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期在哪儿啊，微博上没看见啊

“所以说，黑社会为什么叫黑社会不叫赤橙黄绿青蓝紫社会，就是因为，咱肃穆，你看叔这打扮，气场爆不爆棚。”
四叔指着扣到最上面一个扣的中山装，然后拿起面前滋着油的烤腰子撸了一口，又灌了口啤酒。
“叔，气场爆不爆棚不好说，你这卡路里爆棚了。”
四叔环顾烧烤摊四周，然后撇了撇嘴，又撸了口腰子，仿佛周围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都不如面前这串腰子。
“你看看这些人，光着膀子，身上还有纹身，老人小孩见面都要绕着走，怎么混黑社会。所以说，黑社会为啥叫黑社会不叫黑资本，就是因为，咱没资本，吃的就是社会交际。老让别人害怕还交际个P，叫鸡都没人理。”
我点点头：“很深刻。”
四叔拍拍我的肩膀“既然你想干黑社会，那咱先说好，不能怕苦怕累，眼里要出活，虽然现在是临时工，等你过段时间跟堂口老大混熟了，再加上我推荐推荐，也能入个编，虽然收入不多，但也算是个铁饭碗，好好干。”
我点点头，大学毕业之后我就一直闲着，最近听说四叔在省城混黑社会挣了很多钱，爹妈就把我送过来，希望以后能跟四叔一样，光宗耀祖。
我问四叔“你们不会让我去砍人吧。”
四叔放下手里的腰子，眼神望着远方，张了张嘴，然后停住，我感觉他要说他波澜壮阔的砍人生涯。
我问“这个问题这么复杂？”
四叔摆摆手：“我在考虑这个问题需要占用几个腰子的时间。”
我说：“这个问题本身，我觉得大概需要四腰。”
他朝烧烤摊大喊：“老板，再来四串腰子。加俩羊蛋。”
我说：“你这还不如直接喝尿。”
四叔眼神坚毅：“你懂个P，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吃饭就不是单纯的吃饭，而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只要目的能达成，喝尿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我眼神飘忽：“我懂，我懂。”
他拿啤酒瓶碰了一下我的酒杯，然后对着瓶子灌了两口，我也干了一整杯。
他开始说砍人：“其实，我在体制。。组织。。党派。。”
他顿了顿，挠挠头“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两个字的。形容某个具有试图在一定区域或行业内形成非法控制或重大影响，以达到获取垄断性经济利益的，有组织的犯罪团伙？”
他两眼望天，似乎很痛苦。然后一拍大腿：“算了，这个不重要，就黑社会吧，我在黑社会这么多年，压根就没砍过人。”
我摇摇头：“不是说黑社会斗争很残酷么”
他摆摆手：“这你就狭隘了，搞斗争跟砍人是两码事，古今中外任何领域，顶尖的一批人只做一件事，就是搞斗争。这么说吧，十篇论文你在学术界就能站稳脚跟，但你想往上评个职称，论文就没用了，只能靠怼别人的论文。”
我问：“那为啥只有黑社会砍人写论文的不砍人。”
四叔回答：“这就是一个门槛问题，搞斗争也分为会搞不会搞，会搞的，成王败寇，老百姓只会知道赢了的那个，然后顶礼膜拜，输的自己滚蛋，谁也不耽误谁。不会搞的才会搞到满成风雨人尽皆知，搞斗争最忌讳的就是让老百姓都知道这帮人在搞斗争，谁输谁赢其实都很尴尬。学术界起码怼人之前自己还有十篇论文打底，该懂的规矩都懂，黑社会这玩意技术门槛太低，所以混进了很多不会搞斗争的人强行搞斗争，整天砍来砍去，这个组织上也很头疼。”
老板端了盘烤腰子上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四叔中山装的高领，我一开始也是这么看四叔，但听完上面那段话之后我认为，四叔的境界，我们都不懂。
我问四叔：“那我进黑社会之后要搞什么斗争。”
四叔咧开大嘴笑笑：“你的作用是被人用来搞斗争。”
我撇撇嘴：“那不就是棋子么，我不干。”
他眯着眼：“那你觉得什么职业不是棋子呢。”
我思考良久：“还是干黑社会吧，起码需求比较明显。”
