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侦探社
1
太宰把玩着酒杯，懒惰地环顾四周。
酒店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位置上低语着，偶尔发出几声笑声。
酒店老板正和一位女士交谈融洽，看来是熟客。
酒保熟练地调酒。
“来一份蟹......”
小酒店在一声尖叫中打破了宁静。
“死、死、死人啦！”
女人的尖叫引起了周围人恐惧的共鸣。
“服务生，蟹肉。”
太宰把被打断的话重新接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托着下巴等待蟹肉。
当接过蟹肉，太宰感到一到凌厉的目光掠过自己，他余光瞥向一边，边捻起一撮蟹肉扔进嘴里。
他没有发现是谁的目光。
骚乱的人群，嘈杂的声音，太宰想着再也不要来这家店了。
想着，一个人影朝店门跑去。
“现在跑掉很容易被当成犯人哦。”
他抬起眼皮，悠然走下位置，“提醒一下，仅此而已。”太宰捧着蟹肉绕到人群外围。人影僵在门口，又再次走进店内坐下。
通过人群的议论和线索，太宰大致了解了情况。30-40岁的中年男子在喝过一杯啤酒后被毒死，“杏仁味。”
太宰挑起眉毛，看向倒在地上的男尸旁蹲着一位身着披风的少年，“氰化物毒死的。”
“你是警察吗？”
“笑话。名侦探这么可以和警察相提并论。”
披风少年站了起来，太宰发现他一身福尔摩斯的造型，眯着眼睛，黑直的头发被帽子微微压起，带着些许稚气。
老板搓着双手说道：“侦探吗？你也知道警察卷进小店会造成......”
“注意，是名侦探！我知道你下面要说什么，收入微薄的小酒店不仅搜查要浪费时间，还会造成小店声誉不良，真是废话。”
“所以，侦探就......”
“当然没问题——”

2
少年轻快地跳过尸体，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抬起头询问那位尖叫的女士，“你和死者是情人关系对吧。”
女士惊讶中带着一些尴尬，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死者是中年男子，打扮得体，并且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一般女性都会带着结婚戒指，而你没有，那么一位男士都会带着戒指，女士却没有，年纪轻轻，如此动人，也不可能是女儿，对吧？”
太宰弯起嘴角，将最后一点蟹肉吃完，顺手放在桌子上面，侧脸看了看那位刚才想要出门的人身上，“认识吧？你情敌。”
那人微微僵住，却没有好好把握住脸部表情，那奇怪的表情，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哀伤。
“先生，推理的不错。”少年手握帽檐，看着太宰，“不过还是欠缺了一点。”
少年轻轻掏出一副黑框眼镜，右手一甩，将眼睛架上鼻梁，“超推理！”
太宰眨了一下眼睛，异能？他伸手抓住少年的斗篷。
“坐在那儿的女士为了方便推理，就叫四号吧，尖叫的女士，嗯，三号，而你——”少年指向人群中一位带着无框眼镜，衣着朴素的女子，“一号。”
“这位死者也是花心大萝卜，除了一号一位妻子，在外面还有三号、四号可能更多的情人，妻子怀疑后跟踪了丈夫来到酒吧，”
“而四号也是差不多性质，你知道自己是小三，但后来却发现，自己可能连小三都不是，所以也和一号所做的事情性质差不多。”
“死者正和三号约会，喝下一杯啤酒后死亡，三号尖叫后到现在，四号准备逃跑，并不是因为自己杀了人，而是单纯的害怕被怀疑，被这位聪明的先生拦住了，”少年顿了顿，瞥了太宰一眼。
是那犀利的眼神。太宰发现原来那道目光是来自他的。
“所以四号......”
