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神之子
“我的子嗣们，银河正在燃烧。”
“我们全都见证了最后的真实——我们的道路与帝国大相径庭。”
“你们不曾矗立在帝皇之光的照耀之下。”
“不曾穿着过帝国之鹰的战甲。”
“以后也不会。”
“你们将矗立在漆黑的午夜之中，”
“你们的利爪将因我父亲那失败的帝国所流淌的鲜血而染成红色，”
“纷争将延续数个世纪，如同谋杀之神的利爪一般。”
“起来吧，我的子嗣们，将我们的怒火散播至群星之中，”
“以我的名义，以我的记忆。”
“起来吧，我的午夜领主们。”
——午夜领主基因原体 康纳德·柯兹
于最后一次聚集第八军团之时
(前情提要：
在一场与圣血天使的冲突中，塔洛斯因突发幻视而失去了行动能力，之后塔洛斯被第一利爪的其他成员拖回到血盟号上。
)
出场或被提及人物：
赛提姆斯（Septimus）：塔洛斯的七号奴隶，精工技师
塔罗斯（Talos）：午夜领主第10连第一利爪小队成员，药剂师
塞利昂（Cyrion）：午夜领主第10连第一利爪小队成员
乌萨斯（Uzas）：午夜领主第10连第一利爪小队成员
至尊（Exalted）：血盟号之主，附魔战士，躯体为午夜领主第10连前任连长范卓德（Vandred），被恶魔附身后自称为至尊（the exalted one）。

（略1）

这个奴隶一边聆听着他主人从门后传出的声音，一边计算着已经过去的分钟数。
在用黑色金属加强过的大门后面，主人嘶吼的力度最终减弱了下来，至少，现在如此。这名奴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的感知无疑受到了限制，但当他将耳朵紧贴到大门上时，他还是能捕捉到主人呼吸时发出的声音。那声音破碎而急促，透过主人的骷髅面甲上的扬声器过滤之后又融入了一种金属质感般的咆哮，听上去好像锯东西时弄出的声音一般。
尽管这个奴隶的思绪游离在其他事情上面，但他仍然计算着度过的秒数，并将其化作分钟记录下来。这很简单：在亚空间中没有时钟能够正常的工作，所以他为此接受过专门的训练。
他是主人的七号奴隶，所以他的名字叫做赛提姆斯。在他之前共有六个奴隶服侍过他的主人，现如今这些人都已经不存在于这艘承载荣光的战舰——血盟号之上了。
这艘阿斯塔特打击巡洋舰的走廊几乎是全空的，仿佛用漆黑的钢铁织成了一张沉默的蛛网。这些通道是这艘巨大舰船的经脉，曾几何时这里也曾充满着活力：机仆们驱动着它们的轮子在走廊中穿梭，阿斯塔特们从一个船舱移动到另一个船舱，无数各具职责的凡人船员们更是确保这艘船正常运行不可或缺的部分。在大叛乱发生之前，包括近三百名不朽的阿斯塔特在内，有数千名灵魂将血盟号视作他们的家园。
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时间，还有随之而来的战争。
这些走廊上没有灯光，但并不是因为缺乏能源的缘故。这艘打击巡洋舰内部被故意设置成一片漆黑，这种黑暗如此的浓厚，甚至渗透到了船体的钢骨之中。这体现了午夜领主所习惯的自然环境，他们每一个人都降生于同样黑暗无光的世界之中。对于那些少量居住在血盟号之中的船员来说，这黑暗——一开始——是一种很不舒服的存在。当然，最终大多数人必然要适应这种环境。做为凡人来说，他们并不具备主人所拥有的那种能力，因此他们可以携带蜡烛或其它类似的光照设备，以便在这片人为制造的长夜中穿行。随着时间流逝，他们逐渐习惯并适应了在黑暗中的生活。
经过一段时间后，适应变成了熟悉。这是一种自然选择，对于那些无法对黑暗寻找到舒适感的人来说，他们迟早有一天将陷入疯狂，犯下错误，被杀掉，被抛弃。而对于那些成功忍受下来这样环境的凡人们，则最终接受了这种常年无法视物的生活。
赛提姆斯的思绪比以往陷入的更深。所有机器之中都存在着机魂。这是他还生活在忠于黄金王座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他有时会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话，将这片黑暗本身看做一种实体，并将其视作这艘船的一种表达方式。在这片弥漫、渗透到整艘船内部的黑暗中行走便是与这艘战舰的机魂一起生活的一部分。这片黑暗便是血盟号充满恶意吐息的实体具象。
这片黑暗从来没有回应过他的自言自语，但是他却从这艘舰船中感受到了慰藉。当他的孩提时代，他总是惧怕着黑暗。这种恐惧至今也没有真正离开他，他知道，这寂静、黑色的走廊对他试图在这永恒的长夜中保持正常的思维来说一丁点有用的帮助都没有。