四叔拿起一串腰子，竖起大拇指：“大部分人都是棋子，最牛逼也就是在这个棋盘上成为唯一的将，但世界上有无数个棋盘，你的生死存亡与另外无数棋盘的无数棋子都没有任何关联。而且他们压根就意识不到，自己跟对弈的那俩人，就不是一个次元，我们的世界里只有横线和竖线，连3D效果都看不见。”
我说：“你这么说，咱们都是二次元。”
四叔重重点点头，“对，很多年轻人意识不到自己是二次元。”
我摇摇头：“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比任何人都二次元。”
他又拿起一串羊蛋：“现在的年轻人，总是不知深浅。对了，前段时间我看了个新闻，一群老板掏钱，搞了个啥电竞俱乐部联盟，叫什么，Aumi。”
我打断他：“ACE”
他拍拍脑袋：“对对对，ACE，几个老板在群里随便聊聊，然后开了几个打游戏的小孩，很多年轻人都在骂老板，说几个+1就能决定五个年轻人的命运。我就好奇，随便一个人的命运，难道不都是几个+1就能决定的么。真神奇。”
我说：“这个事要从宏观上看，谁有钱谁说了算是资本主义独有的弊端，咱们社会主义从来不这么干。一定是一小撮别有居心的人在造谣，如果真有这个事件，说明不止有人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墙恐怕都能给你捅穿。不过，你竟然还关注这个？”
四叔笑笑：“黑社会为啥叫黑社会不叫黑资本，就是因为没有资本给你黑，只能吃社会资源，当然要各个领域都看一看，不知道以后哪个领域能挣钱。”
他又开了两瓶啤酒，碰了一下，然后把其中一瓶递给我
“今天就到这，待会我送你去住的地方，以后你就是组织的人了，言行举止都注意点，而且有一点，千万不要太聪明。”
“明白”
“回答这么快，你根本没明白。”
我坐在四叔的奔驰车里，看着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我觉得我的人生也像坐上了一辆醉驾的车一样。前途未卜希望渺茫。

四叔带我进了一个看起来比新中国年龄还大的小区，上了三层黑漆嘛唔的楼梯，四叔仰头看了看301的门牌，然后右手四指弯曲，用中指和食指关节叩了几下门，声音不轻不重，但节奏紧促，包含着事不急只是我很急的思想感情。
几秒后，门开了条缝，门里探出了一个梳着中分一丝不苟的头，他看到四叔，叫了声老板，迅速的打开了门。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老房子，有着老房子的独特格局，巨小的厅和巨大的卧室，由此可见新中国成立之前有钱人的生活是何等淫靡。我们仨就站在这个姑且称为厅的地方，我甚至能感受到四叔和中分呼出来的气息。
四叔尴尬的搓搓手，问中分：“赵阳呢。”
中分也学他搓着手：“里屋锻炼呢。”
然后屋里走出一个半裸的肌肉男，手里还拿着哑铃。根据上下文意思我分析,此人叫赵阳。
肌肉男也叫了声老板，然后疑惑的看着我。
四叔笑了笑，指着我说：“这是你们的新同事，你们都是大学生，交流起来方便，他就住空的那屋就行，今天喝了不少，你们自我介绍认识一下，我呢，就先走了。”
我跟着四叔走到门口：“我送送你。”
四叔摆摆手不用不用。
我说必须必须。
又下了三层黑漆嘛唔的楼梯，到了一楼，我问四叔：“你这个配置，是不是在搞传销啊。”
四叔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我明知你家那个条件，还找你搞传销，你看我长的像不像陈光标。”
我脑海里浮现出来省城之前我爹给了我200多块零钱，让我省着点花的感人瞬间。然后又想着四叔带我吃的烧烤喝的啤酒，还有租的这个房子，算下来就算真是传销亏的也肯定不是我，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有点陈光标。”
四叔低头看了看表：“放心，咱们是正经黑社会，咱不违法，只犯罪，你别想太多。今天也挺晚了，明天你跟赵阳和李凡到公司来，走一遍流程你就什么都懂了。”
根据上下文意思我分析，中分头叫李凡。
太机智了不是一件好事，比如现在我就完全可以跳过自我介绍，而楼上那俩室友，就不行。所以机智的我还要浪费时间陪他们走一遍流程。
但这并非最大的问题，问题在于机智的我面对这个黑漆嘛唔的楼道，很害怕。
我风风火火浑身颤抖的跑进屋里的时候，赵阳和李凡都在客厅坐着，他们惊讶的看着我。李凡问：“有变态？”