少年继续推理。
“四号不可能是犯人。”
“三号也不是。”
“那么，”
“犯人就是——”
戴着眼镜的女子僵住了，她注视着那根手指定格在了自己身上。

3
“犯人就是——”
少年在反光的镜片中露出一双墨绿色的眼睛。
“你。”
手指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
———————————————————————————————————————
“你——被某人暗恋着。”
一片哗然。
太宰打量着女人，她正是曾经和老板聊天融洽的女人。
一个有着家室的女人。
“他爱你爱到变态，也爱得理智。”
“他为你而杀了这个花心的男人，却一直与你保持着距离，我想你也许已经知道是谁杀了你的丈夫。”
“没错，就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少年的声音不响也不小，刚刚好周围一圈的人能够听到。
几乎所有目光都注视着这位憨厚可掬，胖胖的，眯着眼睛的高个子老板。
而太宰则注视着女人。
女人摘下眼镜，仿佛摘下面罩，平静地说道，
“可惜了名侦探，是我杀了他。这个玩弄人感情罪该万死的家伙。”
“人的罪过可不是由你来判断的。”
“人有罪又怎样？所谓世间，不就是人吗？”
少年和太宰同时开口，说出来不同的话。

4
少年愣住了，看了一眼说话的太宰，店门外传来警车的声音。
早就有人报警了。
警察真是繁琐又麻烦的人。
“国木田警官，犯人已经落网了哦。”少年凑近一位衣着严谨，戴着眼镜的挺拔男子，“是这家店的老板。”
“乱步君怎么又在这里。”国木田音调平平。
“乱步先生......”
一个橘色头发有些衰的少年插入进来，一脸难堪，“您还是不要再插手为好。”
“警察局要是没有了我根本就是废物。”叫乱步的少年直言不讳。
“把江户川说的犯人带到警局审问吧。”一个身材高大，银色头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吩咐道。
“局长，您怎么来了？”国木田警官慌忙鞠躬，
被叫局长的人没有回答国木田，而是径直走向乱步，“跟着去警局吧，笔录要做的。”
“封锁现场，现场成员继续排查。”国木田大声喊道。
“我说了，人是我杀的！警察怎么能没有根据的乱抓人呢！”女子大声叫唤着。
乱步侧过脸，眼神犀利的扫过女人，她停止了叫喊，“要证据吗？”
“真是一个破洞百出的案子。”乱步不屑的朝门口走去，“酒杯上的指纹只有一个人的。倒酒的人怎么会留不下指纹呢？”
“你又没有检测过......”
“穗子，别说了。”那个老板笑着摸摸头，“这样就足够了。看来我要去警局了呢。”
国木田走上前去，叹着气，轻轻把手铐铐在老板伸出的手腕上。
太宰双手抱臂，倚着桌子，摇摇头，“真是神圣的爱情啊！”如果同事中也听到了，一定会说他恶心吧。
“福泽先生，那位绷带先生也帮忙了咯。”乱步凑着银色头发的局长说道。又悄悄说了几句话。
“现场所有人都要做笔录的。”
“濑户，哦，就是那个死了的家伙，不仅在外面到处勾搭女人，而且还家暴穗子，穗子那么贤惠漂亮的......”
“你真是高估她了。”
靠在墙上的乱步突然绕到老板的身边。
“穗子和死者戴着同款戒指，夫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戒指价格并不昂贵，而死者的西装也并不是什么好牌子，那么穗子脖子上XXX【奢饰品】牌子的项链，不可能是你买的吧。那到底是谁送的呢？”
老板眼珠向左转了一圈，搓着双手，“怎么可能呢，穗子是那么......”
“正如我说的那样，你真是变态，那个叫穗子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虚伪，无耻......”
“不要再说了！你胡说，你不能这样！污蔑穗子的人都该死！”老板猛地站起来手铐发出响声。
“请你冷静！”一旁的警员立即冲上前来制止，乱步站在他的侧面，注视着狰狞的面部，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她利用了你杀死丈夫，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甩掉两个难搅的人。”
“怎么可能......”

5
乱步荡出审讯室，来到休息室，发现太宰正弯腰去拿售卖机里的咖啡。乱步眯着眼睛审视着太宰。
猛地一回头，“乱步先生的目光真是锐利啊。”太宰打开咖啡，发出好听的“扑哧”声，“鄙姓太宰，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
“今天的推理很是精彩，江户川先生。”
“不过是个无趣的案子。”
“绷带先生这个称呼我很喜欢啊，披风先生。”
“我不喜欢。”
乱步来到另一个零食贩卖机，嘟嚷着：“怎么没有那个味道的 。”然后随手按下了披萨味的棍子饼干。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腿翘在前排的椅子上，悠哉地品尝着零食。
“医生？”
“哦？江户川先生怎么猜到的？”
“消毒水的味道真难闻。”
“我可是远离消毒水的医生，怎么会沾染上的？”
太宰嗅着自己的腋下，一副滑稽的姿势。
“远离消毒水？”
我怎么可能猜错？
“当然。江户川先生要猜一猜我是什么科的吗？”
眼前蓬发白脸的青年男子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脸，高挑的身姿在灯光的逆照下，将影子打在乱步身上。
“耳鼻喉？”
“不是哎。”
“眼科？”
“No。”
“骨科？”
“哎？我像吗？”
“嗯......”
