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车的韩宇,费力的将车靠在小巷子的墙上,才捂着心口浑身打颤的蹲靠在墙边,失去至亲的痛苦,在这几年里,就这样慢慢地侵蚀着他的健康。
好半天才缓过气,拿出兜里的发卡,看得出神。
今天是他妹妹的生日,这是他在商店里花了好几百大洋,给妹妹买的生日礼物。自从母亲去世,妹妹韩雪也变得越发的懂事,而这份代价太大,大到妹妹从以前乐观活泼,到现在的自闭症倾向。沉默寡言,难得见一次笑脸。
韩雪比韩宇小两岁,豆蔻年华,却只能担起照顾父亲的责任。此时的她,正呆坐在一间四十多平的房间内。一张饭桌,两张床,几个板凳,一台破旧的彩电,便是家中所有的家当,就连做饭,也只能去房外过道上搭建的简易灶台上做。
桌上放着两碗用保鲜膜遮住的面,韩雪抬头看了看摆在桌上小闹钟,已经过了九点四十分,叹了口气,才去掉碗上的保鲜膜,开始吃面。在床上烂醉的父亲,不时传出几声梦呓。
韩宇将发卡放在内包收好,正了正脸色,毕竟他还有手有脚,比起那些天生无法正常生活的人来说,眼下的这些困难,似乎也不是那么沉重了。
巷子外传出一阵阵有气无力的吵闹声,韩宇穿过巷子,发现路边有几名男子在拉扯一名女孩,这群人应该都喝了不少酒,隔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酒气。
女孩估摸着也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时尚。三月份,还下着雨,合着韩宇自己秋裤都还没脱,女孩都敢穿着超短裙在街上晃悠了。
韩宇并没有理会,这一群人一看,应该都是一起的。看韩宇骑车过来,几名男子整齐划一的瞪向韩宇。
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大叔,那年纪,当女孩的父亲都绰绰有余。虽然惊讶,但是韩宇也没有停车,在他眼里,那样的女孩应该也不咋样。
几名男子继续连拉带扶的想把女孩弄到路边一辆车上,本是工地周围,也没有其他的行人,不远处还有一堆截断过的钢筋。
也许是有外人在场,几名男子并没有光明正大的使用暴力,本来韩宇都骑过了那群人,没带头盔的他,恰好听见醉酒的女孩嘴里嚷嚷的话。
“放开我,放开。。。我不认识你们。。。”
韩雪那张青涩的脸庞在他脑中一闪,让他捏下了刹车。
吱。。。。。
几名男子突然发现刚过去的人,向着他们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还大喊着放开我妹妹。
他们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才上来挡住了韩宇。
“小子,你咋呼啥?信不信老子抽你?”
韩宇没有理会他们,冲进人群就去拽那名少女,那莫大的酒味,差点熏他一个跟头,感情喝酒的就她一个,还喝得烂醉。
一看韩宇来硬的,几名男子仗着人多,拉住了他。几人破口大骂,扭打在了一起,跌倒在一边的少女也被突入其来的情形,吓醒了酒劲儿。
“小X,老子今天弄死你。”
一名男子不小心被反抗的韩宇用手肘顶到脸上,鼻血横流。
撕拉一声,韩宇那身质量并不好的工作服被扯烂,正好是胸前装发卡的口袋被撕开,里面的东西也一并掉到了一边。
这下可惹火了韩宇,再怎么说也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几下挣扎,就甩翻了几人。
少女也趁这个机会,跑进了巷子。
刚弯下腰捡起发卡的韩宇,突然感觉一阵大力袭来,整个人止不住的向前扑去,好死不死的跌倒在了那堆废弃的钢筋上。
韩宇顿时觉得胸口一凉,浑身的力气就像开闸的水,渐渐在体内消失。想大声说话,张开嘴全是大口大口的血沫,想支起身体,却怎么也提不上力气。
几名男子看到在韩宇身下扩散的血迹,扭头便跑。
未被血色填满的唇瓣,越发苍白。韩宇的眼前渐渐发黑,世界眩晕而狂乱,急促的呼吸,伴随着身子阵阵抽搐。
当满眼的亮光去尽,变得漆黑一片,韩宇知道,他快死了。生命如同涓流的小溪,趟干了最后一滴水。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他仿佛看到了已经逝去的亲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那日夜思念的人。
妈妈,抱抱我好吗?
当醉酒的少女带着人回到事发地点时,已是半小时后。
韩宇的呼吸很早以前便停止了,身下触目惊心的血迹,趟到了马路上。右手撑着身下,左手伸直,手里固执的握着什么。垂下的头,偶尔扔滑落血滴的嘴角。无神的双眸周围是还未彻底干涸的泪痕。
钢筋堆里,一根较长的斜放钢筋,在韩宇背后露出了头,换成胸口的位置,在肺部周围。如果有路人愿意拉他一把,或许这个年轻的生命仍旧能顽强的在这个世界奔跑。
世上有太多的不公,但这个年轻的生命却想让它少一点。
在家中收拾碗筷的韩雪,被一阵猝不及防的心悸打断。手中的碗,碎了一地。
韩宇尸体旁,有些破旧的老年手机,倔强的响着,一遍又一遍。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啦,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