我平复了一下表情：“没有，就是突然想锻炼一下身体，就跑了上来。”
然后满怀期待的看着赵阳，希望能就锻炼身体这个话题达成共识并展开一段友谊。赵阳只是微微点点头，没说话。
李凡看着我：“那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他搓着手，像刚上大学自我介绍时一样紧张，由此可见，大学四年，在交际方面，这货没有任何成长。
“我叫李凡，进这个公司一个月了。我平时的兴趣就是看书，尤其是成功学的书，最喜欢的人是俞敏洪。”
心理学层面分析，他提到俞敏洪的本意是拉近他本人跟偶像的距离，同时希望我能像喜欢俞敏洪一样喜欢他。问题在于—
我并不喜欢俞敏洪。
语言交流的过程一定要找到对方的喜好进行贴近而非真正展现自己的喜好。这一点都搞不懂，很明显，成功学这仨字随便拉出来一个对他来说都太过沉重。
我笑笑：“这小说是我以第一人称写的，所以名字不重要，你可以叫我金城武或者吴彦祖，我平时没事也看点书，最喜欢的也是成功学，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是需要多读读这方面的东西。”
李凡的眼亮了起来。
我接着说：“你这么喜欢读书，学习成绩肯定不错，李凡太普通了，以后就叫你四眼吧。”
四眼挠了挠头：“但是我不戴眼镜。”
我说：“对啊，就是因为不戴眼镜叫四眼才说明你成绩好学识高的内在气质啊，要是戴眼镜叫四眼那不是歧视了。”
四眼笑笑：“你真幽默，成功学的讲座肯定看了很多。”
我无法判断他是通过什么样的神奇逻辑把幽默和成功学划了等号，我很想告诉他：成功学从来不幽默，以后更是残酷的会让你哭，幽默的只是你面前的这个金城武。
但我依然笑笑：“是啊，老师们教的好。”
然后转头看向赵阳。赵阳把手伸过来跟我握了握：“赵阳”
我等他继续说，然而他把手缩了回去，拿起了哑铃。
我看着他：“虽然你现在练的是手臂肌肉，但我能看出来，你的腿练的更好。”
赵阳愣住，似乎看到了一个半仙。
我很想告诉他，这个判断基于三个常识，一是没有人健身只练手臂。二是腿比手臂更有力量。三是我瞄到茶几下面放着一张跆拳道的资质证书。
这肯定不是四眼的。
赵阳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哦了一声表示回应。
我说：“你腿练的那么好，以后就叫你七爷吧。”
四眼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腿功比较好的我就知道一个鬼脚七。”
四眼说：“黄飞鸿不是更好么。”
我说：“所以我说比较好没说更好，更好了还锻炼个P，你什么时候见过黄飞鸿练哑铃。”
四眼说：“但鬼脚七是个瘸子。”
我说：“对啊，就是因为不是瘸子才说明喜欢健身尚武精神的内在气质啊，要是瘸子那不是歧视了。”
四眼沉默，赵阳哦了一声算是答应。
四眼尴尬的笑笑：“你屋子收拾好了，今天也比较晚了，明天早上还要去公司，都休息吧。”
我走进了我在省城第一个安身的地方，墙是新漆过的，地板也是新铺的，比想象中干净的多，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也是新的。看起来非常舒适，如果四叔在这我肯定会问他是不是雇我来省城吸甲醛的。
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我要去什么公司做什么职位。
四叔肯定会回答我：“黑社会为什么叫黑社会不叫透明社会，就是因为进去之前，你什么都看不到。”
梦里我又回到了乡下，继续过着穷的一眼望不到边的生活，惊出一身冷汗。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回去，这里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我要留在这里，我要一飞冲天，我要鹏程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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