乱步放下点心，心中有些慌乱，自己是怎么了？竟然猜不中！
这男人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丝除了消毒水以外其他医生的痕迹。
乱步认真的眼神把太宰逗笑了，“名侦探猜不.....”
“心理医生。”
乱步坚定的眼神在眼镜下闪闪发光。
“为什么要戴眼镜呢？”
“异能力发动。”
太宰捂住嘴，想笑，这根本不是异能。自己的人间失格是不存在任何例外的。
“猜对了，我还以为有例外呢。”
“怎么可能......”
太宰笑着看着眼前固执又嘴硬的孩子，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江户川先生有时间可以来玩哦。太宰医生随时奉陪。”
“你就那么闲吗？”

6
乱步翻了一个白眼，果然很闲。
河面上漂浮着某个奇怪的东西。
———————————————————————————————————————次日，乱步轻而易举的破了一个警察头疼一个星期案子，悠哉悠哉的游荡在街头，一条河道出现在眼前，而河里有一个眼熟的家伙。
不想理他。
乱步快速将目光移走，朝前走去。
“江户川先生？有幸在这里遇到，真是缘分啊。”
河中走出了一个湿漉漉的男人，他担担身上的水，仰头对栏杆后的乱步笑，这使乱步不得不停下脚步去打招呼。
“你这是在干嘛？”
“入水啊。”
“自杀？”
“正解。”
“亏你还是心理医生，自己心情都疏导不了？”
“这也是一种放松心情，减少抑郁症的一种行为。”
“我可以理解为心理变态吗？”
“哦，我的心好痛，你这么可以这样侮辱一个心理医生。”
乱步扭头就走。
“哎，江户川先生？！”
———————————————————————————————————————
“谁付钱？”
“我的钱包被河水冲走了。”
乱步觉得身旁坐着一个头发湿漉漉，衣服湿漉漉，鞋子湿漉漉的男人真是丢脸。
乱步咬着吸管，大口吮吸着柠檬汽水，旁边厚颜无耻的太宰点了一杯最贵的新品咖啡，还嚷着钱包没了，虽说自己不怎么在意钱，但这男人不得不让他在意了。
“喂——”
太宰划开手机接电话。
“中也一定会帮我值班的对吧。”
“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除了自杀就是自......”
“哎？我可是和男人在一起的。”
“那你也要小心，哪天和我一起殉情吧，记得穿上女装。”
“没想到中也君这么关心我啊——”
“**太宰！”
乱步听着话题的走向越来越不对劲，最后对方以一声自己都清晰听见的怒吼挂断了电话。
“翘班被发现了？难怪这么闲。”
太宰讲电话揣进兜里，手指轻轻拍打着嘴唇，“嗯，翘班要扣工资的。”
“你可是连钱包被冲走都无所谓的家伙，一点点工钱算什么。”
“没关系啊，反正领导是不会来查我这儿的。”
乱步瞥了一眼太宰，“女领导？”
“哎，江户川君真是神通广大。”
“我买甜点的钱都搭在你这一顿饮料上了。”
“哈？江户川君喜欢吃甜食，好少女啊。”
“不要转移话题，有纸吗？”
“餐巾纸还是什么纸？”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吧。”
“欠条嘛，呐，写好了。”
乱步跳起眉毛看着面前的太宰神气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笑眯眯地递给他，纸上清清楚楚写着刚才花的钱，一点也不差。
早有准备。而且没湿。
“去我的医院心理科找我吧，就说太宰医生，一定会有女护士愿意带你进去的。”
“女护士......你要是翘班呢？”
乱步对于女护士一词已经无力吐槽。
问完，乱步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没脑子的问题，这个叫太宰的家伙连会碰到自己而且欠条也写好这么多事情都算好了，这个问题哪里算得上问题。

7
钱到底要不要回来，乱步纠结了一会，便决定再也不要去想这种破问题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以乱步的性格，就算那人站在眼前也会装作不认识。
又不是熟人。
“天气真是晴朗。”
乱步两手交叉在脑后，心情格外得好，仰头对着乌云密布的天说道。
“乱步先生～”
极细极小的声音。回过头，是坡和他的狸猫。
“哎呀，坡，又写了新的推理小说？结局想好了吗？”
乱步脸上洋溢着微笑。
“不，不是啦。”坡从凌乱的头发中露出左眼，“吾辈是想向乱步君取材的。吾辈在写一个变态杀人犯，他的表面工作是一名医生，然后......”
