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吧 关注:1,252,759贴子:29,334,431

【原创】点清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仙与侠,道与武,凡有江湖,皆在同一天空下。
点清是一片湖,更是一个传承。而有人却说,它是一段人途,一个归路。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5-10 13:19回复
    第一章 凤凰落
    长河浩浩,洛水涛涛,无论岁月如何更迭,一缕青烟依旧孤寂,袅袅直入到天际。
      苍颜老者,河边长吟:遂古之初,谁传道?
      上下未形,何由考?
      冥昭瞢暗,谁能极?
      冯翼惟象,何以识?
      ……
      曰安不到,烛龙何照?延年不sǐ,寿何所止?
      “老伯,不知您所吟何诗?”一个青年,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剑眉星目,背负长剑,身形俊●逸,却极敬重地躬身施了一礼。
      “年轻人,”老者转身回首,微微一笑,苍白须发随清风轻轻●颤●抖,“这是前贤所著《天问》,千余年●前義帝开囯祭天,吟诵的便是此诗。”
      “哦?”年轻人讶sè一闪,道:“那老丈为何此时此地吟诵?”他看了看茫茫洛水,河畔青烟,老者盘膝拨●nòng着火堆,焚烧不是柴木,而是诗书。
      “自然也是祭天。”
      “如此祭天?”青年再讶。
      “呵呵。”老者长身而起,任火焰自●由燃●烧,凝视着青年,道:“我说是便是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青年哑然,没想到他脾气竟如此的大,还待说话,而老者却已背负手去,对着jiāng天自语了起来:
      “如今皇室再度衰微,私欲横liú。而像你一样的修仙寻道的化外之人也不断介入俗尘,jiāng湖云涌,北域苍狼又起,世jú更迭,天下将乱,虽乃天命定数,但……”
      语声一顿,再回过头来,看着青年,颇有●意味的继续道,“这苍天却是不得不祭的啊!”
      青年陡惊,这个素不相识的老者竟一眼看穿了他的身份!
      老者看他惊容,摇摇头笑道:“不必惊讶于我看穿你是修行之人,你穿着虽随意,但背负长剑,面有风尘,又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这里离洛阳不远,各路英杰不绝,你的身份自然一目了然。”
      青年恍然,道:“老伯慧眼,在下惭愧了。”
      老者摆摆手,道:“不用那么多礼,还文邹邹的,我只是个乡野老头,倒是你应该是名门之后吧,”老者注视着他的眼睛,顿了一下,“不知我猜的还对?”
      青年一怔,随即脸sè竟变了一变,心中不知作何滋味,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腰间的佩玉。
      那已不再是象征点清弟●子身份的‘青玉玦’,而是毅然舍弃,换成了一块颜sè混杂的红玉。
      青年怔怔半晌没有答复,老者却不在意,继续道:“最近听洛城的人说,在东北方遥远的天际,大约在嶦州那边有瑞光隐现,不是有宝物出世就是有高人得道、妖孽降生,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青年仍在出神,老者看在眼里,道:“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为打探这个消息而来的?”
      青年摇摇头,颇有些怅然地笑道:“不是,我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也是,那些不过是些碌碌的庸人。”老者仔细看着青年俊●逸的脸庞,又说了一遍“碌碌的庸人。”眼里的笑意渐浓,隐隐竟有赞赏,仿佛刚刚片刻已深深看透了眼前之人。
      “过来吧,无论你要去做什么,先拜祭一下苍天吧!”老者拍了一下青年肩膀,招呼他一起焚书。
      老者相邀青年不好拒绝,而他本就已经抛弃一切,要做一件天下大不为又极难完成的事,心头自然难平,能依托的恐怕也只有苍天了吧!
      于是俯下●身,随手拿起仅剩的几本书卷,不想目光始一触及,蓦地一惊,只见青书墨字:《九逸》《招魂》。
      “呵呵,年轻人何必讶异,这本就是前贤结晶,既是祭天,哪有不怀念往圣的?”老者见青年还在发愕,不jìn笑道:“放心吧,又不是孤本。”
      青年失笑,随即手上一递,书卷渐渐燃●烧,一张张纸焦糊卷曲,一缕青烟再次升到高空。
      青年矫首望天,深深呼xī,双眼迷离,久久才再次站起身来。
      所有的书都已经投到火里,青年和老者一同立于jiāng边,清风中老者清瘦的身躯显得格外的挺拔。
      悠悠洛水,鸣声不尽,当最后一缕青烟已经消散,矗立良久的青年恭恭敬敬地向老者行了一礼,轻声道:“老伯,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走了。”
      老者却未看他,只对着jiāng天轻笑道:“去吧,是非对错本无论定,圣贤寂寞又那堪后人评说,后生切记!”
      青年一怔,默然深思,而后郑重再拜,迈开一步什么也没再说,身形一抜,霍然一道白光凌霄而去,穿过层层白云,劲风之中转瞬便已远去。
      青年去后,老者久久才收回目光,hán●着笑意捋捋hú须,忽见灰烬之中竟有半截书卷尤未燃尽,傲然而立,老者拾起,抖落飞灰翻开一看,眉头竟皱了许久。
      末了再看向青年归去的方向,低声自语,满面哀容。
      这青年姓云名逸海,本是点清双杰之一,洛阳茶会的上届魁●首。
      点清,道●家巨挚jiāng湖领●袖,门下弟修为非凡,且行侠仗义,由是享誉寰●宇。而洛阳茶会乃是jiāng湖中每甲子一次的最大盛会,聚天下青年英杰论道会武,能入前十便已是名满天下,于门派更是一份殊荣。
      而云逸海如今竟然会叛离了点清,这欺师之zuì,天下共弃,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云逸海落下云头,徒步走进了洛阳城,洛城之雄浑几乎不可言喻,往来行人犹星点穿梭,云逸海也如同普通人一样,入了人潮,便再难分出彼此仙凡。
      三曰之后,洛城东门云逸海还如普通行人一般再次徒步出城,直走到城东十里外才腾光而起。
      也不知他在洛城遇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更不知道是巧或不巧,他飞去的方向竟也是东北方!