他还感到孤独。尽管对他自己来说这是个很难承认的事实。 整天坐在黑暗之中，即使知道得不到任何回应也要对着舰船说话。他有时还会感到和其他在这艘战舰上的奴隶或仆从之间存在一种陌生的距离感。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服侍午夜领主军团的时间要远远超过他。他们并不在乎他。很多人闭着他们的双眼，仅仅依靠他们对这艘船上道路的记忆、或是触摸、或者其它什么赛提姆斯完全不打算知道的感知在这艘船上走来走去。
有一次，那是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场战斗发生之前，在经历了沉寂的几个星期后，赛提姆斯询问了一些在他之前那六个奴隶的事情。主人当时正在独处，远离他的兄弟们，向武器和护甲的机魂做祈祷。那一刻他看向赛提姆斯，用宛如宇宙深空一般的黑色眼睛注视着他。
然后他笑了。主人极少这样做。在主人苍白的脸颊之下，可以看到像蜿蜒的大理石纹路一般的蓝色经脉。
“一号，”他轻柔的说道——当他没有佩戴他的战斗头盔时总是这样——轻柔，却极富感染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杀了，在一场战斗中。”
“您有试着去救他吗，大人？”
“没有，我没有见到他的死亡。当时我并不在血盟号上。”
这个奴隶想问他的主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会不会试着救他的这位前任，不过实际上他恐惧于他已经知道的那个答案，因此他换了个话题，“我明白了，”赛提姆斯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说道。“那其他人呢？”
“三号……改变了。亚空间改变了他。在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时候，我亲手毁掉了他。”
这让赛提姆斯大为惊讶。主人之前和他讲过那些可以抵抗亚空间的疯狂，在这毁灭之力中仍然保持纯洁的仆从有多重要。
“您亲手杀了他？”赛提姆斯问到。
“是的，这是一种仁慈。”
“我明白……那其他人？”
“他们老了，死了。除了二号和五号。”
“他们怎么了？”
“五号是被至尊杀掉的。”
赛提姆斯听到这些的时候感到全身血液都在发冷。他厌恶至尊。
“为什么？他冒犯了什么吗？”
“他没有违反任何一条规定。至尊当时正处于狂怒之中，他只是将他的怒火发泄在离他最近的活物身上。很不幸，五号刚好就是这个人。”
“额……那二号又遭遇了什么？”
“我回头再给你讲二号的事情。我现在想知道，为什么你要问我前任仆从的事情？”
赛提姆斯吸了一口气，想要告诉主人真相，坦白他的恐惧，承认他因为孤独而对着船上的黑暗说话。但是三号的命运停留在他的脑海中，因为疯狂而死，因为亚空间的腐蚀而死。
“只是……好奇”这个奴隶这样回答道，在他的服侍生涯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主人说谎。