“然后什么？快说！”
“吾辈纠结了很久不知道选哪科。”
“心理吧，一个心理变态的心理医生。”
“嗯？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的话，看来吾辈要去了解了解心理学了，还要接触心理医生，好恐怖，乱步君，帮吾辈找找吧。”
乱步感觉自己又挖了一个坑，然后兴奋的跳了进去。
“我不认识的。”
“那就要改科了，哪一科呢？”
医生，医生，医生！乱步脑子好乱。
他嘟着嘴，微微蹙眉，“麻烦！你怎么会知道我认识心理医生的！”
“不是乱步君自己说的吗，哎？这算是考验我吗？”
感觉自从遇到那家伙后，乱步的智商就开始直升机式下滑。
“没有的事，我帮你，嗯，地址给你，”乱步递上太宰给的名片，“地址就是上面的。”
“乱步君认识的人真多。”
“减一分！这真是废话！名侦探遇到过那么多难题，形形色色的人遇得多了，里面当然包括贴着变态标签的医生。”
“唔，乱步君声音好大。”
坡背过身子抱着狸猫，说了一声谢谢，就一溜烟跑了。

8
“啊——”太宰倒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哈欠。
“本来学心理是想悠闲点，没想到社会上心理不正常的这么多。”
太宰将桌前的书本病例拍乱，又开始无聊地解绷带。
“你还抱怨人多，一个上午的门诊都是老子帮你包办的！”
头顶上空空如也，没有戴帽子的中也，对着太宰怒吼道。
“中也君真是让人踏实，干什么事都让人放心。？
“滚蛋吧你，我可没这意思。上午去找那侦探小子了？”
“会过来的。”
“哈？都到手了？”
“快了，”太宰笑眯眯地露出设定好的角度，“快到第一个病人预约的时间了。中也君赶紧去接待吧。”
“去你妈的，老子才不是接待的，早就有漂亮的护士小姐值班了。”中也黑着脸喝了一口茶缸里的水说道，“可惜都是为了某个渣男而来的。”
“渣子？对了中也，你的杯子里有我放的玻璃渣。”
“噗——靠！**青花鱼你是想谋杀吧！”中也一阵乱吐，惹得太宰直笑。
“骗.....你的......”
“哇靠——”中也将茶缸摔向太宰，靠字“o”的音还没有出来，办公室门就被敲开了，“那个，太宰先生，第一个病人到了，请您快点去准备，好吗？”
“怎么可能否定小姐您如此悦耳的声音呢？中也君，准备资料。”太宰成功躲过水杯，在护士开门的一瞬间，迅速摆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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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
太宰露出一副惊讶的嘴脸，“他都干了些什么，尽量详细的告诉我吧。”
“我从来没有压制过孩子，就是偶尔几次小良他成绩没考好会说他几句......”