      朝升夕落,也不知过了几个昼夜,云逸海无休无眠,万里行程已过。
      飞过了姑射,当太阳再次升起时,身下的莽莽山原,褪去了暗夜的神秘,缕缕白芒耀射万丈,已到了姑逢山附近。
      他或是累了,或是已经到了目的地,他落到了一个树木稀疏的山坡上开始歇息。
      依旧是他那微带惆怅的目光,迎上了东方的晨曦,片刻后,他轻轻●揉了揉眉心,舒缓着呼xī,从腰间摘下了那块红玉。
      红玉也迎着光,斑驳的玉质折射●出淡艳不同的道道红芒,道道光映在他的脸上,光暗中模糊他本来的面目。
      他看了许久,直道天要大亮。
      突然,红光猛然大盛,一瞬间耀的他的眼都是一痛。
      他下意识的轻呼一声,当他放下红玉再抬起眼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的dāi住了。
      一只巨鸟,身如火涂,两翼张●开掩天蔽曰,身后的初阳成了它万丈的光芒!
      云逸海一时dāi住,可巨鸟一声凤鸣响彻了云霄,大片的阴影已经向他压来。
      皇鸟!
      鸟中皇者,它的名,它的影,在传说中也仅仅只有过只言片语。
      皇鸟煞气如海,涛涛扑面而来,云逸海才陡然惊醒,赶忙揣好红玉,脚下猛顿飞身疾退,周●身清光阵阵已护住全身。
      可云逸海修●长的身躯还没有它半个指尖大小,鸟爪微拢,云逸海仓皇之间只好单手前挥再借力速退,才堪堪躲过它的一抓,处身的整个山坡便已化为碎石激飞。
      云逸海身形电闪,势若liú星,身后却风声浪涌,罡风如dāo,那皇鸟竟紧追不舍。
      云逸海忙中定神,传说中的皇鸟突然出现能见一眼已经是大为幸●运,可却不知自己何曾招惹过它,非要置自己于sǐ地?
      人小灵活,依仗修为身fǎ,御空闪躲尚可坚持片刻,可看皇鸟威压无尽,匆匆一瞥间,双眼竟也如火赤红,攻势极为疯狂,似已失去理智,否则神物通灵纵不化形也可神念交liú,
      可看如此穷追,自己必sǐ无疑,真是又惊又怒,看来只能拼sǐ一搏,可这等传说神物又岂是自己可以力敌的?
      可自己又何曾如此过?狼狈逃窜?
      想到此处,云逸海忽然寒眉倒竖,绝然一声清喝,回身出剑。
      剑方出鞘,光huá初xiè,立如大河横空,莹莹截断九千崇领大山。
      云逸海白衣飘扬风中舞动,一剑横天,一股凌厉无比的shā气决堤般轰然bào发。
      “喝啊!”云逸海纵声长啸,气浪狂卷冲天。
      皇鸟遮天般的身●子竟也微微一顿,随即bào怒一声,皇者威严铺天盖地而来。
      凤鸣之音,群山轰鸣金石俱裂,天空似海,云作圈圈涟漪,声浪之中万里云涛一阵阵远去。
      鸟翅一展,全身火焰燃●烧,狂风席卷,沙尘滚滚,千里姑逢就此毁去一半。
      当太阳完全升起之时,姑逢山早已面目全非。
      云逸海长发飘舞全身浴xuè,气息紊乱似是已经强弩之末垂sǐ挣扎,可唯有一道意志不倒,倒竖着眉怒视着山岳般的巨灵皇鸟。
      皇鸟擎天般横亘眼前,火焰般的它踏着化为岩浆的石地,再次昂首吐出那纯白炽●热的光焰!
      火焰席天,无处可逃。
      他从未败过,因为他知道只有必胜的信念才有必胜的一战,所以当他拔剑指向这传说中的神物的时候就从没想过再逃。
      他更不怕sǐ,他早已勘破了生sǐ,所以他更不愿躲避,如果他此刻躲避了那比它更凶●è的他又该如何面对?
      云逸海深深呼xī,炽●热的气浪直透肺腑,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竖剑指天,左手并指抚过剑锋,道道清光节节迸发,胜过了天上的初阳,盖过了眼前的炽焰。
      群山轰鸣,气浪滚滚,万物匍匐。
      当尘埃再次落定后,一声凄厉凤鸣响彻天地,愤怒中犹带着伤痛。
      云逸海却已鲜xuè狂涌,唯勉力支撑,云逸海不jìn凄然一笑,仰望苍天,事犹未竟如何先陨?
      突然,似远似近传来一阵悠扬吟和:
      “唐虞世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来何qiú?凤兮凤兮我心忧。”
      云逸海闻声看去,似于无尽虚空中立着一道●人影,看不清面容,恍惚迷幻,只有隐约中带着一丝笑意。
      云逸海忽然笑了,不顾重伤之身极为高兴地笑道:“兄弟!你来了!”
      那道身影前迈一步,周●身四维阴阳混沌澎湃,在一瞬间便站在了云逸海眼前。
      他wēn和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极暗里的一缕曦光,恍惚间却又像是无限光●明中那唯一的一丝黑●暗。
      他伸出了右掌递到云逸海面前,云逸海咳出一口鲜xuè,用剑撑着身●体,hán●着欣喜的笑伸出了自己满是鲜xuè的右手。
      突然,那道身影的手心里闪过一片金光,金光共七道,七道金光就像是七道由奇怪符文组成的长链。
      一瞬,不,一念的时间都不到,或许就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
      贯穿了云逸海的胸膛!
      身后凤鸣又起,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也不愿略其锋芒,在阴阳玄光中消失不见了。


    IP属地:黑龙江3楼2017-05-10 13:51
    回复
      厉害了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5-10 14:06
      收起回复
        第二章 苍龙湖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5-16 20:50
        回复
          清晨薄雾,道殿前台。
            一个七八岁的道童,围着一条长长的狐裘围脖,握着几乎有他人高的扫把,开始了他的扫阶功课。
            突然,他怔了一下。
            “血?”
            一个明显是呈出五指的血手印!
