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赵云岫
【绣漱居高阁上,迎风支起半扇窗,日光斜透进来,一室明净。正捧着绣绷子同身侧之人细讲擞和针的织法】…此法针脚灵活,色彩明艳,最适合绣花鸟人物。就拿这荷花鸳鸯来讲【引人俯身近看】从眼窝处走针,取乳白丝线绣一道宽阔眉纹,要渐细融于羽冠。再取辉栗丝线顺颈子绣长矛领羽,此处不拘针脚长短,你大可放手走针,也是使羽毛蓬松的意思。
【穿堂风细细而过,齐头缝绣时两人皆呼吸可闻。一贯是眉眼和煦,清清静静的样子,一双乌亮杏子眼只在绣绷与丝线间流连。每每行针至成败关键,总要仰头观他神情,见人了然方行下一针】再取暗紫绿色参差间隔,嵌入领羽缝隙。最末翠绿并着金线捻细,与辉栗丝线首末相接,便可使镶色和顺,浑然一体。
【细细地绣成鸳鸯半只,见他若有所悟,微微展笑,递过绣绷】刺绣裁衣多有相通,你也来试一试。
言辞
【站人侧后方,一缕明亮日光斜染绣盘。走线并不快,缓而精准,不由眸中一亮,曾也见识过京城名绣,一副千金,绣者多数是年岁颇大的手艺匠人。然从未见过这般岁数的女子已能针走巧妙。设色明亮,细腻精巧,细处山水远近层分明。】
【一双纤细巧手,伴着漫漫解说,时光悠然闲适。】
【念及有趣之处不免唇角轻起 —— 我自然是听不懂的。只顾着欣赏技艺,不忍打断,该点头时便若有所思点点头。见她回头看我,一双杏眸似怕我不明。怎能让人知我不明呢,轻咳一声,负起一手俯身一脸严肃,装作看的愈加仔细。】
【捻线再穿三针,却恍然失神,原是半开的窗,青石小巷栽满的簇簇花枝,有一枝悄藏隐后,絮风一拂,白色花瓣缓缓几片悠悠飘进,正巧一片落在这绣盘的鸳鸯上。】
【探身去拾那片,恰闻女子发香,几缕发丝触面微痒,眸扫她半垂长睫微翘,此景可落诗千行。待她又回首视线相交,笑移看回绣盘,直起身,二指拈花瓣近鼻尖】山茶开了。【随一抹好声好气的侃侃软声】赵小师傅,我提议看完你绣整盘。这手里走春风,我绣,就是毁好作呐。
赵云岫
【彼时有光影投在绣面上,恰是身后人俯身拈花,两颊相近的样子。白绢细韧,日光澄澈,光影中两人的安然侧影,细绕发丝皆清晰可见。若非深知此间情状,将指尖绣针换一杆山水狼毫,倒神似戏文里才子佳人倚头执笔,共成一幅画。】
【如常回首,眸光相触时方恍然发觉,低头抿笑】是了。我竟忘了绣花本是女子所为,也不该拿这荷花鸳鸯来比划,难为你听我讲了这许多。【随之望了细嫩香花,目光便盘桓在他拈花的指端】实则你也不必客气,上次那件袄子,你拆改得很好。少有男人来学裁缝的,你的手到很是灵便。
言辞
缝补这种事,独身久了就会了。【见她放下手中绣盘,正身对着我,面庞白皙干净,淡淡山茶香素雅悠然,女子林下风气估是这模样吧。人道闻香识女人,何尝不是花伴女人。】
【唇角挽起】你说的虽是绣花的技艺,但用的都是针线,走针也确实想通。【望着窗外那缕干净的阳光,又见白花飘然,眉梢轻挑,笑叙】因是学徒,太贵重的衣服交不到我手上,收到的反而多是普通农家人。一般在家的女子多会缝衣,我接到的便基本是男子为自家妻女孩童做的衣裳,他们常年当差或务农...