“女士，我问的是孩子他关于自杀都做了些什么？”
面前的中年女士垂下头，低声说道：“晚上我下班回家，喊了好几声小良，都没有回答，保姆阿姨也不在了，我到处寻找，发现小良倒在厨房，手腕有好几道伤痕，其中一道血正在往外流！拇指上还用订书机订了几个洞......我，我当时就吓坏了！太恐怖了，小良自残了！”她愈发的激动，声音开始颤抖。
“别激动，”太宰抚摸着女士的背轻声说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的儿子好好的站在旁边呢，伤口总会愈合的。”
女士的情绪渐渐平稳，太宰继续说道：“叫小良对吧，我能和他单独对话一会吗？中也，照顾一下这位情绪不稳定的女士。”
“嗯——”一声充满怨气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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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割腕自杀是需要勇气的，手一不小心没割准，会很疼还不会死，真是折磨，我们自杀的目标只是死，而不是痛苦。”
此时，太宰正手握一把尺子，手把手教着叫小良的男孩怎么割腕能割准。
“你用手摸一摸，感觉在跳动的地方就是最准确的割腕处，死的快！”
“快准狠，用力割下去，没有痛苦，死亡终于与我相遇。”
“神经病。”
小良冷冷地说了第一句话。
“你和我都选择过自杀，怎么能骂同伴神经病呢。”
“这么说心理医生你自杀过？真是可笑。”
“相信次数一定比你多，”太宰弯起嘴角，“推荐你去试试5米深的河吧，感觉不错的。”
男孩表情依旧冷漠，没有说话。
太宰收起笑脸，将尺子甩在桌子上，躺倒在椅子上，“还以为找到同盟了呢。”
没有说话。
但太宰似乎本来就没有要让小良说话，自顾自地往下说：
“懦夫。”
对方突然用诡异地眼神看着太宰，“我......我没有！我比那些倚仗自己个大只会......”
太宰的眼神慢慢浑浊，帮小良说完了最后一句。
“欺负你的人好多了，至少你还有勇气自杀。”
“自杀是放弃生命，本就是懦夫，那么成功还是懦夫中的勇者，像我们这种只会自杀未逐的，可能连懦夫都算不上。还谈什么勇气。”
男孩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在手腕上划了很多道，没有一处是致命的，除了那条没有切到动脉流血的伤疤，既然下决心要自杀，为什么还那么懦弱呢？只有一次的勇气，却没有用在刀刃上。”
“就像我对你妈妈说的，伤口总是会愈合。你把实情告诉你——深爱的妈妈，不然你妈妈只会觉得你是精神变态。转学什么的，都可以，如果下次还有人欺负你，上，往死里打，这时的疼痛都不重要，至少你还不是懦夫。”
太宰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忧伤，眼神恢复清澈。
男孩还在颤抖，但眼神变得坚定，“嗯！不过我想问，你是心理医生吗？难道心理医生也会自杀？”
“懦夫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也会受伤。”
太宰苦笑着看着小良，“我也许就是这句话形容的人吧。”

9
“下一个。”
太宰低着头在病例上胡乱的画着“灵魂画作”，新进来的人轻轻关上门，脚步轻轻地，仿佛生怕惹恼对方。
“那，那个，打扰了。”
“怎么了吗？呀，医院给带动物吗？”
“嗯？”
太宰的瞳孔反射着光芒，一瞬间，办公室里没有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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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才消失的人，刹那间又回来了。
其中多了一个乱步。
“啊!吾辈的异能怎么消失了！？”
太宰打量着刘海盖住眼睛，还怀抱着狸猫的家伙，但只看了一眼，目光就聚焦在站在一旁的乱步身上。
“江户川君也在吗？你们两个人认识？”
“嗯？嗯！吾辈需要素材，是乱步君，推荐来的呢。”
“所以说为什么坡的异能会消失呢？”乱步眯着眼睛，太宰却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一直追着自己，“难不成太宰先生也是异能者？”
“让我猜猜，异能无效化之类的异能力？”
太宰笑着点头，“这位先生是叫坡吗？”
“爱伦·坡。”坡慌忙退到乱步身后，抱着狸猫的手更紧了。
“吾辈的书该怎么办。看来要自己编辑了呢。”
“什么书？”
“讲述一个变......唔？卢布具【乱步君】？”坡刚准备介绍这篇小说梗概，就被乱步一脸尴尬的捂住了嘴。
“心理医生怎么破案的，所以想请你参与的，不过啊，你有异能无效化，坡，你重新选材吧。”下一秒，乱步就把坡推了出去，关门的一瞬间，乱步却被太宰一把拉了回来。
“哎？你干嘛。”
乱步朝后踉跄了两步，没站稳，摔进了太宰的怀里。
“江户川君，你好轻啊。多重？”太宰被后作用力退了几步，停住了。
“五十几吧……哎，你手放哪？”
太宰从后面揽住乱步，高出大半个头。
“没站稳，扶你一下还有错？”太宰松开手，从乱步身旁绕过。
“没错。”
乱步背对着太宰，逆光中，灰尘闪耀在他的身旁，格外清晰。
“书的主题是什么？我不可能是用来破案的，你也不可能在故事中的扮演无事佬。”
“我是名侦探，而不是来回答你这些无聊问题的人。”
“那么名侦探活着的意义只是推理，而不是活着，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呢。”
太宰不知道从柜子里的哪一处，翻出一把手术刀，在手上把玩着，用刀刃拨弄着绷带。
“心理医生为什么自杀了那么多次却还没有死呢？”
“我记得我没有说过我自杀过很多次啊。”
“你的所有行动都证实了你热爱着自杀这一点。”
“热爱这个词用的真好。”
“你是怎么当上心理医生的太宰先生。”
“哦哦，乱步先生第一次喊我姓氏耶。”
“你也是第一次喊我乱步啊。”
“太宰！”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充满火药味的叫声，可以清晰听出对方压抑着怒火。
“中也君？”
门一下子被震开，乱步看见了一个比自己还矮的男人。
“我记得刚刚进去的不是这位病人。”
“那你也没有看见那个病人出去。”
“我上厕所去了。”
“所以说新的病人进来了而已，有什么好......”