            道童跑了过去,却仍没有丢掉他的扫把。血迹在前台的边缘,下面雾气荡漾,是一级一级的石台阶。
            “有人吗”道童轻声喊道。
            没有回应,下面一片空荡,只有回音渐渐变小,消失。
            道童伸手就把扫把扔在了一旁,便向下面奔去。他身体太小,台阶又太高,只能一步跨过一级台阶。
            穿过雾霭,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是在向下跳,神情间十分急迫。不过也没忘了向四周扫视,这之间还有着零星的血迹!
            三十七重台阶,跳到下一个平台,他已气喘吁吁,浓雾之中,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横卧着昏迷不醒的男人,满身血迹。
            道童一眼就看得出他是爬到过前台,只差一点点,又摔了下来,如此的高度,怕是早已粉身碎骨了吧!
            道童翻过他的身来,看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双目紧闭鼻息微弱。
            道童牟足力气将他向一旁拉去,口中还大声的喊着:“师父!师父!”
            那人腰间的长剑暗红一片,也未归鞘,拖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
            道童把他拖到一处茅屋,推抬到床上,又用自己狐裘擦了擦头上的汗,再抬头时,那人呻吟了一声,醒了过来!
            “啊,你醒了!”道童喜道,“我去山下镇子给你叫郎中来,一会我师父会来照顾你。”
            “哈..哈...”那人居然笑了,惨白的脸,嘴角干涸的血迹,却无论如何也不觉得可怖瘆人,只觉得一派祥和,就像自己的师傅一样。
            “不用费力气了,我活不成了...”
            “那...”道童本想劝一劝,却突然一怔,忽想起去年镇上清儿姐姐的爷爷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自称必死不愿救治。那时师父便说:人生逆旅,何必强留?。便收回了话头。
            “孩子这里是哪里?”
            “啊,这里是苍龙观。”
            “什么?苍龙观?黄仙镇的苍龙观?”那人似乎一惊。
            道童点头道:“是啊,没错。”
            那人的双眼突然迸发出夺目的光彩“没想到,苍龙观,天赐给我的归去之所啊!”
            那人看是去很高兴,疲惫的神态,微眯着眼,笑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冬晨风,冬天的冬。”
            “咳咳咳!”那人突然一阵咳嗽,带出一大片鲜血,冬晨风赶忙去搀扶,却被拒绝,片刻之后才终于止住,面色却更白了一分。
            “冬晨风,我还没听说过有姓冬的。”他依靠着墙,气息已渐渐弱了下去。
            “天下有姓夏的凭什么就不能有姓冬的?”
            “你可知当今谁姓夏?”
            “当然知道!”
            “呵呵,皇族夏姓天下皆知。只是你可知夏姓何来?”他依旧虚弱,可隐隐透出的神色却有淡淡敬仰追忆。
            他自语道:“当年義帝本是遗脉皇子,却要与穷苦之人革除天命,义军突起,一战破了长安,再战就入了洛阳,因其爱妻名叫夏天,所以他改国号为大夏,其后子孙皆以夏为名姓。”
            道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可我是个孤儿,给扔在了大雪地里,那天的晨风把我的哭声吹到了师父的耳朵里,所以我活了下来,就叫了冬晨风。”
            “对啦,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我叫云逸海...”他微弱的声音,拉着长长的语调,和孩子清脆的语声回荡在这茅草屋里。
            “好,我记下了,等你过世后我一定让师父给你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然后我亲手给你立一个碑”道童双掌竖于胸前,郑重地躬身施礼。
            “哈哈”他又笑了,声音很轻,还伴有沉重的咳嗽,却有几分临死前的洒脱,“我不需要下葬,孩子,看着我,你我相见是缘,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道童惊讶地向他看去,一个如风中残烛,随时会逝去的生命,自小受慈爱教育的他心里没由来的一痛,重重点头,道:“能,你说吧!”
            “好”..“我要你带着我的骨灰,把它洒向这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你做得到吗?”
            道童再次施礼,十分认真地道:“做得到。”
            “好好好!”他说了很多话,又连说了三个好字,似也消耗了很大力气,靠在那里半晌过后才又道:“本来,凭你许下如此重诺,我应收你为我弟子传人,传授你一身惊天傲物的道法神通,可惜,我的一身修为所学全部出自师门,我给不了你什么。”
            “没关系的,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而且我已经有师父了。”
            “哦?”他刚刚发出疑问就一阵止不住的咳嗽,虚弱的身体颤抖不已,手臂无力的放在一旁,血已慢慢在指间溢出。
            道童立刻去扶过,云逸海想要拒绝却也没有了力气,待有好转之后,冬晨风继续道:“至于神通道法,我师父说世人皆痴,神通道法不过筌蹄,尤舟楫车马,不知唯一而已。”
            他沉沉地呼吸:“哈哈,世人尽说‘朝闻夕死’虚诞,然而知者了然,不知者怪罢了。你师傅……”又过了片刻,他终于又理顺了气息,“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啊,说来话长。他是一个老和尚,当年在世间行走捡到了我,无处落脚,就见到了这个没有人的破道观,师父说‘佛本是道’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老和尚?”
            “嗯。”道童笑了起来“而且这么多年了,他的头上还是一根头发也...”
            “咳!”突然一道轻轻的咳声,冬晨风‘嗖’的一声,立刻缩着脖子躲到了一边。
            “阿弥陀佛!”一个苍老却雄厚的声音传来,一个枯瘦的和尚走进了茅屋。
            “师父,他快要不行了。”冬晨风眨着大眼。
            “嗯。”老和尚轻轻点头,淡淡地望向了床上已经垂死的云逸海
            云逸海也向他望去,四目对望,恍惚之间好像有什么在目光里不断的交错飞舞。
            半晌后老僧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站在了冬晨风身旁。
            “师父,师父……”
            老僧摇摇头,没有说话。冬晨风乖乖的扭过头看向云逸海。
            云逸海喘息了一会,伸出他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忽地红芒一闪,一块红的晶莹透明,仿佛腾起袅袅红纱的物件出现了他的手中。
            冬晨风惊奇,立刻瞪着大眼睛伸头向那里看去,却又突然听见肩头“呦”的一声叫,立刻惊道:“啊,懒虫,你醒啦!”
