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庙

1
上完这柱香，我就要走了
前方夜色凄迷，一如你们生前
见完这次面，门就上锁了
来春清明，锁眼会自动打开我们会面的通道
就像你生前，在村口等我的身影
这次离开，树叶就绿了
你坟头的荒草也会换一种活法
有的在枯枝上绽放，有的会从根部努出新芽
下了这场雨，泪就干了
场地湿滑，我们的踪迹不会给时光留下深刻
就像我们并排坐在墓碑前
抚摸你名字时，我无法看到你的表情
2
写完这段话，还有些意犹未尽
父亲，就在昨天
我确实有好多话想说出来
想再次数一数你的不幸和我的命运
年近五十
父亲，我越来越读不懂自己
在镜子面前，我永远是个陌生人
3
清明的前一天，我们就回来了
还有八十一岁的母亲
她一路晕车 ，从平遥到和顺
都蜷缩在后排的座位上
上车之前
大姐小心地在她头下垫了个枕头
3
她羸弱的身体越来越轻了
八十一岁，她也渐渐看轻这个世道
在高速路上，她很少说话
偶尔翻动几下手上的塑料袋子
却一口都吐不出来
4
奶奶的坟头也比去年荒芜了许多
记得生前，她的发髻总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是个整洁的女人
我担心她会站起来，仔细地拔去堆土上的白发
5
大哥和大姐明显老了
二姐没有打伞，整个过程，她一直站在雨中
我提醒过几次
但都无法打断她的沉吟
6
妹妹去年添了一个男孩
半月前特意去林场和母亲住了几天
这次她没有回去，但一定在路口给你寄去足够的盘缠
7
现在，我的泪越来越多了
也许确实是上了年纪
这么多年积攒的雨水
都从云层里掉下来了
父亲 今年清明 ，南坪的天空阴冷潮湿
小雨也持续了满满的一天