“外面的病人家属可都投诉了啊，都等了好久了！明明进去的病人都出来了，怎么还不喊下一个？”
“中也君真是敬业啊。”
“滚蛋太宰，重点不是这个。”
“好好好，叫下一个进来吧。”太宰笑眯眯地打发完中也，俯在乱步耳边轻声说道：“等我诊断完患者，等我啊。”
“所以说你不准备还钱吗？”
“啊，换钱呀，晚上请你吃饭，不就等同于......”
“钱我不要了，名侦探区区几个小钱还会在意？”乱步将一张纸条塞进太宰白大褂口袋，走了出门。
“乱步君，真是的。”
太宰嘟着嘴站在原地，随即又露出一张极为诡异的笑脸。
“你当我找不到你么？”

10
太宰转着笔，托着下巴，低垂着眼皮回答着来复诊病人家属的疑问。
家属欣慰病人获得了好的治疗，变得正常起来，太宰却喜欢看病人曾经的病态，常人眼中的正常也是太宰眼中的异类。
“下一位——”
拖着长长的音调，门打开了，是中也。
“今天挂号的就这么多了，不过还有一位客人。”
太宰抬起眼皮瞧了门口一眼，开口道，“我不想见他。”
“太宰治，院长来拜访，你怎么如此......”
“中原，不要这样啦，你先下班吧。”一只手拍拍中也的肩膀，探进办公室里，“太宰呀，一天工作的怎么样？”
“林太郎可是闲了一天呢。”
一个衣着小洋裙的漂亮萝莉从院长身后冒出。
“小爱丽丝真是瞎说，我可是完成了我的任务呢。”
“干扰我作画？还是哄我穿你新买的连衣裙？”
“小爱丽......”
“院长，聊天可以到您办公室慢慢聊，我这忙。”
太宰用冰冷的声音，笑盈盈地说道。
“你还是不想见我吗？”
“我提交过很多次辞职申请了，您都没同意。”
“所以说是勉强上班吗？”
“我从来都没有认真过哦，那件事之前也是，只是单纯喜欢看人坏掉的样子。您不也是吗？森先生。”
院长面露笑容，“小爱丽丝坏掉可真是不好呢。”
“异能力怎么也不会消失，就像恶永远都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扩张，所谓光明不过是一道虚伪的墙。”太宰将手中的手术刀快速扔向院长，那人也敏捷地接住，面色阴沉，太宰莞尔一笑，道，“森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会使用手术刀啊。那血是如此鲜艳，鲜艳到我都无法自拔了。”太宰风马牛不相及的冒出了一句话，使院长阴沉的脸上多了一道凶光，小爱丽丝也睁大漂亮的眼睛，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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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世界以后会怎样？”
坐在座椅上，一个年轻的少年摇摆着头，双手支撑在椅子两端，腿边是一个稍大的男子单膝跪地，在少年腿上边涂抹着红药水，边吹着那瘆人的伤口。
“那要看你的想象了，有很多种可能，毕竟没有人知道死了以后会怎样。”
堂前吹过一阵微风，从半开的门穿进屋子，男子红色的头发微微飘动，少年伸出手揉着那一头鲜艳的红发，“是不是我期盼怎样就会怎样呢？”
“可能吧，你希望死后怎样？”
“没有来世。”
少年开口，微风也变得瑟瑟，红发男子停止了吹气，抬起头，注视着少年，“......”