【说罢,拿起正补着的一件,端身坐对面,光线照侧容半暖,手拈一银针走过破缺的衣口上,垂眸小心针脚的平整,随手拉平材质般般的衣料,是为少起褶皱。一行密密缝完,翻过折过一角,看无暴露的线口。手指绕过一个圈,一个恰好依在布上的结,拿剪子减去余线。
【递过,尾音轻扬】赵小师傅,请检验~
刀辛兰
雨后路滑,杨奶奶看好【笑靥如春,是个取了尺子把量,也得赞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接迎送往中素衣翩跹,指尖浸润的淡香抹去铜臭的味道,巡而上阶,足尖轻点,按揉着陈木梯子,让它如睡醒的老叟,发出迷糊而巴适的哼哼。至于楼上,午后的光彩熏染了柳枝,翠间的水珠轻摆,悄悄顺着探入的枝桠滴答到地上】这也是…改天找几个剪叶的来修修【手提裙摆,指勾轻摇的玉佩,足步轻忽,晃进了裁缝的工作间,弯眸瞧着这对师徒,也不忍打扰了这幅俊男淑女的好画,催煞了这清淡懿静的午后】
赵云岫
【一时很感慨】一个人久了,还有什么不会的呢。【无心再续绢上鸳鸯,绣绷搁在膝头,支肘临案看他引针。雪亮针尖在他指下穿行,晃出一片细碎微光,引目光游离。竟缓缓说起旧事】有一年家中无人,又正直元宵,我便借了梯子往檐下挂灯。好容易挂上了,偏生往底下一看,这下可了不得。【微微笑了】我攀着梯子摇摇晃晃的,又不敢松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竟不知后来是怎么下到地面的。所幸这么多年了,那灯笼总算安安稳稳的挂着,我也不曾再为它悬心。
【就着他手接过,麻衣粗砺,衣上针脚却细致】剪裁缝纫还需练些阵子,这收尾藏针已做得不错了。
【正递还衣裳给他,恍惚听闻掌柜话音,一时回过神来,温和的面上泛上一线微红的局促】
言辞
【轻轻点头,笑侃】我这粗糙手艺,能不给刀掌柜丢客就不错了。【此话出口,是听掌柜提裙在楼口,清灰人影折光下,纱裙飘出一角,记下那支该剪的枝叶。没有小工,这种活儿当然是男丁当仁不让。】
【听人道完儿时趣事,一边将散开的线绕回去,一边夸张道】换了那时的我,挂不上的灯笼,估计得气急败坏扯下再踩两脚。谁不让我踩我偏踩的厉害。
【眼波从窗外山茶悠然转回人的面庞,缓缓声】但赵小师傅浑身透着耐心与娴静,闻不到一丝喧嚣。
【唇角轻启】我猜小师傅的娘亲一定是个大美人。
赵云岫
那时的你,是什么样子呢?【因着掌柜的在房中,室小人多,耳语相闻,不由得息声敛气,垂眸细语。有清风携花香轻卷,吹拂过如兰吐息,使这几不可闻的一声轻问,带了十分的清雅与遐思】
【让人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微微垂下头去,目光落在半成的花鸟白绢上,只露出梳得光滑的髻与一段白皙柔顺的颈。一时便念起母亲,是临窗织绣的端庄沉静,是低语柔声的温柔可亲。眼底有渺远的一段追忆,面上便慢慢露出一个浅淡笑容。轻轻点一点头】
言辞
那时的我啊,最爱跟自己较劲,【缝好的衣已交人手里,站起收拾着桌上的剪子,线团,一件件放到案旁的针线箱里。见人好奇一问,朗朗谈开,回忆儿时眉稍一挑,嘴角勾抹浅意自嘲,化成戏语】比如这灯笼,我挂不好,就扯了,扯完踩两脚,又发现怎么就踩坏了,没灯笼晚上不就看不见了?于是又急又恼,开始对着天哇哇大哭。哭的鼻涕都流半溜,默默只能拾起破灯笼,找个地方慢慢黏黏补补,再耐着耐性,给挂上去。
【午阳偏斜,光色晕暖,影下有斑驳微晃,是窗外枝桠轻摇。眸光若有所思直扫人面庞,语中挑起半侃不侃】所以,那么容易被喧嚣所扰的人,是不是更该寻个更美丽,又安静的地方呢?
【正巧绕好最后一个线团随手丢进箱内,啪声轻响,箱盖合。抬首话锋一转】咦,我的活儿干完了,该好好跟着赵小师傅学手艺了,
【笑】说不定等我看完你绣鸳鸯,我也能绣两只鸭子。
赵云岫
【忍不住笑,好一会儿才止了】我爹曾说,江都是桃源。【娓娓道来】江都城小,却不荒僻。酒楼客栈,山水农田,有诗有酒,无是无非。【顺着他理线的手看去,忽的一乐】你不该学针线,打渔才好呢。
【余光里是掌柜飘忽的裙角,端身捻针,安然拾起绣绷。白绢轻薄如扇,朦朦遮去半张脸,明眸冲他一眨】哪里有姑娘当着男子面儿绣鸳鸯的事,原当你通透,现在看来却愚了。我只绣这莲叶红花,你要看别的,可不能了。
言辞
看来我打的线团被赵小师傅嫌弃了,【手压箱上,倾身向前。打量这挡半张脸 ——旁的绣盘,凝着本细如发丝的线,若左应右和的九曲十八弯,碎点密密成画,不自点头】嗯…这走针原是这回事。
【扫一眼透蒙朱色染双颊】不绣鸳鸯绣红花,哦~花开并蒂如红萼,【抬眸一转】差不多。
赵云岫
【下意识朝后一躲,心底就腾起一股羞赧化在面上,偏要做镇定自持的模样,面颊透红,仍是好声好气的同人道】你既明了了,明儿就将鸭绣了给我看。若是不能,这话可不许再说了。
==== 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