            他颈间的“狐裘”又“呦呦”叫了两声。
            末端搭在肩上看上去圆滚滚的一段突然立起了两个尖尖的耳朵,两颗黑宝石般的眼睛放出两道白亮的清光。
            云逸海诧异,向他看去,却愕然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狐裘?竟然是一只不过巴掌大的小狐狸,长长的尾巴绕了冬晨风脖子三圈有余。
            此刻正趴在他肩头,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它是什么?”
            冬晨风嘻嘻一笑:“它叫‘围脖’是我的朋友,前年在大雪地里捡的它,也无父无母,我们身世还是很像呢!”
            他怔了一下,皱眉看了半晌:“原来神物早已出世,只是先天不足。”他又喘息了片刻,接着道:“这块骨头,就送给你的这位朋友吧。”
            “啊?真的吗?这个是什么呀?”
            云逸海犹未张口,老僧忽长颂了一声佛号,叹道:“若是在我未遇到晨风之前,你先遇到了我,凭这凤凰涅槃之骨或还可救你一命,只是你这全身修为怕是要付之流水。”
            逸海忽又笑了,还是那般朗然,清亮双目中却似乎还带着一丝格格不入的凄冷落寞:“人生无恨,我又何须苟且?”
            云逸海手掌微动,冬晨风赶忙上前一步接了过来,那围脖还在“呦呦”的叫着。
            冬晨风施礼谢过,把骨头递到围脖尖尖的嘴边,围脖兴奋的叫了一声,然后只听咔哧咔哧,像吃酥饼一样还用两只小爪子兜着,不一会,一块骨头就不见了。
            冬晨风还不忘笑嘻嘻的炫耀般的给云逸海解释:“它牙口可好了,你看”他伸出十根白嫩嫩的指头“它喜欢吮我的指头,我连指甲都长不长呢。”
            云逸海笑了笑,没有说话,似在调理气息要保存最后的气力。
            “吃完就睡啊!”冬晨风瞪了围脖一眼,而围脖已经闭上了眼睛,隐隐的浑身还有红色雾霭蒸腾。
            “孩子。”突然,云逸海的手中又再次出现了一块物件
            “快起来,还有呢!”冬晨风敲了敲围脖脑袋,围脖却连叫也没叫,毫无反应。
            “我还要再托你一件事,替我归还‘点清’红玉。”
            “哦。”冬晨风刹时羞红了小脸,悄悄地接了过来,玉玦朴实无华,除却玉质很差毫无奇特之处。
            又沉默了片刻,老僧轻轻的抚摸冬晨风微带发茬毛茸茸的脑袋,冬晨风的头垂的更低用围脖的尾巴一下一下的蹭着红玉。
            “我还没能留给你什么,”
            云逸海的声音忽如风来,又似要随风散去一般,他轻轻碰了一下他腰间的长剑,“这把‘妖言’就送给你吧,是我刚刚耗尽天材打造而成,没有人识得,以后你若闯荡天下,也好拿来防身。”
            冬晨风深知剑是剑客生命,一刻不离,虽然他并不能确定眼前的他是不是一个剑客,但还是疑道:“不该让它随你而去吗?”
            逸海的脸上仍淡淡的笑意,或是油尽灯枯又说了太多的话,脸上的生气又少了几分“我走了,什么都不需要。”
            冬晨风咬唇颔首,道:“好吧”刚要探出手,一只干枯的手却先一步拿起了‘妖言’
            老僧横剑胸前,剑体暗淡血红一片,突然老僧手一抖,剑上暗红片片剥落,清亮红光瞬间迸发,伴随着一声清啸凤鸣,红焰涛涛冲天而起,冬晨风惊叫一声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捂上了耳朵。
            “兵者不祥!凰血淬剑,杀气太重。”
            只见老僧左手中指曲起,在剑尖处轻轻弹下,“铛铛”清脆悦耳。“铛!”第三声响起时竟如哀鸣长吟,当啷一声,冬晨风张开眼,已见一节剑体落地,长剑竟在五分之一处断开!
            “以后就叫它‘佛语’吧!”
            冬晨风再一看,整间茅屋早已经被冲霄的红色光焰冲到天上去了,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人已亡,剑,焉能不亡?剑,尤可新生,我的意志却不会有人传承。”茅屋四散,云逸海竟已站起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宝剑,而后踉跄地向远处走去。
            冬晨风吓了一跳,要去搀扶,却被师父拦下示意他一同旁观。
            云逸海一步一步极艰难的迈开步子。
            茅屋离台阶不远,云逸海向那里走了过去,然而他身体如此虚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倒在路上。
            可他真的没倒,还一步一步的要走上道台,他的血已不再流淌,衣服却如火烧。
            冬晨风已不愿再看,却忍不住再看。
            他曾从那最高的道台上摔下来过,他要倔强的再爬上顶峰,还是要再望一望已归不去的远方?
            最后他已无法行走,只能手脚并用,紧咬着牙慢慢的爬,可他的身体却依然稳如山岳,衣服竟也真的火烧了起来。
            竟是炽白色的火焰,火焰,不仅燃烧了他的衣服,还燃烧了他的人。
            “道者,红尘万千;行者,此生唯我!”
            朗朗最后一句道出,人已上道台,火已延至全身。
            云逸海眺望着远方,在大火之中化为了灰烬。
            冬晨风用扫把轻轻收拢了他的骨灰,他的骨灰晶莹胜雪,与尘埃格格不入。
            冬晨风忽然也向远方望去,
            远天破晓,晨光已明!


          IP属地:黑龙江6楼2017-05-16 20:52
          回复
            第三章 晨钟暮雨


            IP属地:黑龙江7楼2017-05-16 20:52
            回复
              初秋风凉,云淡天曙。
                苍龙观上钟声悠扬,一阵阵回荡在天际。
                紧敲十八下,缓敲十八下,不紧不缓十八下,反复一次。
                共,一百零八下钟声!
                俊朗少年眼噙泪水,冬晨风,依旧围着狐裘围脖,依旧撞打着每日晨钟,十年不改。只是今日听钟的人,少了一个。
                他的师父圆寂了!