太宰记得当时那人说了什么，却不想回忆，因为他的回忆虽然美好，但后来却是残忍的。
他想起在河道遇见乱步的那一天，也许是夕阳的缘故，乱步一头黑发泛着淡淡的红光，疾走之中带起飘扬的发丝，与那个人重叠，很像，又不像，这也是太宰与乱步打招呼的原因。
本来他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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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喝着弹珠汽水，很快，瓶子便见底了，手边没有可以打碎瓶子的工具，弹珠取不出来。
带着瓶子吧，找到工具再说。
“嗝～“由于过猛喝了太多二氧化碳，乱步打了一个嗝。
他的手伸进口袋，摸出一个黑色方盒，乱步眯着眼睛瞧着，随手扔进垃圾桶，他摆正帽子，离开了长椅，“看来要去换一套衣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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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注视着屏幕，摘下白色耳机，乱步已经发现了自己放在口袋里的窃听器，这是在他的意料之内的，不过作为侦探，乱步的反侦察意识还是蛮高的，还知道自己在他的帽子上装了定位仪器，“不错。”
这略显变态的举动，在太宰看来十分平常。根据不再移动的红点，太宰确定了乱步的所在位置，就在搜索到地点的时候，太宰的心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那个地方，自己去过。
西装定制。
“新的西装？”正在拆绷带的少年回过头，看着红发青年，“我反正也有五六套了……”
“哦。”青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了一下，准备走开，不想打扰少年温习课本。
男孩回眸瞥了一眼青年残留着失落的侧脸，应道：“哪家啊，我看看。”
“西街三区25号。”
是一家装修精致，看上去很高大上的西装定制店。
店主很和气，是一位老人，染黑的头发之中夹杂着些许银丝，量顾客尺寸时，总是戴着一架金丝眼镜，看上去充满了智慧。
“这位先生，来定做的？”老人推推眼眶，笑道。
“朋友推荐的，我来看看。”
.......
“孩子，身上伤不少啊。”
“大爷，您是想占我便宜啊。哪有量尺寸连衬衫都要脱掉啊。”
“你可是从里做到外的，要量的准一点。”
“准一点也不是像你这样的吧。”
少年抱怨者抬起头自处张望，问道：“我朋友好像经常到这家店买衣服？”他感到老先生手上的尺子停顿了一下。
“叫什么？”
“织田作。”
“我这就有一套他正在定制的西装，不过尺寸不合他身。”
少年没有继续说话，看了一眼裁缝师傅，拿起衬衫套了起来。先生也默默放下尺子，走到衣柜前找到写着织田作的袋子，看了一眼尺寸，“和你的尺寸一样，差了一点，我就说脱下衣服量准吧。”

“大爷你可真会说笑。”太宰笑着说道，没有用敬语。穿上马甲，然后是西装外套，再套上一件大衣，朝师傅点点头出了门。

11
乱步打开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跳进店里，走到柜台问道：“福泽先生定的衣服做好了吗？”
“好了哟。”柜台里的小姐走到一家旁，手低着下巴瞧了一阵，拿出一套衣服。
“试衣间没有人吧，我去换衣服。”乱步将钱放在桌子上。
“啊？现在？可以的，还有两个是一件没人哦。”
乱步领着衣服走进试衣间，蜕下原来的衣服，换上新的衣服时，他隐约听到门铃响起的声音。
他踏出试衣间，从房间通道处探出脑袋。
“我的衣服做好了吗？”
“请问是谁的衣服？”
“织田作。”
乱步只能听到声音，却没有看见柜台小姐一愣的表情。
“那位先生的衣服放了好久，一直没有人来取，我都不知道放哪了，我去找找？”
说话的人打断道：“算了，我就来问问能不能拿回去，找不到就不找了。反正也没付钱对吧。”
乱步转会试衣间，在脱下的衣服里翻找着，在自己的帽子里发现了一个金属块——追踪器。
耳边又传来两人的对话：“从我接手的时候那位红发先生就经常光顾，爷爷去世了，他好像很伤心，那位先生近来可好？”
“他......很好呢，他特别喜欢处一种辣咖喱，我吃过一次，感觉人生都完美了。”
“呵呵～最近他好像不怎么经常来了。”
“哦，他出去旅行了，很远的地方，走之前还嘱咐我要去把西装领了哦，不要积压在这儿。真是瞎担心，不过我还是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小姐还在笑，乱步却听出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酸楚。
织田作。
他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猛地抬起头想起自己好像认识他。
曾经自己推理的假设成了真实，而那个所谓令人怜惜的男孩就是太宰。
一个念头使乱步走进了对话两人的视野，“换好了，很合身。”他说道，“嗯？太宰先生？”
“呀，你们两个认识呀，我去找找那套西装，你们俩先聊。”
“乱步先生，你也在这家西装店定制衣服呀，这套服装难怪我以前看到眼熟，原来设计师是一样的啊。”
“那个金属块我看得也很眼熟。窃听器吧。”
乱步睁开眯着的右眼看着太宰。
太宰微微垂头，刘海遮住了半只眼睛，眼神很浑浊，也很黑暗，“乱步先生也是不守约呀，说好了等我的呢。我好受伤的。”
“你等的那个人也没有守约。那个身处遥远彼岸的家伙。”
乱步冷不丁说道。使太宰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怔。
“你说谁？我在等谁？”
“等待死亡，与他相见，问他那个还没有回答完的问题。”
......