靴子和地板碰击的声音将赛提姆斯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他从主人的门前离开，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过来的是什么人。他们可以看到他。甚至如果他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也仍然能看到，没有什么能逃脱他们的感知。他们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可以能看到他身体发出的热量。所以他站直了，做好准备，希望他那激烈的心跳能够缓慢下来——他们还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他们也许会因为他的恐惧而露出微笑。
赛提姆斯按下了他那微弱的灯具组的关闭按钮，将那一点点昏暗的黄色灯光熄灭，于是走廊又恢复到一片漆黑的样子。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向到来的那位阿斯塔特表示尊敬，同时也是因为他不想看到他们的面容。有时候，在黑暗中和这些半神打交道反而会轻松一些。
赛提姆斯站直、做好了心理准备，并合上了他那没什么用处的双眼，将他的感知聚焦到他所能听到和嗅到的东西上面。那脚步声沉重但是却没有覆盖装甲——每一步行进的距离对于人类来说过于宽大。伴随着长袍或束腰外衣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比起上面这些，最容易被感知到的则是血的气息。刺激、浓郁、散发着一股金属的味道，强烈到足以让舌头感到发痒。这是这艘船本身所具有的气味，但是这股气息更加的纯粹、仿佛被放大、被蒸馏而成。
另一名半神。
一名主人的同族前来探视他的兄弟了。
“赛提姆斯，”黑暗中的声音说道。
这个奴隶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虽然不确定他的嗓子是否已经调整好，但他知道他必须说些什么。“是的，大人，是我。”
外面传来一阵衣服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伴随着什么东西轻轻滑过金属的声音。难道那位半神正在轻抚主人的大门？
“赛提姆斯，”半神再次说道。他的声音非人般的低沉，如同一个隆隆作响的低音。“我的兄弟怎样了？”
“他还没有清醒过来，大人。”
“我知道。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比刚才平静多了。”那位半神听起来仿佛正处于冥想之中。“我不是问他是否醒来了，赛提姆斯。我问的是他怎样了。”
“这次症状持续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大人，但是我的主人已经沉默了大约一小时了。我有数过分钟数。这是距主人第一次发作后陷入的最长的一次平静。”
那名半神咯咯的笑了起来。听起来好像轰雷在云间碰撞一般。赛提姆斯一瞬间涌起了一丝怀念故乡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风暴，甚至很久没有站在真正的天空下了——至少，这些年没有。
“注意你的言辞，家臣，”半神说道。“将之称为‘症状’容易让人联想到诅咒。我的兄弟，你的主人，是被祝福的。他看到的东西可是只有神才能看到的。”
“原谅我，尊贵的大人。”赛提姆斯赶忙跪下并低下他的头，知道这个半神可以透过黑暗清楚地看见他的乞求。“我只是使用了我主人用来形容这个的词语。”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赛提姆斯，站起来。你感到恐惧，这会影响到你的判断。我并没有想伤害你。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尊贵的大人。”这是真的。这个奴隶从来区别不出来这些半神们的声音。他们每一个人在说话时听起来都像一只猎食的猫低吼而发出的声音。只有他的主人听起来有些不同，轻柔，却又像狮子在咆哮。他知道这些声音其实各有不同，正如他能听出他主人的声调一般，然而即使明白这些也不能帮助他辨别出他们的身份。“如果您愿意的话请容我猜测一下。”
又一阵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这名半神调整姿势时发出的衣物摩擦声。
“猜猜吧。”
“我想您是塞利昂大人。”
又一阵沉默。“怎么知道的，家臣？”
“因为您刚才笑了，大人。”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长时间的寂静，即使在黑暗中，赛提姆斯也能确定这个半神正在微笑。
“告诉我，”这名阿斯塔特最后说道，“今天还有谁来过？”
这个奴隶再次吞咽了口口水。“乌萨斯大人在三小时前来过这里，塞利昂大人。”
“我猜想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场面。”
“是的，大人。”
“那么我们亲爱的乌萨斯兄弟大驾光临时干了些什么？”塞利昂用十分明显的讥讽口气问道。
“他来聆听我主人所说的话语，但他自己却什么也没说。”赛提姆斯回想着他和乌萨斯在通道中相处的情况：听着那名半神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动力甲发出的嗡嗡声……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他穿着他的战甲，大人。我不知道为什么。”
“那没什么奇怪的，”塞利昂答复道。“你的主人仍然穿着他自己的战斗装甲。最近这次‘症状’来临的时候我们正在战斗，而如果移除他的装甲又可能有风险——可能会将他从预言中唤醒。”
“我不明白，大人。”
“你不明白吗？想想吧，赛提姆斯。你现在可以听到我兄弟的叫喊声，但它们已经被他头盔的扬声器蒙住并过滤过了。但是如果有人想听的更清楚一些……他可是正在通过通信网络大喊他的预言呢。每一个身穿我们盔甲的人都可以在交流频道听到他嘶喊的内容。”
光是想象就让赛提姆斯脊背发冷。这艘舰船上的半神们，花费了数个小时来聆听他主人痛苦的嘶吼。他的皮肤发紧，似乎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轻轻抓挠一般。赛提姆斯不能确定这种不快的感觉——是嫉妒？或是，无助？
“他说了些什么，大人？我的主人梦见了什么？”
塞利昂再次换了个休息的姿势，让他的手掌抵住舱门，之前谈话时显露出来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感觉从他的语调中消失了。
“他梦到了我们原体的梦，”这个阿斯塔特用低沉的语调说道。“关于牺牲和战斗，关于没有结局的战争”