                冬晨风撞罢晨钟,收拾好形容和心绪,慢慢地走到了一众灵位之前,灵位高高在上,火烛黯淡,恰如冬晨风此刻的心情。
                对这样一个孤儿来说,师父,就像是他的亲人,是他的父亲,哪管师父走的安详走的了无牵挂,可他仍是忍不住发自肺腑的不舍和悲伤。
                冬晨风抬头望去,黑压压的感觉迎面压来,苍龙湖是道教观堂,传承悠久,灵位一排一排,排到了香案上方。
                一个个数去,最上一位“苍暝子之灵位”,再往下“天均子之灵位”,直到最下一排,最后一个“平宁道长之灵位”
                冬晨风怀抱着的他师父的灵位,恭恭敬敬地摆在了最后一个,上面朱红大字写着“师父之灵位”
                冬晨风竟始终不知自己师父姓名或法号,只知道他是自己的师父。连山下的人也都只称呼他为“老和尚”
                冬晨风也不知道一个老和尚能不能把灵位摆放在道观里,但他心里早已经把这苍龙观当成了自己的家。
                现如今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又该怎么生活下去?
                冬晨风于灵位之前,蒲团之上苦苦诵经三日,而后站起身来最后抬头凝望一眼师父的灵位,转身,出门去了。
                围好围脖,带上“佛语”和一小包骨灰,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师父说:如果我不在了便下山去吧,你也不算是出家人,天下之大,哪里都要走走,哪里落脚,哪里便是家。
                冬晨风心中五味,三日静讼思绪依旧难平,了无牵挂下本应一走了之,再寻清净。
                可这苍龙湖下黄仙镇里还有一位他的亲人。
                他要去告别,告别一直待他如弟弟一样的黄清儿。
                黄清儿一家世居黄仙镇,经营着祖上留下的一家老客店。
                黄清儿千叮万嘱,确信冬晨风不会饿死在路上后,又和围脖亲昵了一会才依依不舍的送冬晨风离开了黄仙镇。
                一人孤影,秋风独行,直到黄清儿再也看不见视线里冬晨风化成的那个模糊黑点。
                冬晨风很想回头看,看一眼他从小长大,也从未离开过,从未变过的,山、湖、镇,和人。
                可他好像总是怕他一回头,就会惊醒挂在他脖子上的懒狐狸,于是,终未回顾。
                清远晓风,陌路晨钟,一夜尽了,继续旅程。
                手间托着一捧晶莹的骨粉,不用吹,秋凉的风带走百花也扬起这粉末,飘向了天际。
                点清!
                入世下山,冬晨风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骨殖要遍洒在神州各地,他的玉佩还要送到他的门派。
                “云间瑶池三千水,只落凡尘一点清。”
                仙家圣地,独有此等赞誉。古往今来无数风云人物出自这个传承悠久的古老门派,玄清子,薇和元君,玉阳真人,乃至当今掌教凌虚真人,威名远加四方,只要提起,便无不让人悠然神往。
                中州之南,有湖点清。
                点清湖广浩无涯,湖心一峰名唤“玉清峰”,终年雾霭缭绕少有人可以见其真容,不过据传此峰直耸入天,穿过云层,俯瞰大地旷野。
                冬晨风没想到,云逸海来自那样一个久负盛名的地方,那样的地方自然也不是自己一个来自偏远小镇的人可以想象的。
                自己从小在苍龙湖旁的黄仙镇长大,黄仙镇背靠苍龙湖,居民多靠捕鱼为生,苍龙湖之广,一些老渔民也难以说清,只道无边无涯。
                而黄仙镇地处神州偏北,每到冬季苍龙湖便会结上厚厚的一层冰,自己和一群小孩子都可以在那上面纵情地滑行,冰面如镜,天地相映,仿佛没了上下,当然也无所谓摔倒,冬风毫不停歇,笑声也从不间断,那样的光景也当算壮阔
                只是不知道仙家的点清湖和苍龙湖相比又会如何?
                时间悄然,一路向南已半月有余,却不见天气暖了半点,秋意却浓了一分。
                路途还远,中州遥遥,冬晨风只刚刚走到了甘州地界。
                早有文人写著《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冬晨风到这里的时候虽不见关河残照的那等浩然景色,但暮色来时竟也恰飘起了一阵秋风,点点细雨也**了他的衣裳。
                冬晨风看看天色,早不见日头,群山在一片迷蒙中微微起伏。
                虽然黄清儿教过他些吐纳修炼的法决,但单薄的衣服早湿,依然冻的他身上发冷。
                还好有个冬暖夏凉的围脖,不过这么冷的天围脖依然睡得和死了一样,除了刚下雨的时候很自然的从他肩头钻到了他的怀里。
                前方小镇不大,不过幸运的是镇头就有一家小客店,看来今天晚上就要在那里过夜了。
                小店门口,一盏孤灯悬在屋檐小雨中,驱散着越来越浓的黑暗。
                冬晨风紧走两步,推开虚掩的门,刹时,通明的灯火和一阵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
                里面的人不是很多,也并不少,坐满了一小半,形形色色,有戴斗笠的,有背包袱的,有携童带妇的,可像冬晨风一样穿着单衣围着狐裘,还背着一把麻袋布片包着的剑的,却是绝无仅有的独一个。
                冬晨风也管别人怪异的目光,找了一个靠边的地方坐下,开始不停的搓手哈气。
                冬晨风冲一个二十出头的店小二点了两个最便宜的热菜,只因他囊中羞涩,自己在道观吃的大都是化缘来的饭菜,自己的盘缠也还是黄清儿送的。
                他实没想到一路花费如此巨大,尤其是围脖,饭量不减反增,吃完饭还要自己驮他一路。
                如此,在自己实在是太冷太饿的情况下,才下了狠心点了两个菜。
                冬晨风把剑解下放到桌子上,麻袋片早湿透,甩了甩手继续搓围脖取暖。
                “小兄弟,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剑?”突然有个中气十足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冬晨风循声看去,是邻桌的一男人,头戴斗笠,一手端着酒杯缓缓抬起头,鼻梁上横着一道刀疤,与两眼同长。
                冬晨风笑道:“那还要怎样?”
