去家里看看他吗？”
高烧？几日不见？消失？！
秦鹤莫名开始有些慌了。
这时来人的手机突然响了，接起电话后，脸上由最开始的调笑变成了凝重。
李墨染出事了？
“不好意思，我们那里又来了一个重伤病人，我得回去工作了，麻烦你！谢谢你！”说完不等秦鹤的回答，一溜烟跑了。
我简直就是天生的演技派，不当演员简直就是娱乐圈的损失。
躲在拐角的人看着忙上忙下一脸失措的秦鹤，笑得得逞。
李墨染，别说我不够兄弟啊。事成之后，以后的夜班都归你了。
看着被旁边的唤回神的秦鹤，萧天齐这才满意的离开。
自己那天走的时候，李墨染确实还发着烧……不会……
“二老板？”旁边穿着侍者衣服的男人拍了秦鹤一下，“嗯？”
“货都下完了，二老板。”
“哦哦哦，小杰你先看着，我外出有点急事。”秦鹤急急忙忙脱掉外衣，丢给那个叫小杰的男人，消失在小杰的还未说完的话里。
“你好。”秦鹤站在溪山渡的保安亭门口，房间里的保安抬起头朝秦鹤微微一笑，“是，李墨染先生的朋友吧？请问你是要去李先生那里吗？”
“啊？是的是的，”秦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病了，我去看看。”
“好的，李先生确实有好几天没门了，您需要我送您过去吗？”
“不用，谢谢。”
“不客气。”
秦鹤在惊讶的余韵中到了李墨染门前。望着紧闭的门，秦鹤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几声门铃声后，并没有人开门，秦鹤开始有些心慌，“李墨染！李墨染！”秦鹤一边大力拍门，一边叫着李墨染的名字，也不怕邻居出来破口大骂扰民。
脸色异常苍白的李墨染出现在了门后，秦鹤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在看清来人后，有些难以置信，“李墨染你没事吧？”
“我？挺好。”李墨染步伐并不顺畅，转身走向沙发，猛地坐下，靠在那里。
“你同事让我来看看你，说你做完手术就没去过医院了。”
我不是给院里打过电话请假？
“哦，是的。”李墨染大概猜出个所以然，“感冒没好，现在更严重了。”李墨染无所谓的笑笑。
“那天我就说你是个病人吧，”秦鹤语气有些不好，双手插进了裤兜里，“算了，我去给你煮点粥，晚上我还要去店里……”随着声音越来越小，秦鹤去了厨房，李墨染这才转头直楞楞看着他的背影。
亚麻色的短发，米色衬衣和淡蓝色的牛仔裤。
这发色是今年的流行色？
少年纤细模糊的轮廓竟然李墨染莫名觉得房间里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坐了会，李墨染起身走到厨房，头有些发晕，靠在推拉门上，又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和齐欢的故事，“对不起。”李墨染讲完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给他说过这些了。
秦鹤一直没转身，不是厌烦，而是怕看到李墨染的眼睛里的东西，那种悲伤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就会吞噬自己。直到李墨染说了那句对不起，秦鹤才转身看到了正在转身准备离去的人，那落寞的样子，让秦鹤觉得除了那个人，就算给他再多的温暖，他心里也暖不起来。
李墨染有些懊恼的坐回了沙发，双臂伸直搭在椅背上。
会不会以为我是神经病？
“粥煮着，你自己看着点，我，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好。”李墨染甚至连看到没看秦鹤一眼，“对不起……”
“砰。”门关上了，李墨染也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到最后那句话。
等到李墨染整理好自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 西落的阳光已经在客厅铺满了一大半，像是条件反射般迅速把暴露在阳光下的脚移到阴影里。
自己好像有些不太适应温暖了。
托着仍旧不太方便的脚回了卧室，还在厨房火上煮着的粥是被彻底忘在了脑后，待李墨染想起还有白粥这事时，那锅粥早就和着锅一起报了废。
眼前黑乎乎的一坨还是让有些洁癖的人叹了口气，不得不带着手套拎着那堆废铁去了垃圾堆。
终究不是我要等的人吧。

C9仇人相见