塞利昂并不完全是正确的。
他经历过太多次他兄弟遭遇幻视的情形，他所说的是根据以往经验而做出的判断。但是这次不同，这名饱受幻视折磨的战士看到了一些新的东西。在大约过了九个小时以后，终于，门打开了。
这名身穿整副动力装甲的半神一边倚靠着走廊的墙壁，一边艰难地在通道中蹒跚前行。他感到他骨骼周围的肌肉就像着火的电缆一样疼痛，但痛楚并不是最糟的部分。他以前有过无数次对付疼痛的经历。虚弱才是最糟糕的，这是他的弱点。这些东西使他焦躁，使他咬紧牙关发出一阵阵闷哼，这些都是平时从他身上感受不到的。
移动。这名神之子嗣察觉到他左侧有什么正在移动。尽管痉挛带来的间断性头疼使他难以视物，但他还是将头朝向移动声音来源的方向。和其它为了狩猎而改造过的感知器官一样，被增强的嗅觉系统开始发挥作用：熏香燃烧时发出的甜腻烟味，和麝香融合在一起的汗味，以及藏匿在某处的武器所特有的金属味。熟悉的味道，这些信息帮助他识别出了目标的身份。
“赛提姆斯，”这个神之子嗣开口说道。声音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即使通过头盔的扬声器喇叭放大后听上去也像是微弱的呢喃。
“我在这里，主人。”这个奴隶仿佛因看到他主人如此虚弱的样子而大受打击。对他们彼此来说这可算得上一次新奇的经历。“您失去意识的时间已经有九十一个小时又十七分钟了，”这个奴隶报告道，正如每次主人从昏迷中醒来后，他所应当做的事情那样。
“真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这个半神一边站直一边说道，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回平时的高度。赛提姆斯一边看着他的主人在一点点地变高，一边小心地调整他手上的灯具组射在地板上的微弱光芒的角度。这样既可以提供足够的光亮看到东西，又能使通道充满一种令人安心的昏暗感。
“是的，主人，很久。这次症状的持续时间变长了。”
“的确如此。谁最后一个来过这里？”
“塞利昂大人，在七个小时前来过。我甚至以为您快要死了。”
“或许吧。”伴随着一阵嘶嘶的气压声，这个半神摘下他的动力头盔。在昏暗的灯光下，赛提姆斯只能看到他主人那平滑的脸庞，以及一对如墨似漆的双眼。
“您梦到什么了？”这个奴隶问道。
“一个死掉的世界，以及黑暗的预兆。去我的装备室并做好准备。我需要和至尊谈一谈。”
“准备？”赛提姆斯犹豫了一下。“另一场战争？”
“总会有另一场战争的。但是首先，我们要先去拜访某个人。某个至关重要，能够确保我们存活下来的人。我们要为此踏上旅程了。”
“去哪儿，大人？”
这个半神露出了罕见的笑容。“家园。”

注：
1. 关于出处说明：这部小说是午夜领主三部曲的第一本<灵魂猎手>，一部战锤40000背景的小说，作者是Arron Dembski-Bowden，本次节选的是序章的部分内容。
2. 关于主题的说明：这次选择的主题还是“凡人眼中的半神”，和上次差不多，只不过这次是站在同阵营的角度来看——对于混沌星际战士来说，就是从帝国方所指认的所谓‘异端’或‘邪教徒’的视角来观察他们侍奉的主人。做为邪恶一方的凡人是怎样生活的？对我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观察点。
3. 关于标题的说明：虽然标题后面挂了个（二）字，但其实和剧情本身并没有时间上的连续意义。单纯只是翻译的编号而已。事实上，这次翻译的内容在时间线上比“凡人眼中的半神（一）”的内容反而要早。或者说这两件事完全没什么关联，不存在时间或逻辑上的连续性。

其他的翻译在哪？

不知道蝙蝠侠有没有预见到皇爹其实不爱手下的儿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