                男人双目一凝,仿佛有一丝锐利光亮不经意地闪过,“你是刚刚闯荡江湖吧,剑上有水,如果不好好保养就会生锈,生锈就会顿,剑顿了你就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说罢,男人一饮而尽。
                冬晨风仔细打量他,然后拿起长剑看了一眼,却没有出鞘,道:“这把剑或许不会在乎吧。”
                一把仙剑应该不会在乎。
                男人却摇了摇头,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道:“剑都是一样的,再普通的剑,也是利器。他能为主人赢得地位、荣耀,财富。还能保护主人的性命,夺去敌人的性命,所以他才是剑客的生命。在江湖中行走你可以藐视任何一个人,但最不能因为武器的贫贱而嫌弃了它。”
                冬晨风也忍不住再看了一眼,佛语看上去真的一文不值,剑颚剑柄也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剑鞘还是麻袋片,比最常见的长剑怕也不如。


              IP属地:黑龙江8楼2017-05-16 20:54
              回复
                第四章 死不瞑目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5-17 19:47
                回复
                  又让度娘吞了……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5-18 10:18
                  回复
                    冬晨风明知道男人是把佛语当成了普通的破剑,但也不点破,又把佛语掂起,继续问道:“仙剑应该不会生锈吧?”
                      冬晨风到底是初涉江湖,他的话一出口几乎就等于是告诉别人他的剑是仙剑。
                      不过幸好他是初涉江湖,人们也只会当做是年少好奇不懂多问而已。况且仙剑哪能像佛语那么寒酸,又是带在身边。
                      男人笑道:“所谓仙剑不也是剑吗?又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回答倒是让冬晨风一怔,他记得以前也曾问过师父:武者的剑和修道者的剑有什么区别?
                      可在冬晨风的师父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在寻道,手里的,也不过是器。
                      而若细分,剑不过是修道者的法宝,法宝可以熔炼入体。而武者或是没有这种法门,或是根本不屑。
                      但修仙者的法宝往往也有无法入体的,或是因为法宝自身灵力太强,或是因为不是与自己本命交修缺乏契合。
                      而冬晨风的剑,两者皆备。
                      冬晨风当时继续追问师父:那么用剑为法宝的修仙者,和用其它法宝的修道者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有,那么剑,更具侠气,钟鼎铃铛葫芦扇,更富有仙气罢了。
                      如今刀疤脸男人所说似乎与师父的意思很像,于是冬晨风继续追问:“总会有些区别吧?”
                      刀疤脸男人手指搓●着白瓷小酒杯,看着冬晨风,道:“那你觉得那些修仙者就比普通侠士优越吗?”
                      刀疤脸男人看着冬晨风怔怔的样子,笑了笑,继续道:“同在一片天地里,不会有谁因为选择的道路不同,而完全凌驾于众生,否则我等凡人岂不都是些蝼蚁?”
                      “我们还都是人。实质上就修炼而言,修灵炼体,引气化精,是所有要修炼之人的根本。没什么区别的。”
                      “只不过武者偏向武功力量、杀伐名利,道者追求天道人途、长生不死。”
                      “不过总有人说修仙求长生的人太过奇技淫巧,符道,灵道,乃至鬼道。都是些旁门左道,不仅于自身无益,而且难窥大道全貌。”
                      冬晨风怔怔点头,刚想抽剑出来擦拭一下,正巧店小二已端着两盘菜走了过来。
                      冬晨风眼前一亮,立刻把剑丢到一边,口中连连称谢,美美的吃了起来。
                      刀疤脸男人笑了笑,目光一转很随意看了佛语一眼,忽地眼中竟有异芒一闪,双眼渐渐眯成一条缝。
                      眼缝与鼻梁上的刀疤并成了两条细线,斗笠宽大,昏暗的小客栈里阴影之下的面容诡异而阴森。
                      他沉吟了片刻,竟忽然提着酒壶酒杯站起身,走到了冬晨风身边,笑道:“小兄弟,天这么冷不喝一杯酒,怎么御寒?”
                      男人重重地把酒杯放在冬晨风面前,亲自斟酒。


                    IP属地:黑龙江12楼2017-05-21 14:28
                    回复
                        “不,我不会喝酒。”冬晨风推脱着,他却已经倒满。
                        冬晨风心里犯难,倒不是因为黄清儿一再告诫他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而实在是他不会喝酒,也从没喝过酒。
                        他以前一直是个和尚,虽然不太守戒,但有些事即便师父不去管他也绝不会去做。
                        “哈哈,来吧,闯荡江湖哪有不喝酒的。”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冬晨风实在是不太会拒绝,无奈笑道:“真对不起,我喝些热茶就行了。”然后单掌竖直,笑道:“我是个和尚。”
                        “啊?”男人一愕,“哈哈,看来小兄弟不太会说谎啊!”
                        “我……我……还真不会说谎。”
                        “哈哈,不喝也罢,我又何必强人所难。”男人说完欲走。
                        冬晨风推却盛情,自己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太驳人面子,于是勉勉强强端起酒杯,刚要说话,忽然一阵冷风从门外吹了过来。
                        冬晨风冷得一颤,差点打翻了酒杯,连忙又放了下来。
                        男人目色一凛,目光投向门口,只见风风火火的走进一个大汉,青色官服,腰佩官刀,看样子应是个捕快。
                        反应最快的居然是小二,笑脸迎了上去,可官家大汉看也没看他,扫视一下屋内径直奔冬晨风这一桌而来。
                        “我有要事在身,着急赶路,你的饭我先要了,”大汉随手抛去一块银子,“你再买些吧。”
                        也不等冬晨风反应,坐下就吃,待冬晨风反应过来时也只好把饭菜都推给他。


                      IP属地:黑龙江13楼2017-05-21 14:30
                      回复
                          冬晨风捏起那小块银子,左看右看,与人方便本是应该,更何况是公事,自己本不应该收他的钱财,可,不收下自己的日子又没法过。只好一咬牙擦一擦收到了怀里。
                          刀疤脸男人眉头一皱,蓦地落在了冬晨风的眼里,那分明是看不起自己的目光。冬晨风又不禁暗叹:自己竟失了气节,真是不该,不该!