也不知是秦鹤走的第几日，腿上的伤已无大碍，但突如其来的高烧和好几天的情绪起伏还是让李墨染有些心力交瘁。
带着还明显有些憔悴的面容去了医院，从一进门开始，那些小姑娘叽叽喳喳都是满满对李墨染的心疼，来人却充耳不闻。
换上白大褂，拿起桌上的杯子，李墨染就不可抑制的咳起来。
“墨染兄，”萧天齐笑着进了门，一副讨糖吃的样子，“这几日过得如何呀~”
“你觉得呢。”李墨染看了一眼萧天齐，转身接水去了。
“你……”看到李墨染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也没心情继续嘴仗了，“还好吧？”
“挺好。”李墨染端着热气腾腾的茶，陷进皮椅里。“咳咳……”滚烫的茶水溢在皮肤上，留下了不大不小的红痕。
“你现在这幅样子，要我怎么信你。”
“我放弃了。”
放弃了找那个人，放弃了唤回记忆。过完这一生，便不再期待下一世了。
“什么？！”萧天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才追了几天？这就？你也太……”
剩下的话李墨染一句也没听，等了多久？三世？还是十世？真的已经不记得了，在漫长的等待里，都快忘记生命的感觉了，只有日复一日的等。带着遥远的记忆穿梭在年月里，等到的却不是那一世的人……那该是多绝望的事……
“天齐，出去吧，我想歇一歇。”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自己的心像是真的陷入了黑暗里，那些布满灰尘却被自己小心存放的过往，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萧天齐从没看过这样的李墨染，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已经不复以往光彩，张了嘴还是没说出话来，默默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一次李墨染是真的为情所困了。
此时李墨染的眼前全是乱七八糟的光景，笑起来弯弯的双眼，甜腻的声音，调笑的表情……慢慢越来越远……蓦地，变成了车水马龙的城市，楼房飞一般的往后退，周围的人一闪而过看不清脸，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街道中缓缓走着，不知道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路上又会遇到什么人，最终又会在哪里停止……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没有终点一样往复。
但是结局好像都一样。
孑然一身。
自己的使命好像就是为了找到那一世的人，现在找到了，一切又好像回到了起点。
我该重新开始吗？
而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我又该如何布置？
李墨染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慌惊得醒了过来，额角有汗湿的痕迹，喝了口茶，好歹算是稳住了心神，便又开始不露声色，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突然有些厌烦这样活着。
“天齐，”李墨染推开了隔壁办公室，“晚上回去陪禾薇。”
“嗯？”萧天齐从病例上移开眼睛，“你帮我值夜班？”
“嗯。”
“你这样行吗？”
“你觉得呢。”李墨染随手拿过萧天齐正在看的病例，“不过，把你抽屉里的烟留下。”
“你不是很久不抽了吗……”
“我也没说过是永远不抽。”
“还有咖啡。”还没被完全关上的门又被李墨染打开，调笑着说了一句。
“墨染，你……”萧天齐的后话还没来得及说，那扇门已经被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萧天齐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友人需要的东西还是放在了桌面显眼的位置。
照例巡完房，李墨染回了办公室拿走了桌上的烟，转身去了安全通道。倚在冰凉的扶手上，李墨染不怎么熟悉的点上了香烟，“咳咳。”浓烈的烟草味一下子就窜进脆弱的咽喉里，还在病中的李墨染猛地咳嗽起来。
果然这种东西不怎么适合我。
短信铃声有些突兀的在空荡的楼梯间响起。
注意身体。墨染。