“西装找到了哟——两位先生呢？”那个小姐从房间里走出，提着包装的手垂了下来，在寂静的房间里，她的声音回荡着，然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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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他？”太宰压着乱步肩旁问道。
“这么激动干什么？”乱步推开太宰压着的手，朝前走，“生命很脆弱，死亡却一直伴随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自杀，为什么自己都杀不了自己？因为你不是为了死而去死。”
太宰卸下刚刚的神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那我为了什么而活着？”
“你活着的执念是什么，我不知道，名侦探不是心理医生，不是来分析你的情绪和心理活动，如果必须的话也只是为了破案。”
“而且我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乱步侧过脸看着太宰，“那个叫织田作的人是怎么被杀死的。”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太宰，太宰惊了一下，不是因为目光，而是这句话。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
“我警告过他，但他义无反顾，并且......”乱步突然没了声音，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并且我饿了，我要吃晚餐。”
一声任性地命令。
太宰先是一愣，然后笑出了声，“真是可爱，你想吃什么？”
“我才不是可爱——星爸爸吧，我要吃饱。”
“哎？！乱步君我看错你了，星巴克要吃饱，这可比我欠你的钱多很多哎！”
“不然你想怎么样？”乱步摆正摆正帽子，“我知道这里哪的星爸爸最近。”
“肉偿啊。”
“蛤？我不喜欢吃肉。”
太宰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懂装不懂的男孩，仿佛看到了自己童年时代某个瞬间的自己，又或者是那个人。很像。
“你真的不知道肉偿是什么意思？”
“星爸爸要走几百米。”
“喂，乱步，回答我啊。”
“肉没有甜点好吃。”
“乱步真是无趣。”
“你的回答也不是很好玩。”
“所以说你知道肉偿是什么意思咯。”
“滚吧，太宰。”
“你的口气怎么会和可恶的中也君一样！”
“中也是谁？”
“我的一个宠物。”
............
“到了！”
乱步冲进店里，眼镜瞅着玻璃柜中的甜点，颐指气使地对太宰叫唤着：“纽约芝士，巧克力麦芬，松饼，嗯......还要超大杯的巧克力！”
“我没带那么多钱。”
“胡说，你骗的了我啊，交出钱包。”
眸前是一个耍性子的孩子。
太宰宠溺地笑笑，伸进大衣口袋，摸索到一个钱包，拿了出来，“芝士蛋糕，巧克力麦芬，什么口味的松饼？”
“红豆。”
“啊，相思豆啊。嗯，然后超大杯的热巧克力。再来一杯浓缩摩卡。大杯。”太宰余光瞥见乱步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共是125块。”
太宰狐疑的打开钱包，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纸条：empty～

“顺走钱包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哎。”
乱步展开双臂，一副无辜样。
太宰笑了，他刚才还在思索这场景仿佛自己遇到过，那副宠溺的表情面对的曾经是自己。但对方没有也不可能顺走自己的钱包。
织田作。
这个名字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太宰脑海里，它是让自己警觉的提醒，是让自己对世间唯一留念的东西，现在似乎多了一份，活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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