                          再过片刻,冬晨风正在纠结要不要把钱还回去的时候,愕然发现那个刀疤脸男人竟是一直死盯着那个大汉。
                          原是那个大汉吃了一口菜后,很随意而又快速的一仰头把那杯酒喝下了肚。
                          又找酒壶自斟了一杯。
                          刀疤脸男人忽然望向了冬晨风,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本来我看你初入江湖,并不想杀你,可现在又不得不杀你了。如果要怪只能怪你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
                          话音起时,一股森寒杀气便已经渐渐溢出,他摘下斗笠,露出不长的发茬,手上向后一抛斗笠稳稳落在他自己的桌子上。


                        IP属地:黑龙江14楼2017-05-21 14:30
                        回复
                            “什么?”冬晨风大惊失sè。
                            dāo疤脸淡淡道:“虽然你掩饰的很好,但寻常的穷小子,衣服都破烂的情况下怎么用的起这máosè极jiā的狐裘?没钱可以不必佩玉,为什么挂一块红石?岂不是浪1荡公子è圌xí?”
                            guān家大汉本还在飞快的吃饭,如今shā气一出立如触电了一般,咣当一声带翻板凳,大退一步,双目圆瞪如牛,脚刚站定身圌子却不jìn晃了两晃,一时须发皆张,大吼道:“有dú!”
                            此声方出,店里顿时一片大乱,几乎所有客人在不断的惊叫圌声中落荒而逃。
                            dāo疤脸男人依然平淡地道:“剑柄的颜sè虽不起眼,但却是独居石精炼之后特有的huā纹。”
                            冬晨风霍然起身,抬手便要拿起佛语,可dāo疤脸男人速度更快,突地一道雪亮dāo光直向冬晨风的手腕削去。
                            冬晨风立时缩手,dāo光却紧追,冬晨风大叫一声腰间一沉斜里堪堪躲过,脚下一滑又退出七尺远去。
                            dāo疤脸手上一把雪亮弯dāo,雪白dāo身弯成一道可怕的弧度,dāo脊xuè槽深凹扭曲着映出冬晨风惊惧的眼神。
                            一缕发圌丝在眼前飘落,一瞬之间他的全身已湿圌透。
                            dāo身上似乎抖了一下,已直刺了过来。
                            冬晨风想躲,赤手空拳却不知该躲向哪里。dāo光之快只在刚刚察觉时就已经到了面前。
                            冬晨风似已无可避。dāo光突地在冬晨风眉心前三寸一顿,竟又倒卷而回。dāo身相击,原身后guān家大汉突然抽dāo发难。
                            “啊!”大汉到底是中了dú,或许dú不致命,但在这种情况下无疑的致命吧。
                            生sǐ关头任何使头脑不清晰的东西都是致命的。
                            一dāo迎上,guāndāo直接拖手,再一dāoxuè已溅出三尺。
                            dāo疤脸连脚步都没有移动过,面hán讥悄,那表情根本就没把冬晨风和guān差放在眼里。
                            大汉摇摇欲坠,冬晨风忽地一咬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佛语还在桌子上。
                            “嗯?”dāo疤脸双眉一挑,原地一dāo横扫,雪亮dāo光刹时照亮了整间店,dāo光如浪涌的涟漪,划着半圆直奔冬晨风。
                            “啊!”冬晨风一声惊呼,离桌子尚有三尺却立刻翻身后仰面躲过dāo光,只是其间似乎有一道白影恍惚晃了一下。
                            “嗯?”dāo疤脸一脸不可思议,对面冬晨风将将站定,他的狐裘围脖竟然紧紧地缠着佛语长剑,像灵蛇般一扭,竟把它递给了冬晨风。
                            剑身一颤,一缕淡淡的红光如xuè一般透红,穿过cū糙的麻袋布片直射圌了出来。
                            就仿佛一个沉睡万年的魔王正悄悄地睁开了双眼,窥向人间。
                            dāo疤脸眼中的讶sè,只是一闪。
                            冬晨风的剑已遥指他眉心,围脖的尾巴也已绕过冬晨风的脖子和手臂,缠在了剑柄上,尾巴的末端忽也腾起了淡淡红芒。
                            “你shā了人?!”冬晨风瞪大了眼,sǐsǐ盯着dāo疤脸,一字一顿。
                            围脖从他怀里搭出两只小爪子,探出了小脑袋,两只大眼睛也愤怒地盯着dāo疤脸。
                            只是它的恼怒或许只是因为dāo疤脸打扰了它的好觉。
                            而冬晨风的眼中绝对是怒火,不可掩饰的怒火,怒火从他的心里直漫延到剑上,剑上被渐上了大汉的xuè,腾腾的红光耀的整间屋子如同火烧,他的脸也如同圌修罗。
                            “哈哈。”dāo疤脸只怔了一下,嘴角一钩不屑地道:“年轻人!”
                            冬晨风咬着牙,压低了声音,缓缓道:“你要shā我,变成了shā他,就只因为一把剑?”
                            dāo疤脸又笑,还要说些什么,忽然冬晨风眼角一动,dāo疤脸脚下的大汉呻●吟了一声。
                            “啊……啊。”似乎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又清圌醒了起来,却只是sǐ前的弥留,dāo光已切开了他的胸膛。
                            他的手举在胸前,手里紧圌抓着一封染xuè的信,他或许是怕xuè染污了信,临sǐ竟也要掏出。
                            大汉紧圌握的手还在不停的颤圌抖。
                            他sǐsǐ地盯着那封信,他似乎想张口说话,可一张口吐出的却是止不住的xuè沫。
                            xuè已快liú干,他突地全身一颤,头一歪,sǐ瞪着的眼正与冬晨风目光相接,sǐ不瞑目!