李墨染有些好笑的看着萧天齐特意发来的短信。
约你的会。
合上手机心头的烦闷还是无法驱散，掐了烟头，发呆似的看着医院花园里的路灯，暖黄色，却显得冰凉。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把自己这短暂的一生都想了个通透，转身上了楼梯，在拉开安全门之前，还是闻了一下身上的味道。
“李医生！”远处的护士长看见李墨染就冲了过来，“刚接到的电话，一会有个刀伤病人要立即手术！”
“打架？”
“不清楚，大概是吧。”
“都到位了吗？”
“都准好了。”
话音刚落，急诊室的门就被大力撞开，李墨染还没来得及细看，“等你们的人来接，人都死硬了！”
熟悉的语调。
李墨染皱着眉转身，看到了战行抱着浑身是血的齐欢，站在了自己面前，一脸不爽。
真的没有哪一幕能让李墨染像此刻一样难以平复。
原来，这一世的齐欢已经和战行在一起了？
这真是。
“送手术室。”李墨染冰冷的转身，一刻也不想多待。
看着手术台上苍白的人，李墨染突然有种感觉，有种不如让他死了的感觉。
手术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伤口大了点，嵌进去几粒细小的玻璃渣，清理过程有些麻烦，血流得有些多，让身为医生的李墨染都有点晕血的恍惚。手术台上的人一直苍白的脸，毫无意外的重合，李墨染此刻有些不太好。
“李医生，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先去休息？”
总算是捱过了这台手术，脚下竟有些虚浮，也不得不强稳住身形。
“嗯，麻烦你转告下病人家属。”
回到值班室，倒在床上，头顶上的天花板开始旋转，发晕得想吐，迫使自己什么也不要想，赶紧入睡，但那两人的影子还是毫不犹豫的闯进脑子里，挥之不去。
战行还是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样，凌厉的眉，不羁的面容。那张脸真是随便看几次都想毫不犹豫的挥拳而上，一如既往的厌恶。
没有了记忆，所以连口味也变了？
又是一个自嘲的弧度。
战行的脸，刚才手术台上苍白的人，怀里那个沾满血污的人，像幻灯片一样重复，李墨染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没人看吗……哭唧唧

C10分外眼红
“唔，你别……”齐欢半倚在窗台上，眼角含（和谐）春，声音黏（和谐）腻，双手推着面前人的胸膛，不敢抬头，但那人却不为所动，大力分（和谐）开想要收（和谐）拢的双腿，“乖，腰抬高一点，让我进（和谐）去。”自己站在病房门外，透过那一方小窗，看着那两人，一言一句，缓缓传进心里，想走，却挪不动脚。
像被一只手掐住了咽喉，快要失去力气。
“李墨染，你看见了吗？”开始背对着自己的人转过身来，身下的人微微颤抖，窗外的亮光蒙在那人身上，一片暧（和谐）昧的粉红，“你现在看清楚是谁在齐欢身体里了？”战行挑起嘴角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示威似的动作引起怀里人的呜咽。
“哗啦！”折叠床在发出刺耳的声音，李墨染在春（和谐）梦里醒来，冷汗湿透，连没来得及脱掉的白大褂都有些浸透的痕迹，来不及缓口气朝着梦里的地方狂奔而去。
狼狈至极。
秦鹤背对着自己蜷缩在床上，漏进来的灯光落在床尾，倒是把另一个趴在床边的人照得清楚，那交握着的手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尽收眼底。李墨染静静收回了视线，转身靠在了墙上，脸色如同走廊上刚刷过的墙，惨白得黯淡无光。好像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懊恼地抬手扶额，眉间是消散不了的愁，银色的表带反射着走廊上的灯光，让人更是恍惚。
凌晨3点45。
大半夜的自己像个变态一样站在病房外面窥视，这是在干嘛？
就算人家在干什么也和自己没有关系吧。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局外人呢？
突然在此时此刻有些明白当初战行的感受，真是，嫉妒到让人发狂啊。
一想到那两个人在一起，或许早就做过比接吻更加亲密的事，李墨染就忍不住胸闷头疼，靠在墙上的头狠狠撞了几下墙壁，试图平复下内心想要拿着刀砍了那人的冲动。垂在身旁的手捏紧又松，终于还是有所顾忌，烦闷的去了厕所。