                          IP属地:黑龙江15楼2017-05-21 14:34
                          回复
                            第五章 孤雪峰


                            IP属地:黑龙江16楼2017-05-21 14:34
                            回复
                                大汉临死前扭曲的痛苦表情,完完全全映入了冬晨风的眼帘。
                                红色光芒照耀下,极度瘆人。
                                冬晨风从未见过有人横死,他的瞳仁已收缩,心也在收缩。
                                深受佛法教1诲的他第一次有了杀意,他一直想不通,人为什么会这样轻视别人的生命?
                                曾经他不敢问师父,所以问了黄清儿,黄清儿郑重地告诉他:轻视别人恰是重视自己!
                                冬晨风便更加不懂了。
                                他抬起头,两道目光剑锋一般刺了过去。
                                黄清儿一直嘱咐他说:江湖险恶,陌路相逢当存三分戒心,匹夫无罪,有事绕行能躲九成灾1祸。
                                他虽一直铭记于心,但从未想过立刻就会遇见了,一出门就遇见。
                                但他还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不是已经躺在了地上?
                                生命如草芥,江湖里的人为的是什么?理想?梦想?还是……?
                                “还是想要我的剑?”冬晨风慢慢地道。
                                刀疤脸讥笑不语。
                                冬晨风也已不再言语,麻布剑鞘已悄悄滑落。
                                一剑,腾腾如焰,剑气一出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一声凤鸣和一声怒吼,刀光忽然一闪,崩倒声轰鸣不觉。
                                没人能想到这一剑威势会如此之大,也没人会想到冬晨风会如此的不要命。
                                可惜,冬晨风修为太弱,更不懂控1制,切了半个店面,碎石崩塌之际只听有个女声:“师哥,大事要紧,杀了官差,不要再节外生枝。”
                                等尘埃落定,就再找不到刀疤脸了。
                                冬晨风站立良久,大汉早已经死透,身1体也早已发硬。夜风携着细雨也飘了进来。
                                本来这一剑可以结果了刀疤脸。
                                刀疤脸太轻敌了,高手大多死在轻敌上。
                                可冬晨风的剑术实在太差,他甚至从来不愿去多动这把剑。
                                平时黄清儿教他练剑时他所用的,也只是一根木剑。
                                因为这剑太锋利,每次把它握在手里的时候,冬晨风总有一种要被剑刃割开脸颊的错觉。
                                兵者不祥。
                                每当用灵力沟通时又会煞气倒涌,反噬自身。
                                或许云逸海可以压1制这煞气,但冬晨风不能,即便有围脖帮他握剑他也不能,火焚肺腑,他只动了一步,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但他还是踉跄走到大汉身旁,握住了他死死不肯放开的手,深深注视他死灰一样的脸,然后用1力掰1开手指,取出了那皱巴巴沾着点点血污的信。
                                或许是官家的急件,关系重大,大汉才这般拼死保护。
                                冬晨风郑重地捋平了信封,上面墨字工工整整:北凉南城李府莫行之
                                落款是三个字:孤雪峰!
                                冬晨风眉头皱了皱,好像不是官1府的信件,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重视?
                                会是因为莫行之?
                                “那孤雪峰又是谁?”心有所思,冬晨风忍不住喃喃自语。
                                “孤雪峰,北域名门,仙家福地。”身后突地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冬晨风愕然回头,不知何时身后已站立一中年男子,浓眉阔口,脚踏着残桌,注视着自己。
                                那人继续道:“江湖人常说:‘孤断雪崖无来路,傲向苍云一棵松’,那便是孤雪峰了。只是他们向来缥缈无踪,但已久负盛名天下尽知,与南方点清声威相若。”
                                那人又微微的笑了笑,继续道:“在下周陈,少侠是初入江湖?”
                                冬晨风惭愧点头。
                                周陈道:“这家店是安然公子的产业,我是他的门客,你能和我说一说刚刚发生了什么吗?”话语声已渐渐变冷。
                                如他所说,他本应是在这小店护守,不知为何今夜却不在这里。
                                打斗来的速起速落,闻声赶回时小店已毁去了一半,这本是他的失职。
                                “这……都是因我而起……”冬晨风叹了一声,把刚刚的经过都细细地说了一遍。
                                这时店老板店小二都已围了过来,附近逃掉的人围在更远,没一人敢近前。
                                小店半存,已是废墟,夜天凄迷细雨绵绵,冷寒彻骨。
                                “周先生,就是这样了。”
                                周陈眉头一挑,道:“你是说,是你一剑把客店劈成了这样?少侠好武功。”
                                冬晨风无奈点点头,“是。”
                                “那我也不难为你,随我到州府去一趟,安然公子虽喜欢到处游玩在,但幸好管事的还在那里。”他说的话还算客气。
                                冬晨风道:“官1府的人会来管的。”
                                周陈笑了笑,道:“死了官差,官1府的人自然会过问,不过公子也会管。”
                                冬晨风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倒在地1下死不瞑目的大汉,道:“实在对不起,如你所说不知要耽误多久,这大汉既是替我而死,那么他至死也要保护的东西,无论是否是官1府要件,我都必须要替他送达。”
                                周陈眉头紧皱,看上去颇有不高兴,但冬晨风竟也坦然的望去毫不退缩。
                                过了片刻,周陈忽然道:“可以。”
                                冬晨风喜道:“多谢!”
                                一旁店老板却焦急了起来,周陈立即挥手止住,盯着冬晨风道:“不知少侠可还需要什么帮助?”
                                冬晨风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禁苦笑一声,心道:人家真是看得起自己。
                                于是也不矫情,道:“能否化与我一套厚实的衣物?”
                                “可以。”随即示意店小二,又道:“还需要什么吗?”
                                冬晨风摸了摸躲在怀里的围脖,道:“送我些干粮吧。”
                                “可以。”
                                “要酥饼。”
                                “没问题。”
                                冬晨风拿到衣物和酥饼之后,郑重道谢,周陈却道:“不必谢我,你只需记住安然公子就可以了,这些都是他送你的。”
                                冬晨风定定点头,而后也不再留宿,在一片瓦砾中找到刀疤脸遗失的斗笠戴在了自己头上,转身,在夜色中大步离去了。
                                冬晨风走后店老板再也忍不住,发问道:“周大人,你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


                              IP属地:黑龙江17楼2017-05-21 14:3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