李墨染靠在厕所的窗户那儿朝外面吞云吐雾，医院的野猫昼伏夜出，迈着步子窥探着夜晚的秘密，泛着绿光的眸子冷不丁的和窗内的双眼交汇，却又很快转开，寻觅着自己的世界。
自从见到那个人之后，这吸烟的频率有些不受控制。
为了等到他想等的人，自律，想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心尖儿的面前。耳边是风吹着医院小花园里植物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若有似无的几声猫叫，枯黄的叶子在白色的照明灯下打着旋的不肯走。
深秋的风果真更令人心冷啊。
好不容易抽完了烟，李墨染仍旧不喜欢那种被笼罩的感觉，像是被塑料布蒙上的窒息感，伸手挥了挥，白色的烟雾飘了一会突然就没了踪迹。
“李医生？”
李墨染皱着眉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白色的绷带上透出一些血色，另一只手还拿着输液瓶，却只是一个人。
看着秦鹤有些凌乱的头发，心累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索性什么也不说，双手放进口袋里，越过人就要走。
“你在这里抽烟？”
“嗯。”
不想再看来人的表情，李墨染逃似的走掉了。
这人的一切再与自己无关。
留下一手拿着输液瓶的病患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李墨染，”在深夜的医院里，这一声不重却足以让快要消失的人停留。
“嗯？”
“能帮我一下吗？”
李墨染去而复返。
举着输液瓶站在坑位外面，有些凉。
“你别关门了，我不看你。”
秦鹤关门的手顿了一下，身形有些僵硬，索性还是不管了。
“左手小心点，小心回流，还有你的伤口有点出血。”
依然没有回应，声音在空荡的厕所里有些回音。
“你找到他了吗？”
“谁？”
“齐欢。”
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不找了。”
像是在说服自己，秦鹤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男人就这样举着输液瓶跟在秦鹤身后，两人又是一路无言。
“早点休息。”
没给任何机会，男人将秦鹤留在病房外，走得头也不回。
鞳。
落锁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李墨染打开了饮水机的开关，转身去拿从萧天齐那里顺来的咖啡，倒进了玻璃杯，或许是手抖，黑白的粉末有些漏在了外面，一些黏在了杯壁上，不那么好看。
今晚是没可能再睡了。
袅袅的热气带着咖啡专属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李墨染坐在办公桌上看着天空中弯着的月亮，思绪又不知飘到了哪里去。等回过神来，手里的咖啡已不再滚烫而变得温热，仰头喝掉，拿着病例开始巡房。
路过护士台时尽量放轻了脚步，却还是吵醒了值班的护士，熟睡的人迷迷糊糊爬起来，看到李墨染有些愣住，“李医生？”
“睡不着，我去查房。”
因为自己失眠而不得不为的事，在小护士眼里就变成了，我们李医生果真是样子好看还有责任感啊，这种男人是打着探照灯也找不到了吧。
大半夜不睡瞎溜达查房直接造成了男人今早身体累得不行却还意识清醒。
真是要命了。
“护士长，”刚从医院食堂回来的护士长便被坐在椅子里的男人叫住，“你看629号床的陪护醒了没，让他来一下。”
“好的。”
大约十分钟。
当战行顶着鸡窝头出现在李墨染面前时，刚进口的茶差点喷出来。
“什么事医生？”
看来是不认识自己了。
“秦鹤家属？”
“是是是。”
“看你们想要住院还是回家休养？秦鹤的伤没什么大碍，急诊室床位紧张，要想继续留院观察就办理住院手续吧。”
“行行行。”战行看了眼空荡荡的桌面，“我要去哪里办手续？”
“一楼。”
等战行再次出现在办公室里时，天光早已大亮了。
“医生，这是我的缴费证明。”
李墨染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好了，剩下的交给护士吧。”
叶城。
倒是比那个名字好听多了。
李墨染终于还是由着自己的私心，把秦鹤从自己眼皮底下弄走了。
眼不见心不烦吧。
李墨染看着交握的手。
——真是MMP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